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素還沒說話,玉蘭就走到她面前跪下,嚇得她一跳,伸手想將她給扶起來,可她怎麼也不肯起來。
「玉蘭求容大夫,不要因此而放棄古公子。他是真心喜歡你的。玉蘭不想看見古公子傷心。」
這更加讓容素不理解了,她皺著眉頭,盯著玉蘭看。
「你這樣求我,古雲卻一點也不知道你的心意,你現在是在求你心悅之人的心上人,你這樣做值得嗎?」
玉蘭的行為,容素是斷然不會認同。
玉蘭搖了搖頭,一點也不覺得此事有什麼問題,她哭求容素:「只要古公子開心,玉蘭怎樣都可以。所以求求容大夫了。你千萬不要離開古公子,不然他肯定會很傷心的!」
容素沉默了,因玉蘭的話讓她想不通,最後她伸出手請她起來:「先坐起來,有話好好說。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不是能被隨意威脅的人,且我也不是那種遇事就會退縮或者隨意拋棄別人的人。」
有了容素這些話,玉蘭才慢慢從地上坐回椅子上,一臉感激看著容素:「謝謝你。若是容大夫你這個時候離開了古公子,我怕古公子他會受不了。」
這一刻,容素發現玉蘭似乎真的很喜歡古雲,這種喜歡,到了一種願意犧牲了自己情感的程度。
其實她很想對玉蘭說,其實她比自己更配站在古雲身邊,起碼她是真心喜歡古雲。
而她自己到現在還沒有這種感情。
只不過她明白一件事,看著玉蘭臉上那滿足又欣慰的表情,只覺得她現在對她說這些話是一點用也沒有。
第二日。
容素還是會用一個上午的時間在公主府門前義診。
之後才會想辦法去見古雲。
經過她一天的勸解,古雲總算是願意吃飯了,只不過也還是不願見任何人。
到了晚上,容素忙完了事,去後廚接了古雨兒給古雲送飯的事,給古雲去送飯。
來到他房門前,容素敲了下門。
「飯我給你放在門外了。古雲。」
裡面過了好久,才回了她一個好字。
也許是看見古雲已經過去這麼久還這般頹廢,容素實在受不了,她便一腳踢開了古雲的房門。
古雲正靠著椅子發呆,突然聽到了房門被踢開的聲響,嚇了一大跳。
卻在看見容素那一刻,他是條件性地想要躲,可一動才想起自己的左腿已經不能動。
他頹敗地狠狠地捶打了好幾下他的左腿,憤氣地責罵自己:「廢物!我就是個廢物!」
容素看到古雲在發了狠地捶打自己的大腿,她蹙眉,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瘋了嗎?又不是醫治不了,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
被容素罵了一通,古雲紅了眼睛,他哽咽著說:「阿素,我是大夫,我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情況?我左腿的骨頭已經斷裂,怎麼可能還有恢復的可能性?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現在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人!」
如此自暴自棄的古雲,容素第一次見,這不禁讓她回想起了沈裴清那一段自我頹敗的日子。
身為男子,古雲和沈裴清都有自己的驕傲,他們都有著相似的骨氣。
受不了古雲這樣,他以往的明月清風形象早就不復存在,現在就是個滿臉鬍渣,眼睛無光黯淡的男子。
容素抬手扣住了古雲的肩頭。
直盯著他的眼睛,語氣放重了些:「古雲!我說可以醫治就可以醫治!難道你連我都不信了嗎?當初沈裴清經脈斷裂,現在不也是我給醫治好的嗎?」
古雲就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聲音吼叫起來:「沈裴清!是啊,沈裴清現在快被治好了,你其實是可以找他的。而不是現在我這個廢人了!」
容素有點不懂古云為何會這麼說,她頓時也有點憤怒:「你什麼意思?古雲!你就不能振作一點嗎?」
他整個人都頹廢得不像樣,清明的眼睛都變了,仿佛裡面的光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陰霾。
「阿素。我的腿傷成了這個樣子。我知道的,就算治好。也沒有辦法再如常人一般!」
他聲音都是顫抖的,裡面蘊含著無比的痛苦,甚至都要哭出來了,若不是看到他死命地隱忍著。
容素嘆了口氣,蹲下來,微微仰頭看著他,用最輕最柔和的語氣和他說:「古雲。請你相信我,我會治好你的。好嗎?自暴自棄不像你。你也不應該這樣。」
能感覺到他整個人都被陰霾給籠罩了,他低著頭,那雙眼睛充斥著痛苦,他凝望著她許久,最後他說出的話都是嘶啞的。
「好。」
好不容易勸了古雲吃東西,看著他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般縮在被子裡面睡覺。
以前的古雲就像個內外剛柔並濟的人,刀槍不入一般的溫柔,大喜大悲大怒在他身上是鮮少的。
可如今,古雲因為腿的事情變了一個人似的,有種一蹶不振的感覺。
離開了古雲的房間之後,她站在門口許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聽到了昏黑的天空在翻滾雷霆。
淅淅瀝瀝的夜雨從摸不著的天空里滴落。
皮膚感受到微涼的雨滴,濕潤又冰冷,濕透到了肌膚裡面,給人一種夜後悲涼的滄桑感。
她步伐有些莫名沉重,離開了王府,回到公主府。
剛進去就遇到了小黑,小黑看到她渾身都濕透了,著急地叫人給她準備熱水暖身。
「殿下回來,晉安王府就沒人給殿下拿一把傘嗎?如此怠慢殿下!」
容素心裡有些疲倦,揮手解釋了下:「我自己不要的。你先休息,不用理會我。」
說完她直徑就回了房間。
小黑看著門被關上,這時侍女剛好來,還拿來了暖手的爐子。
「算了,你就先侯在偏殿,等殿下有需要的時候,你就給殿下再準備。」
侍女也不好多問,點了點頭。
隨後小黑想了想,決定去一趟皇宮。
在房間裡,容素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會兒,最後也睡不著,又出了門,直往書房走。
「殿下?」
容素沒有理會侍女,去到了書房後,又關上了門,開始不斷找書,翻書。
侍女站在門口手足無措,喚了兩聲容素,沒有得到回應,也心急,可又做不了什麼,只能站在門口等著。
整整一夜,直到天明,容素都沒有入睡,她坐在地上,面前堆著一堆醫書,橫豎是書,滿地都是。
「怎麼這些書記載的關於接骨術那麼少的?」
容素皺起眉頭,她有過一個這樣的記憶,上一世她遇見過一位老人家。
老人家是一位沒什麼名聲的山野大夫,可是他當眾幫一個斷腿多年的男子重新站起來了。
當時她也有問過這位老人家,老人家只說這是一種比較古老的醫術,叫做接骨術。
本來當時她打算想要和老人家學,可老人家很快就離開了村莊,之後就不了了之。
容素抓了抓頭髮,有點煩躁。
她必須要找到這位老人家,不然古雲肯定會。
後果不敢設想,本以為古雲是一個意志堅毅的人,可她錯了,古雲看上去很多事都平淡自若,可他那都是他的偽裝。
他比她想像中還要脆弱。
立馬就寫了一封信箋送去給阿庫,拜託阿庫查一下她上一世那位老人家的去處。
她在紙上寫清楚老人家的外貌情報,還有她上一世是在哪一個村莊碰見的老人家。
雖然這一世發生了很多變化,說不定很多事情也發生了不同。
但她不能輕易放棄,古雲是她出生入死的好友,不能就這樣看著他失去光芒。
傳信給阿庫調查的同時,容素也沒有放棄拜託木頭在整個的東都搜羅和接骨相關的醫書。
到了飯點,容素就會親自過去找古雲,陪著他一起吃。
古雨兒說過,如果她不去看著古雲吃飯,古雲是一口也不會吃的,起碼她在,古雲還會勉強吃一些。
看著古雲吃完了晚膳,容素從房間裡出來,就碰到了古雨兒。
她眼睛紅紅的,顯然又哭了。
「容姐姐。」
容素看了眼她,隨後拉著她去了小涼亭。
「雨兒,你要打起精神來,如果你在古雲表現出這個樣子來,我怕他會對治療他的腿產生了不好的情緒。」
古雨兒自然明白容素的意思,可是一想到自己兄長這樣,她就忍不住心痛還有想哭。
「容姐姐,你一定要幫兄長。兄長他只是表面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可是他很在乎你,若是他這個樣子活著,他會比死還難受。」
容素不用古雨兒叮囑,她也會盡全力救治古雲的腿,只是他在乎她,和他的腿這個樣子又有什麼關係?
算了,這不是她該糾結的。
又簡單和古雨兒聊了幾句,她便回了公主府。
夜裡,古雲還沒睡,他一直坐在椅子上發呆。
忽而聽到了有人走近,他都沒有轉身,就知道是何人了。
「古公子。」
玉蘭從黑暗中走出來,來到他面前,滿臉難過地看著他。
古雲表情冷淡,看都沒看玉蘭一眼。
他語氣帶著一絲冷意的質問:「是你誘導我約阿素去游湖,結果卻遇到了殺手。你是想要阿素的命是嗎?」
玉蘭微愣,而後低下頭,難受又心痛,好久才強迫自己張口說話。
「古公子,我沒想要傷害容大夫。自然也不想讓你受傷。可是,對不起。」
她跪在了古雲的面前,虔誠地向古雲致歉。
良久的沉默。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若是你敢對阿素做出什麼事情,我定不會饒了你!」古雲用冷冽的目光直戳玉蘭的眼睛。
玉蘭心口抽痛極了,卻沒有任何辦法解決這種痛,她只能忍受著。
無論古雲怎麼對她,她都無所謂,只有一點,那就是她想要他好好的。
「古公子,我希望你可以好好配合容大夫治療,我相信她定有辦法醫治好你的腿。」玉蘭望著古雲,目光充斥著哀求。
古雲就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爆發了出來,從口齒中擠出了一個字:「滾!」
這一個如同一把將玉蘭凌遲的刀,狠狠砍中了她的心臟,可即便心口血淋淋,痛不欲生,她也無法對古雲產生一丁點哀怨。
「好。我會離開,可是你一定要好好接受容大夫的治療。」玉蘭微微抽噎,閉了閉眼睛,眼角溢出了淚水,深深再看一下古雲的側影,之後沉重地離開了。
幽暗無光的屋裡,古雲眼眸黯淡著光澤,凝視著某一處,無法看出他究竟此刻在想什麼。
「你說,古大夫是不是有點可憐啊?」
「可不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喜歡慧凝公主,好不容易聽說他們如今快要修成正果,哪知道又出事了。」
「慧凝公主又沒有嫌棄古大夫,公主殿下也不是這樣的人。我覺得這件事應該也不會有壞結果啊。」
「你還小不懂。哪個人能接受自己另一半,就是枕邊人是一個廢人啊?公主殿下那是看在古大夫的深情還有也有些愧疚,所以才會對他不離不棄。
這日子久了,肯定會有問題的。」
「公主殿下這般好,又良善,我覺得不會輕易拋下古大夫的。」
「這又是一回事了,萬一古大夫治不好。唉,公主殿下就得和一個廢人一輩子了,公主這般好的人,我倒是希望她自私一回。」
「公主殿下為人待事都是極好。其實古大夫也不差,就是如果沒有這麼一出事,或許他們當真是神仙眷侶啊!」
「誰說不是呢。」
討論聲愈走愈遠。
明明聲音已經消失,可卻一直縈繞在古雲心頭,就像是扎了根的藤蔓,怎麼也砍不斷,滅不掉。
另一邊,小黑去了皇宮的軍師所。
可軍師所大門緊閉,守門的人更是輪值看守,沒有東洲皇的御令,怎麼也進不去。
小黑嘆口氣,主子何時才能出來,這樣下去,說不定殿下就得被搶走了。
「都說患難見真情。萬一殿下在這個救治古大夫期間對古大夫生了感情,那可真是。唉。雖然現在聽說殿下也答應了古大夫的心意,可殿下明顯還沒開竅。」
小黑小聲嘀咕著,一直在軍師所大門前來回踱步,時不時看幾眼大門,時不時搖頭晃腦,滿是無奈。
直到看天色快亮了,他還得回去公主府保護殿下,只能讓守門的人傳個話,隨後就離開了。
沈裴清接到小黑的話時,他已經是三日三夜沒有休息,滿臉疲憊。
卻在看到小黑傳話的時候,瞬間就精神起來,臉色都變了。
「怎麼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晉安王看到沈裴清的神色,以為有什麼大事,不由緊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