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頭盔,帕虜感覺清涼了許多,同時也更加看清了「紅狼」的真面目。
這位「紅狼」,果真有著一頭比血還要紅的紅髮。她個子不高,面目卻十分冷漠,她那雙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死到臨頭,帕虜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你在笑什麼?」
「我不能笑麼?」
鳳凰也輕蔑一笑,道:「死之前還在笑的,你是第二個。」
「哦?」
「第一個也是你的熟人。」
「誰?」
「瓦裏。」
帕虜似乎突然一點都不緊張了,他當著鳳凰的面一點一點卸下了身上的超合金裝甲。全身放鬆的他,竟然還伸了個懶腰。
「你的遺言說完了嗎?」鳳凰握緊了刀柄,走到了帕虜跟前,她隻需要輕輕一擡手,就能切下帕虜的腦袋。
「紅狼,我今天死不了,你不能殺我。」帕虜微笑道。
「抱歉,你的命現在不在你的手上。」
「我身上掌握著比我的命更重要的消息。」
「什麼消息?」
帕虜轉頭看了看遠處,那正是小老頭所在神風炸彈的殘骸處。
「巴亞斯·布拉德那個老傢夥已經死了,現在知道地獄門在哪裡的人,隻剩一個了。」
「地獄門?」
「紅狼,你不會連地獄門都不知道吧!」帕虜道,「那可是傳說中諾亞的藏身之處!」
「你的意思是,現在隻有你知道諾亞的藏身處。」
帕虜笑道:「沒錯!不用我多證明,難道你不想問那些犰狳突擊車,那些沙漠虎,它們本來是諾亞的武器,現在為什麼卻被我操控呢?」
鳳凰沒有說話,隻是冷著眼微笑。
帕虜頓時覺得毛骨悚然,這次該他發問:「你在笑什麼?」
「帕虜,你覺得諾亞在哪裡這個消息,對我有什麼吸引力嗎?」
帕虜眉頭緊皺,心中暗道不妙。
「這可是全大陸所有人有想知道的消息,難道對你來講沒有價值?」
「你的媽媽沒有給你講過那個寓言故事嗎?」
「什麼?」帕虜已經完全摸不清方向。
鳳凰則是娓娓道來:「從前有一隻狗,找到一根骨頭,於是叼回去想要討好主人。結果它的主人非但不高興,反而把它找到的骨頭扔掉。」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根骨頭對你來說是價值很高的美餐,對我來說確實一個垃圾。你想用一個垃圾換你一條狗命,恐怕,做不到!」
「到」字還未說完,鳳凰手中的刀已經微微擡起。
陽光雖然猛烈,但刀刃上那藍色的幽光,卻是寒氣逼人。
帕虜雙腿一軟,一下子癱坐在滾燙的沙地上。
這一瞬間,鳳凰想起了小雅。
善良可愛的丫頭,你在天堂過得還好嗎?你的仇,姐姐給你報了,就算是要下地獄,我也認了!
藍鋒躍動,長刀直切像帕虜的脖子。
「等一下!」
誰?
帕虜已閉眼等死,自然不是他在說話。
吉奧和蘭克已下車奔來,正是吉奧說話攔住的鳳凰。
「帕虜,你真的知道諾亞的位置?」吉奧問道。
帕虜睜開眼,對著鳳凰笑道:「你不想當拯救世界的英雄,但好像你的同伴想當啊!」
接著他又對吉奧說道:「我當然知道,我可是諾亞的合作夥伴!不過所有的資料都存在獨眼巨人的電腦裏,密碼隻有我知道。隻要你們把戰車給我一輛,然後放了我,我就把密碼告訴你們。」
「對不起,這次我不能聽你們的了,害死小雅和我哥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我必須殺了他!」
說罷,鳳凰舉刀便要砍下去。
「鳳凰!」吉奧趕忙上前攔住,「你冷靜!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諾亞,隻有除掉諾亞,人類才有希望!」
鳳凰眼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得通紅,她瞪著吉奧,緩聲道:「不,你錯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諾亞。是你,是我,是他,是所有人,是所有人類。」
「鳳凰?你不是紅狼!」帕虜已經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端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鳳凰道,「我不是紅狼,紅狼是我哥。」
「你不是紅狼,那剛才妮娜?」
「剛才我隻不過是在演戲而已。」妮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下了車走了過來。
「那紅狼,已經死了!」
眾人沉默不語,帕虜也面無表情。
得知強敵已死,他本應該無比高興的,畢竟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幾乎夜夜都在被紅狼殺掉的噩夢之中度過。
但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竟還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心裡迴蕩。
不能死在紅狼手上,竟還有一絲遺憾!
「519982。」
妮娜突然說出了一串數字,帕虜頓時臉色煞白,隨後卻又大笑起來。
娜娜則是繼續說:「542397,793266,195874。」
「沒錯,沒錯,一點也沒錯,我早該猜到。」帕虜喃喃自語起來。
妮娜道:「帕虜先生,謝謝你這一年多以來對我的照顧,但我是光環鎮的人,也是紅狼的人。」
「好,好極了。」
帕虜不再說話,緩緩從左胸的口袋中取出一枚膠囊,一下子塞進自己的嘴中。
沒幾秒的功夫,帕虜哇哇吐出一口鮮血,倒地不動了。
獻血在陽光之下,顯得格外紅。
紅過鳳凰的頭髮,紅過紅狼的戰車。
藍刃掉落在地,鳳凰蹲在沙地上,把頭埋進胳膊,哭了起來。
妮娜流著眼淚走上前,也蹲了下來,她伸手摸著鳳凰的紅髮,就像摸到狼的一樣。
她把鳳凰抱在懷裡,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就像姐姐安慰自己的妹妹。
狼,你的妹妹,以後就交給我照顧了,你在天堂,好好看著我們吧。
沙漠中竟不知從哪裡吹來一絲涼風,四人就在這裡靜默了良久。
他們本來都很年輕,年輕的生命本來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但他們來到的這個世界,卻不曾給他們美好。
這裡隻有戰爭、炮火,隻有掠奪、殺戮,隻有死亡、痛苦。
以前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如果一切結束,我們還能看到以前的世界嗎?
那個紅狼沒能等到的年代,那個小雅一直期待長大後看到的世界。
什麼時候才會到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