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宋慎及他的頂頭上司被審核的時候,宋母急得不得了,舊疾來勢洶洶,想要到處跑關係,發現根本就不能。
再加上周圍的人以訛傳訛,宋母驚懼之下,竟然病倒了。
宋慎最後死咬了牙不肯鬆口,誰料最後溫若水過不了這苦日子,反咬一口,弄些憑空捏造的證據讓宋慎陷於險境。
溫家雖然狠心,但是溫若水的浪子回頭,倒是讓溫家重新又接納了溫若水,就這樣,溫若水重新回到了溫家,不僅如此,她也成功和宋慎離婚了,脫離了宋慎,她又回歸了資產階級的快樂。
手裡有錢萬事足,從此兩人天各一方,就好像兩條平行線因為一個人的意願短暫地交匯了一下,然後又回歸各自的軌道。
這對宋慎來說,自己的現狀又有所改變,無疑是非常痛苦的。
他也沒道理要求溫若水陪自己過苦日子,陪是情分,不陪是本分,且夫妻本就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甚至,宋慎在這種自身財產被沒收大部分的情況下,還能將剩下的所有財產都給了溫若水。
溫若水拿著更加是沒有心理負擔了。
審判結束後,宋慎下放到環境更惡劣的鄉鎮做建設了,日子更苦了,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幹活,披星戴月趕回去,周而復始。
他的意志都要被磨滅完了。
宋慎不敢回想自己這些年做過的決定是否正確,他只知道不能背叛當時做決定的自己。
他只記得他出來時,和領導見了一面,兩人對望著,宋慎看不清領導的眼裡埋藏著什麼,領導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落下了一滴眼淚。
從布滿皺紋和風霜的眼角,領導沒有背叛人民。
宋慎堅信。
又是兩年,如同坐牢一般,本以為從此和溫若水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但偶爾還會收到溫若水的咒罵,譴責宋慎當年引誘她。
他盯著漢字出神,他以為兩人曾經相愛過。
最後也只是將這封信當做火引子,丟進灶膛,然後燒一壺達不到沸點的水。
母親住院的護工說她很是想念自己的兒子,死在了等兒子歸家的路上。
宋慎錯過了參加母親喪禮,護工一手操持,將僅剩的遺物和金錢越過萬水千山送到了他的手上。
見到宋慎的第一眼,就落下來眼淚。
母子倆都太苦了。
宋慎在護工走的那天,抱著母親的遺物大哭一場,人也愈發消瘦了。
他滿心絕望——不出所料,唯剩死路一條。
然而事情出現了轉機,領導翻案了,為了補償領導,政府給領導發放慰問,甚至官躍幾階,直達中央,手握更重的權柄。
水至清則無魚,但領導,行事從來周到。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況且還是宋慎陪著領導在低谷時期吃過苦的人,即使是丟到更僻壤的鄉村,都從來沒有過抱怨。
宋慎被領導安排接回來,一手安排他的職位,沒有權力,沒有閱歷,沒有經驗。
這些都不是問題,他所受過的苦難,都因領導的翻身變為勇者的勳章。
二十六歲的宋慎成為當屆最年輕的貧困縣副縣長,是副處級別。
旁人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走到他現在的職位。
而他不能很快升遷的原因,不過是因為沒有漂亮的履歷,需要熬資歷而已。
四年之後,宋慎因為優秀政績,帶領全縣脫貧,轉到省直屬縣做縣委書記,正處級別,開始備考大學。
大學畢業後,被推薦到黨校讀研究生,進行系統性的學習。
和徐秀霞母女三人認識的時候,他就已經從黨校研究生畢業幾年了,之前的縣長因為貪污被撂了,他被任命為新的縣長,兼代理縣委書記一職。
而他縮短了將近一半。
之後,升任省委秘書長。
這個時候,他才三十六歲。
他的履歷,過的快且硬,政績基本沒人能挑出毛病來。
十年內,就能再上台階,重新走到領導的手下。
宋慎變得儒雅,有內涵,不怒自威,似乎從他身上再也看不見二十多歲落魄到谷底的影子。
這些年來,宋慎的起勢讓溫家感到驚懼,他們發現自己小瞧這個窮小子了,竟沒發現他竟然還有如此的運道,只怕是命裡帶編不用考。
置之死地而後生。
上杆子向宋慎示好,無一例外,都被宋慎婉拒了。
溫家惶惶,又把在外的溫若水找回來,去接近宋慎。
兩人早就夫妻成仇,說實話,宋慎不追究溫若水的行為,都已經是對溫家的寬容了。
溫若水自然是知道曾經宋慎將她當做精神支柱的事,但是她還是背叛了的宋慎,甚至趾高氣揚,覺得宋慎對她還有一絲情分在。
「江秘,怎麼不見領導來?」
今日代領導來的人是他的秘書,此刻江秘書面帶笑容,只淡淡掃了一眼說話的人物:
「領導有事,今日我代他參加。」
很多時候很多場合,都是不方便官員本人親自到場的。
尤其是,只是聽到領導的名字,就知道他的權柄是誰賦予的,不會有人不長眼去得罪。
「宋哥。」
江秘書轉頭過去繼續和宋慎搭話,他是後面才跟著領導做事的,也知道眼前這宋慎和自家領導是什麼關係,那是患難與共師生之誼,那可是直系,可以說,如果不是他家有關係,或許他這奔四的年紀,也無法成為領導的秘書。
「江秘書,好久不見,老師最近身體如何?我來這連軸轉了兩天開會,還想著等事情解決了之後,就去探問他老人家。」
宋慎嘴角扯了扯弧度,接過江秘書遞來的一杯香檳,兩人碰碰杯,江秘書極有眼力見地矮了一截,老實說,他現在的職位只是在別的地方掛名,真要論起實權來,哪裡比得上宋慎呢?
人家禮貌,卻不能仗著這點子情分生事。
「宋哥放心,領導身體還不錯,每個月都會定期體檢,這點事我難道還辦不好?」
江秘書將香檳飲了一口:
「領導讓我過來,無非就是想和您碰上,問問您的近況,怕您是被什麼事兒絆住了腳!」
宋慎面不改色,語氣里卻難得露出了一絲恭順:
「沒有的事兒,老師如此關照,倒顯得我這做學生不太恭謹了,到時候定要上門,同老師好好請罪才是。」
兩人心照不宣地笑笑,端起酒又寒暄了兩句,這才各自散開去談事情了。
小袁一直都跟宋慎,在這種酒局上,他也不見得需要幫自家秘書長擋多少酒,商場上那都是人精一樣的,沒眼力見兒也不能混到如今。
只和宋慎對視了一眼,小袁就知道要去做什麼。
「徐總,大忙人,若不是談項目,真是難得一見!」
福家產業的興起,也算是京城獨一份,新起之秀了,誰不知道京城一個資質齊全的研究所就是福家的。
而且原料產地還是政府扶持的產業,僅憑這點,就讓許多人望塵莫及了。
這絕對是背後有靠,什麼事都不愁。
「哪裡的話!」
徐秀霞謙遜地很,年紀大的碰杯就矮一截,年輕的便瞧著對方想如何做:
「你們這些商場上的前輩,也要多照顧我們福家一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