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戶部尚書葉淇前來求見,拜過之後,說道:「陛下,安置流民的錢糧已經折算出來,大約需要紋銀十萬,若是壓縮一些,也要七八萬兩。」
弘治皇帝說道:「你這一壓縮,便會許多有人餓著肚子,就按十萬撥吧。」
「只是……」
見葉淇欲言又止,弘治皇帝臉色有些不好看,說道:「卿家不需顧慮,但言無妨。」
「國庫吃緊,這些錢糧本來是準備給邊軍發餉的,如果用來安置流民,邊軍那裡怕是出亂子。」
劉吉說道:「不如先撥一半吧,邊軍那裡也先撥一半,總不能只顧一邊。」
弘治皇帝嘆了口氣,說道:「也只好如此了。」
這時候,有人通報,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求見,弘治皇帝知道牟斌近來在調查白蓮教的事,應該是查到一些眉目了,於是說道:「宣!」
牟斌進來拜倒,口呼萬歲,又見劉吉和葉淇在此,一一打過招呼,然後說道:「陛下,臣已經查到一些線索。」
弘治皇帝說道:「劉卿和葉卿是來奏報山西流民事宜的,你查到什麼,但說無妨。」
「流民?」牟斌滿臉問號,「壽寧侯不是已經將那些流民安置了嗎?」
葉淇也很詫異,問道:「牟指揮使說壽寧侯安置流民,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近日,」牟斌如實回道,「壽寧侯在南山建立精鹽作坊,已經將七百多戶流民全部安置在那裡了。」
「你說什麼?」葉淇一聽,雙眼瞪的老大,「壽寧侯自己出錢安置了流民?」
「沒錯,據我所知,僅安置費用花費的銀兩已不下十數萬,壽寧侯還選了青壯在鹽坊做工,每日有工錢拿,還給孩童置辦了學堂,免費的。」
葉淇樂了,這下好了,戶部不用拿錢了。
弘治皇帝大喜過望,說道:「張卿家真乃國之棟樑!對了,卿家剛才說查到什麼線索?」
牟斌回道:「回陛下,臣從當日混入儀仗隊的五名奸細查起,其中一個叫阮文的,家中有個兄弟叫阮義,經查訪,此人便是白蓮教中一個小頭目,想來阮文入教也是受他蠱惑,我們現已將阮義擒獲。」
一想到白蓮教做的事,弘治皇帝臉上笑容已經消失,問道:「問出什麼了?」
「他提供一條很有用的線索,他說……」
說到此處,牟斌瞄了一眼葉淇和劉吉,這兩人也明白了牟斌的意思,紛紛告退,等兩人走後,牟斌才繼續說道:「說白蓮教首腦和南方一位大人物有些交往。」
弘治皇帝面色陰沉,問道:「什麼大人物?」
牟斌回道:「阮義只是個小頭目,知道的不多,但是據他推測,很可能是某位……王爺!」
見弘治皇帝臉色十分難看,牟斌立刻跪倒,說道:「陛下,臣認為此事關係重大,還是謹慎些的好。」
弘治皇帝沉默了許久,這才開口吐出幾個字:「繼續去查!」
「微臣告退!」牟斌行了一禮,然後走出奉天殿。
弘治皇帝看了一眼身邊的蕭敬,問道:「東廠什麼都沒查到嗎?」
蕭敬趕忙拜倒,說道:「回陛下,奴婢萬死!」
「密切注意南方的幾位王公貴族,一有異動,立刻來報!」
「奴婢遵旨!」
許久,弘治皇帝臉色才漸漸緩和下來,說道:「召壽寧侯入宮。」
一聽陛下召喚,張鶴齡立刻趕來,弘治皇帝笑吟吟地問道:「聽聞卿家花費十萬白銀,在南山安置了七百多戶流民?」
「陛下,臣正要稟報,」張鶴齡說道,「陛下責令臣煉製精鹽,臣已在天津衛曬制的海鹽中提煉成功,準備大規模生產,目前急需人手,見城外流民眾多,便招募到南山建設精鹽作坊。」
弘治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既把製鹽之事提上日程,又安置了流民,此乃一舉兩得,只是讓卿家破費了。」
張鶴齡回道:「臣享受國恩,理應為陛下分憂,錢財乃身外之物,花掉了還能掙。」
弘治皇帝來了興趣,又問道:「是嗎,那可是十萬白銀,要掙很久的。」
「回陛下,不是十萬,是二十萬,」張鶴齡心說,錢都花了,總得宣傳一下吧,畢竟是好人好事好榜樣啊,「安置流民花費十萬白銀,建設作坊又花掉十萬兩,而且,等到正式生產,可能還需要再花十萬。」
三十萬兩?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你哪來那麼多錢?」
張鶴齡苦笑道:「除了南山之外,家裡其餘的田地和幾處莊園都已經讓我賣了。不過還不夠,還差五萬兩左右,臣這幾天正在家裡琢磨,還有什麼能賣的,實在不行去找人借點。」
弘治皇帝大驚失色,賣房賣地?這,敗家子啊!
「不過陛下不用擔心,等臣的精鹽作坊開始生產,很快就能賺回來。」
弘治皇帝半信半疑,問道:「當真?」
「應該沒問題吧,」張鶴齡可不敢打包票,畢竟鹽管制還沒取消呢,「只等希望陛下下旨,讓鹽可以自由流通。」
弘治皇帝思索許久,對蕭敬說道:「傳朕旨意,自即日起,取消官府對鹽的管制,可自由買賣。」
「陛下,這……」蕭敬說道,「此事需內閣和幾位大臣商議才好。」
「那就讓他們議!」弘治皇帝又說道,「張愛卿,朕在想,官家也設立一個精鹽作坊,如何?」
張鶴齡愣住了,老子墊了這麼錢進去,到頭來國企搶私企飯碗?
「這……」張鶴齡腦子迅速轉了轉,說道,「如果陛下感興趣,不妨入股。」
「入股?」
「對,陛下從內帑拿些銀子出來,等作坊盈利的時候,每年給陛下分紅。」
內帑和國庫不同,國庫是公家的,內帑是皇帝私人的,雖然四下之內皆為王土,但是朝廷開支眾多,皇帝為了自己攢個小金庫,特意設了內帑,為的就是將國家的錢和自己的錢分開。
弘治皇帝心中打起算盤,過了一會,向蕭敬問道:「內帑還有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