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雖知道此事不可為,可事已至此,早就沒了退路了。
她扯了旁邊的一個文官,問道:「傳旨一般都怎麼說?」
那文官到底也讀過幾年書,用詞上還是挺講究的,他也是沒腦子,居然教了她幾句。
曹萬節心下暗樂,出了問題,大可推到他身上了,誰讓她沒學問呢。
她站出來高聲道:「有旨意。」
眾官員跪地叩首,「吾皇萬歲萬萬歲。」
「此案涉及甚廣,朕心焦之,念及爾等鎮守江南於分內之事還算勤勉,市井繁榮,為我盛世之一柱,朕讓戶部開一帳戶,爾等把貪污之銀全部交回,朕不再追問,這本密帳現在銷毀。」
她說著把密帳順手扔進火盆里,片刻間火苗上竄,好好的一本東西化為灰燼了。
下跪的一百多個官員紛紛叩首謝恩,雖是沒了錢,好歹命是保住了。
曹萬節吁了口氣,這齣戲演到現在也算是圓滿了,可憐她這個主角,如線上的木偶般被人牽著鼻子,那個在一旁看戲的人想必看得很過癮吧。
她遙遙望去,只見人群之後,陸湘背著一隻手向這邊看著,隱隱能感覺到他嘴角掛著的一絲笑意。不知何時,他右手中已經持了一隻酒杯,舉起手向她微微致意。
她忍不住咬咬牙,他在得意,他絕對在得意,把這麼多人耍的團團轉轉,想必他很是開懷吧?
不過老子過了今天就再也不是官了,以後你們玩什麼,老子不奉陪了。
院子裡的謝恩聲不斷,曹萬節也懶得管這些,轉身溜著牆根悄悄跑了。
就在這時,陳俊安還在屋裡來迴轉著,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別彆扭扭的,一時氣憤,一時又六神無主,但更多的是心寒,為這個大齊朝廷,也為自己。他登基雖不過一年,但自認能力頗佳,對於宏圖大業,他有很大的信心。
可是現在,他不確信起來,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國家不了解,太不了解了。這麼多人攪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又豈是一些不法鹽商能左右的了的?裡面應該還有什麼,什麼人,什麼事,甚至有什麼瞞著他不知道的。
他也不是雖逼迫曹萬節不可,只是此時他身邊實在無人可用,若不敲打她,誰又能給自己助陣呢?
想到曹萬節,不由問道:「曹大人呢?」
李惜道:「曹大人說她辭官了,剛剛走已經了,臣親眼看著她走的,她多半是屬黃花魚的,溜邊溜的這個快啊。」
「辭,讓她辭,回家種地去。」
陳俊安恨恨說著,這個時候,在他心裡最彷徨無依的時候,她居然說走就走,一點都不留戀。
雖這麼說,心裡卻完全不想她走,踱了幾步又道:「去,把人拉回來,不管用軟的還是用硬的,都給朕拉回來。」
這話自然是對李惜說的,李惜咧著嘴跑出去,人都走了,叫他上哪兒找去?
這個時候,曹萬節還沒來得及走,她正要邁出大門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大喊:「曹大人,曹大人,你在哪兒,皇上召見。」
曹萬節一聽這個,也顧不上別的了,她轉身就跑,跑了幾步回頭對身後跟著的皮小五道:「快去準備車,咱哥們離開泉州。」
皮小五跑得氣喘吁吁地,「離開泉州,咱上哪兒啊?」
曹萬節想了想,「去杭州,要不去蘇州,或者去雲南,總之哪兒好玩去哪兒。」這回她是鐵了心要走的,不管誰來叫也絕不回去。
她說著又道:「你們就別跟著了,我去遊歷幾年再回京,你先回去跟我哥哥說一聲,就說我玩玩再回家。」
跑到驛館外,她的轎子在那兒停著,幾個轎夫剔著牙說話,神態甚是悠閒。
曹萬節這會兒並不想坐這轎子,主要是轎子跑得慢,既然已經決定離開了,就斷的乾乾淨淨吧。
故意繞開轎子,從街道後面鑽過一個小胡同,在胡同的盡頭有一塊石板,她把一個包袱放在那裡。
看看四周無人,迅速把包袱拽出來,換上裡面的一套女裝。那裡面還有一些銀子,二百多兩,也夠她花銷一陣了。
換好衣服,低著頭從胡同里走出去。
這會兒外面已經亂成一團了,到處有人在找曹萬節,李惜和幾個太監、侍衛站在門口,著急的四下望著。
問皮小五,皮小五隻說,「我家爺不見了嗎?我可沒見著。」
他死活不承認,別人也拿他沒辦法。
為了裝樣子,他一邊跑一邊高喊著:「爺,爺,你上哪兒去了?」
那邊叫:「曹萬節,曹大人。」
四周都是呼喊她的聲音,曹萬節只裝作沒聽見,她已經下定決心了,絕不再捲入任何是非之中,以後她要恢復本名,安安靜靜做個女人了。
對了,她的本名叫什麼來著?做了那麼多年的曹萬節,連她原先叫什麼都記不大清楚了。橫豎不叫什麼萬節就是了。
正低頭走著,突然有人道:「喂,那邊那個婦人,你可看見一個穿官服的人過去?」
「沒有呢。」曹萬節故意壓著嗓子嬌、聲道。
那人果然沒懷疑,轉身繼續去找。曹萬節偷偷抬頭,見那人是李惜,不由吁了口氣,李惜都認不出來,看來自己的裝扮成功了一半。
李惜轉回身,突然問身邊的侍衛,「你覺不覺得剛才那人很眼熟?」
那侍衛曖昧一笑,「一個娘們,難道是哪個花樓的小娘,瞧著倒挺漂亮的。」
李惜「切」一聲,「跟你說認真的,你還在這兒開玩笑,你不覺得那女人長得很像曹大人嗎?」
「李大人你才是在開玩笑,曹大人怎麼會跟一個娘們長得像?」
「你也這麼覺得嗎?果然是我看花眼了。」李惜摸摸頭,一臉的慚愧,果然是為了找曹萬節都瘋了,看誰都像曹大人。
萬節抱著包袱穿過街口,為自己的成功脫逃欣喜不已,她把包著官服的包袱扔進街邊一個垃圾堆里。
走了幾步,又覺得不能這麼做,要是讓人撿到了又是個麻煩,倒不如消滅乾淨了一了百了。
按照原定計劃出了城,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把官服點著了,看著一股濃煙冒起,她心情頓覺舒爽。這最後的牽絆都沒了,以後她就可以安靜的做她的女人了。
美貌如花的男人們,我來相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