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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裴董事長想見您

2024-09-04 07:29:06 作者: 木羽願
  豫星娛樂總部。

  會議室大門打開,以季雲笙為首的高層們魚貫而出。

  見季雲笙出來,助理連忙迎上去,壓低聲音恭敬道:「季總,慕思遠已經在辦公室里等著了。」

  季雲笙點了點頭,抬腳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知道了。」

  還沒走進辦公室大門,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道放蕩輕佻的年輕男聲。

  沙發上坐著一個年輕男人,五官擠在一起,長得還算周正,穿的戴的也都是牌子,可舉手投足間卻掩蓋不了那股粗鄙之氣。

  「秘書小姐,這咖啡太燙了。你自己試試?」

  美女秘書愣了下,下一秒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人摸了一下。

  她羞憤又驚慌得往後躲,緊接著就聽見身後響起腳步聲。

  季雲笙神情溫和,看了一眼秘書說:「你先出去吧。」

  「好..好的裴總。」

  美女秘書忙不迭離開,出去後不忘關上門。

  直到倩影消失,慕思遠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看向在沙發對面坐下的季雲笙,哼笑一聲。

  「季總真是艷福不淺啊。」

  「不管是在娛樂圈裡還是公司,都是美人環繞的。您說您何必這麼多年就盯著那一個不放呢。要說時鳶吧,以前在南潯那個小地方,確實是美。但這美人光美,人沒趣,像木頭似的,也不過就那樣.....」

  季雲笙冷冷抬眼,向來溫和的眸里辨不出情緒。

  「慕思遠,記清楚你的身份。」

  慕思遠被這眼神瞥得一凜,收斂起吊兒郎當的神色,討好笑道:「我嘴碎,季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計較。」

  季雲笙收回目光,又沉聲問:「知道這次讓你回來是為什麼嗎?」

  「明白,我明白。我看見新聞了。」

  慕思遠抿了一口咖啡,被苦得齜牙咧嘴,連忙又放下。

  他嘖嘖兩聲:「還真是沒想到啊,當初要不是因為裴忌他爹為了不坐牢,把別人逼到絕路上,我爸又怎麼可能想不開,時鳶他爸也是,爛好人一個。為了救人,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了。沒想到就這樣,倆人居然還能走到一塊去。」

  「明明當初她都已經被我們逼得把裴忌那條野狗給甩了....」

  聞言,季雲笙目光一寒,厲聲打斷他:「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都知道嗎?」

  他勾唇冷笑:「如果讓裴忌知道了當初的事,他會怎麼樣,用不著我提醒你吧。他現在可早就不是當初南潯那個能讓人隨意拿捏的野狗。被他盯上,非死即殘。」

  慕思遠額頭滲出幾滴冷汗,想起幾年前拳場裡裴忌要錢不要命的樣子,心裡啐了一口,面上連忙笑著打起了哈哈。

  「季總,你放心,放心。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我心裡有分寸。」

  季雲笙的面容恢復往常的溫和,仿佛剛剛一瞬的冷意只是錯覺。

  「走吧。等你做完你該做的事,錢會打到你帳戶上。」

  慕思遠笑容殷勤,連忙站起身。

  「那我就提前謝謝季總了,我就不留在這打擾您工作了。」

  很快,送走慕思遠之後,助理推門走進來,神色凝重。

  助理小心翼翼地把平板遞過去,「季總,招標項目出了些問題。政府那邊勒令停工,說是地質檢查之後認為不適合建樓,施工已經被迫停止了。」

  「項目中止,開發商說款項也恐怕也很難按期到帳了。公司里部分電影的投入資金即使都挪用過來,您和華映簽訂的對賭協議也.....」

  前年開始,季雲笙為了將豫星旗下的產業版圖擴大,想要快速進軍房地產業前得到大批的投入資金,頂著風險和華映地產簽訂對賭協議。

  而賭這個字,早在開頭就已經暗示了人們失敗的風險。

  「季董事長剛剛打電話過來,讓您儘快回去一趟。」

  季家。

  見季雲笙回來,客廳里,一個年輕的女傭人迎上去,接過他脫下的外套。

  「少爺,董事長在書房等您。董事長今天的心情看上去不太好...」

  季雲笙溫和一笑:「我知道了,謝謝你。」


  女傭人臉一紅,心跳亂了拍,連忙低下頭去。

  她才來季家做事不久,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少爺。

  別的傭人都說少爺是豪門公子裡少有的清俊儒雅,能力出眾,對待傭人也是溫和有禮,完美的找不到一絲缺陷。

  今天一見,果然與傳聞中說的一樣。

  三樓書房,季雲笙剛一推門進去,一個茶盞便朝他的方向飛了過來,直直砸在他的額角。

  砰的一聲悶響,杯中的茶水濺在他的臉上,打濕他額前的黑髮。

  茶葉粘膩,粘在他額角被砸的紅腫起來的部位,慢慢滲出一絲血跡,看起來狼狽不堪。

  傷口不疼,卻屈辱至極。

  季雲笙手背的青筋漸漸凸起,片刻,他垂下眼瞼,將眼中那抹情緒深深壓抑回去,面上依舊是平日那副謙遜而溫和的姿態,面對著自己的父親。

  「對不起,父親。」

  季宏林冷笑一聲:「別叫我父親,我沒有你這麼愚蠢的兒子。」

  「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我又是怎麼教導你的?你的能力,要配得上你自己的野心。果然是許美儀生出來的兒子,優柔寡斷,怎麼都扶不上牆。」

  話落,季雲笙眸色一窒,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攥緊。

  季宏林毫不留情地怒斥出聲:「幾年前我把你從南潯接回來的時候,你非要求著我,甚至不惜跪下來,也要求著我簽下那個時鳶,提前給她一大筆錢收拾她家裡的爛攤子。我答應你了,你呢,你承諾的事情做到了嗎?」

  季宏林氣得胸口起伏,又想起幾年前,季雲笙第一次忤逆他。

  年輕時風流成性,直到中年時,季宏林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個作孽後留下的兒子流落在外。

  他知道季雲笙費盡了心思,就是為了回到季家。

  看在季雲笙確實遺傳了他的能力和野心,季宏林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算把季雲笙接回北城培養。

  離開的前一天,這個一直以來表現得聽話又溫和的兒子,第一次跟他提出要求,甚至不惜忤逆他的意思,也要堅持求他簽下那個女孩。

  最後,仍是少年的季雲笙向他承諾了一個幾年內會達到的利益數字,季宏林才勉強鬆口同意。

  原本他以為,他這個兒子和他一樣,冷血,清醒,卻沒想到還是被一個女人困住了。

  簡直愚蠢至極。

  季雲笙動了動嘴唇,嗓音微啞:「父親,我會想辦法的。」

  季宏林冷著臉,語氣不容置喙:「你和那個時鳶,在我這裡絕不可能了。溫氏的招標項目現在是唯一的機會,你要怎麼做,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和溫家聯姻,百利無一害。如果你還想坐在執行總裁這個位置上,你就該好好權衡利弊,到底是一個心根本不在你身上的女人重要,還是你這些年的心血重要。」

  話落,書房內陷入短暫的安靜,地板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片刻,季雲笙慢慢抬起頭,神色再看不出半點異樣。

  他溫聲應:「我明白了,父親。」

  書房外的走廊上,女傭人心驚膽戰地聽著裡面傳出的責罵聲,很快,就看見季雲笙從裡面走出來。

  他和進去時的神情並無而致,如果不是額頭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女傭甚至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從口袋裡掏出一方乾淨的手帕:「少爺,您的額頭流血了,需要我幫您處理一下傷口嗎...」

  原以為男人不會收,卻沒想到季雲笙微笑著抬手接過。

  他的聲音依然和煦禮貌:「沒關係,謝謝你的手帕。」

  女傭羞澀又緊張:「不..不客氣。」

  季雲笙笑了下,轉過身的一瞬,臉上笑容盡褪,眼中只剩徹骨的冷意。

  走出別墅大門,他面無表情地扔掉手裡的那方手帕,抬腳踩過。

  室外,陽光刺眼。

  額角的傷口沒有處理,淡淡的血腥氣瀰漫到鼻腔。

  他抬起頭,想要直視頭頂的那抹陽光,卻被刺得不敢睜眼。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

  從記事開始,季雲笙第一件學會的事,就是偽裝。


  他需要小心翼翼的,只把溫和善良的那一面展示給其他人,這樣他們才不會指著他的鼻子罵,看啊,那個就是不要臉的傭人爬床生下來的雜種。

  所以即便被送到那個小破鎮子,他依然在拼了命地學習,扮演好一個貴公子的角色,隱藏好他卑劣的那一面,才能被人喜歡。

  他必須要把每一件事做到最好,才有可能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才能有機會回到北城,而不是在那個破鎮子裡過完平庸的一生。

  在老師和同學的眼裡,他懂事知禮,成績優異,挑不出一絲錯處。

  在南潯的那個破學校里,他其實瞧不上那裡的任何一個人,可表面上,他依然可以偽裝得很好。

  「季雲笙,你的作業可以借給我抄嗎?」

  「季雲笙,你今天可以幫我值日嗎?」

  他都微笑著一一應下。

  可實際上,季雲笙會在那個要求他幫忙值日的同學下一次獨自值日時,打翻別人掃好的落葉,然後微笑著,看著那個人遭受責罵。

  他就是這樣的惡劣,記仇,骯髒不堪。

  只有隱藏起所有的陰暗和不好,他才會被人喜歡。

  哪怕是別人遞給他一杯他會過敏的芒果汁,他也會微笑著喝下,然後說一句,他很喜歡,謝謝。

  可他的偽裝,卻還是被人看穿了。

  究竟是他的技術太過拙劣,還是她的心思太過細膩通透,季雲笙也不知道。

  喝完那杯芒果汁後,他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吐得昏天黑地。

  直到面前,突然有人遞過來一張紙巾。

  季雲笙動作一僵,從未有過的慌亂席捲而來。

  女孩的嗓音又輕又柔,帶著些江南獨有的腔調。

  「你其實不喜歡喝芒果汁,對嗎?」

  她輕蹙著眉,似是有些不解:「那為什麼還要堅持喝完呢?」

  他沒有答話,臉色越來越沉,晦暗難辨。

  頓了許久,時鳶似是明白了什麼,緩緩又道:「其實,你可以直說的。說你不喜歡。」

  「沒人會因為這個責怪你的。」

  他忽然出聲打斷她:「會的。」

  會有的。

  小的時候在季家,他因為芒果過敏,高燒三天不退。清醒過來時,他聽見門外那群傭人大聲嘲諷。

  說他沒有少爺的命,偏偏得了少爺的病。

  別人施捨的東西,他必須照單全收,否則就是不知好歹。

  這時,她忽然輕輕笑了笑。

  「如果僅僅是因為一杯果汁,那是他們的問題,並不是你的。」

  「別人給你的時候,你也有說出自己不喜歡,然後拒絕的權利。只是因為別人的看法和眼光就去委屈自己,太不值得了。」

  季雲笙愣住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不要因為任何事委屈自己。

  小時候和母親生活在季家時,母親對他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小笙啊,再忍忍。再忍忍就會好了。

  你這麼聰明,懂事,爸爸以後一定會喜歡你的,你有了出息,我們母子倆就再也不會受欺負了。

  不管遭受了多少白眼,他的母親只會告訴他,再忍忍,忍過去就好了,卻沒告訴他,究竟要忍到什麼時候,究竟要謹小慎微多久。

  面具戴得太久,他已經不知道該怎樣摘下來了。

  那之後,季雲笙有了人生中的第二個目標。

  第一個是回到季家,第二個是,得到時鳶。

  他知道,達成第一個目標只是時間問題。而第二個,遙遙無期。

  她喜歡裴忌。

  他嫉妒的那個裴忌。

  明明在南潯的日子比他還要不堪,裴忌卻好像過得無比恣意。

  無數人叫他賠命,他卻偏偏堅韌如野草,性格惡劣得毫不收斂,不受任何事情制肘,對其他人的目光那樣不屑,在那些厭惡他的人的眼皮子底下肆無忌憚地活著。

  有人罵他,他就用拳頭打回去,直到那人閉嘴。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怕。


  他做了所有季雲笙從來不敢去做的事。

  他也會讓時鳶那樣溫柔的女孩氣得漲紅了臉,卻仍然會偷偷給他受傷的臉擦藥。

  他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了季雲笙最想要的。

  季雲笙甚至也分不清,自己對時鳶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也許是因為讓她愛上他實在太難,所以他只能想盡辦法地把她留在身邊,不惜一切代價。

  直到裴忌離開,她家裡出事的那天,他才終於有了機會。

  他甚至為了她,給他平生最厭惡的人,他的父親下跪,才換來了一次幫她的機會。

  否則,她只會在南潯那個小地方,慢慢地枯萎凋零。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不愛他。又或者說,她的心裡裝不下別人了,也永遠不會愛上這樣自私又卑劣的他。

  留不住的,那就算了吧。

  他好不容易生出的一點善心和憐憫,都被她親手扔掉了。

  他總要得到些什麼的,給這些年的所有畫上一個句號。

  贏過裴忌,要麼毀掉她。

  「季總..季總?您還好嗎?需要去醫院嗎?」

  助理一遍遍地叫著他的名字,季雲笙終於緩緩回神。

  「不用。」

  他抬起手,擦掉額角流下的那絲血跡,白皙的皮膚上,那抹血色越發詭譎而艷麗。

  他彎了彎唇,將眼底的暗色一點點壓回去,嗓音一如往常般溫潤。

  「訂一家餐廳,晚上邀請溫小姐共進晚餐。」

  與此同時。

  攝影棚內,時鳶剛剛拍完一則化妝品GG,回到休息室里。

  這幾天劇組進度很快,《沉溺》剩下的戲份越來越少,時間漸漸寬裕了些,但時鳶大部分空閒時間都泡在了舞房。

  離《舞蹈新星》錄製時間越近,她就越有些緊張。

  可基本她還沒練上一會兒,就會被洛清漪強制拎出來。

  理由是害怕加重她的腳傷。

  洛清漪這會兒還在一邊念叨:「如果覺得不舒服的話,一定不能勉強自己,聽見沒有?不行我們就推了.....」

  時鳶挽唇,失笑道:「好,放心吧。奶奶都沒你這麼囉嗦。」

  洛清漪眯起眼,相當無奈:「誰讓你這麼讓人操心。」

  她忽然又想起什麼,「對了,下周有一個星崎的晚宴,要去嗎?我剛收到那邊公關的邀請。星崎你懂的,機會蠻難得的...但還是看你的意願。」

  星崎作為頂尖的珠寶品牌,即便是娛樂圈裡,每年收到邀請的明星也寥寥無幾。

  但唯一的問題就是,星崎的總裁夫人...是白錦竹。

  晚宴上,很難保證不會遇到。而且她還聽說,白錦竹就快要回國了。

  安靜片刻,時鳶拿起化妝棉,慢慢卸掉唇上的口紅。

  她斂眸,輕聲說:「去吧。」

  洛清漪頓了下,心裡嘆了口氣,卻什麼也沒說。

  等時鳶穿好外套,洛清漪嘴不閒著,又閒聊起來:「對了,這兩天沒看見裴總啊。」

  時鳶蹙了蹙眉:「他最近好像很忙,前天又出差了。」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攝影棚外面走。

  洛清漪開始肆無忌憚地發揮想像力,「該不會是那個裴董事長做什麼了,想棒打鴛鴦吧?我看電視劇里,豪門裡面的長輩就沒好人。比如突然找上門,說什麼,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孫子。」

  時鳶一噎,好笑道:「叫你平時少看點狗血連續劇。」

  「藝術源於現實,萬一呢。」

  沒想到洛清漪這回倒是一語成讖了。

  攝影棚外,一輛低調的黑色賓利停在那裡,是老式的限量賓利雅致,全北城只有一輛。

  緊接著,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從車上下來,徑直朝時鳶的方向走過來。

  他在她面前站定,語氣禮貌而恭敬。

  「請問是時鳶時小姐嗎?」

  時鳶怔了下,隨即點頭:「我是。」

  男人微微一笑,側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我是裴董事長的私人助理,董事長想見您,請隨我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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