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風暴雨肆虐,肆無忌憚地拍打在玻璃窗上,卻絲毫不影響屋內的氣氛寧謐而曖昧。
他的氣息近在咫尺,眼眸漆黑地望著她。
絕對的安靜下,時鳶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幾乎快要衝破耳膜。
就在她即將陷進他眼底那處漩渦的前一秒,時鳶側開眼睛,試圖抵擋住美色蠱惑。
她紅著臉,聲音細弱蚊鳴:「裴忌...你不要轉移話題。」
看來也不是那麼好騙的,至少沒有以前那麼好騙,說什麼信什麼。
裴忌低低笑了,忍不住逗她:「那你想聽到什麼答案?」
是啊,她非要執著於這個做什麼。
哪怕心裡清楚他冒著大雨開車出去是為了她,她又能怎麼回應他。
明明說好,到此為止的。
「把濕了的衣服換下來吧,否則會生病的。」
他挑起眉,語調淡淡,卻不難聽出裡面暗藏的一絲愉悅。
「關心我?」
像個得到了什麼獎勵似的小孩,輕而易舉地就能讓他開心起來。
也很容易就能哄好,至少在她面前就是如此。
時鳶眼睫顫了下,把心底升起的那陣酸澀感壓回去,才終於抬起眼,重新直視他道:「不管是誰,我都會這麼說。」
話音落下,男人眼底的笑僵了。
剛剛眸中尚存的柔和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被割碎的冷意和陰鬱,像是壓抑著窗外的狂風驟雨。
他垂下眼,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哦,我忘了,你一向心軟。」
哪怕是阿貓阿狗躺在路邊,她都會可憐。
何況他這個人。
時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覺得呼吸一窒,心口細密如針扎一般的疼痛更甚。
靜了半晌,裴忌忽然又啞聲開口:「善心這東西,不是隨隨便便就給的。」
他的漆眸死死鎖著她,眼神中肆虐的情緒近乎偏執,語氣惡狠狠的:「給了像我這樣的,只會更變本加厲地咬住你,死也不鬆口。明白嗎?」
迎著他的視線,時鳶頓時怔在那裡,還沒來得及反應他話里的意思,裴忌已經俯下頭。
溫熱的唇貼上她的雪頸,齒間咬住那一小處柔嫩的肌膚,來回啃咬廝磨,卻幾乎沒什麼力道。
不疼,只覺得癢,酥酥麻麻的,連心尖都跟著發癢。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說到做到,時鳶瞬間瞪大了眼睛,白皙的耳根一下子紅了個透,整個人都傻在那裡。
她的膚色極白,明明他沒怎麼用力,那一小處肌膚卻還是變成了淡淡的淺粉色。
裴忌終於抬起頭,滿意地看著那處痕跡,唇角翹了翹。
「就像這樣。」
時鳶的臉頰迅速爬上一抹緋紅,不知道是羞得還是惱的,但性格使然,她連罵他都不知道該怎麼罵。
她美目怒瞪他:「裴忌!你怎麼......」
他怎麼像狗似的說咬就咬啊?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是護士來測溫了。
時鳶嚇了一跳,立刻把裴忌推開。
她這一下來得突然,裴忌沒反應過來,倒還真被她推開了。
護士大姐剛好拿著體溫計走進來,措不及防撞見眼前這一幕,先是蒙了一下,然後連忙就背過身去。
這年頭的小年輕,連病房裡都不放過了....世風日下啊。
護士大姐一邊捂著眼睛,還是忍不住開口教育道:「哎呀,你女朋友還生著病呢,多少顧及一點吧。日子還長著呢,這會兒都不放過。」
聞言,時鳶的瞳孔瞬間放大,意識到護士是誤會了什麼。
「不是的,我們沒......」
辯解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裴忌的聲音打斷。
男人慢條斯理地把剛剛解開的西裝扣子重新繫上,神色淡然自若,仿佛剛剛低頭咬她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他的心情聽上去還不錯:「抱歉,下次我會注意。」
時鳶:「????」
裴忌什麼時候學會跟別人道歉了?是她幻聽了嗎?
這下好了,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幸好這位護士姐姐應該是不追星,從剛剛開始就沒認出她來,這倒是讓時鳶緊張的心情微微放鬆了些。
等護士測完體溫離開,時鳶才發現,裴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
病房裡空蕩蕩的,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時鳶深吸口氣,將被子扯過頭頂,把身體和腦袋嚴嚴實實地蒙起來。
很悶,但卻能讓她擁有安全感。
被窩裡,時鳶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某一天。
那時她剛剛邁入娛樂圈,洛清漪也還不是她的經紀人,沒人知道她的身體有這些毛病。
也是一個像今天這樣風雨交加的夜晚,她拍了一場戲,在冷水裡泡了三個小時。
等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酒店之後,她疼到幾乎已經爬不起來,連給自己倒杯熱水的力氣都沒有。
凌晨三點的時間,那時身邊的助理也已經睡了。
她不想麻煩別人,只能生咽下一片止痛片,然後將自己縮在被子裡,咬牙忍著疼痛,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就很小聲地哭。
蒙著被子,才不會擔心被人聽見。
比如父親去世的那天,她也是這樣,悄悄地把自己蒙在被子裡,才敢哭出聲。她不想讓奶奶為她擔心。
就這樣,她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度過了最難熬的一夜。
人在熬過一段艱難的時刻之後,其實再想起時,就會覺得沒什麼了。
她現在只記得,那晚的被窩裡很冷。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她的被子是暖的,腳底都是暖的。
這時,開門聲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走近,在床邊停下。
他語調戲謔:「你打算在裡面搭窩?」
被窩裡沒出聲。
裴忌把杯子擱在床頭柜上,在床邊蹲下。
他有點無奈,語氣緩和了些:「掀開,一會兒悶壞了。」
終於,被子被慢慢扯下來,露出一顆小腦袋。
她的髮絲有些凌亂,臉蛋紅撲撲的,一雙杏眸里像是含了層水霧,看的人心都跟著軟了幾分。
裴忌看著她,嗓音低沉:「吃點東西再睡。」
時鳶的視線看過去,床頭柜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擺在那裡。
原來他剛剛是去給她買粥了。
她眨了眨眼,驚訝道:「你剛剛去買的嗎?」
裴忌語氣淡淡:「不是,天上下的。」
「..........」
他把打包盒的蓋子掀開,唇角忽然彎了彎,語調意味深長。
「你自己來,還是我.....」
時鳶急急打斷他:「我自己來。」
裴忌唇角的笑收了,「隨便。」
他把小桌子給她立起來,轉身就去旁邊的沙發上看文件去了,多一眼都沒往她這邊看。
明明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兒又冷著張臉。
時鳶也不知道自己又哪裡得罪他了,只好默默喝起粥來。
偌大的VIP病房裡,她慢吞吞喝粥的聲音和文件翻動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莫名有幾分和諧。
時鳶的確是餓了,這幾天生著病,她吃什麼都沒胃口。
眼下一碗普通的白粥,卻勾起了她消失幾天的食慾。
一小碗粥很快見底,時鳶的餘光瞧瞧瞟了瞟沙發的方向,以為裴忌應該不會再管她了,剛想自己默默起來收拾一下,男人卻已經先一步起身。
他的袖口挽著,銀質腕錶扣在勁瘦的手腕上,泛著冷光,矜貴得不行。
哪怕是簡單的收拾東西的動作,被他做起來也莫名帶了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時鳶覺得,裴忌是她見過最矛盾的人。
明明脾氣很壞很惡劣,可偏偏有的時候,卻又好像很有耐心。
裴忌動作熟稔地收拾完,又將床頭櫃的杯子遞給她。
他的語氣硬邦邦的:「喝完再睡。」
一股甜絲絲的糖味在鼻翼間瀰漫開來,時鳶怔了下,才反應過來杯子裡盛的是紅糖水。
白霧騰騰,氤氳了她面前的視線。
不知怎的,熱氣熏得她的眼眶有些發酸。
時鳶忍著心上那股異樣的感覺,飛快喝完紅糖水,然後躺回床上。
溫熱的糖水順著食道緩緩流進胃裡,一杯下肚,五臟六腑都跟著暖了起來。
見她要睡了,裴忌走過去把燈關了,只留下沙發旁一盞昏暗的小燈。
時鳶背對著他,只露出一個後腦勺。
她猶豫了會兒,還是輕聲開口。
「裴忌,晚安。」
話音落下,房間裡陷入短暫的安靜。
就在時鳶以為裴忌不會回應她之後,剛想閉上眼睛,就聽見一道低沉冷淡的嗓音響起,聽不出什麼情緒。
「嗯。」
時鳶睡著了。
睡夢裡,好像有人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一道低啞的聲音很輕地在她耳畔響起,真實又虛幻,像是藏匿了很多很多的情緒,溫柔至極。
他說,「晚安。」
這一夜並不像往常的那般難熬。
時鳶已經很久沒有過像這樣安穩的一覺,等她再次睜開眼時,已經快到中午。
雨過天晴,溫暖的光線從窗子裡照進來。
她恍惚片刻,昨晚睡前的畫面一幀幀擠進腦海里。
不遠處傳來窸窣聲響,時鳶下意識轉頭,尋找那道身影。
是洛清漪。
時鳶眼裡的光忽然暗了暗。
洛清漪注意到她細微的表情變化,心裡瞭然,故意開口調侃道:「怎麼,看見我很失望?」
時鳶故作無事,淡定反問道:「你怎麼來了?」
洛清漪拖長音調:「看來是不想讓我來啊......」
時鳶無奈:「別鬧了......」
洛清漪總算沒繼續打趣下去,走過來抬手探了探溫度:「挺好,燒退了,下午就能出院了。」
時鳶突然想起來正事,連忙問:「幾點了?今天下午劇組是不是開機?」
洛清漪答:「推遲了。我上午收到劇組那邊的通知,三天之後先去臨市,先拍那部分的戲。正好你可以這幾天先好好把病養好。」
「推遲?為什麼?」
洛清漪挑眉,「說是行程衝突。」
藉口找的倒是冠冕堂皇,不過到底是為時鳶好的事兒,洛清漪也沒必要拆穿。
對於裴忌和時鳶之間的關係,洛清漪也是越來越沒辦法。從一開始,她是極力反對的,因為她覺得,時鳶和裴忌糾纏在一起,一定是痛苦的。
可現在看來,也許是她想錯了。
會被從前的苦痛所困,一定是因為當下還不夠幸福。
比起評判一些過去的是非對錯,她更想看見時鳶現在過得開心。
洛清漪在心裡輕嘆一聲,收斂起思緒,把桌上擺著的東西給她拿過去。
「餓了沒?先吃點東西墊墊。」
時鳶打開袋子,裡面赫然是幾個烤得金黃的蛋撻。
奶香味順著袋子飄出來,聞得人食指大動。
每次她生病時,最喜歡吃的就是蛋撻。
時鳶彎起眼睛,滿足得像只小貓,剛想開口說什麼,就被洛清漪打斷。
「打住,不用謝我,不是我買的。」
時鳶懵了下:「?」
洛清漪眯起眼,笑得意味深長:「你說呢?」
她的音調拖長:「話說你們倆昨晚該不會........」
洛清漪的這句話瞬間將昨晚病床上的畫面在腦海里勾出來。
頸上他留下的那處痕跡瞬間像火燒起來一樣,時鳶的臉蛋也瞬間溫度灼人。
她忽然又想起昨晚耳畔旁的那句低語,有些虛幻。
好像有人俯身親吻過她一樣。
是夢嗎?
還是...他真的在她睡著的時候,悄悄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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