流氓!

2024-09-04 05:11:18 作者: 三日成晶
  流氓!

  門外頭, 費軒被安笙拍的這一下,終於拍消停了, 不敢再貼到門前來撓門, 但仍舊唧唧嚶嚶的不知道在小聲說什麼。

  安笙索性不理他,快速洗漱之後,穿上了浴袍, 打開門出來。

  熱氣蒸騰著她的小臉, 白裡透紅,粉嫩嫩的, 好像伸手一戳就會破一樣, 嘴唇的顏色本就鮮亮, 這會兒更是像上了妝一樣, 紅得十分艷麗。

  「你撓什麼門, 你屬狗的是吧?」

  安笙斜眼瞪著費軒, 「還想要鑰匙,你要鑰匙幹嘛呀?」

  「我中午的時候,過來洗澡換衣服不是方便嗎……」費軒說的挺沒底氣的, 不太敢跟安笙對視, 因為他要鑰匙, 是希望能夠隨時過來找安笙, 不用在樓下苦苦的等著。

  但是安笙現在這個模樣實在太好看了, 像剛出鍋的包子,薄薄的皮兒, 透出裡面誘人的餡料, 只看一眼就能想像出, 一口咬上去該是多麼的鮮香美味汁水橫流。

  「你天天跟我在水產市場混,什麼時候要換衣服, 直接跟我要鑰匙就行了,為什麼還要自己拿一把?」

  安笙早就看透費軒的目的,「想不通過我的同意進我的屋子,這可是犯法的。」

  費軒頭向下低,但是眼睛朝上看,尋常人做這個表情,會透露出一種非常無辜的感覺,但是費軒的眉眼生的張揚,做這個表情,不像是撒嬌,更像是耍狠。

  安笙並不怕他,問完之後抱著自己的手臂,好整以暇的等著費軒的回答。

  被安笙一頓質問,費軒啞口無言,索性不吭聲了。

  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辯解兩句,但他的心思確實不怎么正,無從辯解。

  倆人這麼僵持著,費軒的眼睛到處看,就是不看安笙了,想要做可憐的樣子,可惜人高馬大,顧盼之間根本不像什麼無措的小可憐,倒像是在醞釀著什麼壞水兒……

  好在兩個人無論是不是自願,已經斷斷續續糾纏了將近一年,安笙算是了解費軒的德行,知道他這樣子,就是講不出理來了。

  她有點想笑,這副樣子,讓她覺得費軒像一條已經把耳朵夾起來的狗子,甚至嗓子裡還發出嗚嗚嗚的求饒聲。

  很奇異的,這原本是安笙的禁區,可現在她竟然不覺得討厭,好像還……挺可愛的。

  給費軒鑰匙根本不可能,退讓到現在這樣,都讓費軒登堂入室了,對於安笙來說已經壓到了極限。

  這幾個月來的風平浪靜,並沒能讓安笙安心,反而像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心慌。

  安笙的心總是懸著,她覺得自己頭頂懸著一把隨時會落下來的鍘刀。

  而繫著鍘刀的繩子,正被一盞燭火炙烤著,被燻黑被點燃。

  等到燭火徹底燒斷了繩子,就是鍘刀落下來的時候,安笙現在,就是那個貪戀燭火溫暖,眼睜睜看著繩子被燒灼的人,而費軒,就是對於她來說,是讓她覺得舒適溫暖捨不得,卻也致命危險的燭火。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瀕臨失控,安笙有力量去挽回,可她現在卻不願意讓這種力量,傷到面前的這個人。

  不想再聽他哭,不想再看他露出受傷的表情。

  不過此刻費軒的表情,跟受傷掛不上邊,他就是在耍賴,在發嗲,在一步一步攻陷安笙的底線,拓展他自己的空間。

  他的表情是心虛。

  費軒也確實是心虛,尤其是安笙這麼盯著他看,滿臉嚴肅,一言不發,讓他錯覺自己又回到了上學的時候。

  費軒記著,那時候逃課跳牆,正好把牆底下抓違規同學的教導主任騎在了地上,然後等教導主任爬起來,就是漫長的,長達兩個小時的,當著全校師生訓斥。

  當時費軒面紅耳赤,窘得恨不得鑽進地縫裡,那種感覺和現在有一點相像,但又不同,相比之下,安生的眼神更讓費軒連手腳都無處安放……

  「不給就不給唄……」費軒用極小的聲音說,「我這不就是為了方便嗎……」為了找你方便。

  安笙換了個姿勢繼續看著他,兩個人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個事,費軒總算硬著頭皮看了安笙一眼,然後轉移話題道,「你頭髮都濕著呢,我給你吹頭髮吧……」說完跑去拿吹風。

  安笙嘖了一聲,暫時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都拋到腦後,接過費軒手裡的吹風機,走到梳妝鏡前插在旁邊的插座上。


  「洗你的澡去。」

  安笙打開吹風機,嗡嗡響起,費軒吁出一口氣,拿著洗漱的東西,和貼身穿的衣服,趕緊鑽進浴室。

  等到費軒洗好出來,安笙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在梳妝鏡前化妝。

  費軒只看了一眼,就看出安笙穿的衣服不是他送的,已經很多次了,他選的那些衣服明明都很適合安笙,還特意把商標都剪掉了,可是安笙不肯穿。

  費軒頭上搭著毛巾,猶豫了一下朝安笙走過來,站在她身後,通過鏡子看向安笙。

  安笙也看向他,正在輕輕地用眉刷刷眉。

  見費軒站了一會兒,光盯著她不說話,疑惑的回頭看他,「你幹什麼?

  不趕緊換衣服?」

  安笙看了一眼時間,轉頭對著鏡子繼續畫,「你要是不快點,過了8:00我可就不去了……」

  費軒一看時間,已經7:30了,連忙說,「你怎麼不穿我送你的裙子呀?」

  安笙眼皮都沒抬,「已經入秋了,大晚上的穿什麼裙子,會冷。」

  費軒:「……女人穿裙子還分季節嗎?」

  安笙轉頭斜了他一眼,「你以為電影院的溫度和酒會的一樣嗎?」

  費軒哦了一聲,耷拉下腦袋準備進屋換衣服,走了兩步被安笙叫住。

  「你過來。」

  安笙皺眉對著鏡子,把手伸到腦後衝著費先勾了勾手指。

  費軒反應極快,兩步路一步就躥回來了。

  「怎麼啦?」

  安笙轉過頭,有些苦惱的指著自己的眉毛,「你幫我看一看,兩面是不是高低不平啊?」

  安笙的妝基本不能稱之為妝,因為她也就畫了一個眉毛還有一個嘴唇,現在嘴唇已經畫好了,嘟嘟的翹著,像一個誘人品嘗的紅櫻桃。

  費軒舔了舔嘴唇,壓抑著難耐的心癢,前兩天費師還領女朋友回家,第二天早上,費軒看他把人送走的時候,是扶著走的。

  當時費軒的心情十分的複雜,媽的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他也不小了,正值青年,每天早上大兄弟比他先醒,圍著喜歡的姑娘天天轉,頂多摸個小手,費軒怎麼可能不抓心撓肝呢?

  可是說好的,不在她不願意的情況下強迫她,費軒願意等,等一株生在雜草中,長在曠野里的小白花,終有一天,只對著他一個人吐露芬芳。

  「到底平不平?」

  安笙伸手彈了一下費軒的腦門,「你再看一會亮天了。」

  費軒這才壓抑住噴薄的情愫,仔細端詳了一眼,點了點頭,「確實不平……」

  安笙惱怒的皺起眉,「畫不好不去了!」

  她本來唇珠就很圓,平時就有點像撅嘴,這會兒生氣了嘴徹底撅起來,實在是太招人了。

  費軒忍著自己想要把人圈過來,狠狠親吻的衝動,感覺再追安笙一段時間,他的心理素質和自控能力都將達到一個超脫凡人的水準。

  「要不然……」費軒伸手拉住安笙,說,「我給你畫一畫?」

  安笙把化畫廢的眉毛擦掉,表示疑惑,「你會畫眉嗎?」

  費軒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而是眼睛看向安笙的脖子。

  安笙愣了一下,也看向自己的脖子。

  然後想起,費軒曾經在那裡,畫過一株蜿蜒而上的藤蔓,藤蔓上開過密密麻麻的菟絲花。

  安笙把眉筆塞給費軒,「那你畫,」她看了一眼時間,對費軒說,「8:00之前畫不完,今天就點樓下的麻辣燙上來吃算了。」

  費軒接過眉筆,嘴裡哄著她,「別呀別呀,我的電影票和桌都已經訂好,花了好幾百呢,你不心疼啊……」

  費軒說著拿著眉筆湊近,一手輕輕捏住安笙的臉,一手拿著眉筆,在在她的眉頭和眉峰上,各點了一個點。

  「我心疼什麼,又不是我的錢。」

  安笙說。

  費軒輕笑了一聲,因為離的近,他的聲音直接鑽入耳朵,清越而乾脆。

  他說,「就是你的錢。」

  安笙想到她上交的工資,總看到費軒拿出來花,頓時心裡一陣發堵。


  本來這些錢都是給爸爸媽媽,但是自從上兩個月,費軒徹底變成他們家的債主之後,他們一家所有的人都往費軒那交。

  爸爸媽媽還好,他們工資是論年發的,但是安笙不是,安笙每個月除去生活必需,剩下的都交給費軒。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畢竟那可是她兢兢業業,幹了一個月,發出來的工資,交給費軒是無可奈何,要是費軒不當著她的面花也就罷了,可費軒也不知道是什麼惡趣味,偏偏就喜歡當著她的面,花她上交的錢。

  安笙憋了半天,說出一句,「什麼電影,定什麼位置要花那麼多錢?

  你就是個敗家子兒!」

  費軒盒盒盒的笑起來,手上的動作不停,沒一會兒就收了筆,看了兩眼之後,捧著安笙的臉卻沒放開。

  「你說的不對,」費軒說,「我現在不是敗家子。」

  他笑了一下,笑得極其欠揍,「我現在是小白臉。」

  安笙:……

  自己說自己是小白臉的男人,而且還說的這麼驕傲,安笙還是第一次遇見。

  見費軒得意的臉,想著他花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錢,安笙牙根就癢的很。

  安笙推了一下費軒的肩膀,轉頭照了照鏡子,發現費軒畫的眉毛確實挺好看的,不是那一種烏黑的一長條,而是一根一根的能看出毛髮的樣子。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是乍一看上去可以以假亂真,最起碼肉眼看著高低齊平。

  安笙挺滿意費軒這門手藝,但說出的話還是很無情,「退錢吧,我才不養你這樣的小白臉。」

  費軒聞言笑了起來,眉梢高高翹起,問,「那你想養一個什麼樣的?」

  費軒圍著安笙轉悠,眼角眉梢笑意都溢出來,「你要是喜歡其他類型,你可以說,我可以根據你喜歡的類型酌情改。」

  「改不了的,」安笙嘖嘖,走到快壺的旁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順嘴冒出一句,「狗改不了吃……」

  說完之後費軒愣了一下,接著按住安笙的肩膀,直接笑彎了腰,安笙起先還沒反應嗎,等反應過來之後,臉色騰的紅了。

  「我是改不了……」費軒笑聲非常的魔性,安笙威脅的看著他,費軒朝後退了兩步,往臥室的方向走,張嘴誇張道,「吃你。」

  安笙追了過來,費軒迅速進臥室關門。

  臥室是安笙的臥室,安笙不管不顧的開門,就見費軒似乎料到了她會開門進來,站在門口等著她。

  安笙一開門,差點撲到費軒的懷裡。

  而費軒斜倚著門框,挑起了一邊嘴角,笑得十分詭異,雙手抓在浴袍腰間的系帶上,就這兩人這麼近的距離,對著安笙的耳朵說了一句話。

  ——金主大人,給你表演給脫衣舞吧。

  安笙逃跑都沒來得及,就見費軒抓著浴袍的突然朝兩邊一扯。

  「啊——」流氓!

  「砰」的一聲,安笙飛快將臥室門甩上,整個人臉色爆紅,走回桌邊,直接拿著水壺對著嘴灌起了水,感覺整個人臊的都要著火了。

  而實際上,安笙用水壺涼涼的鐵皮,貼了貼自己的臉,仔細想了一下她剛才根本也沒看到什麼……

  費軒站在臥室門裡邊,門距離他的鼻子只有幾厘米,關門帶起的風吹得他一陣涼爽。

  他雙手抓著睡衣是打開的姿勢,但是裡面穿了T恤,底下穿了保守的四角內褲,也不過就露了兩條腿而已。

  他就是想逗安笙玩玩,又不是什麼暴露狂,但是差點失算,安笙剛才差點把他的鼻樑骨用門給拍扁。

  這種玩笑以後還是不要開了……人家小GG里的嬌嬌的小姑娘會喊完之後捂上臉,說一句你好討厭。

  但費軒用事實證明,跟他們家這個嬌嬌的小姑娘開這種玩笑,怕是狗命不保。

  費軒很快換好了衣服出來,沒事人一樣,安笙看到他,才下去一點熱度的臉,又有些發燒。

  但是安笙壓抑著沒表現,兩人一臉嚴肅鄭重如同商業會面,對著彼此淡淡點頭,意思是已經準備好了,然後一前一後出了門。

  下樓時,費軒點亮了手機屏幕,自己走在前面,手機和手都背在後面,給安笙照路。

  兩人出了樓道,上車之後,安笙企圖坐後面,免得過於尷尬,但是費軒發現了她的企圖,在安笙拉車門之前將門給鎖了。


  「到前面來。」

  他降下了車窗,看著安笙很認真道歉,「我剛才裡面穿著衣服呢,就逗你玩兒來著,把你嚇到了?

  我以後保證不開這種玩笑了……」

  安笙伸手撩了一下頭髮,沒說話,從車頭轉到副駕駛的位置,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費軒以為把安生弄生氣了,平時跟安笙單獨在一起,尤其是這種像約會一樣的出來,舌頭都不在嘴裡一樣,一直叭叭叭。

  但是今天,都沒敢扯一些有的沒的,小腰板兒挺得筆直,十分認真的開車,餘光時不時的瞟著安笙,琢磨著等會兒怎麼把人給哄開心了。

  這玩笑開的有點過,兩人還不是情侶關係,但是這也是費軒的一種試探,用柔軟的觸角,時不時出來探一下,看看安生那裡有沒有軟化掉的地方,可不可以再向前一步。

  而安笙其實已經習慣費軒總是有說不完的話,不斷更新的小段子,今天費軒突然不說話了,她竟然還覺得有點不太適應。

  余光中也開始觀察費軒,發現費軒也在偷偷觀察自己,嘴唇微微抿著,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她頓時有一點想笑,安笙最近總是想笑,沒來由的,控制不住的,莫名其妙的,想笑。

  費軒這是還在在意剛才的那件事,估計以為她生氣了。

  安笙手指在小包包上捏了捏,頭轉向窗外,看著外頭五彩斑斕的霓虹,開口道,「我沒生氣,我剛才什麼都沒看見。」

  費軒一見安笙說話,立馬搭茬,「我就是逗你玩兒,我昨天看了一個小GG,小姑娘說她老公和她是青梅竹馬,總喜歡逗她玩兒,其中就有這個情節……」

  安笙吸了一口氣,伸手搓了搓腦門,到此刻,到現她才反應過來,為什麼先前出車禍之後她和費軒在醫院裡,費軒根本沒有表現的這麼會討人歡心。

  安笙以為這半年的時間,他去哪進修了,現在看來是自學成才……

  哄自己的那些小招數,都是在小GG上學的?

  所以一些小GG的那些到底是什麼神仙。

  安笙不想配合費軒,因為那些小GG說來說去就是一些變相的小黃文,她竟然對一個滿腦子小黃文的人動容,被小黃文套路給沖刷了這麼久,竟然還覺得費軒挺貼心,這想想實在是……羞恥啊。

  但是她又非常好奇這個故事,所以忍了一會兒,還是輕咳了一聲,問道,「後來呢?」

  費軒就料到安笙會問,轉頭對著安笙笑得神采飛揚,「後來隨著青春期發育過去,兩人漸漸長大,女孩的胸始終都那麼大,沒有長過……」

  「哈哈哈哈哈……」

  「盒盒盒盒盒盒……」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安笙靠著椅背,實在是控制不住,伸手捶了一下費軒的肩膀,「你怎麼成天看這種東西!都看傻了!」

  費軒沒有躲,甚至還朝著安笙的方向湊了湊,方便她動手,安笙笑了一會兒,勉強收住,然後又問,「後來呢……」

  「結局都一樣,」費軒說,「後來女孩去豐胸,抹了一個叫什麼燃燒什麼膏,然後就變成前凸後翹,她男朋友一看,立刻就埋在胸里出不來了。」

  「最近的小故事都是豐胸的呀?」

  安笙說,「你是一摞一摞定的嗎?」

  費軒有些神秘的笑了下,清了清嗓子,「只有這個還能給你講一下,其他的……過一段吧,現在不太合適。」

  私.處緊緻,無痛人流,男性疾病,這些小GG上的故事都太過熱辣,基本上都是圍繞那點事兒,現在給安笙說不太合適。

  至於這個豐胸的小GG,費軒就撿一些有意思的,套路不太一樣的,背下來說給安笙聽著玩。

  不過不得不說,無論是讀什麼書都是有益處的,他倒是學了挺多套路,雖然結局都是一樣,但是中間的故事精彩紛呈,狗血十足。

  雖說都是渣男套路,但是費軒不學那個東西,只學怎麼討女孩子歡心,其實是有用的。

  費軒側頭看安笙眼角還帶著笑意,心裡不由得又對小GG製造商豎起大拇指。

  自古套路的人心,小GG也有大智慧!

  兩人間的氣氛特別好,一路上都說說笑笑,到了吃東西的地方,費軒無論是要什麼東西,都會詢問安笙的意願,整個晚上,安笙不記得吃的東西是什麼味道,只記得費軒一直在笑。


  其實費軒想的並不全對,他打通安笙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一些暖心的小舉動,但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安笙能感覺到費軒的真誠。

  很多事情,所有人都知道怎麼去做,但是很少有人願意去做,有人堅持去做。

  人和人之間,是有冷熱期的,這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可能熱火朝天,但是慢慢的,隨著越來越熟悉,很多東西會淡掉,找不到最初的那種感覺。

  但是費軒長期的示好,不光讓安笙動容,也讓她那些本應該淡掉的東西,一直都維持著新鮮感,這是很難做到的。

  或許這其中有一些原因,是因為費軒還沒有把她追到手,但不得不否認,安笙確實是動容了。

  要是沒有劇情,沒有男主女主,世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世界,而不是依賴主系統運轉的一個小說世界,有一個人肯這麼對安笙,別說像費軒這樣,又帥氣又多金,又溫柔又體貼,他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安笙也會答應。

  可是沒有如果,所以安笙並不敢答應,就連開心的時候,也不敢笑得太張狂,太大聲。

  吃過了東西,兩人提前到了電影院,候影區,很多一對一對的情侶,安笙和費軒坐在一個小桌子旁邊,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費軒買了爆米花,買了番茄味的薯條,又買了安笙喜歡的果汁,電影開場還有半個多小時,兩人小腦袋又湊在一起,用安笙的山寨機打泡泡龍對戰。

  兩人打了好幾局,電影才開始,費軒訂的位置是比較靠後的,影院的人並不多,屏幕也不是那種特別大的。

  音樂聲響起,不是任何的樂器,而是一個人悠揚的口哨。

  這是安笙前段時間,無意間刷到的一部片子,預告裡男主十幾歲,激烈的和他父親爭吵,起因是他父親要和一個比他僅僅大五歲的女孩子在一起,他不同意。

  但是很快,一場海嘯,不光帶走了他父親,還奪走了他站起來的能力。

  這部電影的片名叫《小媽》災難過後,男主的父親死了之後,男主的小媽並沒有拋棄他,而是整整伺候了他幾年,所有的積蓄都用來給他看病,只要是他要的東西,她無論用什麼辦法,都會給他送到面前。

  歲月無聲流逝,兩人相依為命,理所當然的,男主愛上了他的小媽,但是故事的最後,這個小媽卻跑了。

  這是一個非常小眾的故事,但是卻莫名的觸動安笙,導演是現今圈小有名氣的,最善於細節刻畫,兩人之間相依為命的那些畫面,很多看似很平常的點,都十分的戳人淚點。

  最後的結局,是男主角找到小媽之後,兩人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

  安笙全程看得很專注,費軒卻對電影的情節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全程注意力都在安笙的身上,借著影院昏暗的遮掩,肆無忌憚的盯著安笙。

  屏幕上,少年已經變成青年,他已經靠自己的努力都取得了成功,將他爸爸曾經留下的公司再次開了起來。

  他因為假肢,他走路的姿勢很怪,而且需要藉助拐棍來維持平衡。

  屏幕上他拄著拐棍,慢慢的跟著一個端著盆的女人,走在小巷裡的鏡頭。

  「篤,篤,篤……」每走一步,拐棍很有節奏的敲擊在地面。

  女人終於被聲音吸引,慢慢的回頭,看到青年之後,手上的盆落在了地上。

  夕陽映照在兩個人的身上,給兩人都嵌上了一層柔軟暖黃。

  青年站在女人的不遠處,半晌才開口,「跟我回家。」

  「我不回,你別痴心妄想,我是你媽。」

  女人轉身要走。

  青年扔了拐棍,快步的跑上前抓住女人的胳膊,把他按在小巷破舊的牆壁上。

  眼裡的水霧一點點凝聚,額角的青筋寸寸鼓起,嘴唇顫抖了半晌,死死的盯著女人,咬牙切齒的問她,「你當年跟我爸根本就沒有在一起,這麼多年你這麼盡心盡力的照顧我,就他媽的是為了給我當媽嗎?

  !」

  最後的畫面,停留在女人低垂眼睫,鏡頭推進,她在看著青年裝假肢的那條腿,鏡頭下她瑩白的側臉連絨毛都纖毫畢現,卻看不出她任何的情緒。

  電影戛然而止,停在最突兀,也最引人深想的地方,意猶未盡。

  接著屏幕黑下來,是一個低沉男聲的獨白。

  這就是生活,除了死亡,沒有結局。


  前面有兩個女生在輕輕的抽噎,安笙並沒有哭,但是她看得非常享受,享受著電影裡面的那兩個,相依為命細節。

  大屏幕亮起來,安笙準備起身的,才發現,費軒不知道什麼時候拉住了她的手。

  而燈亮起來的一刻,安笙發現費軒正在看著她,一整場電影,非常壓抑的基調,很多非常感人的鏡頭,男主痛哭,女主流淚,安笙都沒有想哭的衝動,更多的是享受,是沉浸在別人的故事,幻想著自己也能擁有的期盼。

  但是燈亮起來那一刻,她看到費軒看著她的眼神,突然就有些抑制不住的想哭。

  她明明也可以擁有的,只是因為一直以來的各種顧忌,因為強大劇情的未知,她一直一直,在把這種可能朝外推。

  她選擇了炮灰的角色,就真的不能跳出這個怪圈嗎?

  安笙平時並不敢往深想,總覺得她現在能和費軒這樣相處,已經是僥倖。

  可是此時此刻,她和費軒對視,她看到費軒的眼中滿溢的情愫,感受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心已經微微出了汗,安笙控制不住的想。

  她已經死過一次了,算不算已經為男主而死了,這麼長的時間什麼都沒發生,是不是就代表,她已經跳出了那個怪圈?

  劇情真的不可逆轉嗎,男主最後一定會愛上女主嗎?

  如果男主不跟女主在一起,世界真的會崩潰嗎?

  影院裡的人在陸陸續續的朝外走,費軒和安笙誰都沒有動,十指相扣著對視,引得旁邊的人頻頻朝這邊看。

  但是兩個人誰也沒有在意,安笙在心裡質問,質問過後,又在心裡否定。

  但是不可忽視的,是她和費軒面前的壁壘,已經出現了裂紋,就差輕輕一擊,就會徹底碎裂。

  費軒拉著安笙的手,慢慢的朝她靠近,直到兩人近的呼吸可聞,安笙仍舊僵坐在椅子上,沒有躲避。

  費軒的心跳的非常快,他看出了安笙的動容,興奮的不能自已,他懂得把握機會,懂得抓住安笙企圖縮回去的觸角,將她整個從殼子裡拖出來。

  費軒輕聲開口,叫著「笙笙……」,大屏幕上電影的結尾,還是男主悠揚的口哨,氣氛非常非常的適合耍流氓。

  但是就在兩人的嘴唇即將觸碰的時候,就差那麼一厘米,影院管理員跑進來清場。

  「電影結束了,顧客請離場哈!」

  說話的是一個聲音渾厚的大爺,吼起來聲若洪鐘,響徹影院。

  安笙整個被吼了一哆嗦,費軒本來礙於兩個座椅之間的位置有些遠,已經起身,半蹲在夾縫之間,被大爺這一聲吼,嚇得直接腿一哆嗦,跪地上了,腦袋正好扣在安笙的腿上。

  安笙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了聲,費軒臊得臉通紅通紅,抬起頭來看了安笙一眼,那樣子別提多委屈了。

  兩人很快在管理員大叔的催促下,出了影院。

  已經是夜裡12:00,街上基本已經沒人,一出門口,一陣秋風卷著落葉吹過來,安笙攏了攏衣服,感覺到肩上一沉,發現費軒將外套脫了,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安笙在主系統空間,看那些穿越者在小說世界裡面來回,看到過無數這種橋段,說一句用爛了不為過。

  但是真正輪到自己的身上,費軒的衣服帶著屬於他的體溫,透過她的外套傳遞進來,讓人的心瞬間就像泡在溫水中一樣,不可抑制的柔軟下來。

  安笙朝前走了幾步,還是被鑽進衣領的風吹的打了一個抖,轉身看了一眼費軒,費軒也抖了一下。

  兩人相視片刻,都笑了起來。

  「你還想吃點什麼嗎?」

  費軒站在安笙的旁邊,指著不遠處的一家24小時快餐店,「那個愛吃嗎,還是吃你喜歡的烤串?」

  安笙站在街邊上,深呼吸了一口夜裡涼爽的空氣,沒有回答費軒的問題,而是轉頭問費軒,「你不冷嗎?」

  她不問費軒還硬撐著,她一問費軒律師打了一個抖,牙齒磕了幾下,然後堅強道,「冷!但讓金主不冷,是一個小白臉的必備素養!」

  安笙想把衣服還給費軒的動作一頓,又想起了她那些被揮霍掉的血汗錢,把衣服攏緊,表無表情的稱讚道,「……您真敬業。」

  費軒哆哆嗦嗦的抱著肩膀湊到安笙的身邊,站在下風口,借著安笙的小身板,好歹擋點風,繼續問她,「吃點宵夜嗎,想吃什麼?」


  「其實這個時間,申市大酒店整夜開著……」費軒說了一半,見安笙幽幽瞪過來的視線,立馬舉手發誓,「我沒有任何的邪念,我說的酒店是咱們家的酒店,酒店裡面有各種各樣的吃的,這時間就算沒有,我去了也得有!」

  安笙當然知道,因為她曾經在那個酒店裡面工作過,再說哪有酒店夜裡關門的,申市酒店裡面吃的東西確實也很誘人,但是不能去,一個單身女人和一個單身男人半夜三更的跑到酒店去,說是吃東西,鬼才信。

  而且安笙現在有些混亂,費軒平時都特別規矩,今天不知道怎麼,有意無意的總是靠近她,刮一下蹭一下,被她看過來就露出討好的笑。

  安笙有些苦惱,費軒太聰明了,她一丁點的動容,都瞞不過費軒的眼睛。

  「樓底下的麻辣燙這個時間也開著。」

  安笙垂頭,撿著地上的葉子踩,低聲道,「我想回家了。」

  費軒想帶安笙吃好的東西,口婆心道,「麻辣燙沒有營養,吃了之後胸還會小,老公會不要你……」

  安笙混不在意的慫肩,「沒營養就沒營養,正好省得長肉,小就小,反正我沒老公。」

  費軒哭笑不得,「麻辣燙高油高鹽高熱量,怎麼會不長肉呢?」

  安笙也轉頭跟他犟,「高油高鹽高熱量,怎麼就沒營養了……」

  費軒犟不過她,本來也是小風一吹透心涼,冷的厲害,舉手投降道,「好好好,回家,不過就這一次,下次不能再吃麻辣燙了……」

  安笙哼了一聲,費軒按住她的肩膀,又給安笙攏了一下衣服,「我去前面取車,你在這裡等著。」

  說完之後就朝馬路上走,安笙看著費軒跑走的背影,偷偷低頭輕輕嗅了一下費軒外套上帶著的淡淡香水味,她早就聞到了,費軒這個浪貨不知道什麼時候噴的……

  還挺香,是上次她說好聞的那個味道。

  接著又深吸了一口夜裡的空氣,對著費軒的背影,揚起了一個笑。

  只是安笙的笑容沒能夠到達她想要到達的角度,突然平地颳起了一陣旋風,稀里嘩啦捲起了大片的落葉。

  安笙用手肘擋在臉前,眯著眼睛朝旁邊跑,才跑出旋風的範圍,無意間朝著費軒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驟然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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