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內閣大學士徐溥剛要上奏關於冊立太子一事,卻見朱驥率先站出來,拜倒在地,說道:「陛下,臣有事奏!」
徐溥見狀,有些不愉快,你一個錦衣衛指揮使,說白了就是情報機構刺探消息,搞情報的要悄悄的啊,有事需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奏報,難道有什麼敵情不成?
弘治皇帝也知道肯定是有事發生,說道:「愛卿平身,有何事?」
朱驥這才將張鶴齡帶人砸錦衣衛百戶所的事添油加醋說了出來,然後補充道:「此事影響極為惡劣,還請陛下下旨嚴辦。」
弘治皇帝聽完,心中這個氣啊,自己兩名小舅子每天淨惹事,自己也管教過幾次,但是有張皇后護著,也不敢怎麼樣,最多就是徹夜罰抄論語,自己還陪了一宿,今日竟然敢砸錦衣衛的百戶所,真是膽大包天!
如果這事是朱驥私下奏報,把那兩個小畜生叫來訓罵一頓倒也罷了,可今天是朱驥在百官面前講了出來,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弘治皇帝只得說道:「劉愛卿,你說該怎麼辦?」
這個劉愛卿是內閣首輔劉吉,此人歷來處事圓滑,左右逢源,於是說道:「陛下,責令順天府嚴加查辦即可。」
弘治皇帝點了點頭,說道:「下旨,順天府嚴加查辦!」
「陛下,」這時,徐溥站出來說道:「既然連錦衣衛都無能為力,怕是順天府也查不出什麼來。」
劉吉白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麼。
弘治皇帝有些無奈,只得問道:「卿家有什麼好建議。」
「臣建議將壽寧伯招至堂前,事情是非黑白當場說明,然後由陛下親自決斷。」
弘治皇帝心中暗道,這事順天府真管不了,既然這兩個小舅子已經引起公憤了,還是自己出面收拾收拾他們得了。
「召壽寧伯入宮!」
這時候,有個宦官過來通報:「壽寧伯張鶴齡,攜弟張延齡已至午門,請求入宮面聖。」
百官聞言,頓時議論紛紛,這倆貨竟然也入宮了,難道是知道自己做的太過分,主動前來請罪的?如果他們兄弟二人今天的認錯態度好,說不定這件事又不了了之了,以後出去繼續危害鄉里。
弘治皇帝似乎也看出了百官的心聲,說道:「今日當場對質,若是壽寧伯有罪,朕自會治罪,傳!」
「傳壽寧伯入宮覲見!」
同時,又有個聲音傳來:「皇后娘娘入奉天殿請安!」
一聽皇后來了,百官直接炸了,奉天殿乃百官議事之處,一般情況下皇后是不會來這裡的,今日擺明了是護犢子來了。
張皇后已經來了,跪拜行禮,說道:「臣妾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弘治皇帝搖了搖頭,說道:「皇后來奉天殿做什麼?」
「臣妾來給皇上請安。」
弘治皇帝正色說道:「真是胡鬧,奉天殿乃議政之處,快快退下吧。」
正說著,張鶴齡兩兄弟已經到了,兩人往大殿上一跪,口中說道:「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弘治皇帝見兩個小舅子到了,也不好趕張皇后走,便說道:「卿且平身,來人,給皇后賜座。」
有太監搬了錦墩過來,張皇后坐在皇上身側,看著殿中兩個小弟,心說我這是造的哪門子孽啊,剛說完讓你們不要惹事,轉過天就把人家錦衣衛給砸了,要不是有宦官及時通報,自己怕是都不知道這兩兄弟是怎麼死的,如今只希望皇上看在我的面子上,饒過你們。
「壽寧伯,朕且問你,錦衣衛柳家巷百戶所是你砸的嗎?」
「回陛下,是的!」
承認了,乾淨利落,張皇后心中叫苦不迭,你倒是否認一下啊,我還能幫你說說話,人家一問你就認了,這可怎麼辦。
弘治皇帝臉拉下來了,冷冷問道:「你可知該當何罪?」
「回陛下,死罪!」
張皇后感覺自己心口疼的厲害,心中暗道,看來要出殺手鐧了,於是將玉手抬起,扶在額頭上,閉上眼準備暈倒……
大學士徐溥見形勢不好,想出來打個圓場,畢竟是皇后的親弟弟,就這麼一刀殺了,皇后以後還不天天和皇上生悶氣,於是說道:「壽寧伯既然知錯能改……」
「陛下,」張鶴齡突然打斷他的話,說道,「臣死不足惜,但是錦衣衛徇私枉法,殘害平民,指揮使朱驥袒護下屬,請陛下明察!」
朱驥一聽此話,心中一驚,說道:「陛下,壽寧伯冤枉臣啊!」
弘治皇帝一愣,說道:「到底怎麼回事?」
張皇后也睜開眼,將手放了下來,認真聆聽。
張鶴齡繼續說道:「指揮使大人,你來告我的狀,起碼要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吧,我為何砸你百戶所,你沒跟陛下說嗎?」
「這,你……」朱驥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壓根沒問,對啊,他到底為什麼砸我的百戶所啊?好像是因為一家酒樓,是什麼罪名來著?
張鶴齡繼續問道:「你連整件事情的緣由都沒搞清楚,就來告狀,不怕落個反坐之名嗎?」
朱驥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反坐之罪,這帽子扣大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弘治皇帝眉頭緊皺,就算自己兩個小舅子再不是東西,那也是自己的親戚啊,你什麼都沒搞清楚就來告狀,也太兒戲了吧。
「回陛下,錦衣衛柳家巷百戶所無故將東城酒樓的掌柜帶走,我趕到時,那老掌柜已經快被打死了,我想請問指揮使大人,這酒樓的掌柜究竟犯了什麼罪,竟然遭此毒手?」
一提酒樓掌柜,朱驥想起來了,忙拜倒在地,說道:「陛下,那個酒樓掌柜私藏精鹽,人贓並獲,正審著呢,就被壽寧伯劫走,臣所言句句屬實,還請陛下明察。」
張鶴齡笑了,反問道:「我倒問你,大明律法中,哪一條規定了尋常百姓不得私藏精鹽?」
「這,這,」朱驥腦子裡飛速思考,好像還真沒有規定不讓人私藏精鹽,於是說道,「陛下,精鹽何其珍貴,就算皇宮大內也供應不足,那酒樓掌柜竟然使用精鹽做菜,此時十分蹊蹺,臣懷疑此人和亂黨勾結,打算從中獲取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