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目光複雜地看了他兩眼,然後默默地把手機推給他。
趙信低頭一看，臉上的血色瞬間腿盡。
——只見屏幕上【有誰知道，你們口中的JK美人其實有神經病,有嚴重的暴力傾向,甚至因為強暴女同學未遂而轉學！】帖子後面,在樓主的位置上儼然是兩個大字：趙信。
他手指顫抖著往下面劃，不是他的錯覺，是真的論壇抽了,硬是把匿名抽成了實名。
被強行脫了馬甲的當然不止他一個人，只是,這個帖子下面，幾乎每一條惡意揣測辱罵的背後，都有著他的名字。
而且從那些句子不僅完全把他藏在心底里的噁心剖開來,還暴露了他在這個帖子下面一人分飾幾角的事實。
——讓他看起來,宛如一個小丑。
他幾乎把自己的下唇咬的出血。
班上同學的視線在這個時候,好似化作了一柄柄利劍，把他的衣服刮下來,直直插入他的胸腔，把他的,噁心得,髒得讓人不能直視的心臟扔到了陽光之下,讓每一個人對著它嗤之以鼻。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眾人沉默之後,楚黎書站出來，輕聲問：「趙信，這是真的嗎？」
他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但是他表面上絲毫不顯，只是用力攥緊了自己的衣袖。
他清瘦的背脊普通竹竿一樣僵硬得直立著,面無表情卻依舊溫聲細語地回：「你們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楚黎書再次愣住。
站在她旁邊的唐歡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喘著粗氣質問：「趙信，為什麼？你為什麼會這麼做？！」
她問完了之後，教室里只剩下了她重重的呼吸聲。
半晌後，向來沉默寡言的段卷輕聲問：「趙信……你為什麼會針對江哥啊？上次在宿舍里，你和室友發生矛盾，江哥不是還……」
「是！」趙信猛地打斷他，一雙向來溫溫柔柔泛著水霧的眼睛通紅，「是！他幫過我！可是我做錯了嗎？！」
「我就是把真像說出來！我做錯了嗎？！你們不覺得自己很搞笑嗎？他！江淮！一個神經病！才轉學過來，你們一個個地上趕著舔他！他憑什麼？！！憑他長的好看？憑他勾搭上了蘇學長？！」
楚黎書一臉的不可思議：「趙信！你在說些什麼？！」
她語速很快，「江哥給我們班拿了黑板報第一個一等獎，我們不應該感謝他？！」
趙信嘶吼著：「別用他的長處跟我比！！你們為什麼看不到我的字也好看！我還會跳舞，江淮他會什麼？！勾搭男人嗎？！」
楚黎書：「而且江哥為了我們班女裝……」
「我也能！」趙信打斷她：「女裝我也可以！為什麼你們當時不找我？！不是都知道我……是個偽娘嗎？！」
他哭著吼：「藍梓浩！你們不是看到了我的化妝品嗎？！」
「憑什麼？憑什麼啊？！我女裝是偽娘，是怪物！江淮他就是盛世美顏！他就是好看？憑什麼啊？！」
「我有什麼錯？我只是說了真話，我又沒有傷害江淮！我打他了嗎？江淮他因為這件事受了半點影響嗎？！」
「是！我是會讓很多人不喜歡他！討厭他！厭惡他！噁心他！但是不是你們說的嗎？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不是你們說的嗎？！」
「江淮——」他尖叫一聲，「你不是這樣告訴我的嗎？！！你說我喜歡是我的事，那別人怎麼看你不是別人的事嗎？！我沒有傷害你！！我沒有！」
這一聲把江淮震得耳朵疼，他嘖了一聲，作業是做不下去了，順手就把手裡的筆向著趙信的方向擲了出去。
「這麼大聲做什麼？你爹聽得到。」
察覺到班上眾人看著他的詭異目光，他這才想起來趙信在嚎些什麼。
他當即皺了皺眉，不耐煩地回：「你沒有傷害我，怎麼了？你很得意嗎？！」
眾人：「……」
趙信也被他這一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操著已經半啞了的嗓音愣愣地說：「我沒有得意……」
江淮繼續不耐煩地叭叭叭：「你不得意你吼那麼大聲做什麼？要吃奶嗎？」
看著趙信張了張嘴，他又補了一句：「你爹沒有奶，閉嘴。」
眾人：「……」
陳默神色莫名，帶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蜜汁驕傲。
他淡定地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那句話怎麼說的呢？
——你永遠無法預判一個閱讀理解從來沒得過分的人會抓住什麼重點。
一會兒後，趙信剛才還扯著嗓子吼的氣焰好像已經被江淮兩句話澆滅了，他再次紅著眼睛愣愣地問：「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江淮皺著眉：「你有哪裡能讓我看得起？」
「……」
趙信「哇」的一聲哭出來，跑出了教室。
眾人還沉浸在剛才的神之對話里沒回過神來，只雙眼呆滯地看著他們剛才還威風凜凜的江哥，皺著眉盯著桌面上的題看了一會兒，然後猛地站起來，踢了一腳桌腿。
眾人一驚。
卻見江淮沉默了一會兒，向陳默揚了揚下巴：「你看看，這玩意兒怎麼寫？」
陳默一幅波瀾不驚的樣子，剛準備伸手把練習題拿過來就被江淮攔住了，「幹什麼？」
陳默一臉莫名：「看題啊？我不看題就這麼叭叭叭地跟你講？」
江哥一臉的不耐煩，盯著陳默看了一會兒，接著拒絕：「你別碰，就這麼看。」
眾人：「……？」
藍梓浩舉了舉手：「陳哥，這……怎麼回事？」
兩個人怎麼回事？還能像小學生閨蜜吵架一樣，這我東西，你別碰？
陳默被氣笑了，指了指練習題：「這，學神布置的作業。」
眾人：「……」
媽的，有點撐。
……
第二天的最後一節課是班會課，黃忠實一走進教室，就宣布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前幾天有不少同學問我，什麼時候考試，現在時間下來了，同學們！你們期！待！已！久！的，按照我們一中傳統，一月一度的考試！下周，就來了！」
他背著手，敲了敲講桌：「注意哈，上一次考試的輝煌已經是昨天的了，沒考好的也不要怕，已經過去了！現在，就是你們逆風翻盤的時候……」
「萬成億！你別對著江淮擠眉弄眼，這次考試還不知道你倆誰在上面呢，你可別忘了，這陣子你們江哥都是有江嫂補課的！」
下面一群人開始鬨笑：「哎呀了不起啊江哥！」
「老萬你危險了！」
「完了完了，那我這個倒數第三的位置是不是也坐不穩啊？！」
「江哥你這樣不行啊！江嫂這種資源我們應該分享分享才對！」
聽到最後一句話，江淮移開了盯著練習題的視線，回了一句：「滾！」
此時，萬成億站起來，對著他拜了拜：「江哥，真的，你給我留條活路行不行？我媽說要是我這次考試保住了倒數第二的名次，是有獎勵的！」
說著，他猛地扭了一下水桶腰：「江哥！你讓讓人家，好不好啦～」
「嘔——」教室裡面響起了一片作嘔的聲音。
黃忠實笑得臉上都起了褶字：「哈哈哈，江淮，你就當沒聽到小萬這句話啊，要是你上位成功，黃老大給你獎勵！」
藍梓浩起鬨道：「什麼獎勵啊老大？你這樣不行啊？怎麼江哥有獎勵我們沒有？！」
黃忠實笑：「行了啊，這樣，班級名次上升了的，一天沒有作業，注意，不是物理啊，是全部科目！」
「哇——！！」
「黃老大我愛你！」
也有人笑著開玩笑：「黃老大你說這話其它科任老師們同意了嗎？你這是不是叫慷他人之慨啊？！」
黃忠實：「去，去去去！我一會兒就跟其他科任老師說！你們放心，你們黃總說到做到！！」
整間教室頓時笑做了一團。
等他們笑得差不多了，黃忠實又給丟下了一個炸彈，「這樣，別說黃總扣扣索索的，要是你們班上總成績更上一層樓，超過8班成為我們除了實驗班的第一，三天不做物理作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黃總我是真的愛你！！」
萬成億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衝著黃忠實比了個心：「黃總感謝你！」
黃忠實倒退了兩步，嫌棄地看著他，好像就怕他衝過來：「滾滾滾！老子要你感謝？你給老子好好考！！別拖班上後腿！」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老萬你別噁心黃老大行不行？」
教室里一片歡聲笑語。
——和趙信所在的角落裡的清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趙信從作業里抬起頭，臉上帶著清清冷冷的笑意，仿若教室里的吵鬧都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同桌，還沒開口說話就整個人愣住了。
——他的同桌條件反射地往過道那邊躲了躲，視線在落到他身上時眼睛裡迅速閃過了幾分厭惡。
好像是意識到了他的尷尬，同桌連忙又坐回來，勉強笑了笑問他：「怎麼了？」
趙信臉上的笑淡了些，已經滾到了舌尖上的「能借一下橡皮嗎」怎麼也說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我超凶小盆友，衍哥，qj小盆友和俞綏小哥哥的白白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