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時鳶。
——裴忌一定生氣了。
繃著張臉的裴忌,果然很嚇人。
時鳶身後,陳梓怡瑟瑟發抖地看著這一幕。
比起躺在地上的那個猥瑣老總,她更害怕眼前這個男人。
明明長著一張妖孽一樣好看的臉,卻差點眼也不眨地扭斷了別人的手。
察覺到身後的陳梓怡被嚇著了,時鳶先是轉過身輕聲安慰她:「沒事了,不用害怕。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陳梓怡連忙擺手:「不用了時鳶姐,我自己回去就好。」
開什麼玩笑,讓時鳶送她回去。
對面那個男人都快直接用眼神把她殺了好不好。
見陳梓怡拒絕,時鳶也沒勉強,還想開口說什麼,手腕卻被一股力道扯著拉走了。
他修長分明的手指牢牢扣著她的手腕,下頜線繃緊的線條凌厲而冷硬,昭示出男人此刻並不愉悅的心情。
時鳶自知理虧,也沒掙扎,就任由他一言不發地拉著自己往電梯的方向走。
如果不是裴忌來得及時,她剛剛恐怕就真的被那個混蛋扇了一巴掌了。
好像每一次她遇到危險時,他總能及時趕到。
從她被許子郁綁架。
再到那條價值不菲的項鍊。
還有今天。
一種莫名的情緒翻湧在心口,酸酸脹脹的,堵得她嗓子發澀。
時鳶抿了抿唇,見他還是一言不發地冷著一張俊臉,猶豫了下,還是主動試探著開口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叮」得一聲,電梯門開了。
裴忌面無表情地拉著她走進電梯,嗓音冷淡。
「兩個小時零二十六分鐘之前。」
電梯裡沒人,門緩緩合上,倒映出兩人一高一低的身影。
他扯了扯唇,語調涼涼的:「你從那個小白臉的車上下來開始。」
小白臉?
時鳶懵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許瑾言。
聽見他說在下面等了兩個多小時,時鳶的心忽然軟了一下。
然而,還沒等她有機會說話,男人忽然轉身,扣著她的手腕,欺身將她抵在電梯牆壁上。
光潔的牆壁上倒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形,他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全部包裹住。
空氣被擠壓得密不透風,原本富餘的氧氣忽然變得稀薄起來。
時鳶也聞見了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混雜著冷淡的氣息,很好聞。
他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問:「對別人那麼關心,到我這就連消息都不回?」
熾熱的氣息拂過耳畔,時鳶甚至能聽清他胸腔發出的細微聲響。
明明語氣兇巴巴的,可時鳶還是莫名從裡面聽出了一絲哀怨。
她仰起頭,撞進他漆黑的眼裡。
他的眸色依舊深沉,只是眼睛裡布著些血絲,像是幾天沒休息好似的。
她的心口跳了一下,故作淡然地反問:「所以你剛剛一直等在樓下?」
裴忌沒答話,眉頭深深蹙起,顯然不願意承認。
時鳶看著他這副彆扭至極的樣子,還有略帶哀怨的語氣,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一句渣男經典語錄。
又不是我讓你過來等的。
想著想著,時鳶的嘴角就沒忍住翹了翹。
見她居然還能笑出來,裴忌眯起眼睛,盯著她的目光變得危險起來。
時鳶毫無畏懼地回視著他。
兩人視線僵持片刻,最終還是裴忌先敗下陣來。
他的嗓音喑啞,又帶著一絲無可奈何。
「時鳶,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裴忌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拋下公司那麼多事,開了四個小時車,像個傻子似的在樓下又等了將近三個小時,就為了看她一眼。
她倒好,和別的男人吃飯吃得倒開心。
小沒良心的。
他的眸色一點點暗下來,視線慢條斯理地落在她飽滿欲滴的紅唇上。
他的目光都像帶著電流一樣,時鳶怔了下,隨即看懂了他眼底的意圖,卻忘了動作,只能呆呆愣在那裡。
就在他的唇即將落下的前一刻。
——叮。
恰巧這時,電梯門緩緩打開,停車場到了。
時鳶驟然回神,臉蹭得一下紅到了耳根。
動作被打斷,裴忌只好先鬆開她,眉心都透著一股欲求不滿的煩躁,邁步走出去。
時鳶在他身後默默跟上,忽然鬼使神差地開口問:「那你吃晚飯了嗎?」
裴忌拉開副駕駛車門,淡淡睨她一眼:「你說呢?」
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那.......」
「上車,去吃飯。」
裴忌開車帶她來了一家西餐廳。
旋轉餐廳位於市中心,三十多層的高度,從玻璃窗往外看去,可以輕鬆將整個臨市的夜景盡收眼底,浪漫至極。
時鳶進去之前還在糾結會不會被人認出來,可進去之後才發現,完全是自己多慮了。
她環顧四周,問他:「這裡為什麼一個客人都沒有?」
裴忌把切好的牛排換到她面前,聲音沒什麼情緒:「我包場了。」
「.......」
時鳶總覺得裴忌今天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好像...變得體貼了?
脾氣好像也收斂了些。
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
而且他們現在.....就好像是在約會一樣。
裴忌當然不知道時鳶現在都在想些什麼。
他腦子裡都是幾個小時前江遇白說的話。
江遇白握著撞球杆,毫不留情地嗤笑:「她不回你消息?那還能有什麼原因,你哪兒惹人家生氣了唄。」
「要我說啊你這個臭脾氣真該改改。哪個女孩不喜歡溫柔體貼的。你逼她逼得太緊,女孩不喜歡占有欲強的。」
裴忌蹙了蹙眉,眉眼裡充斥著一股煩躁:「除了這個呢?」
江遇白答:「約會唄。她喜歡什麼,你就給她弄來什麼。最重要的是用心,知不知道。」
裴忌的確不知道,什麼才叫用心,什麼才叫愛一個人。
但他知道時鳶喜歡什麼。
一頓晚飯吃得還算是和諧。
兩人出了餐廳,就在時鳶以為裴忌準備把她送回去時,他卻按下了向上的電梯按鈕。
時鳶懵了下,不解道:「去上面做什麼?」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裴忌這句欲蓋彌彰的話徹底勾起了時鳶的好奇心。
很快,電梯抵達頂樓,時鳶這才發現,這棟大廈的頂樓是停機坪。
黑夜裡,幾束燈光照射下,一輛直升機安靜停在那裡。
她頓時愣住,難以置信地睜大眼。
就在時鳶愣神的時候,裴忌已經繞著直升機檢查了一圈,確認沒問題之後才對她說:「上去吧。」
時鳶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怔怔地問:「你來開嗎?」
他抬了抬眉梢:「不然?」
時鳶張了張嘴,愣是沒憋出一個字來。
身體倒是先大腦一步反應坐了上去。
時鳶愣愣地看著他動作熟稔地繫上安全帶,把耳機等設備都帶上。
她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裴忌會開飛機這件事。
直到直升機螺旋槳緩緩加速,颳起的風吹亂了他額前的黑髮,裴忌低著頭,神情專注地做著起飛前最後的檢查。
他的眉眼本就生得格外好看,時鳶一直知道。
尤其此刻,以前的戾氣盡數散去,更多的是張揚和恣意,耀眼而奪目。
時鳶莫名覺得心跳有些加速。
注意到她一直沒出聲,裴忌抬起頭,看見她一臉還沒回神的模樣,怪可愛的。
他勾了勾唇,語調戲謔:「怎麼?怕了?」
時鳶驟然回過神,飛快答道:「沒有。」
她是第一次坐直升機,確實有點緊張,但更多的還是激動。
裴忌嗯了聲,抬手揉了一下她的發頂,眼底染了幾分笑意。
他煞有其事道:「放心,出了問題我負責。」
「.........」
謝謝,有被安慰到。
乘坐直升機看城市夜景給人的感覺和飛機完全不一樣。
坐在飛機上看見的一切都離得很遠很遠,讓人瞧得並不真切。
而直升機的高度由裴忌控制,讓她可以清楚地看見腳下的燈火闌珊,相映成趣,連成長長的燈帶,也像一片片散落著的星盤。
時鳶的手心都有些出了汗,心臟跳動的速度同樣越來越快。
她忍不住轉頭看向裴忌。
「看外面。」
——砰的一聲。
大朵大朵的煙花在城市上空綻放,幾乎快要將半邊夜空照亮。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見煙花。
就像是在她眼前綻放一樣。
比她曾經看過的所有景色都要震撼。
可是,今天又不是什麼節日,為什麼會有煙花?
還沒等她得出一個答案,裴忌的聲音忽然在身旁響起。
低沉磁性的嗓音混雜在震耳欲聾的煙花聲中,時鳶卻還是聽清了。
「許願吧。」
時鳶怔然轉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
窗外的煙花映在他如墨般的眼底,看得她呼吸一滯。
他唇角勾起,「你不是說,離煙花越近,許的願望就會更容易實現嗎?」
話落,時鳶頓時怔住。
塵封的記憶忽然被勾起,她想起了那年的春節。
那晚的南潯附近的城市也放了煙花,距離有點遠,煙花看得並不真切。
她站在院子裡許願,睜開眼後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裴忌側頭看她,抬了抬眉梢:「怎麼,不好看?」
「不是,我只是覺得,如果離煙花太遠,許的願望是不是就不靈驗了。」
話落,一根被點燃了的仙女棒遞了過來。
少年拿著仙女棒,哄小孩似的語氣道:「喏,用這個。」
時鳶好氣又好笑:「這怎麼能一樣。」
「那怎麼辦?」裴忌挑眉,認真地思索了下,又問:「以後帶你去天上看?」
時鳶擰眉瞪他:「裴忌,今天是新年,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少年又勾唇笑了,精緻的眉眼被仙女棒照得亮堂堂的,眼底像是藏了光。
一如此刻。
原來他那時說的不是什麼不吉利的話。
是承諾。
時鳶的胸口像是忽然被什麼情緒急速衝撞著,心臟不受掌控,一下比一下劇烈,熱得發漲。
她忽然想起了一句曾經看過的電影台詞。
「只是他說這話的那一秒。
就那一秒。
我突然很想很想跟他遠走高飛。
從南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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