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錢的事情你不用著急,只要曉東的手術成功了,這點小錢不算什麼的。」
李秀琴當然知道兒子這麼說,只是寬慰自己罷了。
可是,即便是良言一句三冬暖,但一分錢難死英雄漢啊。
沒錢的時候,再多的好聽話,能有什麼用呢。
反觀范純良倒是氣定神閒的,搞的跟真有錢似的。
看母親著急的樣子,范純良原本還打算裝一把呢,頓時也打消了這個念頭了,直接把錢拿出來吧,免得老人家繼續勞心費神。
「媽,去病房吧,我正好有東西要給你。」
說著,范純良又問:「醫生有沒有說曉東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說是六個小時左右,現在距離做完了手術已經三四個小時了,應該是快了。」李秀琴說:「反正醫生那邊說,手術是很成功的。」
「那就好。」
進了病房,范純良走到床邊。
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弟弟,臉色蒼白,還有氧氣管在鼻孔處卡著。
旁邊的桌子上放著心電監測儀,心跳呼吸都顯示的非常平穩。
范純良把溫度計拿下來,看了一下溫度,三十六度三,是比較健康的溫度。
他握著范曉東的手,心中有些感慨,但是充滿著力量。
「小弟,你趕快好起來吧。」
「哥現在要幹大事,正確一個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兄弟!別看以前咱們倆整天打鐵鬧仗的,真上了戰場,那還得是親兄弟才行。」
「等你好起來,給哥鎮守一方,哥也能夠放開手腳的大幹一場了!但是這要求你必須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才行!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
范純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一些心裡話。
迅速的撫平了自己的情緒。
手術成功了,他的心情真的很不錯。
用袖口沾了沾眼角。
回過頭來看向母親:「媽,手術費一共是多少錢?」
李秀琴拿出了醫院開來的單子:「手術費,醫藥費,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加起來是四萬多塊了……後續至少還要在這裡住院治療三個星期,加起來差不多要五萬塊錢。」
「這是五萬塊錢,弟弟的醫藥費。」范純良也沒看母親遞過來的單子,直接把帆布包打開,拿出了一摞現金。
李秀琴瞬間瞪大了眼睛。
簡直像是做夢一樣,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免費出來了。
「純良,這……你哪兒來的這麼多錢啊?我這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母親是個體面人,他做不出一直耗著不交醫藥費的事,父親也是一樣。
可是五萬塊錢這麼一個天文數字,對於一個普通家庭來說,在兩千年代真的是不可逾越的一道天塹。
別說是賣血賣腎壓根兒來不及了,就算是來得及,也壓根就不值這個價錢。
可是現在,也不過才剛剛高中畢業的大兒子,竟然把錢送來了,就那麼真實的擺在自己面前。
這個樸實的女人啊,指尖觸碰到這一摞錢的時候,整條手臂,乃至整個身體,都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了……
「媽。這不是做夢!」
范純良握著她的手:「這錢就是曉東的醫藥費,足夠他健健康康的重新站起來!」
「可是這麼多錢,哪兒來的啊?」李秀琴問。
「嗯……」
范純良想了一下。
隨口搪塞道:「陳旺發給的。」
「真的?」
「嗯,真的。」
范純良還是以前的打算,自己做生意,辦企業,包括現在已經是「老闆」的身份,他並不打算讓父母雙親知道。
儘管以後肯定是瞞不住的,那就等到事業更進一步的時候再說吧,免得二老擔心,再說沒有實際性的效益之前說什麼都是吹牛,多說無益。
可是范純良還是忽略了母親的「經歷」和對這個世界的認識。
薑還是老的辣這句話用在親媽這裡不合適,但是還算貼切。
李秀琴沒有戳破范純良的隨口搪塞。
可是,那麼多年了,十里八村住著,那陳旺發是個什麼人她能不清楚?
陳旺發早些年就是個偷雞摸狗的貨,八三年的時候被抓緊去,差點兒沒死在號子裡,後來出來了,憑藉著坑蒙拐騙,膽子大,腦子也還算靈光,這些年搖身一變小轎車都開上了。
可是農村有句老話叫狗改不了吃屎,這種人江山易改稟性難移!要說他被兒子逼迫了,迫於無奈給了一萬塊錢,她信。
要說這個體體面面的拿五萬塊錢出來,她無論如何都不會信的。
想到這裡,李秀琴反而有些擔心起自己這個大兒子了……
這麼多年,可別走上歧路才是。
但是,換個角度來想,一個男孩成長為一個男人,肩上能扛事兒了是標誌!沒有第二種標識!
再說,從這次回家,她覺得這個大兒子好像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但是就很奇怪,自己這個當媽的都說不上來變化具體出在哪裡。
思來想去。
李秀琴還是把話題拐到了「上大學」的事兒上。
「純良,你還是要上大學才行。」
李秀琴認為,第一,上大學有出息,第二,上大學踏實,安全,保本。
「是的!」
范純良說:「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開學了。」
「考上了?」
「嗯,省城大學。」
范純良這次沒說謊。
他是沒考上。
但是他會想辦法上這個大學的,就算是在大學裡面掛個名也行,至少給父母這邊有一個交代,讓他們放心。
「好,好,那就好……」
李秀琴還是有些著急,也沒敢跟兒子聊那麼多,站起身來:「我趕緊去告訴你爹去,也好讓他別再發這個醫藥費的愁。」
「嗯,去吧媽,我在這裡照看著曉東……」
……
李秀琴出了病房。
范純良用毛巾蘸了熱水給范曉東擦了擦手。
之後拿出手機,把電話打給了一個同學。
這同學名字叫張遼。
跟三國大將同名同姓。
說起來,這傢伙還真有點「英雄氣概」,很講義氣,智商也很夠用,高中時候是范純良同學,這小子是屬於那種,一上課就睡覺,一考試就全會的那種妖孽,這次他也毫不意外的考上了省城大學,成了名副其實的「妖孽」。
再加上這孫子的家庭條件不錯,父母都是教職工,在學校也頗有「江湖地位」,同學們也總是戲稱他為「妖遼」,很有一股子人氣,又因為妖遼兩個字跟「妖嬈」諧音,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名字又變成了「張妖嬈」。
就很離譜。
所以有時候,有人問及張遼,說你為什麼叫張妖嬈的時候,他總是使勁兒的撓頭,說一句:「這事兒嘛,我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張遼和范純良關係不錯。
范純良既然決定在省城大學掛個名,還是要提前打聽一下省城大學那邊的情況。
很快,電話接通。
「喂,張妖嬈,我是范純良。」
「好嘛!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阿良,你是不是在省城醫院吶?」
「哦?」范純良也一驚:「我是在啊,你怎麼知道?」
「我也在醫院呢,剛才遠遠的看到就覺得是你,只是你走的太快沒叫得住你,這樣,你趕緊下樓吧,我在住院部一樓拐角等你!有事兒要跟你說呢。」張遼說完直接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