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歌在聽到他方才那句話後,眼神也沉冷了幾分。
這奸猾狡詐的傢伙。
他可是故意這樣裝神弄鬼,好讓他們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是吃准了她不會在魏遠打戰時跟他說這件事,所以毫無負擔地讓她把人派出去查看。
然而,便是她立刻派人去通州確認何嬤嬤的安危,這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十天。
不過,她也沒有旁的辦法,這一趟是必須要走的。
這一回何嬤嬤安全後,只能讓她先暫時住進通州的城守府里,城守府里守衛森嚴,除非劉徐有本事攻下通州,否則絕對無法再對何嬤嬤下手。
其他有可能被劉徐盯上的人,陳歌也讓他們暫時住進了他們所在州的城守府里,雖然這樣行動很不方便,但在徹底解決這個隱患前,只能先這樣安排了。
陳歌點了點頭,眼睛餘光不離面前的劉徐,道:「凌放,派一個人即刻趕往通州,確認何嬤嬤的安危。」
凌放抱拳應了一聲,走到了其中一個侍衛面前,低聲跟他囑咐去通州的事宜。
陳歌沒再管他們,道:「劉二郎,明人不說暗話,你話說得再好聽,我也不是那等頭腦簡單會隨意被你蒙蔽的女子。
我今天會親自過來,是因為,我大概猜到你想我幫忙做什麼,我對那件事,多少也有點興趣。
只是,我還挺好奇呢,舞陽侯和謝興都是你的人,他們正在前線打仗,你作為他們的主公,這般擅離職守去追尋一個連真假都還不知道的傳聞,對得起正在為你拼命的將士嗎?
那樣東西雖說可能會改變這個天下的局勢,但到底是傳聞,不是嗎?
而且,以你的實力,並不需要這樣一樣東西替你扭轉乾坤罷!」
陳歌其實並不知道那樣東西是什麼,當初昌東陽收集來的信息,也只是說,大楚的歷任皇帝都在暗中派人尋找一樣跟仁德皇帝相關的物事。
那樣物事是宮裡的禁忌話題,誰都不能提起,一旦提起,便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傳聞中那樣東西可以改變這個天下的局勢,不過是陳歌一個猜測,她此時說出來,是為了詐一下劉徐,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
劉徐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低低嘆了一聲:「夫人這是還不願意相信某麼?某對夫人的心意,日月可鑑,夫人不願意相信某,實在是讓某有些失落。」
陳歌:「……」
她不禁皺了皺眉,冷冷地看著劉徐。
這傢伙,到底想做什麼?
他這般無視她的試探,可是故意的?
凌放和他們這邊的侍衛看著劉徐的眼神,已是帶上了再明顯不過的殺意。
這庶子,竟敢對他們的夫人這般無禮!
說實話,劉徐對夫人的態度多少讓他們有點意外,他看著夫人的眼神,分明是男人看著女人的眼神。
凌放不禁懷疑,這廝把夫人引誘出來,說讓夫人幫忙尋找仁德皇帝和文正皇后留下的那樣物事是假,真正的目的,不會是他們夫人吧?
劉徐似乎看出了他們心裡所想,忽然一收臉上的感慨,微微一笑,「某若想要這個天下,確實不需要藉助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只是,這樣一種傳說可以影響任何一個朝代興亡的物事,某還是很感興趣的。
而且,這樣一樣物事若是真的,也實在太駭人聽聞,與其讓它落入其他人手中,不如在其他人找到它之前,把它據為己有。
夫人也是這樣想的罷?否則,夫人又怎會冒著那麼大的風險,來赴一個你並不信任的人的約呢。」
呵,最後一句話,聽著竟還有幾分幽怨。
這個戲精!
陳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她在試探他,他又何嘗不是在試探她?
他應該是從姬無川那裡知道了她可能跟文正皇后有聯繫,他自己雖然不知道那個傳聞有多少可信度,但他故意強調她這回親自出來是冒著天大的風險,由此,他看出了她心裡對那個傳聞很在意。
也算是間接證實了,她跟那樣物事和文正皇后之間,確實存在著某種聯繫。
劉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仿佛只是在單純回答她的問題。
陳歌忽地,嗤笑一聲,毫不掩飾眼底對他的輕蔑,「劉二郎說這麼一大段話,我卻只是為你手底下的將士惋惜。
他們在前線替你拼命,你卻能單純因為對一個傳聞的好奇和猜測,便拋下他們跑來了這裡。
劉二郎便是擔心傳聞是真,大可先派你手底下的人過來查探,你這樣,實在不堪為一個主帥!」
看著陳歌臉上的神情,聽著她說的這一段話,天喜嚇得後背的衣服都被猝然滲出的冷汗黏在了皮膚上。
這女人……這女人真是膽大包天,什麼都敢說!
除了郎君的父兄,天底下還有誰敢用這般輕蔑的語氣跟郎君說話?
而郎君之所以能不在意他父兄的言論,是因為他們一個無知,一個害怕恐懼著郎君,才會那般打壓郎君,郎酒根本沒把他們看在眼裡。
但這燕侯夫人不一樣啊!而且……而且她說的話,某個方面也確實是對的……
天喜悄悄瞥了一旁的男人一眼,果然見他嘴角的笑容終於收了起來,臉上的神情染上了幾分陰冷。
只是很快,他又揚起嘴角,出口的話,帶著某種讓人心底發毛的輕柔,「燕侯夫人對某可真是了解,只是,即便如此,又如何?」
陳歌微微一愣,便見他揚了揚頭,輕笑著道:「主導這盤棋的人是某,某自是想怎樣就怎樣,夫人這般關心某和某手底下的將士,可是在暗示某什麼?」
這傢伙,不僅囂張,而且自戀。
陳歌也知道自己方才多少踩到他的底線了,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往馬車走,淡淡道:「劉二郎想多了,我只是替你手底下的將士不值罷了。
既然劉二郎要我幫你,那便廢話少說,立刻出發。
劉二郎不是個打無準備的戰的人,你既然能親自出馬,定是已是對那樣物事藏在哪裡有頭緒了罷。」
雖然歷任皇帝都沒找到那樣物事,被姬無川派出去的姬無痕,似乎也空手而歸。
但依陳歌對劉徐的理解,他不可能毫無目的地去做一件事,如果不是已經對那樣物事的所在地有一定的把握,他不會大費周章走這一遭。
至於他對她說的那些撩騷的話……陳歌自認沒有那麼大的魅力,能讓一個瘋子對自己刮目相看。
說著,陳歌側頭看了他一眼,道:「畢竟,我還要趕著回去帶孩子。」
聽到陳歌最後一句話,劉徐原本微微拉高的嘴角,一下子又抿成了一條直線,眸色幽冷地看著她。
陳歌沒再理他,就在她準備回到馬車上時,劉徐嘴唇微啟,仿若漫不經心地道:「在那之前,敢問夫人,你跟文正皇后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