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證的這一天上午,風和日麗,仔細去聽,窗外似乎還有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
早晨都沒等鬧鐘響起,時鳶就醒了。想到第二天起來要去領證,她有點緊張,昨晚還是很晚才好不容易睡著的。醒來時,她就發現身旁已經沒人了。
裴忌似乎比她起得更早。
衛生間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一直到水聲停止,時鳶推開門進去,就看見裴忌正在洗手台前刮鬍子。
他穿了件簡單的白T恤,手臂線條流暢分明。陽光從百葉窗里灑進來,映得他的面龐更加白皙英俊,眼下淡淡的烏青也更明顯了。
看著像是沒睡好的樣子。
「你怎麼起的這麼早?」
裴忌淡應了聲,神色看不出什麼異樣。
時鳶蹙了蹙眉,盯著他眼下的烏青看了兩秒,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
她眨了眨眼,試探性地問出口:「你不會昨天一整晚都沒睡吧?」
男人的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
時鳶抿緊唇,忍著笑意又問:「裴忌..你該不會是緊張得睡不著吧?」
雖然被一眼看穿,但裴忌還是面色不變地否認:「沒有。」
話音剛落,他就輕嘶了聲,手裡的刮鬍刀不小心刮出了一小道口子,沁出了一滴血珠。
....還說自己不緊張。
時鳶無奈地去找來藥箱,拿酒精棉球在傷口的位置輕輕給他消毒。
幸好傷口不深,在下頜線那裡,正面看著也不明顯,但時鳶還是覺得有點兒心疼。
照他這個緊張程度,她都怕一會兒他再把自己傷著,到時候結婚證上的證件照就真沒法拍了。
收起藥箱,時鳶果斷道:「我來幫你吧。」
裴忌抬了抬眼,唇角勾了下,還是把東西遞給她。
第一次幫人刮鬍子,時鳶的動作小心翼翼的,還不忘柔聲叮囑他:「痛的話告訴我啊。」
他低應:「嗯。」
等到許可之後,時鳶湊近他,認認真真地開始人生第一次幫人刮鬍子。
裴忌的目光還是一瞬不錯地噙著她的身影,漆眸底流淌著的情緒隱忍而洶湧。
深淵一樣的眼底,只剩她的身影。
細碎的陽光順著百葉窗的縫隙照進來,時間的流速仿佛也在此刻不知不覺地慢下來,氣氛靜謐而美好。
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氣息交織在一起,她的耳根莫名就紅了起來。
因為時鳶即便是不抬眼,也能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流連在她的臉上。
她只能拼盡全力讓自己的手不要抖。
時鳶雖然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上手得還算快。
十分鐘後,她終於微舒一口氣,用溫毛巾把他的下頜處擦乾泡沫,然後又用指腹慢慢沿著他的輪廓摩挲著,確認有沒有哪裡漏下了。
檢查滿意後,她彎起眼睛笑:「好了。」
抬睫的瞬間,便撞進了他深邃的眼底。
他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她,瞳孔被陽光映成了柔和的顏色,目光專注而繾綣。
時鳶驀地在他的目光里失了神。
回過神後,她抿了抿唇,忽然又張開手臂,輕輕抱住他。
裴忌身體一僵,感受著身前溫軟的懷抱,喉結輕滾了下。
她的嗓音輕柔,安撫他道:「裴忌,不要緊張。會很順利的。」
他是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她都知道。
但,沒關係的。
她願意去用後半生的時間,撫平他所有的傷痕與暗涌。
去給他一個家。
*
去往民政局的路上,裴忌全程就沒有鬆開過她的手。
像是生怕她逃婚似的。
時鳶有點好笑,又忍不住想逗他。
「裴忌,那萬一我如果在路上逃跑了怎麼辦....」
裴忌側眸,狹長的眼微眯起,幽暗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他的嗓音淡淡,卻聽不出什麼開玩笑的意思:「打斷你的腿,然後把你鎖在床上。」
「......」
果然還是那個裴忌。
*
今天周五,民政局的人不算多。
趁著裴忌去排隊填表的空檔,時鳶就坐在一旁等著。
旁邊坐了一個年紀看起來稍大些的女人,應該也是在等。沒一會兒,女人就扭過頭,主動跟時鳶搭起話來。
女人的視線四處瞟了一下,語氣嚴肅地問:「姑娘,你不是被逼婚的吧?」
時鳶冷不丁被問得懵了下。
女人又湊近她,壓低聲音嘀咕:「我看你男人面色好嚴肅好兇啊,雖然長得是很帥.....」
聞言,時鳶陡然失笑,對女人解釋道:「沒有,他只是今天太緊張了,所以看起來比較嚴肅。」
女人恍然大悟,尷尬地笑了兩聲:「哦..這樣啊。怪不得,我看他從進門開始牽著你的手就沒鬆開過,還以為你是被脅迫來的呢。看不出來,你老公還挺黏人的。」
時鳶的唇角忍不住翹了下,目光不自覺朝著裴忌的方向瞟去。
男人剛取了表,薄唇抿著,神情嚴肅的像是在看什麼上百億的合同似的,氣質冷酷又扎眼。
她的唇角不自覺挽起一抹弧度,眼裡都蕩漾著幸福的味道。
確實挺黏人的。
*
領證的過程進行得相當順利,沒有出現一丁點兒的意外。
一直到出了民政局大門,那感覺還有點不太真切。
時鳶低頭看著手裡的小紅本本,還有上面那張紅彤彤的結婚照。
照片裡,她笑得溫婉而幸福。一旁,男人凌厲的五官也少見得柔和下來,唇角微彎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穿著白襯衫的兩人倚靠在一起,一個冷戾逼人,一個溫柔清麗,氣質矛盾卻登對,透著一股奇異的和諧。
還沒等多看幾眼,手裡的結婚證就被抽走了。
裴忌十分坦然地把兩本結婚證妥善地放進西裝口袋,才抬眼看向她。
「結婚證我來保管。」
不給她一點反悔的機會。
時鳶既無奈又好笑,卻也隨著他去了。
民政局外就是一處小公園,正值中午,陽光明媚耀眼,照映在噴泉池上,水流噴涌而出,在空中隱約幻化成了彩虹的色彩。道路兩旁柳葉萌芽,煥發出一絲新的生機。
兩人沒著急走,打算在公園裡散散步。還沒走幾步,時鳶就接到了一通學校導師打來的電話。
「抱歉,我晚一點再發給您可以嗎?我現在和我丈夫在外面,可能要過一會兒才能回去。」
她的嗓音柔柔的,混雜在噴泉的水流聲里,卻依然聽得真切。
裴忌的眸光在聽見那兩個字後忽地暗了幾分。
「好的,那我一會兒到家發給您。」
掛掉電話,時鳶剛放下手機,就措不及防被身旁的人扯住手腕,然後被他壓在了樹幹上。
一道陰影從面前覆下來,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剛剛那句,再說一遍。」
時鳶懵了下,抬眼看他:「什麼?」
對上他漆黑明亮的眼眸,兩秒後,時鳶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哪句話。
——我現在和我丈夫在外面。
她羞紅了臉,一邊否認一邊就要推開他:「我什麼都沒說...你聽錯了。」
下一刻,她就被反扣住手腕,禁錮在他的懷裡。
剩下所有試圖狡辯的話全都被他用唇封住了。
一個纏綿而炙熱的聞不由分說地落下。
噴泉的水流聲嘩嘩作響,時鳶卻有些聽不見了。
他吻得動情,舌尖勾勒過她的唇瓣,輕輕含了含,漆黑的眼眸定定凝望著她。
熱氣繚繞在耳廓,他深邃的眉眼被樹蔭的陰影籠罩著,看不真切神情。
唯獨耳邊低沉的嗓音格外清晰,透著幾分繾綣和溫柔。
「裴太太。」
「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
時鳶原本以為,白天的那頁就那麼被翻過去了。
可惜,她想錯了。
夜裡,燈光在眼前搖曳不停,時鳶仰著頭,幾縷髮絲被薄汗打濕,貼在雪頸上。
青絲有些凌亂地垂在肩頭。
白皙的手腕上,一抹黑色綢緞凌越而上,黑白分明,視覺衝擊感極強。
是她的睡裙。
「裴忌..你...」
混蛋兩個字都沒來得及罵出口,便沒了聲。
他的力道緩了些,嗓音沉得發啞,語氣少見地溫柔下來,極有耐心地又問了一遍:「我是誰?」
她斷斷續續地答:「裴..裴忌....」
話音未落,時鳶便不受控制地咬緊唇。
裴忌抬起手,掌心輕撫過她的長髮。
他的喉結微動,在她的耳畔壓低聲音,嗓音低啞又性感。
"叫聲老公,乖。"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