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萬節說著,狠狠在自己臉上拍了兩下,「皇上,我有罪啊,我私闖民宅,炸了林園,壞了久負盛名的娛樂地,簡直就是罪大惡極。」
抬頭看了一眼皇上,「這……都怪臣意志力不堅,自以為有了點小小功勞,就肆意妄為。這銀子是涼的,拿到手裡是熱的,臣也不想這樣,可架不住權勢太惹人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那些人貪污受賄,做壞事,這也不能怪他們啊,只能說誘、惑太多,管不住啊。」
陳俊安的臉色瞬間陰暗起來,她這一番話可說得太有深意了,這是在給誰找藉口呢?
曹萬節見他臉色不對,立馬換了張剛毅面孔,慷慨激昂道:「當官受賄有哪個是明來明去的,有哪個不是明公暗私,床底下做交易啊?不信就照著這上面問,哪一個都能給你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大家都有錯,那就跟這上面所有人一樣,拉出一個宰一個,絕沒冤枉的。」
說到後來居然伏地大哭,「皇上,臣有罪啊,實在是奇恥大辱,罪不能繞啊。請皇上責罰臣之罪。」
陳俊安心道,讓你辦一點事,唧唧歪歪的,以為先把自己搭進去,下面的事就不用做了嗎?
這是擺明了仗著自己對她有情,想把自己也搭裡頭啊。
低喝一聲,「曹萬節,你就不怕死嗎?」
「回皇上,那要分怎麼說,那林園也是賊窩,罪惡的根源,臣也是為了查案誤入,被人圍攻,為了自保才出此下策。雖然罪不容恕,還不至於夠上砍腦袋的罪吧?」
說著話,腆著臉笑成一朵花,「皇上,有錢好啊,看看林園,那宅子多漂亮啊,要花有花,要草有草,臣也巴不得能有一套那樣的宅子。」
這是故意扯開話題了,陳俊安心裡這個恨呀,明知這是又被她擺了一道,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她這擺明了不想參奏上百官員了,可人家不是說了嘛,夠不上砍頭,挺多是個罷官免職了。都已經辭官了,還罷個屁官嗎?
心裡恨得都冒出水來了,故意拿話挑她,「那帳簿中所涉及官員該如何?」
曹萬節復又磕頭,「皇上有一個殺一個,殺一儆百,先拿我第一個人開刀就是。」
陸湘遠遠的看見這一幕,好險沒笑出聲來,這個曹萬節還真有點意思,拿她開刀,她什麼罪都沒有,還開什麼刀啊?
他最清楚這裡彎彎繞,早在之前,曹萬節就奏請,把她所有的罪都給免了。這會兒又說這話,不是給皇上添堵是什麼?
這個時候江浙巡撫蔣南笙已經從人群中悄悄退了下去,別人的注意力都在上面,一時也沒人發現。
陸湘看見他,不由笑道:「你如何出來了?」
蔣南笙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湘笑笑,「我的意思還不明顯嗎?五十萬兩銀子都入了你的腰包了,咱們是銀錢兩訖,早就沒半分瓜葛了。」
「我問的是這帳簿,把帳本交出來,害得整個江南官場都要經歷大劫?那帳簿是如何到了曹萬節手中的?」
「自是被她偷去的。」
蔣南笙冷笑,「憑大爺的本事,如何叫人把重要的東西偷去嗎?」
陸湘吟吟笑著,他手裡的東西自然不可能那麼容易被人盜去,不過誰叫他生來喜歡看戲呢,他一個人能牽出這麼多人,把個大齊國朝廷攪合的烏煙瘴氣的,這麼好的一齣戲,若不讓人登台唱一唱,豈不是太可惜了?何況這個朝廷是別人的,又不是他的,出什麼亂子於他何干?他只管守住自己在乎的東西就好了。
他笑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何況那裡面不是沒你嘛,蔣大人又何必那麼著急呢?不如和我一同看這場好戲如何落幕怎樣?」
蔣南笙暗恨,差點著了他的道,若他不說,他如何知道那裡面沒他的名字?
不過事已至此,再埋怨也沒什麼用處,只在心裡提醒自己,以後再跟他們打交道,可要小心了。這個大爺實不是簡單人物,曹萬節那樣的人居然也不敢泄漏他的身份,真真是太可怕了。
陳俊安幾經引、誘,都被曹萬節故意繞開了,再說下去恐怕鬧的自己都不是人了。
他一甩袍袖返回內室,暫時先迴避了。
李惜跟在後面,問道:「主子,現在該怎麼辦?」
陳俊安一屁股坐在椅上,臉都氣得鐵青了,「該說的都說了,該罵的都罵了,真是滴水不漏啊。她這是萬無一失,她知道朕的心思,不準備往深里追究,才會故意往狠里說。朕已經准了她辭官,接下來她拍拍屁股一走,什麼事都沒有了。這個曹萬節,她算是把這官做透了。」
李惜點頭,「我就知道她不是個老實的,她從小心眼就多,咱們都被她給騙了。」
陳俊安瞪他,「你不是說你比誰都厲害嗎?怎麼這會兒反倒沒主意了?」今天就連他也被玩了,弄到最後到底沒從她嘴裡說出參奏的話。
李惜嘆息,「誰知那小子那麼狡猾呢,滿肚子壞水。」
陳俊安聽得很不高興,他可以說曹萬節不是,可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他就很不舒服。
那畢竟是他在乎的人,豈容別人說三道四?
李惜小聲道:「皇上,那現在怎麼辦?」
陳俊安吐了口氣「還能怎麼辦?出去傳旨吧。」
「是,臣這就去傳。」
陳俊安恨聲道:「不用你,叫曹萬節傳,讓她把鬼和佛爺都做了,朕就是個擺設嗎?到了這個地步,且看她如何吧。若傳對了也罷,傳錯了旨意,朕照樣治她的罪。」
李惜暗道,這回怕是曹萬節把他給得罪苦了吧。
其實對於皇上會不會收拾曹萬節,他心裡太有數。這一位心裡眼裡都是人家,就算現在說狠話,氣得不行,等眼前事一完,又屁顛屁顛了。
他慌忙跑出去,對著曹萬節笑道:「曹大人,皇上的意思,這個旨意由你來傳。」
曹萬節一咧嘴,她哪會傳什麼旨意啊,皇上這是心裡恨她,故意想看她笑話的。她說的合皇上心意也罷,若是有個疏失,砍頭是跑不了的了。從來只有恩從上出,若是恩從自己嘴裡出來,也是個要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