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裡,洛清漪還在等著。
她正低頭看手機,車門就被打開了。
見時鳶這麼快回來,洛清漪詫異道:「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時鳶的眼皮垂下,「他不在。」
「不在??」
時鳶嗯了聲,轉移話題道:「我們走吧,一會兒不是還有畫面要補拍嗎,再晚就來不及了。」
洛清漪有點心堵,一口悶氣順不下來。
早不在晚不在,偏偏在時鳶主動去找他的時候不在。
天知道時鳶能鼓起勇氣有多困難。
洛清漪再了解不過,時鳶的性格有時候就像是蝸牛,堅硬的外殼鑄在外面,保護著柔軟細膩的心。
因為受過傷,她的自我保護意識比常人更強,活得理智而清醒,即便是再放不下的東西,亦或者是感情,如果在權衡之後,她認為沒有結果的事,忍著痛也會去割捨。
但,事實是,很多經歷過的事,感情,都會在人的靈魂刻下烙印,深入骨髓。再想割捨,想遺忘,其實是做不到的,只不過都是在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去逃避自己的心罷了。
時鳶現在就是這樣。
這幾年過去,她連自己都打不開自己的心。
而鑰匙,又從始至終只有那一個人有。
接下來的日子,《沉溺》的劇組再次宣布了一個大消息。
男主角換人了。
聽到新的男主角人選名字時,連時鳶都忍不住驚了驚。
「傅斯年?確定嗎?」
洛清漪連連點頭,語氣興奮不已:「沒錯,就是傅斯年。很不可思議是吧,我當時聽見也嚇了一大跳。」
傅斯年是圈子裡,近乎神話一般的存在。
僅25歲的年紀,就問鼎了坎城影帝。
出道至今沒有和任何女星傳出過緋聞,從三年前開始,傅斯年出演的電影就已經都是好萊塢級別的。
時鳶入行短,她剛進入娛樂圈的那年,剛好是傅斯年宣布退隱之後。
對外,傅斯年退圈的理由是要去國外進修上課,好好磨練演技,引得網上無數粉絲心碎,不少名導扼腕嘆息。
在最輝煌的時期選擇抽身而退,能夠始終保持初心,明白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這種清醒,都比他的演技更讓人敬佩。
而傅斯年這次突然回國,悄無聲息地準備復出,甚至還接替了《沉溺》的男主角,這卻是時鳶怎麼都沒想到的。
《沉溺》的本子雖然好,配置也足夠高,可以傅斯年的咖位來看,一定是有比這個更好更優質的選擇存在的。
他又為什麼要來接下這樣一個角色,跟她這樣黑料纏身的女明星搭戲。
這時,洛清漪又興致沖沖地補充:「而且我還聽說,是傅斯年那邊主動去聯繫的邱導,想要這個角色,還專程試了戲,簡直誠意滿滿,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這不重要。」
「其實邱導剛開始沒打算把許瑾言換了,可人家是傅斯年哎。放眼整個中國,哪個導演能拒絕得了。連我都沒見過傅斯年真人呢。照片都那麼帥,本人一定更帥了。」
洛清漪一邊說著,一邊捂緊撲通直跳的少女心哀嚎:「天啊,你一會兒竟然就要跟傅斯年搭戲了,我簡直都沒想像過。」
聞言,時鳶陡然失笑。
被她這麼一打岔,時鳶原本低落的心情也好了些。
化妝的時候,她的視線忍不住頻頻落在面前的手機上。
手機屏幕仍舊黑著,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
幾天前發出的那條簡訊就像是石沉大海,得不到一點回音。
明明這就是她最開始想要的結果。
可現在,她卻又好像開心不起來。
這時,蔣清從外面進來,「時鳶姐,導演那邊說可以過去了,我們走吧。」
時鳶收斂起思緒,站起身。
蔣清把掛在一旁的大衣拿過來幫她披上,卻忽然聽見時鳶出聲。
「蔣清.....我那天在機場,是不是很狼狽?」
蔣清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什麼?」
時鳶斂眸,心口像是堵著一塊巨石,壓得她喘不上氣。
她那天,應該不太漂亮吧。
那樣狼狽的樣子,還被他看到了。
她扯了下唇,笑得勉強:「算了,沒什麼。」
化妝間離片場有些距離,路上沒什麼人,早晨天空飄了些小雨,這會兒陰沉沉的,吸進鼻腔的空氣都沾染了些潮意,五臟六腑都跟著涼下來。
走著走著,一道身影忽然從拐角衝出來,攔在她們面前。
時鳶愣了下,看著面前面色憔悴的女人。
幾天不見,曾經那個嬌艷又囂張的女人像是變了個人。
厘姿早上出門前特意將粉底打得更白,沒上口紅的唇色也極淡,整個人看著像是幾天沒睡好覺了似的。
她囁嚅著開口:「時鳶......」
一見是厘姿,蔣清瞬間打起十二分精神,怒火中燒地瞪著她。
時鳶表情極淡:「有事嗎?」
厘姿上前一步,眼睛裡含著淚水,看著可憐兮兮的。
「我...我是來跟你道歉的,你原諒我好不好?別再上訴了。」
她低聲下氣地哀求著,甚至還想要跪下來:「是我嫉妒你,我鬼迷心竅.....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以後應該都演不了女主角了,你放過我這次......」
說著,她作勢就要跪下來。
時鳶看穿了她的意圖,沒有任何打算去扶她的意思,只淡聲開口:「你什麼都沒有了,可這並不是我造成的。」
厘姿是篤定了她心腸軟,可偏偏,時鳶雖善良,但她不聖母。
有些人,是不值得被原諒的。
她的嗓音雖然輕柔,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極為堅定有力。
「律師和法律會讓你對你的行為付出代價,我的原諒也不會改變任何結果。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話落,厘姿暗暗咬緊牙,臉色透出一種絕望過後的灰白。
她卻還是不甘心,試圖去拉扯時鳶:「我求求你時鳶,能不能讓裴總高抬貴手......」
聞言,時鳶怔了怔。
她眼睫輕顫,淡然如水的眸底終於有了一絲起伏。
「是他找過你了嗎?」
厘姿咽了咽口水,又說:「是裴總讓我來給你道歉的,我已經道歉了,能不能......」
就在她話還沒說完時,一道悅耳清朗的男聲從後方傳來,打斷她的話。
「抱歉,打擾一下。」
時鳶回神,循聲轉頭看去。
身後,一個年輕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裡,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肩寬腿長,身材比例很惹眼。
他的眉眼清雋俊朗,單眼皮,鼻樑高挺,組合在一起更是多了一股難得的味道,既有明朗的少年感,又帶著成熟的魅力,讓人很難移開視線。
傅斯年插兜邁步走過來,目光落在厘姿身上。
他的嗓音溫和,卻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效果。
「我想片場裡應該不允許無關人員隨意進入。李裕,把這位小姐請出去吧。」
厘姿還想說話,下一刻,就被人毫不猶豫地架了出去,狼狽又難堪。
周圍的環境終於清淨下來。
時鳶認出了他,只是微怔了下,很快便回過神來。
沒想到是傅斯年幫她解了圍。
時鳶感激地沖他笑了下:「謝謝您,傅老師。我是.....」
男人笑著打斷她:「時鳶,我記得。」
我記得,而不是我知道。
聽起來似乎有些奇怪。
下一刻,他朝她伸出手,唇邊噙著溫柔的笑:「傅斯年。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時鳶沒來得及深想,回握住他的手。
第一次和影帝見面,就被他撞上了這麼尷尬的境況。
不過幸好,和傳聞中一樣,傅斯年真的是一個極其溫和體貼的人,後面到了片場,他也沒有再提起,仿佛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時鳶也沒有空想別的,全身心地投入到拍攝里。
由於換了男主,前面的部分戲份需要補拍。
儼然,和影帝對戲的感覺就是不太一樣的,傅斯年代入情緒的速度極快,連帶著也能幫助她更快入戲。
表演時的感染力也比時鳶曾經合作過的男演員都要強出一大截,不愧是坎城影帝。
他們兩個的對手戲幾乎都是一遍過的,效率高得出奇,連邱銳都忍不住頻頻鼓掌。
一場戲結束,片場內掌聲雷動。
大概是因為傅斯年的到來,整個劇組的工作人員今天都仿佛異常興奮。
晚上收工後,邱銳又組了一場劇組聚餐。
這次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投資商領導之類的,只有導演製片,還有劇組的幾位主演。
時鳶不能推辭,也只好跟著一起過去了。
這次的包廂里依舊是觥籌交錯,氛圍卻是沒有像上次那樣烏煙瘴氣。
傅斯年咖位雖然大,但為人卻是一點架子沒有。
酒過三巡,邱銳已經有些喝多了,拍著傅斯年的肩膀:「斯年啊,你是怎麼想的,主動要到我們劇組來的?我們小廟放你這尊大佛,總感覺屈才了。」
傅斯年也笑:「是您太謙虛了,我可沒覺得《沉溺》是座小廟。明年的電影節,說不定我們能包攬好幾個獎項。」
頓了頓,他澄澈柔和的目光望向時鳶,輕笑著又道:「時鳶的演技很出色,明年就算拿下影后,也不讓人意外。」
傅斯年的語氣真誠,是毫不掩飾的直接讚美。
能得到影帝的誇獎,連一旁的邱明嫣眼中都充滿了羨艷。
時鳶剛剛也喝了幾杯酒,此刻白皙的臉頰透著緋紅,微醺的醉意有些上頭。
聽見傅斯年的話,時鳶緩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謝謝傅老師。您的演技也很棒。」
說著,時鳶舉起杯,把酒杯里剩下的酒一下子仰頭喝光,率直得驚人。
傅斯年也被她這一舉動小小地驚了下,隨即眉眼彎得更深。
她喝得急,細眉頓時皺起,一時覺得有些反胃。
「抱歉,我去一下衛生間。」
進了洗手間,時鳶有些想吐,乾嘔了幾下卻什麼都沒吐出來。
她的眼淚被逼出來些,腦中昏沉得厲害。
其實她根本不會喝酒,平常也不會喝,往常這種聚餐,她都是能避則避,因為她很討厭酒精侵蝕神經之後的感覺,會讓她的理智消失,變得不清醒。
但今天,她忽然有些貪戀這種感覺。
好像醉了之後,這幾天壓在心頭的那塊巨石輕了些,有些事情也記得不是那麼清了。
緩了一會兒後,時鳶覺得自己的理智恢復了些,用涼水洗了下手,就準備回到包間去。
剛出洗手間不遠,就看見傅斯年站在那裡。
見她出來,傅斯年邁步走過去,神色關切問:「怎麼樣,還好嗎?」
時鳶輕搖了搖頭:「我沒事。」
見她的目光確實沒有剛剛那麼渙散之後,傅斯年眼中的擔憂散了些,溫和道:「你的經紀人在門口,我送你出去吧。」
「謝謝傅老師。」
他又笑了笑,「如果不會喝酒的話,下次還是別喝那麼多了。」
時鳶緩慢點了點頭,腳下的高跟鞋鞋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突然整個人朝一側歪倒。
一旁的傅斯年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臂:「小心。」
時鳶的醉意被這一下徹底嚇醒了,她心有餘悸地抓緊身邊的扶手,與傅斯年拉開距離。
「抱歉傅老師。」
柔軟細膩的觸感忽然從手心處抽離,女人身上淡淡的馨香混雜著酒香,還殘留在鼻翼間,讓人心神旖旎。
傅斯年心神一晃,見她緊張不已的樣子,又忍不住笑:「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又沒說怪你。」
其實也不怪時鳶害怕,有了之前許瑾言那檔子事在先,她實在不能不小心。
她動了動唇,剛想說話,一道熟悉的冰冷視線落在身上。
時鳶一頓,像是有著什麼感應一樣,下意識抬頭看去。
不遠處,燈光下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
燈光朦朧,恍惚間,時鳶以為自己看錯了,又或者是在做夢。
可都不是。
明明只有幾天沒見,他好像瘦了些,眉眼更為深邃,本就凌厲的輪廓此刻更顯銳利,渾身上下都是鋒芒,仿佛稍微湊近一點,就會被他刺傷。
對上那雙漆黑的眼,裡面儘是漠然的冷意,黑得像深淵。
時鳶呼吸一窒。
他卻只淡淡地撇了她那麼一眼,隨即便收回目光,沒有半點情緒地抬腳離開。
像是看見了一個陌生人一樣。
傅斯年察覺到她的異樣,輕聲喚道:「時鳶?」
時鳶驟然回神,慌亂道:「對不起傅老師,我得先走了。」
丟下這句,她就急忙追了上去。
可還是晚了。
等她追出門口時,早就看不見任何身影。
冷風呼嘯著刮過,鑽進她的單薄的領口裡,凍得時鳶一個哆嗦,殘存的酒意徹底消散了。
門口一個人影都沒有。
時鳶忽然覺得累極,她慢慢蹲下來,將臉埋在膝蓋里。
冷風吹得她逐漸毫無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件溫暖的外套忽然蓋在她身上。
時鳶僵了下,猛然抬起頭。
映入眼帘的卻是一臉擔憂的蔣清。
她剛亮起的目光慢慢又暗了下去。
蔣清又緊張道:「時鳶姐?你怎麼了?怎麼連大衣都沒穿?」
時鳶忍著腿上針扎一樣的感覺,慢慢站起身。
她扯唇笑了下,若無其事道:「沒事,我們回去吧。」
回到家裡,時鳶先拖著疲憊的身體去浴室洗澡,洗掉了一身酒氣。
剛從浴室出來,床頭柜上的手機就亮起。
是洛清漪發來的消息。
洛清漪:我剛剛聽說,裴忌最近這幾天好像一直在國外,今天才回國。
洛清漪:好像是前幾天的那件事,把裴家的那個裴董事長弄得很不高興,給不少項目都找了點麻煩,逼得裴忌親自過去處理。
洛清漪:裴家這些年來做事一直很低調,最近被推上風口浪尖之後,裴氏集團的股票好像有些下跌,應該是為這事。
看完洛清漪發來的這幾條消息,時鳶呼吸緊了緊。
難怪,他看起來那麼疲憊。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再一次籠罩在心頭,如藤蔓一樣盤踞在心上,讓她的心口一陣陣發沉。
她有些茫然無措地握著手機,怔然出神間,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接通電話,江遇白的聲音在那頭響起。
「時鳶?你現在有時間嗎?」
江遇白嘆了口氣,語調半是戲謔半是認真:「裴忌現在在我旁邊,你如果現在有空的話,方不方便過來一趟,不然我怕他今晚喝死在這兒。」
江遇白是一個小時之前到的。
剛進家門時,他差點沒被地上的酒瓶子絆倒。
說是叫他來喝酒,等他到的時候,人早就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了。
上次見裴忌喝酒喝得這麼凶,好像還是剛認識裴忌那會兒。
那時候的裴忌,喝酒,飆車,甚至在拳場打拳,都是往死里的玩法,整個就是一不要命的瘋子,陰晴不定,誰見了都想躲。
後來江遇白才知道,那是他病得最重的時候。
現在倒是好了些了,知道要命了。
只是還是會常常失控,壓抑許久的情緒爆發起來像火山噴發,就像現在這樣。
但區別是,他現在只在自己身上發泄,發瘋起來也只會折磨自己。
怎麼也捨不得去碰那個讓他失控的人。
也算是進步了。
江遇白把酒瓶子踢到旁邊,隨便找了個地坐下,語重心長地開口:「我說,你怎麼回事兒啊。前幾天明明是你公開說,人家是你未婚妻。好不容易硬氣了一次,現在又開始往後退了?我聽洛清漪說了,人家時鳶主動去找你,你幹嘛不見人家。」
沒人回答,房間裡死寂一片,沙發上的人死氣沉沉,像是睡著了。
江遇白簡直沒眼看他這副逃避現實的樣子,起身拿手機到外面打電話。
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十五分鐘後。
時鳶站在玄關處時,人還有些恍惚。
原本她還以為江遇白在電話說的有些誇大其詞,可當她走進玄關之後,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像是有酒罐子打翻了似的。
時鳶屏住呼吸,摸到沙發旁落地燈的開關打開。
「啪——」
柔和的光亮傾灑而出。
時鳶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酒瓶散落滿地,數量多得驚人。
她慢慢繞開往裡面走,就看見了沙發上坐著的那道身影。
他身上穿得還是晚上她見到時穿的那套,白襯衫黑西褲,沒系領帶,扣子被解開,襯衫濕了一小處,像是被酒精浸潤過,緊貼著紋理分明的胸膛。
他的黑髮凌亂地垂在額前,眉頭微皺著,薄唇緊抿,唇形薄而精緻。
他連睡著都是皺著眉的。
時鳶彎下腰,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撫平他緊皺的眉心。
下一秒,手腕卻忽然被人握住。
他安靜地睜開眼看向她,漆黑的眸中比往常多了幾分朦朧不清的醉意,卻依舊深沉。
時鳶措不及防地撞進他的視線里。
兵荒馬亂。
她嗓音發澀,不知道該說什麼:「裴忌.....」
他低聲開口:「你怎麼來了?」
低沉沙啞的嗓音在空蕩的房間內迴蕩,時鳶的心跳亂了一拍。
她咬緊唇,猶豫了下,卻還是輕聲開口:「你是在躲著我嗎?」
裴忌眸色一凝,冷冷道:「沒有。」
「如果你是要說謝謝,現在就可以走了。」
時鳶怔了怔,感受到他冷漠得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
她舔了舔乾澀的唇瓣,眼睫垂下,作勢就要起身離開。
就在她將要轉身的這一秒,裴忌眼底壓抑著的情緒徹底被撕碎了。
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道猛地扯住,時鳶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跌到他懷裡。
時鳶錯愕地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
她緊緊盯著他,試圖從他的眸中分辨出此刻的他究竟是醉著還是清醒著。
可她什麼都沒有看見。
他的眼中只剩下偏執得可怕的情緒,以及被逼得泛紅的眼尾。
「裴忌....你後悔了嗎?如果你後悔了的話,我可以.....」
他的齒間惡狠狠地擠出幾個字:「你在胡說什麼。」
後悔,怎麼可能。
明明是...求之不得。
時鳶的呼吸亂了:「那你....」
他忽然安靜下來了。
灼熱的氣息充斥在耳畔,屬於他身上的酒氣混雜著他身上薄涼的氣息,一併將她包裹。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
昏暗死寂的客廳里,裴忌的聲音忽然在黑暗中響起。
「我害怕。」
時鳶一怔。
他抱著她的手臂收得更緊,喉結輕滾了下。
「害怕你討厭未婚妻這個身份,害怕你說完一句謝謝之後,就要和我撇清關係。」
他的嗓音低得喑啞:「害怕你再丟掉我一次。」
時鳶呼吸一窒,心口忽然抽疼了下。
像是有無形的藤蔓,順著她的心臟一點點盤踞而上,緊緊收縮,疼得她無法呼吸。
她艱難地開口:「裴忌....我沒有...」
下一刻,沒說出口的話被盡數堵在唇齒間。
裴忌低頭,含住她的唇瓣。
冰涼濡濕的觸感突然襲來,讓時鳶的腦中忽然一片空白,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他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填滿。
鋪天蓋地。
他的氣息雖然逼人,可動作卻是溫柔的。
舌尖輕輕勾勒過她的唇線,不輕不重地舔舐著她的唇瓣,讓她的心尖都跟著發顫。
時鳶的耳邊什麼都聽不見了。
只剩下她幾乎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還有他低沉而性感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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