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谷關另一頭,也是寒風蕭瑟。
牛將軍一群人潛伏在山腰較為隱秘的林蔭中。
牛將軍正粗著嗓音趕著突然到來的小黑幾人。
「我這不需要你們這些江湖中人,不想死就離開。」
小黑知道牛將軍,畢竟容素作為天鳳女,當時是被中洲皇帝給親自賜予鳳凰軍的。
即便後來被某個假天鳳女出現而傳播了謠言,但似乎也沒有收回鳳凰軍。
「牛將軍。我們是要支援你們的,我們也是奉了容姑娘的號令來的。請你讓我們留下來。」
小黑說著,就朝牛將軍雙手抱拳低頭。
阿金見小黑這麼做,也拉著許鐮一起對牛將軍行禮,即便許鐮有點不耐煩牛將軍的固執。
牛將軍用犀利的眼神環視了他們一圈。
看出牛將軍並沒有將心裡的成見放下,小黑繼續遊說:「現在兩洲起了戰爭,即便我們是江湖中人又如何?我們也是三洲人,在戰役面前,難道我們不更應該團結在一起共同結束這場戰役嗎?」
「牛將軍,你也知道唯有救出東洲攝政王,我們才能讓這場持續了這麼久的戰爭徹底結束。」
牛將軍表情凝重了些,視線定在小黑那堅毅的臉龐上,尋思了好會兒。
「罷了,你們要送死就來吧。不過加入營救隊伍,就要聽我的!」牛將軍嚴厲地瞪了眼他們。
小黑見牛將軍不反對,立馬答應:「我們定會聽從牛將軍你的指令!」
牛將軍揮手:「行了。我讓我的人打探到,攝政王已經進行過第一次衝出谷的回擊,但也不過是起到了一點成果,北洲軍依舊固若金湯。所以,我們必須要想辦法想找人避開北洲軍,潛入玉谷關,和攝政王的人做個接應,我們再裡應外合。」
小黑覺得牛將軍說得沒錯,便對牛將軍說:「我們聽你的安排。」
牛將軍滿意地點頭,隨後就和小黑還有阿園他們一起商議如何潛入玉谷關和沈裴清接應。
因雙方都沒有動靜,所以他們也暫時還沒有行動。
是夜,一片寂靜,除去蕭瑟冷風。
許鐮站在從半山腰突出的崖頂上,背著手凝視下方,他們的位置剛好可以將玉谷關的出入口看得很清楚。
包括出入口處所埋伏的北洲軍,還有裡面警戒著北洲軍的東洲軍。
「你還在埋怨姑娘嗎?」
阿金突然從許鐮身後出現,他雙手抱臂,看了一眼許鐮後,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下方。
許鐮知道身後有人,本來手都握緊了劍柄,可聽到是阿金的聲音,又鬆開了。
對於他的話,許鐮沉默了一下,語氣微淡:「我為何要埋怨?」
阿金側眸看著許鐮,他表情嚴肅又略微冷漠,忽而笑了:「還說你沒有怨氣?姑娘餵我們服下的閉氣丸,不過是會讓服下此藥的人稍微沒有呼吸半個時辰。姑娘那樣做,也是事出重權,不那樣做,我們誰也無法從沈贏手下活命。」
許鐮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容素沒有事先和他們說,用一副壞人的嘴臉在他的面前演了這麼一齣戲。
還讓他對她產生了極大的恨意,在他從許草口中得知了這一切的時候,他對自己不信任容素而感到內疚,甚至還覺得自己當時罵容素罵得那般狠,無法接受那樣的自己。
阿金看出許鐮是在自責,是慚愧,他不由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嘆口氣道:「既然你覺得有愧於姑娘,不如就完成姑娘給我們的使命吧。救出攝政王,畢竟那位是姑娘心系之人。」
許鐮知道自己怎麼做,但他也對容素如今的情況感到擔憂。
「她將所有人都安排去救攝政王,那她自己呢?」難道她就沒有想到自己會面臨怎樣的危險?
突然小黑從暗處走出,似乎已經聽到了他們兩人的對話,表情有些沉重,但眼神是堅毅的。
「姑娘是一個有謀算的人,她能這樣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我們只要按照她的安排去做就行。我相信姑娘的決斷。」
阿金點著頭附和:「嗯,我也是,姑娘是我見過的人里,第二個我自認為聰明絕倫的女子,第一個當然就是我的阿娘啦!」
許鐮看了看小黑,又看了看阿金,隨後垂下眼睛,淺嘆了聲:「是的,該相信她。」
——
「君主,我讓炊兵給你做了一碗熱湯。這天氣寒冷,你喝完就早些休息吧。我想明日定能得知密影閣閣主的消息。」
一位副將弓著腰對坐在椅子上的沈楓宇恭順說著。
沈楓宇閉著眼,單手支著臉,聽到副將的話並沒有睜眼,聲音帶有一些冷沉。
「玉谷關那邊情況如何了?」
副將唯恐惹到沈楓宇不快,急忙思索好措辭回答。
「屬下已經讓人盯住玉谷關,只要那裡有動靜,他們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一陣簡短的沉默,沈楓宇遲遲沒有說話,副將的額頭早就冒出了冷汗,都不敢動,連汗珠從鬢角滑落在下頜也不敢擦。
「呵。沈裴清已經企圖攻出來一次了。」
沈楓宇的這一聲冷笑,嚇得副將雙腿都開始打顫,他聲音都抖了不少。
「屬下,屬,屬下已經按照蕭軍師的話做了調整,下一次沈裴清再要攻出來,他們肯定全軍覆沒!」
沈楓宇這時突然睜開了眼睛,盯著那都要將頭顱低到地板上去的副將看了一會,之後眼睛一動,挪到了副將身後的炊兵身上。
副將察覺到沈楓宇的視線落在那碗湯上,立馬哈笑著,獻殷勤般催促炊兵:「還不快將熱湯端到主君面前!」
炊兵低著頭,平平穩穩地端著那碗熱湯來到沈楓宇身旁,然後將熱湯放置在他面前,隨後轉身剛邁步。
「慢著。」
這一聲落下,低著頭的炊兵微抬眼,正是做了偽裝的容素,她眼底划過了一絲冷意。
她心頭微微發緊,手已經捏住了銀針,有點緊張起來。
副將也有點緊張:「君主可是那碗熱湯不合口味嗎?」
沈楓宇盯了一會容素的身影,隨後看向副將,冷聲說:「本殿不愛喝羊肉湯。端下去。」
副將聽出了沈楓宇的心情不快,對著容素揮手,擠眉弄眼的:「還不快端下去!」
容素壓著頭,粗著嗓音:「是,是!」
端著熱湯從營帳里走出來後,她的掌心都沁滿了汗水。
那顆跳得飛快的心臟才稍微安靜下來。
容素走進了暗處,凝視著沈楓宇的營帳。
看來在食物下毒這招不太行,且沈楓宇是一個謹慎的人,得另尋他法了。
待在北洲軍營裡面,不知不覺過去了兩日。
容素每日都待在炊事營帳裡面,因炊兵是戴著一個面罩做飯的,且做炊火兵的兵子隨時更換,多一個少一個似乎也沒有人會發覺,所以只要不隨便開口說話就不怕會被認出來。
且她的衣物本就從其中一名將士營帳中偷來的,只是沒想到倒是合身。
今日容素有點著急,過去了兩日,她都沒有辦法再次接近沈楓宇的營帳。
只因沈楓宇的飯食都是由副將端過去的。
大概那日副將會讓她跟著過去,不過是怕被沈楓宇降罪,想要找個人頂罪,才帶人過去。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慌亂。
容素看見,立馬拉住了一個匆忙走過的將士,粗著嗓音問:「這位大哥,是發生了什麼嗎?為何大家如此驚慌?」
那將士看到了容素的穿著,嚴肅著表情且帶著一些不屑:「哎呀,還能什麼事,就是那東洲攝政王不要命了,竟然帶著僅剩的千來名將士從玉谷關里衝出來,為了要對付他們,竟然還要我們侯峰兵出征。和你說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做你的飯去吧!」
容素原本只想稍微打聽一下情況,哪知眼前這位將士竟然用這樣的口氣去嘲諷沈裴清,眼底略過一絲冰冷。
下一秒,將士看著容素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後捂住了脖子,翻白眼暈倒在地。
容素趁著大家都慌亂出征的時候,她將昏迷的將士給拖到了無人的地方,還狠狠踢了他一腳。
她而後避開了人,往沈楓宇的營帳走去。
不能再等了,雖不知牛將軍和小黑有沒有按照她的安排去做,但現在不先發制人,沈裴清就要有危險了。
思前想後,容素決定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去伏擊沈楓宇。
據這幾日的了解,容素打探到沈楓宇雖然是主帥,但他並不會親自上戰場,他只會留守後方,主持全局。
而這個時間點,沈楓宇會在營帳裡面畫畫,沒錯,不知是他自負還是過於自信,似乎完全不會覺得自己會失敗,竟然還有心思拿筆做畫。
容素貓著腰,借著營帳縫隙透出的微弱光線,悄無聲息地貼近了沈楓宇的營帳。
她輕輕掀開簾角,一縷冷風悄然溜入,帶動了營帳內的燭火微微搖曳。
沈楓宇正背對著她,專注地在宣紙上勾勒著什麼,身影被燭光拉長,無論外邊多大的動靜,裡邊都顯得格外靜謐。
她心跳如鼓,緩緩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瓶,手指輕輕旋開,一股不易察覺的異香悄然瀰漫。
她深吸一口氣,身形如鬼魅般掠過,手腕一抖,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便無聲無息地落在了沈楓宇後勃頸上,他似乎只感覺到一陣微微刺痛,而後就砰的一聲倒地不起。
站在縫隙邊,容素盯著倒在地上的那抹身影好一會,再確定他的確是昏睡過去,她才趁著外面無人潛入。
走過去後,她居高臨下看著沈楓宇,眼底升起了冷森光色:「你這樣危害天下的人根本就不配當君王。」
——
蕭逸凜坐在高台,俯視著下方交戰的兩軍,見沈裴清那邊的將士一個個因疲憊和飢餓倒地,他心裡就暢快不已。
當初就是因和沈裴清合作了,才會導致如今他在中洲不受李盛待見,李盛如今倒是利用了他剷除了天鳳女的勢力,見他沒用了就將他棄之如履。
李盛,你給我等著,等我滅了東洲,下一個就是中洲了。
他奪過了一旁將士手上的弓箭,拿起了一根箭,搭在弓弦之上,單眯起一隻眼,瞄準了在戰場上廝殺的沈裴清。
眼底閃爍著陰險而狠辣的冷笑,沈裴清,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箭矢嗖的一聲,脫離了他的手,眼看著那根箭矢就要射中沈裴清的後背,蕭逸凜笑容滿滿放大。
可笑容還沒有維持多久,那根箭矢突然被一把劍狠狠劈成兩半。
看見這一幕,蕭逸凜的笑容瞬間就僵住。
緊接著就是有人驚慌大喊:「不好了!對方有援軍!」
蕭逸凜聽到這話,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怎麼可能!東洲哪裡還有援軍派來給沈裴清?東洲貴族們都自私得很,怎麼可能會給沈裴清派援軍?
可無論怎麼不信,蕭逸凜看著不遠處衝過來了差不多幾千號人馬,雖身上穿著的都是流民的衣裳,但他們個個身材高大,手持的武器也都是鋒利的兵器。
「怎麼會...」蕭逸凜面容變得嚴峻。
「軍師大人,那些好像不是流民,看起來像是經過訓練的將士。」一旁的副將似乎看出了端倪,聲音凝重起來。
蕭逸凜見殺不了沈裴清,眼神儘是憤怒和不甘。
「不行,給我殺,我們可是有幾萬人的,難道還殺不過那區區幾千人嗎?」蕭逸凜對著副將咆哮起來。
有個小兵驚慌跑來稟告:「不好了,大人,我們中了他們的暗算,現在有近乎一大半的將士都中了毒煙。」
蕭逸凜有種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憤怒感湧上心頭。
不行,不能就在這裡止步。
蕭逸凜正要下發命令,突然又一個小兵滿臉著急地衝過來給他稟告情報。
「大人,不好!殿下被天鳳女給挾持了!」
「你說什麼?」這個消息簡直是一道突如其來的天雷,轟炸得蕭逸凜整個人都慌了。
一旁的副將也開始慌張起來:「大人,我們快撤吧,我們得救殿下!」
蕭逸凜咬牙切齒盯著那一批人馬已經將沈裴清給救下來,不甘地攥著拳頭,權衡了一下,到底還是下令後撤。
沈裴清手握著沾滿了鮮血的長劍,屹立在堆滿了敵方將士屍體的中央,黑眸凜冽地朝蕭逸凜離開的方向看去。
石頭和木頭在看見蕭逸凜已經撤兵,連忙走過來,一左一右護在沈裴清身旁。
「主子。你沒事吧?」
沈裴清眯起黑眸,望著已經消失的敵軍,微微暗啞地道:「派人去打探一下北洲營帳。」
石頭和木頭對視了一眼,沒有異議,然後木頭就轉身去辦。
這時,牛將軍帶著人來到了沈裴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