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2024-09-04 05:11:18 作者: 三日成晶
  「啾。」

  安笙看到通天徹底的旋風, 像一個巨型的轉輪,把周遭的一切都捲入其中撕扯粉碎, 並且正迅速的朝著毫無知覺的費軒捲去。

  安笙張開嘴, 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她想要跑過去,卻一步也挪不動。

  眼睜睜的看著費軒被卷進旋風, 瞬間被撕扯成碎片, 她甚至看到了路燈下飛濺出的血霧,隨著一陣風颳到她的臉上, 還帶著血液獨有的腥熱。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 安笙的大腦還沒等運轉起來, 一切都已經消失了, 包括正朝著停車方向走的費軒。

  安笙似乎連呼吸都不能繼續了, 眼淚順著臉上滑到嘴邊, 模糊的視線中,世界在她的眼前土崩瓦解……

  「笙笙!笙笙?

  !你怎麼了?」

  費軒抱住突然軟到下來的安笙,伸手輕輕拍她帶著淚痕呆滯的臉蛋。

  「笙笙!你別嚇我, 笙笙!」

  費軒半跪在地上, 抱著瞪眼癱坐的安笙, 一個勁兒捋順她的後背, 「是不是害怕了, 別怕,我在呢, 我在呢……」

  好半晌, 安笙的感官才回來, 感覺到懷抱著她的人寬闊溫暖的胸膛,瞪著眼側頭看著費軒的側臉, 聽著他溫柔軟語的哄著,安慰著自己,直到眼淚被風乾,安笙才伸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的她一縮。

  安笙才像是活過來一樣,大口大口的開始喘氣。

  「哪裡不舒服,咱們去醫院!」

  費軒圈著安笙的肩膀,把她拽起來,轉身蹲在她的面前。

  「還能抱著我嗎,」費軒說著,拖著安笙的兩隻手臂,把他朝自己的背上拽。

  安笙又看著向周圍,剛才分崩離析的一切,都好好的在原地,沒有可怕的旋風,沒有被卷的粉碎的車輛和水泥台。

  她又抖著手,摸了一下剛剛濺在臉上的腥熱……沒有,她的臉乾爽溫暖,費軒也好好的,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正在焦急的試圖背她。

  安笙沒有配合費軒的動作,而是抓著費軒的胳膊,拽他轉過身。

  「笙笙?

  笙笙……」費軒伸手捧住安笙的臉,神色急的要哭出來似的。

  「你哪裡不舒服,我們去醫院……」

  「費軒……」安笙也捧住費軒的臉,湊近了看他,「費軒?」

  「是我,」費軒不知道安笙怎麼了,她越是這樣,他越是著急,「我在呢,我在呢!」

  他剛才跑到半路,突然想起不能讓安笙自己待在那裡,他也是糊塗,不想讓她迎著夜風走路,卻忘了晚上一個女孩子自己呆著不安全,雖然車子就在不遠的拐角,但是費軒還是很快折回來。

  轉頭的時候,安笙還在他的視線中,但是費軒朝回跑的時候,卻發現了安笙的不對,她張大了嘴,卻沒有說話,朝著旁邊跑了一下,然後就僵直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滿眼的驚恐,連他的外套從肩頭上滑下來,也毫無知覺一樣。

  等到費軒加快速度,跑到安笙的身邊,安笙卻突然整個人軟倒下來,費軒總算在她摔倒之前,接住了她。

  「費軒……」安笙抽噎了一下,伸手圈住費軒的脖子,將他緊緊的抱住。

  費軒愣了一下,很快也將安笙緊緊的抱住,雙手不停的在安笙的後背摩挲安撫。

  「是我不對,我傻了,才把你自己扔在這裡去取車,我……」

  「不怪你,」安笙縮在費軒的脖子邊上,小聲打斷他,「我就是……看錯眼了。」

  費軒一直溫柔軟語的安撫著安笙,安笙埋在費軒的脖子裡,一直就沒抬起頭。

  費軒一面擔心,一面又抑制不住的驚喜,安笙這還是第一次,跟他露出這么小女兒情態的樣子。

  他緊緊抱著安笙的腰,又自責,又開心。

  果然女孩子嚇了一下就會很軟?

  費軒本來是想選個鬼片的,可是最終還是選了安笙喜歡的,他剛才也不過就朝著路邊走了幾步,這就把安笙嚇成這樣了,她膽子那么小嗎?

  這……真是個好消息。

  費軒溫軟在懷,邊安撫邊享受這的得來不易的依戀,安笙卻是將頭埋在費軒的懷裡,閉起眼睛,回想著剛才她看到的一切,還是一陣陣的後怕。


  不可能是看錯了,這一切都那麼真實,汽車的鐵片被生生撕裂,費軒的血霧噴濺在臉上的感覺,扭曲崩塌的世界,這一切都那麼真實。

  她此刻,甚至能回憶起所有的細節,她沒聽說過誰看錯眼,能看出一段科幻大片的。

  不是看錯,費軒又活生生的在她懷裡,妖魔鬼怪的安笙倒不是不信,但是這世界是個現代言情小說世界,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排出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就只能是……強大的劇情在作祟。

  動不了男主,半夜三更的也沒個車,造不出車禍,安笙站著的地方,路燈倒了都夠不到,搞不死她,所以這是嚇唬她?

  是了。

  除此之外沒有解釋。

  安笙閉眼回憶剛才看到的,幾乎確定,肯定是劇情作祟。

  所以她還是沒有逃出那個怪圈,炮灰是不能和男主在一起的,這次沒搞死她,只是警告她,下次呢?

  安笙鬆開費軒的脖子,跟著費軒朝著停車的地方去,兩人坐上了車,安笙一直沉默著,像是嚇壞了。

  費軒車開的慢,一直轉頭看著安笙,見安笙懨懨的,但是扶著方向盤,抓住了安笙的手,輕輕搓著。

  安笙沒有抽出來,堪稱平靜的等著,等著劇情會不會再來一次,來個車禍,再把她弄死一次。

  她的視線一直看向前方,費軒和她說了什麼,安笙聽了都不過腦子,只是嗯嗯嗯,的敷衍著回答。

  費軒時不時就來拉安笙的手,甚至路過醫院的時候,還停了車,要帶著安笙去醫院看看。

  「我沒事的。」

  安笙總算轉頭,安慰費軒,「我真沒事,不去醫院。」

  「笙笙,你聽話,我們就去看一下,申市的醫院我都有認識的人,我打個電話……」

  費軒拿起電話,被安笙搶了下來,安笙看著費軒,堅定道,「不去,開車回家。」

  「不,不回家,你上環城高速,咱們兜個風去吧。」

  安笙把費軒的手機拿在自己的手裡,硬扯出一個微笑,對費軒說,「好不好?」

  雖然安笙笑的很牽強,但是費軒哪受得了安笙對他這樣,很沒出息的答應了,真的環著申城繞起了圈子。

  安笙今天很多地方都很異常,但是這些異常,看在費軒的眼裡,被強大的濾鏡給濾掉了。

  安笙的視線一直看著車窗外,果然不出她所料,突然前面好好行駛的大貨車側翻,一車角鋼如同一把把飛起的死亡之刃,在車燈下閃著漫天的冷光,朝著兩人鋪天蓋地的飛來,安笙張了張嘴,強壓著尖叫,沒有出口。

  她這樣死過,所以看到這種場面的時候,整個人都懼怕的顫慄了起來。

  可她還是狠狠咬了咬舌尖,保持住了清醒,先前有了劇情作祟的猜測,安笙看著滿天像萬箭齊發一樣朝著兩人飛過來的角鋼,強迫自己不做下意識的反應動作,不去閉眼。

  小車馬上就要撞上翻倒的大貨車,四周的環境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變成了上次車禍那天的砂石路。

  安笙呼吸哽住,死亡的陰影像跗骨之蛆一樣,爬滿安笙的後背,但是安笙手裡抓著費軒的手,來自費軒安撫性的摩挲,在一下下剮蹭她的理智,讓她不至於尖叫出聲,鑽進車座底下去。

  周圍的環境太真實,尖銳的鳴笛聲,甚至泄露在空氣中的油味和血腥味,已經充斥了安笙的鼻端。

  但她還在硬撐著,眼睜睜的看著角鋼穿到擋風玻璃上,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小車,撞在翻倒的大貨車上——

  但是下一刻,所有觸及到小車的東西,無路是漫天冒著冰冷光芒急射過來的角鋼,還是翻到的大貨車,一切的一切,都在小車穿過之後,如同被撕裂的背景板一樣,扯開了一道大口子。

  車輛穿越時空一樣,回到了正常的公路上,安笙僵著手指,把車窗打開一個縫隙,夜風呼呼的灌進車中,吹的安笙整個激靈了一下。

  路兩旁極速掠過的樹木黑影,隨著夜風群魔亂舞,卻如同在為安笙的勇敢歡呼鼓掌。

  安笙脊背僵直的靠著座椅,哽在喉間的那口氣,這才緩緩的吁出來。

  耳邊費軒焦急的詢問,像一劑強心針,讓安笙徹底的活過來。

  到了此時此刻,安笙徹底確認,劇情在警告她,或者換一種說法,就是在嚇唬她。


  為什麼嚇唬她?

  之前都是直接搞死她,現在嚇唬她?

  安笙側頭,有些艱難的對著費軒笑了一下,安撫道,「沒事的,我沒事,咱們回家。」

  說完之後,她的視線並沒有離開費軒的臉,而是肆無忌憚的看。

  能弄死她為什麼要嚇唬?

  這就像是弄動手,為什麼要吵架是一個道理,左不過是不想,不能動手而已。

  難道劇情動不了她?

  安笙嘴角,總算露出點真心實意的笑,這笑帶著疲憊,也帶著些許後怕。

  她剛才是在賭,用命去賭,兩人走到今天的這一步,費軒的執著,她自己的動容,包括今天的違反約定的約會,看似像是費軒的糾纏的結果。

  但是沒有安笙的默認,沒有安笙的退讓,是絕對不會走到這一步的。

  她不夠狠絕,不夠果斷,一切的結果和理由,歸根結底,是她被費軒勾搭的動了心思。

  她已經動了心思,兩個人的事情,沒理由要費軒一個人去承擔,要是她就這麼退縮,對不起這些天費軒對她的做的努力。

  所以安笙決定賭。

  賭輸了,她就算是求到前夫妻子的頭上,也要再活一次,和爸爸媽媽好好的生活,從此離費軒遠遠的,狠絕做到底,片刻不能再靠近,也算她也為了費軒努力過,努力到搭上命,那樣至少永遠不會後悔。

  但,賭贏了,她就能嘗試著接受費軒的心意。

  安笙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賭贏了,她甚至不知道,劇情沒有直接弄死她,到底是因為費軒在她的身邊的作用,還是因為上一次死後,主系統親自給她升級數據鏈的原因。

  不過無論是因為哪一種,至少此時此刻,安笙已經無比確定,她是想要費軒的。

  在看到旋風將費軒撕碎的那一刻,在從劇情的恐嚇中脫離,伸手環住費軒脖子的那一刻,她不光看到了來自於世界主線的警告,還有她自己的真實想法。

  她想要費軒,想要到願意冒險去挑戰劇情,甚至願意回頭去求讓她尷尬到比死還難受的裙帶關係。

  兩個人逐漸走近彼此,的確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哪怕這其中費軒走了101步,哪怕安笙自始至終並沒有向前,甚至向後退了一步。

  她沒有再退第二步,這就是妥協,是接納。

  環城轉了整整兩圈,安笙靠在座椅上,不斷的看著前面的景物,變成懸崖峭壁,連環車禍,路燈傾倒,甚至還有橫穿高速的老頭……

  但是安笙都沒有再動,甚至眼睛都沒有害怕的挪開,眼睜睜的看著這一些虛假的人事物,在費軒開著車子撞上去的時候,化為飄散在空中的齏粉。

  第3圈下來,已經是夜裡3:30,安笙就像是坐在車中看著特效大片,連天崩地裂海水倒灌都看到了。

  這特效不像電影特效,實在是太過真實,安笙強迫著自己一遍一遍的看,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這都是假的,可到最後還是脊背僵硬手腳冰涼。

  「回家吧……」在費軒準備繞第4圈的時候,安笙開口,「我困了,我們回去吧。」

  安笙這麼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就連費軒跟她搭話,她連敷衍的嗯都沒了,但她的嗓子現在卻已經啞了。

  「笙笙,你到底怎麼了,我們去醫院吧。」

  費軒滿臉擔憂,下了高速回到市區,將車停靠在路邊,抓住安笙的手不斷的搓。

  「你的手好涼呀,臉色也很難看……」費軒伸手嘗試著圈過安笙的脖子,安笙很順從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人一靠上來,費軒就心疼的皺起眉,「臉也好涼呀,車上一直開著空調,怎麼會這麼涼……」

  安笙沒吭聲,伸手圈住費軒的腰,到這一會,她的神經幾乎已經麻木了,只能緊貼著費軒,感受他身上的溫度。

  「不去醫院,我沒事的,就是突然想要兜風……」安笙疲憊的閉上眼,「我們回家吧……」

  費軒最終還是沒有犟過安笙,開著車把安笙送到家樓下,油箱都已經見了底。

  安笙在路上一直都閉著眼,實在是看得太長時間的「特效」,每一幕都讓她心有餘悸,今天實在不能再看了。

  回到租住的樓下,已經是4:00多,天都快亮了,安笙下車,整個人幾乎依靠在費軒的懷裡,手圈著費軒的腰,由著費軒帶她上樓。


  她一直閉著眼睛,但是走到出租屋的門口,要拿出鑰匙開門,結果一睜眼,整個人都在向下墜,下面是萬丈懸崖,連嶙峋的山石,還有生長在山石縫隙的小樹,都清晰可見。

  安笙閉上眼,轉身抱住費軒,將鑰匙塞在他的手裡。

  「你開門……」費軒雖然今天被投懷送抱多次,是非常非常開心的,可是安笙明顯不對勁,又非要犟著不肯去醫院,他擔心的要死。

  本來將人送到家門口就不放心,安笙把鑰匙遞給他,他將門打開之後,索性也跟著安笙一起走進去。

  幸運的是,今天不光是安笙一個人夜不歸宿,一塊同住的小姑娘也沒有回來。

  她給安笙的手機發了消息,但是安笙光顧著看「大片」,根本沒有注意,而費軒光顧著看安笙,也沒有聽到她手機有信息進來。

  這倒是正好方便,費軒半抱著安笙,把人拖著坐在沙發上,安笙閉著眼睛,再一睜開的時候,景色總算是恢復了正常。

  「笙笙……」費軒捧著她發白的小臉,正要說話,安笙就率先開口,「快要亮天了,你今天就別開車走了,我看車也沒油了……」

  這如果是平常的時候,對費軒來說無異於天上掉餡餅。

  但是此刻看著安笙懨懨的樣子,他連興奮都興奮不起來了。

  「我不走,你這樣我怎麼能放心呢,我就在這沙發上吧,正好你室友今天沒回來……」

  安笙點了點頭,起身準備去洗漱,結果背對著費軒,才朝著衛生間走了幾步,看到面前的景色又變了,這次是古戰場,殘肢遍地,血染山河,一個帶著盔甲手執長刀的人,正朝著安笙策馬過來,刀刃的位置正對著安笙的脖子,這是要收她的人頭……

  安笙連忙閉上眼睛,出聲喊費軒。

  「費軒,你過來……」費軒在她站定的時候就已經站起來了,安笙說完之後,費軒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後,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將她轉了過來。

  「你怎麼了?

  笙笙,別鬧了,你臉色很難看,聽話,我們去醫院哈。」

  我沒事,安笙閉著眼睛,將頭抵在費軒的胸膛上,「我就是有一點暈,讓我靠一會就好了……」

  費軒又勸她,安笙索性不吭聲了也不動。

  隔了一會兒,安笙再睜眼,果然一切恢復正常,這一次乾脆要費軒跟她一起洗漱。

  因為實在是太晚,所以也就是簡單洗漱一下,兩人並排站在洗手台前,費軒用的是安笙備用的牙刷,還有她以前用的,準備扔的一個漱口杯。

  中途的時候,但凡發現有一點不對勁,安笙立馬將眼睛閉上,隔一會兒再睜開,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她在心裡不由得想,難道劇情的警告,是有時效的嗎?

  這種情況要維持多長時間,如果她真的跟費軒在一起了,一輩子都這樣的話,日子要怎麼過呢……

  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了,腦子都木了,安笙想了一會兒就將這一切都拋諸腦後,撲到床上準備睡覺。

  費軒躺在沙發上,沙發倒是不至於小,只是安笙在屋子裡獨自呆了一會,就抱著枕頭打開了臥室的門,面色有些發紅的叫費軒,「明天早上我的室友會回來,你躺在沙發上被她看到了……」安笙的語氣頓了頓,將頭轉到一邊,十分心虛道,「這不太方便……」

  費軒根本也沒睡著,揉著頭髮坐起來,點了點頭,「那我……去樓下車上。」

  結果他還沒站起來,安笙有些著急的開口,「要不你進裡面來睡吧……」

  說完之後她緊緊咬住自己的舌頭,這話聽起來真的就是在邀請,就是在撩撥……

  可是上帝作證,實在是她自己呆在房間裡,一會發現自己趴在淤泥里,滿嘴都是沙子滿口都是土腥,淤泥里還有不知道什么小蟲子在來回的竄。

  再過一會兒又變成她趴在一個不知道哪裡的岸邊,一隻鱷魚正趴在她不遠處,張大嘴把她整個腦袋都含進去了……

  劇情也是他媽的能搞,關鍵的是所有的感官都真實,鱷魚口中的腥臭,好像還縈繞在鼻間沒散,腦袋要被咬掉的恐懼,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是無法知道的。

  安笙這一晚上堪稱精彩絕倫,把一輩子不可能遇見的事情遇了個遍。

  但是她現在困的要死,真的不想再折騰了,而她自己閉上眼睛,打算視而不見,可沒消停一會兒,耳邊又傳來鬼哭狼嚎……


  她一個人真的有點遭不住了。

  費軒有點迷迷糊糊,這一晚上他也累得很,聽到安笙說的話,第一反應是……沒有反應。

  他覺得自己是幻聽了,但是安笙抱著枕頭,靠在門邊上,咬著小嘴唇,臉色有點發紅的看著他。

  費軒瞬間像是被推了一管雞血,幾乎是從沙發上彈起來的。

  一路彈彈彈,生怕安笙反悔一樣,迅速彈進了臥室。

  不過進了臥室之後,費軒在撲到床上之前,又猶豫了一下,假模假式的問安笙,「我……睡哪呀?

  安笙本來就挺不好意思的,先前拒絕費軒拒絕了那麼多次,平時連小手都不給摸,現在直接要人家上床睡覺……

  好吧雖然,就只是上床睡覺,可是這跨度也有點太大了。

  安笙出去叫人其實也有點猶豫,只是想到她自己待著面對那些東西,就頭皮發麻。

  當然跟費軒在一起,也不是說劇情就不會作妖,比如此刻,費軒身後又開始扭曲了。

  安笙向前兩步,按著費軒的肩膀閉上了眼,一使勁將他推到床上,然後自己也摸索著爬上去。

  費軒整個被弄傻了,等到安笙躺在枕頭上,鑽進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手,閉著眼睛準備睡覺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往上竄了竄,鑽進安笙給他準備好的另一個被窩,握住安笙的手捏了捏。

  和費軒在一起,安笙還是會不斷的被劇情警告,但是抓著費軒,身邊有一個看不到哪些東西的活人,那些扭曲出來的畫面,就顯得不會那麼真實。

  安笙閉上眼睛,聽著耳邊不可能出現在臥室裡面的尖叫聲,也回捏了費軒的手。

  手裡抓著的這個人才是真的,安笙這麼告訴自己。

  好容易尖叫的可能是累了,安笙在天亮之前,迷迷糊糊睡著了,只是夢裡也不輕鬆,安笙真的要被搞死了,整整逃了一夜,主要是不逃的話,被殺的感覺太真實了……

  夢裡所有人都要殺她,就連路邊一個一瘸一拐的老太太,也會突然變臉,不知道從哪掏出來刀捅她一刀。

  這一覺睡得疲憊不堪,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大中午了,費軒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醒了,正支著手臂,湊的極近的在看她。

  明明是睡了好幾個小時,但是醒過來,安笙覺得自己是真的跑了一整夜。

  她全身酸痛,黑眼圈特別嚴重,睜開眼睛都是酸澀的,一睜眼睛就對上費軒放大的臉,第一反應就是一腳把人給踢開。

  沒辦法,實在是夢裡頭,安笙一整夜被費軒殺了無數次,變態的劇情,追殺她的人都長了費軒的臉,就連老太太轉過頭,也是費軒的臉!

  將人踢遠之後,安笙從床上蹦起來,第二反應就是朝外跑。

  等到從臥室跑到客廳,看到站在客廳裡面正化妝的室友,窗簾大開著,陽光順著窗戶打在安笙的身上,溫暖和刺眼讓安笙眯了眯眼。

  室友疑惑問她,「怎麼啦?

  你這是才起來?

  沒出攤啊……」

  安笙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安笙趕緊回屋去看費軒,就見費軒弓著腰,還在地上掙扎扭動著。

  「你沒事兒吧……」安笙上前,伸手去扶費軒,「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睡懵了。」

  費軒側躺著,呈現蝦米狀,安笙扶了幾下沒扶起來,反倒是被他的腳給帶著摔在了地上。

  她正想起來,卻被費軒按著肩膀,又重新按回了地板上,而整個人被費軒籠罩,接著身上一沉。

  安笙:……不是蝦米怎麼都抻不開嗎……

  安笙臉有點紅,手按著費軒的肩膀,還是有點擔心問他,「我不是故意的,踹哪了?」

  費軒近距離的看著安笙,將自己的重量一點一點都放在安笙的身上,眼看著安笙的臉越來越紅,垂下頭,貼在她的耳邊小聲說,「就是那,感覺到了嗎?

  都腫了。」

  安笙的臉紅成一個熟透的西紅柿,照著費軒的腦門推了一巴掌,吼道,「滾!」

  費軒嘿嘿笑了起來,伸手摟住安笙,原地打了一個滾。

  兩人調換了位置,安笙被帶到了他的身上,想要起身,卻被費軒圈住了腰。

  安笙臉都能滴血了,這都大中午了,小費軒竟然還精神抖擻。


  費軒沒有鬆開安笙,但是動了動腿,總算是讓安笙擺脫了尷尬的境地。

  臥室門開著,聽見安笙喊的室友,十分熱心的開門進來看,結果就看見兩人疊羅漢,沒控制住發出了一聲,「啊!」

  她今天早上才回來的,根本不知道家裡還有個男人……

  喊完之後,在兩個人都轉過來之前,迅速跑出臥室,還貼心的把門給關上了。

  她雖然年紀比安笙小,但已經是個過來人,理解這種激情上來了,顧頭不顧腚的熱辣。

  不過心裡還是嘖嘖,這倆人,搞得這麼激烈,也不知道關個門……

  安笙這一下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掙扎著要起來,費軒卻耍賴,在地上打著滾兒摟著她的腿,唧唧歪歪,「你一腳踹我小軒軒上,現在它已經蔫了,我不管,你得賠我!」

  安笙整個人像一個沸騰的水壺,感覺自己已經冒白煙兒了,被費軒給抱著大腿,硬生生的又拽坐在地板上。

  費軒摟著安笙,頭枕在她的腿上,自下而上看著她,眼裡的情愫讓安笙有點不敢對視。

  「起來,你別這樣……」安笙推了推他的肩膀,費軒沒有起身,反倒是又蹭了蹭,將頭埋在安笙的腰上。

  「讓我抱一會兒……」費軒說,「你昨天晚上把我給嚇到了。」

  安笙要推他的手一頓,費軒抱著安笙的腰,悶悶的說,「你昨晚的臉色特別難看,一會我們去醫院一趟吧?」

  「我沒事,」安笙臉還紅著,咬了咬嘴唇,用手指去卷費軒的頭髮,「去什麼醫院,趕緊起來吧,我今天沒出攤,已經耽誤了半天,上午還有送魚的,我都沒有打招呼,得趕緊去看一下。」

  「我已經幫你跟老闆娘說過了,」費軒從安笙的腰裡抬起頭,「今天早上的魚也已經訂完了,現在攤位也開著,你隔壁的那個男人看著呢……」

  安笙卷著費軒頭髮的動作一頓,費軒這麼貼心,安笙的心裡是很熨帖的,但是……

  「你怎麼有我老闆的電話?」

  安笙的老闆是一個退休婦女,平時整天跟一幫老頭老太太挨個公園裡面打太極跳廣場舞,魚攤基本算是承包給安笙,給安笙的工資也很可觀。

  她特別的放心安笙,安笙回憶了一下,在費軒來水產市場的這段時間,老闆娘一次都沒有來過。

  而且最重要的是,安笙的手機里根本沒有存老闆娘的電話和微信。

  費軒的動作一僵,慢慢的坐起來,眼神有一些閃躲。

  安笙已經想到被軒會調查她,因為安笙從來沒有告訴過費軒,她租住的地方在哪裡,但是費軒軒第一次就找到。

  這些小說裡面男主的套路,基本都是差不多,想要調查誰,用不了兩天厚厚的文件夾就會扔在辦公桌上,對方從光屁股到吃喝拉撒,沒有秘密可言,也不管符不符合法律。

  安笙倒是沒有反感費軒調查她,她也沒什麼好查的,但是沒想到他會有老闆娘的電話,安笙的手機里根本就沒存,費軒會有,就一定是和老闆娘見過面。

  他幹什麼要去見老闆娘?

  安笙問,「你什麼時候見的她?

  她幹什麼?」

  費軒硬著頭皮把視線轉回來,扯出了一個笑,「就……前幾天,」費軒說,「我就是跟她了解一下……」

  「你跟她了解什麼?」

  安笙又問。

  「我跟她了解一下……」費軒聲音沒什麼底氣,「就了解一下,你平時都吃什麼東西,嗯……喜歡喝什麼,這些……」

  安笙半信半疑,費軒連忙轉移話題,「你快去洗漱吧,我今天不去公司,魚攤還是隔壁看著呢,咱們得趕緊去呀!」

  安笙成功的被費軒轉移了注意力,從地上起來,準備朝衛生間去,結果才走到門口然後剛才還好好的客廳,突然就變成了露天的四面牆壁。

  地上有破舊的鎖鏈,安笙順著鎖鏈慢慢的看,看到這些鎖鏈,釘在牆裡,而鎖鏈的另一頭束縛的,不是別人,正是安笙自己。

  她動了一下,四肢沉重,安笙等了一會兒,等著有什麼嚇人的東西冒出來,但是一切都很平靜,只是安笙活動的範圍很小,頭頂露天,炙熱的陽光烤著,她卻連躲在陰涼的地方都做不到。

  等一會,沒有什麼其他的變化,安笙閉上眼睛,費軒在屋子裡疊被,並沒有發現安笙的異常,安笙閉了一會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就消失了。


  洗漱的時候,安笙以為劇情還會搞什麼么蛾子,結果一直風平浪靜,等到洗漱好了,費軒已經將臥室收拾得乾乾淨淨,床上連褶皺都抻平了,正撅著屁股,拿著拖布拖臥室的地板。

  安笙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心裡嘖了一聲,這不是田螺小伙嗎。

  費軒也不過20多歲,安笙平時其實不太規整,穿的東西也不太在意,全仗著本身底子好,妝化的也很少。

  但是費軒不一樣,費軒是個極其精緻的男孩,安笙從來沒見過他一套衣服穿兩天,就連住院期間,都好幾柜子衣服。

  在他的身上,總能聞到好聞的香水味,他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粗糙,後備箱裡經常背著一大堆東西,尤其是經常往水產市場跑後,裡面都是一些費軒用的東西,還有換洗的衣服。

  所以費軒昨晚沒有回家,今早上起來還換了一身衣服,安笙一點都不奇怪。

  安笙看著費軒的背影有一點出神,到現在為止,在醫院裡面費軒給她的窒息印象,已經完全顛覆。

  費軒金貴的很,但是為了湊到她的跟前,整天混跡在水產市場,所有的細節都替她想到,有些事情安笙沒有注意,費軒都已經先做到了。

  溫柔多金,細緻體貼,說了尊重她的意願,就再沒有強迫過她,又非常勤快,這樣一個男人……

  安笙靠在門邊,看著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費軒英俊側面,默默搖了搖頭。

  這樣一個男人,誰會不喜歡呢?

  誰又能拒絕呢?

  可是安笙心裡又不由得疑惑,這也未免有點太完美了,即便是小說世界,可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這麼完美的人嗎?

  她正胡思亂想著,費軒已經拖到了門口,一下拱到安笙的身上,這才站起來回頭。

  「你洗漱好了,」費軒說,「我也馬上好了,你先去門口穿鞋,等我洗個手就來……」

  說完後想捏一下安笙的臉蛋,但是想到自己的手剛拖過地,就半路停了,站定很認真的看著安笙。

  「昨天晚上泡泡龍賭輸了,你輸給我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安笙了一下,確實是有這麼一件事,點了點頭,「記得呢。」

  費軒清了清嗓子,一臉鄭重,「你能不能讓我親一下?」

  安笙沒想到是這個,又愣了一下,費軒連忙道,「親一下就親一下,很輕的一下我保證!」

  安笙一時之間有點無語,昨天晚上主動抱費軒,又為了想跟費軒在一起,到現在還在挑戰強大的劇情。

  又邀請他去臥室睡,剛才費軒那樣耍賴,她都沒火,安笙以為,兩個人心照不宣,就算是已經搞在一起了……

  費軒平時倒是很敏銳,現在竟然沒發現她已經對他敞開了大門嗎。

  安笙一直沒吭聲,費軒就越來越忐忑,但是要他收回他又不太甘心,今早明明試探了,她有鬆懈的跡象,怎麼就不讓親呢……

  費軒說話聲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是哀求了,「就友好的親一下,算了,你要是不願……」

  「啾。」

  安笙踮腳,在費軒的唇上快速親了一下。

  親過之後,自己的耳根通紅,但是臉繃得十分嚴肅,像她剛剛乾的事情不是親自己的小對象,而是剛剛炸完碉堡。

  「我去穿鞋你快點去洗手!」

  安笙說完就跑,迅速跑到門口,背對著費軒坐在鞋柜上面換鞋。

  費軒整個人都愣了,眼神有那麼幾秒鐘都是空的,反應過來之後,強忍著想去抓安笙的衝動,順著拐去衛生間裡面洗手。

  洗完手之後,兩個人都緊繃著,在門口打開了門,都是一臉沉重,仿佛兩個人結伴去炸碉堡。

  出了門口,安笙將門鎖上,走在前面,費軒走在她的身後,呼吸越來越重。

  在即將要出樓梯的時候,費軒才忍不住在身後出聲問道,「你……是答應我了嗎?」

  費軒的聲音幾乎是帶著的抖,出口就劈了叉,最後一個「嗎」還撕裂了,搞的調調很尖銳。

  安笙被他的聲音弄了一個哆嗦,但是隨即嘴不自覺的勾起,強壓著要笑出聲,出了樓梯口,眼看要到車邊上,才回答費軒。

  「嗯。」

  這聲音實在不太明顯,風大點都能吹跑了,但是費軒全神貫注,亦步亦趨的跟在安笙的身後,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安笙說完之後快步走,打開車門坐進了車裡。

  但是她才將車門關上,就被費軒再度拉開。

  費軒上半身傾斜進來,摸到安笙座椅的後面,搬了一下,然後按著安笙的肩膀,將她連人帶椅子一起按的朝後傾斜,接著硬從副駕駛擠進去,用腳勾上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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