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鵬看了我一眼，想問我這監室里為什麼沒有白明樓。
我用眼神示意他別說話。
這在意料之中，白明樓不是一般人，被警方控制的原因也並非某項具體的罪名。
所以，多半不會跟眼前這些人，混在一個監舍里。
而我們是帶著任務來的，要掩人耳目，所以要循序漸進，不能一進來，就讓我們直接接觸白明樓。
白明樓的事，是上頭下的密令，而且東北的九連山，也不是省油的燈，所以，即便是在監獄裡，也會有各方的耳目，不得不防。
其實我是不想帶劉鵬來的，多一個人，目標就更大一些。
而且劉鵬的脾氣火爆，我擔心在監獄裡，鬧出更大的事情來。
但劉鵬堅持要來，他說，三千，我媳婦兒沒了，我憋了一肚子火。
但我頭腦簡單，很多事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我就認準你，跟著你，就能給我媳婦報仇，所以，我得保護你的安全。你如果出事了，我活著，也就沒了方向沒了意義了。
劉鵬不是一個善於表達的人，但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令我感動。
於是我跟張永利商量，要帶劉鵬一起進去。
張永利沉思了很久才答應我。
張永利跟我說，「白三千，這個計劃很危險，而且也是你我的個人行為，上頭不知道。所以到了裡面，我能幫上你的實在太有限了，多半要靠你自己的隨機應變。」
我點頭，「沒問題。」
「你帶進去的兄弟，我只能動用關係，讓他跟你在用一個監舍，其他的我幫不上，得你負責保證他的安全。如果出事了，莫怪我。」
就這樣，我才帶了劉鵬進來。
我和劉鵬各自捧著臉盆，環視周圍。
監舍里有八個人，有三個年紀稍大的一些的，其他的都與我的年齡相仿。
現在雖然已經是秋天了，但監舍里的天多少還有些悶熱。
他們都穿著大褲衩，披著號服，衣襟敞開著。
見我們進來，他們紛紛把目光投了過來，上下打量我和劉鵬。
他們都沒說話，可劉鵬卻眉頭一皺，顯然有些厭煩。
「你們他媽的瞅啥啊？」
他開口說道，語氣中帶著憤怒。
那幾個人紛紛扭頭，不再看我們。
我倒是有些意外，我做了這麼多年的賊，大大小小的買賣做了無數次，還沒有一次失手，所以進監獄，還是頭一遭。
可之前不止一次聽人說過，在監獄這種地方，新人的日子都是不好過的。
每個監舍里的犯人，都有等級之分，恃強凌弱的霸凌事件，更是司空見慣。
所以進來之前，我早已在心裡做好了準備，我的身手敏捷，劉鵬的身體強壯。到時候我們擒賊擒王，先把監舍的獄霸制服，從而在監舍里立足，應該不是難事。
可怎麼也沒想到，整個監舍里的其他八個人，竟然沒人吭聲，仿佛我們的到來，與他們毫無關係，
他們只是看了我們兩眼，便紛紛扭回頭去。
有的繼續側著身子打盹，有的靠在牆上，目光渙散。
有的索性起身，在狹窄的過道里來回地溜達。
我看了劉鵬一眼，劉鵬也在看我。
難不成我們所聽聞的，都是假的？
或者是張永利事先打了招呼，這裡的人，都知道我們是有來頭的，所以不敢輕易招惹我們？
不管因為什麼，總之麻煩越少越好。
我們環視周圍，看到靠裡面還有兩張閒著的床鋪，便抱著臉盆走了過去。
剛走到跟前，一個瘦小枯乾的人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他皮膚黝黑，身形乾瘦，光著膀子，露出清晰的排骨。
頭髮有些蓬亂，臉上鬍子拉碴，腳下趿拉著布鞋，顯得有些邋遢。
他笑嘻嘻地湊過來，臉上皺紋堆壘。
「兄弟，這張床靠著廁所，味道太沖，來來，我跟你們換換。」
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果然，床鋪的旁邊有道矮牆，牆後面，的確是廁所。
我看了這人一眼。
那人殷勤地接過我手裡的臉盆，來到另外一張床鋪跟前，瞪了坐在床鋪上的那人一眼，說：「滾！」
那人嚇得一哆嗦，慌忙起身。
「兄弟，你睡這，你睡這，這寬綽，也通風。」
他爬上去，幫我整理床鋪。
「我叫三荒子，有事您隨時喊我，隨時喊我啊……」
他一臉諂媚，屁顛屁顛地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暗暗地冷笑，並未做聲。
我的床鋪是被換過來了，但劉鵬的還在原來的位置。
他也抱著行李走了過來，瞪了我隔壁那小子一眼，說：「滾開！」
那小子仰頭看著他，眼睛豎了豎，坐著沒動。
「操，咋的，我讓你起來，你聽不見啊！」
那人見劉鵬橫眉立目，一副兇惡之相，有些膽怯，可又不甘心就這麼讓位置。
於是扭頭看向剛才那個瘦小枯乾的三荒子。
三荒子扭過頭，並未看他。
他咽了口唾沫，仰頭盯著劉鵬，「憑……憑啥……」
他是在拒絕，但聲音多少有些顫抖，顯然有些害怕。
「臥槽，我……」
劉鵬舉起蒲扇大的巴掌，就要動手，那小子嚇得雙手抱著腦袋。
我攔住劉鵬，沖他搖了搖頭。
示意他不要鬧事，我們畢竟有任務在身，麻煩越少越好。
其實我明白，劉鵬是想挨著我睡方便保護我。
我心裡有數，示意他還是睡到剛才的位置去。
劉鵬明白我的意思，瞪了那人一眼，轉身回去了。
我放下行李，躺在床鋪上，雙手抱在胸前，閉目養神。
我在尋思著，找個機會溜出去，查一查白明樓被關在哪。
張永利說確定白明樓就在這所監獄，但具體在哪個監舍，他並未告訴我，只是囑咐我進來後，一切得靠我自己。
進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監舍的門鎖，這把鎖雖然很堅固，但對我來說，形成虛設。
但我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麼出去，所以，我要等天黑。
等眾人都睡了，再悄悄地離開。
找到白明樓的位置，再伺機行事，在被人發現之前，還要回來。
我現在要做的，是等……
於是，我翻了翻身，假裝睡覺。
隱約中，我感覺到有一雙兇狠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