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某天下午。
演武場隔壁的藥園內。
說是藥園，其實是一處專門用來藥浴的場所。
藥園內，沒有隨處可見的草藥與靈藥。
有的只是一個個並排小房間，每個小房間之間都用木板隔開。
每間小隔間的面積都在4平方米左右。
裡面物品簡陋，僅一個一米高的木桶、一條木凳以及用來掛衣服的屏風架。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木桶內，大半桶不知名綠色液體早已準備就緒。
那是東城小學校方依據藥方所搭配的草藥配料，僅供學生築基所使用。
陳天祚走近隔間，看著面前直冒熱氣的綠色液體。
他褪去身上的衣物，雙腳踩在木凳上，接著身體進入藥桶。
按照老師的囑咐，他需要將自己整個身體沒入其中，僅僅露出腦袋在外。
剛鑽入藥桶中，一股刺骨的疼痛感立刻襲來，進而覆蓋全身。
陳天祚的身上任何一處有知覺的部位都在告訴他一件事。
痛！一種鑽心刺骨的痛！
緊接著，陳天祚腳底感受到一股異樣，仿佛有無數電流在涌動。
起初只是輕微的麻痛感，如同靜電觸碰般，但頃刻間便強烈起來。
這一股電流自他腳底向上攀爬。
它順著腳底的神經向上蔓延，宛如一條爬蛇遊動，引起陣陣戰慄。
先是腳踝，接著是小腿。
陳天祚的小腿不由自主地抽搐，但是他卻沒有有效的辦法去緩解，只能忍受。
麻痛感繼續向上攀爬，接下來是膝蓋、大腿、腹部、肩膀，然後是下巴，最後直衝天靈蓋。
他的身體僵硬，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
他的手指緊緊地抓住木桶邊緣，試圖保持平衡，以免摔倒在地。
如此痛苦折磨下，陳天祚意識逐漸模糊，仿佛帶入了一個未知的深淵。
這股麻木感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比最初再上一層樓的疼痛感襲來。
「啊！」
陳天祚再也忍不住，口中不斷傳出哀嚎聲，不斷發泄著。
裴東去在學生們進去前就叮囑他們，泡藥浴時一定要大聲喊出來。
一方面，大聲地喊出來可以減輕疼痛感，分散自己的一部分注意力。
另一方面，也是更加重要的一面。
只有大聲的嚎叫，外面的老師們才能夠知道屋內之人是否還活著。
第一次進行藥浴是一種十分痛苦且具有一定危險性之事。
一旦學生中途突然昏厥，守在外面的老師發現聲音消失，也好及時進行救援。
此時的隔間之外，沒有其他的老師們。
裴東去一人面色平靜地站在外面，仔細地聽著眾多學生的嚎叫聲。
郭明發現已經有人忍受不住這種疼痛感後，他也開始扯著嗓子開始嚎叫。
有一有二就有三。
學生們的哀嚎聲此起彼伏，一浪蓋過一浪，宛如一曲高音版的鬼神交響曲。
良藥苦口利於病。
這種調配好的藥劑也有助於穩固孩子們的根基。
這第一次藥浴的過程反而比突破第一境的關隘還要兇險。
突破第一境時，若覺得準備不足無法順利突破，還有往後退一步的機會。
大不了也就是無法成為修者。
然第一次藥浴可沒後退的機會，這是破釜沉舟之舉。
輕則學生重傷，損壞根基，這還是在及時搶救回來的情況下。
重則經脈俱斷，直接暴斃，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
……
半個時辰後。
哀嚎聲開始變得不再像起初那麼悲慘。
……
一個時辰後。
陳天祚身上不再覺得疼痛，停下口中嚎叫。
不覺疲憊，反倒精力充沛的他注意到原本綠色不知名液體已經泛黑。
陳天祚擦淨身體，穿好衣裳走出隔間。
原本合身的衣裳竟然給他一種緊繃感。
出去之後，環顧四周，他是第一個出來的人。
漸漸地，不斷有人從隔間之中走了出來。
陳天祚看著隔間中出來的同學們，好似突然之間脫去了原先的稚氣。
他們都從幼年時期進入了青少年時期，一下子成長了好幾歲。
其他學生看著周圍的同學們也是相似的感覺，好像感覺大家都長高了不少。
郭明穿好衣裳走了出來，原先的衣裳依舊合身。
裴東去出聲一瞬間，在場所有學生的目光便都聚焦在他身上。
「還好！還好！大家都安全渡過這第一次藥浴，那麼往後就沒問題了。」老師難得開懷大笑地說道。
他是真替這群孩子們高興。
用打孔來形容藥浴的話，第一次藥浴就是打出孔的形狀。
後續的藥浴無非就是某種意義上的不斷拓寬罷了。
「今天下午就早點下課吧，大家都早點回去洗漱一下吧。」
學生們如釋重負，特別是幾個女孩子。
雖然已經擦乾淨了，但是身上還是有著一種粘稠感。
而且，對於愛乾淨的她們來說，沒有用清水重新清洗一遍便算不上乾淨。
「老師再見。」
郭明向著他所知道的朱芝荷的方位走去。
不過沒有找到她，最終是在陳天祚的隔間外才看到她的身影。
原來朱芝荷從隔間出來之後就來找陳天祚了。
郭明走上前去，輕聲問道：「感覺怎麼樣，有哪裡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嗎？」
朱芝荷見是郭明，自然朝他一笑，「沒有，出來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
雙方都沒有提起剛才嚎叫的事情。
你不提，我不提，大家都是好兄弟；你不說，我不說，就當這事沒出過。
朱芝荷皺著眉頭看了看郭明的頭頂，接著腳踮起來。
她脆生生地問道：「郭明，你原先比我高這些，現在只比我高這些了。」
朱芝荷伸出雙手比了比原先和現在的尺寸。
其實按照他們現在的年紀，他們之間的身高差用大拇指和食指比照就可以，無需用兩隻手來比照的。
看到朱芝荷皺眉，郭明以為有什麼壞事。
發覺只是這件事後，他開著玩笑說道：「那說明你泡藥浴的效果要比我好。」
「可能吧。」朱芝荷呵呵的笑著。
這時候，郭明才看向朱芝荷一旁的陳天祚。
他主動和他打招呼道：「你好，我是郭明。」
陳天祚伸出和郭明伸出的手握了握，「你好，陳天祚。」
郭明和陳天祚握完手之後，他偏頭詢問朱芝荷：「你接下來準備回家嗎？」
「當然！」朱芝荷用誇張的語氣肯定的說道，「我都感覺現在身上還有著一股異味。」
郭明看向陳天祚，徵詢他的意見，然而沒得到回應。
陳天祚沒有打招呼便轉頭回家。
朱芝荷直接拉了一下郭明的衣服袖口，示意他直接跟上陳天祚的腳步。
街道上，陳天祚走在最前方，郭明和朱芝荷兩人並排跟在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