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台攝像機對準項鍊,將畫面實時轉播出去。網絡上瞬間炸開了鍋,數不清的彈幕層層刷屏,快得幾乎都看不清。
「臥槽臥槽是我瞎了嗎?那是十個億的項鍊??」
「樓上的你沒瞎,我也看見了!!!就是那條C.Y的項鍊!!果然跟著時鳶見世面了。」
「厘姿借來那條項鍊還在這裡窮顯擺什麼呢?整天就想著蹭熱度,現在好了吧?這臉打的可真響啊。」
「這是哪個大佬有這個手筆啊?十個億的項鍊說送就送?!秘書快給我扒!」
「會不會就是上次停車場被偷拍的那個拽系帥哥啊??話說上次之後到底有沒有人扒出來啊?急死我了。」
「剛才那位帥秘書不是說了嗎.....裴總......哪個北城的大佬姓裴?」
「樓上的,難道是.....裴氏集團嗎??」
現場,眾人打量又不屑的目光紛紛落在厘姿身上。
厘姿暗暗咬緊牙關,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絲難堪,盯著那條天價項鍊,幾乎都快要盯出一個洞來。
見狀,周景林微笑著又道:「時小姐,您放心,這條項鍊不是借來的。是裴總下午在拍賣場上專程拍下的,裴總有一些公事,暫時沒辦法過來。禮物送到了,我就先失陪了。」
聽見「借」那個字眼,厘姿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表情堪稱精彩紛呈。
時鳶驟然回神,忙叫住他:「等等,周秘書。這項鍊我不.....」
這時,洛清漪恰好抓準時機出來,先一步接下首飾盒,完全沒給時鳶拒絕的機會。
這種公共場合,每一秒都是直播出去的。剛才看見厘姿臉上吃癟的那表情,洛清漪差點兒沒在旁邊直接樂出來。
爽,真爽。
世界上還哪有什麼比用錢打臉更響亮的了?
洛清漪抿唇強忍著笑,直接把之前還在電話里嗆過周景林的事兒選擇性失憶。
「謝謝你啊周秘書,禮物我們先收下了。麻煩您特意跑這一趟。」
周景林循聲看去,意識到她就是前兩天毫不客氣把他電話掛了的那位「大牌」經紀人。
人和脾氣,都挺辣。不過今天倒是蠻客氣的。
他不由自主多看了她一眼,唇邊笑容不變:「不用客氣。」
任務完成,周景林便快步離開了。
有攝像頭在,厘姿只能艱難維持著臉上的假笑,掌心幾乎快要被超長的延長甲扣出血。
等時鳶徹底反應過來情況之後,洛清漪已經拿著首飾盒對她說:「走吧,我們先去休息室換一下項鍊。」
時鳶:「?」
臨走之前,洛清漪不忘回頭衝著厘姿一笑:「不好意思厘姿小姐,我們先失陪啦~」
「..........」
幾十台攝像機瞬間對準厘姿一人,將她此刻臉上變換不停的表情毫無保留地錄進這場全國直播里。
休息室內。
洛清漪將這條天價項鍊小心翼翼地從首飾盒裡拿出來,生怕磕著碰著。
她已經可以想像到今晚的熱搜被她們預定的場面了。
時鳶看著那條項鍊,猶豫著道:「我還是別......」
洛清漪早猜到她要說什麼,立刻打斷:「不行。」
「等會結束之後還要上台拍大合照,一定要戴著這條。不然剛剛裴總就白幫你出氣了。要打厘姿的臉就得打徹底。」
況且,這條翡翠項鍊是真的很配時鳶今天這身禮服。
不給時鳶機會拒絕,洛清漪已經幫她把原本脖子上的那條項鍊解下來,將那條熠熠生輝的翡翠項鍊帶了上去。
冰涼溫潤的觸感貼上肌膚,時鳶微微愣住,目光落在鏡子裡的人上。
她望著那條項鍊,怔然出聲:「幫我..出氣?」
「不然呢,肯定是看到下午的熱搜了呀。」
拋開其他的不說,但就今天這件事,洛清漪心裡對裴忌的排斥已經下降了好幾個度。
至少今天沒讓她們家時鳶被人欺負了去。
頓了頓,洛清漪察覺到她的臉色有些發白,擔憂問:「你是不是還是身體不太舒服?」
說著,她又握了握時鳶的手,頓時嚇了一跳:「怎麼這麼涼。」
洛清漪這樣一提,時鳶才頓覺小腹撕扯的那陣墜痛好像更強烈了些,像是身體裡有一隻手,來回拉扯著她的五臟六腑。
她強忍著疼痛,笑著安慰洛清漪道:「沒什麼事,應該過會兒就好了。」
這時,有工作人員敲了敲門,通知該回去了。
時鳶收斂起思緒,重新回到會場。
後面的環節里,厘姿應該是知趣了,找了個人少的角落,不敢再鬧出什麼風浪。
和幾個還算熟悉的演員打過招呼,時鳶便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
她的目光專注地看著台上的演出,實際上全程都是心不在焉的。
裴忌為什麼要突然送她一條項鍊?
明明兩個人前不久才不歡而散。
她明明已經把話說得那麼狠,他卻還是......
像洛清漪說的那樣,光明正大地為她出氣。
深夜,慈善夜終於圓滿落幕。
後半程,感冒藥徹底沒了藥效,小腹的疼痛也越來越劇烈,時鳶幾乎是完全憑藉著意志力撐下來的。
起身時她還一陣發暈,踩著腳下的細高跟險些摔倒。
散場之後,時鳶立刻回到休息室里把禮服換下,然後把脖子上的項鍊摘下來,妥善地放回盒子裡。
時鳶正發愁要怎麼把項鍊還回去,桌面上的手機就發出一聲震動。
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簡訊。
手機號碼的後幾位數莫名讓她有點眼熟。
點開簡訊,裡面只有言簡意賅的幾個字。
——出來。後門。
時鳶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簡訊是誰發的。
這種霸道又蠻橫的語氣,除了他也不會再有別人了。
那晚她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決絕,可他還是來了。
時鳶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出去,臨走前也不忘拿上那個首飾盒。
從會場後門出去,此刻的人早就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天空烏雲密布,黑壓壓的,像是在積蓄著一場傾盆大雨。
路旁,一輛全球限量的黑色布加迪威龍停在那,隱在黑夜裡。
低調,又高調。
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立在車旁,男人只穿了件白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手肘處,露出緊實完美的手臂線條。
他的輪廓在黑夜裡顯得愈發冷硬緊削,下頜線清晰分明,倨傲而鋒利,夾裹了些晚風裡的冷意。
裴忌低著頭正要點菸,餘光瞥見來人,點火的指尖頓了頓。
時鳶抿了抿唇,抬腳走近他。
「你怎麼會在這兒?」
裴忌把煙收起來,懶懶抬起眼皮,漆黑的眼望向她。
他的聲線里沒什麼情緒,聽著冷淡。
「碰巧路過而已。」
會場位置偏僻,附近什麼也沒有,怎麼可能會偶然路過。
時鳶沒戳穿他的話,安靜垂下眼,將手裡的首飾盒遞給他。
她的嗓音極輕:「這條項鍊還給你,謝謝。」
裴忌的目光晦暗下去,比此刻天邊的烏雲還要陰沉。
他的唇線抿緊,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關里擠出來的。
「你不喜歡?」
時鳶頓了頓,才解釋道:「......不是,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裴忌眉眼裡的冷色淡了些,語氣仍然冷硬:「不想要就扔了。」
他像是想起什麼,唇邊勾起自嘲的弧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話落,時鳶捏著盒子的指尖收緊幾分。
第一次,是他送給她的手鍊。
被她扔到了地上。
時鳶張了張唇,只覺得小腹的那陣疼痛這會兒似乎已經蔓延到了心尖兒上,痛得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她剛想說什麼,眼前卻突然一陣發暈,腳下險些一個踉蹌。
下一刻,她就被面前的人穩穩扶住。
裴忌皺起眉觀察著她的臉色,神色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緊張。
「怎麼了?」
時鳶的眼前一陣陣發黑,本能地搖了搖頭。還沒等開口,他的掌心便覆上她的額頭。
很奇怪,明明是同樣的動作,季雲笙做的時候,她的身體明明會不由自主地牴觸別人的觸碰。
但在他面前似乎就有些失靈了。
感受到掌心滾燙的溫度,裴忌冷冷開口:「你發燒了。」
說完,他便轉身拉開副駕駛車門。
時鳶努力克制著那股眩暈感,試圖憑藉自己的力氣站穩。
「我沒事......」
「上車,去醫院。」
「不....」用那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他乾脆打斷。
裴忌語氣沉沉,帶著幾分不容置喙,氣壓極低。
「要麼你自己上來,要麼我抱你上來。自己選。」
「...........」
不知道附近還有沒有記者在蹲著,時鳶心一橫,還是被迫上了車。
這還是她第一次坐裴忌開的車。
他修長的手扣在方向盤上,幾根青筋經絡分明,連接到骨節處,凸起的弧度有些性感。
時鳶忽然想起之前洛清漪給她看的,那次熱搜照片裡,還有網友專門把他扣在她腰間的手截圖放大。
腦子裡想的越來越歪,時鳶默默別開眼,佯裝看著窗外的景色。
車速開得有些快。
很快,時鳶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她蜷縮在副駕駛里,小腹的墜痛感一陣比一陣強烈,攪得五臟六腑都跟著生疼,痛得她冷汗直冒,臉色也變得煞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意識都開始漸漸模糊起來。
有人拉開了車門,緊接著,一件沾染著溫度和菸草味的西裝包裹上來。
下一秒,她穩穩落進一個懷抱里。
他的步子邁得很大,每一步卻走得極穩,小心翼翼地抱著她。
她的臉被西裝遮擋得嚴嚴實實,只有一道縫隙露著。
從那道縫隙里,時鳶看見他抿緊的唇線,還有深邃的輪廓。
莫名的,她的眼眶有些酸澀。
胸膛里的心跳聲一下比一下劇烈,撞擊著她的耳膜。
終於,她的意識徹底消散於無。
再睜開眼時,時鳶是被窗外的雷聲吵醒的。
單人病房內溫暖而安靜,外面電閃雷鳴,一道玻璃仿佛隔絕出了兩道世界。
藥水瓶里的最後的液體緩緩滴落,護士將空了的藥瓶換下,輕柔地給她拔針。
時鳶盯著天花板,懵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醫院裡。
她的身上此刻已經不復之前的冰冷,尤其是腳底,更是有源源不斷的熱度傳過來,像是有熱水袋墊在了下面。
是裴忌送她來的。
時鳶心裡一顫,費力地轉過頭,環顧四周後,目光一點點暗下來。
他不在。
時鳶忽然覺得心口有些發堵。
護士換完藥水,注意到她的動作,笑著開口:「在找你男朋友嗎?」
時鳶怔了下,才反應過來護士說的應該是裴忌。
她的耳尖紅了些,辯解道:「他不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護士打斷了:「哎,你是不知道剛剛你昏迷的時候,你男朋友有多著急。那臉色,像是要把急診室都拆了似的。」
護士邊說著,想起剛剛裴忌陰沉的臉色,還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
時鳶有些不好意思,「嗯....他的性子比較急。」
話落,她猶豫了下,還是抬起眼問護士:「請問,他剛剛...是已經走了嗎?」
「啊,沒有吧。應該是出去給你買紅糖了。」
護士一邊整理藥瓶,一邊又道:「你來例假了,痛經狀況挺嚴重的。醫生說多喝些紅糖水會舒服些,這個點醫院樓下的超市已經關門了。你男朋友應該是開車出去給你買了吧。」
聞言,時鳶頓時怔住。
身旁,護士還在繼續絮叨著:「外面下了挺大的雨,開車還挺危險的。旁邊離得最近的超市好像開車也要半個多小時,我跟他說今天先別去了,但他這人好像不太聽勸。」
「哦,對了,你腳下的熱水袋如果不熱了,按床頭的呼叫鈴就好。」
說完,護士忽然又想起剛剛那一幕。
看著冷漠至極的俊美男人扔了一疊百元大鈔,就為了買一個小護士的熱水袋。
嘖。
心裡感嘆兩聲,護士便推著車出去了。
病房內再度安靜下來。
時鳶望著窗外的傾盆大雨,怔怔地出神,腦中一團亂麻。
這時,門口傳來窸窣聲響。
她猛然轉頭,就見裴忌抬腳走進來。
他的身上穿著西裝外套,卻是難得一見地將扣子全部扣好,像是為了遮掩什麼痕跡。
裴忌一手拿著幾份文件,另一隻手隨意將買來的紅糖擱在桌上。
他神色如常地問:「醒了?」
時鳶咬了咬唇,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你剛剛...去做什麼了?」
他答得很快:「取文件。」
時鳶抿緊唇,看向那個塑膠袋,又問:「那個是什麼?」
裴忌的神情不變:「樓下順手買的。」
時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像是非要印證什麼事一樣,他越要掩飾,她就越想確認。
像是叛逆期一樣,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
她故作若無其事,嗓音柔柔的。
「裴忌,你過來。」
裴忌眯了眯眼,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卻還是依她的話過去了。
等她走近,時鳶抬眼望著他,杏眸澄亮如水,企圖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些什麼端倪。
她面不改色地扯謊:「你外套後面髒了。」
他挑了挑眉,「所以?」
扯的謊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蹩腳。
時鳶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道:「所以...你能不能把外套脫了....」
裴忌眯起眼睛盯著她,目光裡帶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他的薄唇翕動,慢條斯理地問:「一定要脫?」
她堅定點頭:「嗯。」
空氣里瞬間陷入短暫的安靜中。
視線僵持片刻,還是裴忌先動了。
時鳶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的手,落在第一顆金屬紐扣上。
終於,他修長的手指動了動,紐扣便解開了。
可下一刻,裴忌忽然不動了。
時鳶怔了下,剛想抬眼,他的身形便壓了過來。
獨屬於他的氣息突然逼近,隨後鋪天蓋地將她吞沒。
「時鳶。」
裴忌的嗓音低得發啞,叫她名字的時候字正腔圓,格外悅耳。
時鳶被他叫的心尖都跟著一顫,下意識想往後躲,可背後就是床頭,連退路都沒有,只能被迫迎著他的目光。
過近的距離,呼吸仿佛都交纏在一起,流動的空氣也跟著濃稠起來。
他高聳的鼻尖幾乎快要貼上她的,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深不見底,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他的語調有些輕佻:「你如果想看我脫衣服,不用這麼拐彎抹角。」
時鳶的呼吸漏了一拍,想辯解,但語言功能卻像是失靈了一樣,只能呆呆地望著他。
裴忌慢慢撩起眼,狹長的眼尾微微挑起,像是冰山被春色消融之後的景象,多情又勾人。
他定定地看著她許久,忽地笑了。
他的嗓音壓得低低的,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
「我沒說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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