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果然是他!
我早知道她跟張燕有一腿的。
難怪剛才林盛發語音消息的時候,對面的聲音聽著有點耳熟。
我剛才太緊張了,所以沒想起來是他。
但我更沒想到他看到我從窗子爬進來!
他居然還要喊我來幫忙抓那個潛入張燕家的賊,可那個賊就是我啊。
可真他媽的巧啊,真他媽的有戲劇性啊。
今晚發生的一切,即便再牛逼的編劇也寫不出來吧。
其實我跟王浩算不上好朋友。
嚴格地說,算是半個同行,或者一條產業鏈上的合作夥伴。
我是個賊,祖傳地。
我爸媽生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雌雄大盜。
七歲那年,我爹被人砍斷手腳,挖眼割舌,塞進罐子裡做成「人彘」而死。
我媽帶著我隱姓埋名,遠遁他鄉十幾年。
她關上門,教我她的渾身本事,讓我接她和我爹的班,做一個神偷。
我十九歲那年,手藝大成,我娘忽然人間蒸發,不知死活。
我只好獨闖江湖,憑手藝吃飯。
王浩,就是我那時候認識的。
我的專業是盜竊,他的專業是銷贓,他是我的合作夥伴之一。
我們合作了好幾年,也僅僅是合作關係。
場面上逢場作戲,可論兄弟感情,真沒有。
這小子居然想到讓我來幫忙抓賊!
答應他?可我就是那個賊,被困在床下,我怎麼能跟他一起抓賊?
不答應?找什麼理由?
我只能裝死,裝睡著了沒看見。反正三更半夜,正常人都睡著了。
打定主意,我重新把手機壓在身下。
可很快,手機再次震動起來,王浩這小子居然打來了電話。
震動的聲音連貫,我只能使勁用身體壓住手機。
我不能直接掛了電話,那樣等同於不打自招。
林盛再次被驚動,他停止分屍,拎著手裡的斧子站起身。
緩緩地向床邊走來。
他在床邊站了一會,來回地翻弄了一陣床上的被褥,當然一無所獲。
然後,我看到他衣服的下擺垂了下來,他的長頭髮也垂了下來。
沒錯,林盛是長發,平時在腦後扎著小辮子。
加上他身上健碩的肌肉,總有一種西部牛仔的氣質。
眼前,他垂下的頭髮上沾著斑斑血跡。
完了,他應該是想查看床底下了,這麼逼仄的地方,我根本無法再躲藏了。
我無比的緊張,感覺心臟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拼了,也只有跟他拼了。
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我慢慢地把手伸向腰間,用兩根手指夾出了一個刀片。
小偷向來要帶刀的,這是職業需要之一。
小偷的刀,也僅限於割繩子割口袋,從來不是傷人的。
但現在沒得選了。
我不指望殺死他,他殺人分屍,自有法律制裁。
我只希望防身,不被他捅死,或者有幸能劃傷他,給逃走創造機會。
可就在林盛的臉眼看著就要出現在床底的時候,忽然,我聽到了輕微的門鎖轉動聲。
是王浩來了……
林盛當然也聽到了。他驀地起身,迅速地走出臥室,先關好了浴室的門。
然後我看到他那雙沾血的運動鞋就躲在房門後面。
我知道他手裡有把斧子,顯然,王浩只要一進門,他就會趁其不備一斧子劈下去,砍死這個睡了他老婆的姦夫。
𝒔𝒕𝒐55.𝒄𝒐𝒎
換作誰也很難防備這一下的,完蛋了,看來王浩的來,未必能給我逃跑創造機會,搞不好只能給這間屋子多添一具屍體。
外面起風了,我側耳細聽,聽到了繩子與空調外機的摩擦聲。
做我們這行的,眼睛耳朵鼻子都經過訓練,格外靈敏,尤其是我,生來感官敏銳,異於常人。
通過細微的聲音變化,就能在腦海中構建出具體的場景,就好像親眼看見一樣。
繩子搖晃了幾下,從空調外機上脫落。
我聽到了繩子在空中搖擺的聲音。
風只颳了一陣就停住了。我感覺,此時繩子已經停在了客廳的窗口。
嗯,這給我逃跑多創造了一絲機會。
憑我的身手,奪門而出和跳窗抓住繩子迅速地盪到隔壁的陽台,從所需時間和難度上,幾乎沒什麼差別。
我只需要靜靜地等,等王浩進來。
他死不死,在我自身的安全面前並不重要。
他被林盛殺死,我只是少了一條銷贓的渠道。我從業多年,怎麼可能靠一棵樹吊死。
很快,門把手轉動,王浩打開了門鎖。
我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我悄悄地用腳蹬住牆壁,等著他們動手,不管誰砍了誰,對我來說都是機會。
到時候我用力一蹬,從床底下滑出去。
然後迅速判斷他們的位置,沖向窗子,縱身一躍,抓住繩子,順勢盪到隔壁陽台,從而溜之大吉。
這套動作,我在心裡反覆地演練,應該沒什麼問題。
門,打開了一條縫隙,門軸發出輕微的聲響。
臥室的門正對著屋門,藏在床下的我,能看到門口又出現一雙運動鞋。
我確定是王浩,因為這雙運動鞋我見過,他新買的,限量版,價格不菲。
這小子最近跟我做了好幾單生意,應該賺了不少。
王浩站在門外,並未急著進門,而是探頭往裡面張望。
這小子心眼真多。
不了解屋子裡的狀況,不會輕易探頭。
「哥。」
他小聲地試探著喊了一句。
哥?他在喊誰?
張燕?怎麼可能喊張燕哥?
喊我?我剛才沒回復他微信消息,即便回復了,他也不會認為我能先到。
那只有一種可能,在喊林盛?
可剛才,林盛還在假裝張燕給他發消息讓他來,並且此刻就躲在門口,準備一斧子砍死他。
那還能是在喊誰呢?
我的大腦思考不過來了。
不過很快,我看到屋子裡的運動鞋動了,林盛轉過身,小聲答應了一句。
「怎麼是你?」
「哥,你不是讓我幫忙看著點嫂子,我剛才看到有人從窗戶跳進來了,就尋思上來看看。」
好傢夥,王浩這小子好機智啊,明明自己就是姦夫,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來幫忙捉姦的了。
「屋子裡還有一個?難怪我好像聽到床下好像有聲音。媽的,這個賤貨,看來野男人不止一個啊。」
林盛恨恨地說。
「一會還要來一個,正好你幫我,先把屋子裡的弄了!」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像蚊子一樣。
但還是被我敏銳的感官,聽得一清二楚。
我甚至還聽得出來,王浩悄悄地抽出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