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
江妍玉神不守舍,一臉擔憂,雙眼紅彤彤,顯然哭過。
「阿玉。別擔心,我相信會沒事的。」袁蜃伸出手握住了江妍玉的手,安慰著她。
「是啊。江姐姐,一定沒事的!」古雨兒附和著,滿臉關心地看著江妍玉。
容素隔著古雨兒坐在江妍玉的右手邊,看了看她滿目愁思和難過的模樣,還是有些不明所以,方才袁蜃接到小廝稟告江妍玉執意回臨城。
袁蜃急匆匆就趕去,她因閱讀器的原因也不得不跟上他去看江妍玉。
他們一來到元鎮出入口,就看見江妍玉哭喊著不顧古雲的勸說,執意要坐馬車回臨城。
袁蜃是看見江妍玉哭著那般傷心,一句話都沒有問,就答應江妍玉,並且和她一同前往臨城。
到現在,他們大家都坐上了馬車,踏上了去臨城的路。
想到這,容素便開口詢問雙眼婆娑的江妍玉:「江姑娘。你為何執意要回臨城?你好不容易擺脫家人的追捕,你這是要自投羅網嗎?」
這些話其實也是大家想要知道的問題,大家聽容素問了,也就紛紛看向江妍玉,希望可以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江妍玉聽了容素的問話,哀愁得低下了頭,滿眼悲傷,聲音似乎也覆上了哽咽。
「我...我收到了母親的家書,她告訴我,告訴我父親因談不攏生意下藥毒害了人現在已經入了獄。可是,不信父親是這樣的人啊,我父親為人和藹親切。」
「雖然在讓我嫁給男人的這件事上有些固執,可是他斷不會殺人害命的!」
聽完江妍玉說的話,大家才明白為何她那般不顧一切又心切地要趕回臨城。
車內瞬間陷入一陣凝重的沉默。
容素卻不認同江妍玉口中所說的那樣堅信著她父親不會殺人害命,她絲毫也沒有顧忌江妍玉此刻的心情,直接擊碎江妍玉的相信。
「是嗎?可那日我們救你和袁蜃的時候,你父親的手下可是想要置袁蜃於死地啊。」
江妍玉一聽,含著淚水的眼眸微微睜大,而後晶瑩的淚珠掉落得更多,搖著頭,滿臉的不信。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那些人,那些人。我不信,我不信父親是這樣的人。阿蜃,你信我,我父親真的不是。」
江妍玉似乎連自己都無法說服,她轉過頭去詢問袁蜃,期盼可以從他那裡得到慰藉。
袁蜃眼神帶著心疼,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柔聲安撫道:「嗯。阿玉,我信你,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信。但有些事情的真實性,我們需要去驗證清楚,所以等到了臨城,你回到家,一切都會清楚的。別擔心了。」
江妍玉難過地流著淚,靠在袁蜃身上,已經哭成了淚人。
看見這一幕,容素默默地轉開了視線。
這時,她右手邊傳來了一略微啞沉低語。
「你不像不懂看人臉色的人。還是說你是故意這麼說的?」
聽見沈裴清這帶著幾許調侃意味的話,容素微微挑眉,側眸看去,對視上他那雙透著暗色的墨瞳。
她低低地冷哼著,壓低了嗓音,對他說:「我說的不過是事實。若江父真如江妍玉所說的那般和藹親切,那麼當初派來抓江妍玉的那些人就很有疑點了。不是嗎?」
這個反問,倒是令沈裴清收回了目光,略微沉吟起來,他低眼不由多看了眼容素那雙透著明睿的秀眸。
見他凝思,她也收回了目光,眼睛不小心瞟了眼沈裴清的手,想起什麼,隨口一問:「你的手如何了?」
沈裴清已想明白容素方才的話,突然又聽到她提起自己的手,纖長的眼睫微動,聲音清淺。
「嗯。暫時沒有事。」
聽他說暫時沒事,容素也不再多詢問,她才剛拿到醫書,都還沒來得及翻看,等她得空一定得儘快研究醫書才行。
如今無論是閱讀器給的小任務,還是醫治沈裴清這個任務,她都迫在眉睫。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必須同時加快進度。
臨城和元鎮相隔兩座山脈,即便快馬加鞭趕路程,起碼也要三天才能到達。
一天過去,天色逐漸黯淡下來,他們便在一處小村莊找了兩個村民家借宿一晚。
村民家看起來小,但五臟俱全,該有的都有。
她們幾個女子住一間房,男子那邊就他們三個一間。
江妍玉因哭泣了一整日,又情緒悲傷,不久就入睡了。
容素看她睡著,也準備闔眼休息,剛閉上眼睛,睡在她身側的古雨兒突然小聲叫了聲她。
「容姐姐。容姐姐。你睡了嗎?」
容素微微撇了下嘴,翻了個身,淡聲回:「睡了。」
古雨兒一愣,然後鼓起了腮幫子,小聲幽怨道:「我知道你沒睡。容姐姐。我想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聽到這話,她依舊不咸不淡地反問:「我說不可以,你會不問?」
古雨兒聽著知道容素是願意聽她問的,便揚唇笑了笑,眼睛又往容素左手邊那看去,怕吵醒江妍玉,伸手捂住了下嘴,過了小會兒才小聲開口。
「容姐姐。你應該是不喜歡沈公子的吧?呃。我不應該這麼問,有點冒犯。容姐姐,你對沈公子沒有想法的吧?」
容素皺了皺眉,不明白古雨兒為何突然問這個,旋即低聲調笑著:「怎麼?你對他有想法?」
古雨兒一聽到這個,瞪大眼睛,立馬雙手小幅度擺著,雖然容素背對著看不見,卻能感覺得到小妮子的動作。
「我可沒有。容姐姐可別亂說這種奇怪的話。」
容素挑了挑眉頭,感覺逗趣古雨兒似乎還挺好玩,又繼續淺笑著說:「奇怪的話?沈裴清長相俊美,樣貌和身材都是稱得上頂好。雖然現在因經脈的問題武功沒了,看起來像個廢人,可他依舊很出眾。這樣的男子,你喜歡會很奇怪嗎?」
古雨兒聽了,微微低眼認真尋思起來,小聲地認同起容素的觀點。
「唔。容姐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聽到她也開始贊同自己的話,容素低聲淺笑,真是個容易帶偏的小姑娘。
古雨兒聽見容素的笑聲,頓時想起了自己的目的,聲音帶著一絲怨念,聽聲音像是鼓起了臉,有點含糊。
「容姐姐,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容素完全不理解古雨兒為何執著這個,可她不想作答,只因這是個無聊的問題。
所以她選擇沒聽見,裝起了睡。
古雨兒沒得到容素的回答,又小聲叫喚了她好幾遍,最終以為她睡著了,才放棄了乖乖睡覺。
聽到古雨兒緩緩的呼吸聲,容素才淺嘆口氣,抬手攏了攏被子,也放鬆身體進入睡眠狀態。
她們卻不知自己的對話已然讓站在外邊的沈裴清全部聽見。
此刻他耳尖浮上了一層疑似羞怯的淺薄紅雲,深邃的眼眸看著容素她們房間的窗欞處,眸光閃爍著一層複雜幽光。
沈裴清今夜原本因手臂上的隱隱作痛而無法入睡,所以就起身來到外邊,打算待到天亮再回去。
可沒想到一出了房間,走過容素她們房間附近的時候,就聽見了她和古雨兒的對話。
雖然她們的聲音很小,但對於他這樣五官靈敏的人來說,要聽清她們的話不是難事。
他抿了抿薄唇,抬起手輕輕放在心口處,那心臟似乎正蓬勃快速跳動著,心跳聲似比平時響亮不少。
她竟然在誇他樣貌身材很好,微垂著眼,眸底瀰漫上一絲笑意。
但一想到她是何時看過他的身材的?
瞬間他又回想起他們初次相遇的時候,她沒有徵求自己的意見就為自己處理身上的傷口。
沈裴清眼神一沉,臉色變黑,目光冷冷地瞪了眼容素她們房間,輕浮的女人!
然後他憤然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但他沒有發現自己的心臟似乎沒有停止過快速跳動的速度,還有眼底那若隱若現的歡喜。
翌日,他們給借宿的村民道了謝,給了銀子,又繼續趕路。
容素剛坐上平日常坐的位置,瞧見沈裴清也走上來,和他不經意間四目相對。
對方卻瞬間臭著張臉,立馬移開了目光,選擇了坐在她對面。
看見沈裴清這個舉動,容素只覺得一臉不解,暗想自己好像也沒有招惹他吧,覺得他莫名其妙,轉開了視線,想其他事情去了。
沈裴清餘光見容素低著頭在想什麼,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頓時心情更糟糕了。
不知不覺,他們一行人舟車勞累,在兩日後,終於抵達臨城。
臨城與元鎮很不同,城池比元鎮大了一倍多,且城門雖有城兵把守,但只要有過所牒,就可以順利進城。
袁蜃作為元鎮新任族長,給他們一行人弄過所牒倒是很容易。
不久,他們一行人在城兵查看完過所牒後,就順利進了城。
一入城,進入到視野的便是大街小巷繁花似錦的景象,到處都是人來人往,小攤販吆喝買賣的畫面。
他們也來不及閒逛,江妍玉一到城門,就急忙催促車夫駕駛馬車去江宅。
穿過了兩條街道,馬車就來到了一座宅府前,宅子上方的匾額寫著江宅兩字,看來此處就是江妍玉的家,只不過江宅的大門是緊閉的。
江妍玉一看到了江宅,迫不及待就下了馬車,袁蜃擔心地跟上,江妍玉就紅著眼抬起手去敲大門。
容素看見,也下了馬車,隨後就是沈裴清,古雲和古雨兒他們陸陸續續下車跟上。
「開門,爹娘!我是玉兒啊!我回來了!開門啊!」
江妍玉不斷拍打著大門,朝裡邊哭喊著。
不一會,江宅大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接著是一個頭髮半白的老伯站在門口,然後看見了江妍玉,滿臉驚喜。
「是小姐!真的小姐回來了!」
江妍玉看見老伯,雙眼婆娑:「商伯。」
之後,他們就被商伯迎進了門,帶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待客廳。
在江妍玉心急如焚,不斷催促一旁侍女:「我娘,我爹呢,快去讓他們出來。」
侍女似乎也很為難,連忙應答:「是的,小姐,奴婢這就去請夫人老爺。」
侍女離開後,江妍玉還滿臉憂色,猛地站起身來:「不行,還是我自己去找。」
袁蜃看出江妍玉的著急,不忍看她憂心如此,伸出手拉住她,安慰道:「玉兒,如今我們已經來到江宅,一切事情只要弄清楚,肯定會有辦法的。不要太擔心。好麼?」
江妍玉婷了袁蜃的話,眼睛不自覺又泛紅,抿著唇,點頭,似乎情緒又被稍微安撫下來,坐回了位置。
這時,一位穿著淡黃色華服,長相端莊秀麗,保養得尚好,年紀大約近四十的婦人在侍女的攙扶下,一臉著急又紅著眼睛急匆匆走進來。
「我的乖孩子,我的女兒啊,你終於捨得回來了,嗚嗚,我的兒啊!」
江妍玉一看見,哭喊著:「阿娘!」
只見她立馬起身沖了過去,伸手抱住了江母。
母女兩人都哭紅了眼,不久,江妍玉鬆開江母,眼神關切,心中最掛念的是江母在書信中所寫的事情。
「阿娘,阿爹為何會入獄,又為何會說毒害了人?我不信阿爹會這麼做。」
江母一聽江妍玉提起江父,雙眼更紅了,捏著手絹就是抽噎。
「嗚嗚,你爹,嗚嗚...你爹斷不會這般做,他為人老實敦厚,怎麼會幹這種事呢?」
江妍玉聽江母的話,心裡也安了不少,知道江母都不信,那就更加篤信這事一定有問題,她追問:「阿娘,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江母剛要開口,視線看向了容素他們一行人,轉而看向江妍玉:「玉兒,這幾位是?」
見江母詢問,古雨兒是迫不及待地介紹自己:「我叫古雨兒,是江姐姐的朋友!還有,我們都是江姐姐的朋友!」
古雲對江母行了下禮:「在下古雲。江夫人好。」
容素見他們都介紹了,也淡聲開口:「我是容素。」
沈裴清緊隨容素後邊,輕聲吐出三個字:「沈裴清。」
最後到了袁蜃,袁蜃卻是十分鄭重,雙手抱拳向江母行禮,臉上似乎還有些緊張。
「江夫人,你好,我叫袁蜃。」
江母不聽還好,一聽到袁蜃的名字,臉色就變了,瞪著眼:「是你!就是你這個小子拐走了我家玉兒是嗎?」
此言一出,袁蜃頓時就尷尬,擺手解釋:「不是那樣的,江夫人,請聽在下解釋。」
江母勃然大怒:「有什麼好解釋的!若不是你蠱惑玉兒和你私奔,也不至於如今我家老爺落得如此田地!」
江妍玉拉住江母氣的激動的手,幫著袁蜃解釋:「阿娘,不是這樣的。」
可容素卻在旁聽到了很重要的信息,立馬開口問江母:「江夫人。你說江老爺會入獄是因江姑娘和袁公子私奔導致的?從何說起,又為何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