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張延齡歷經一路的風浪,終於趕回京師。
張鶴齡看著自己的弟弟,又長高了,而且,身體更加壯實,那張臉也更黑了。
只是,這種黑也是健康的麥麩色,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平平無奇古天樂的感覺,比自己還有男人味。
「南洋都督府現在怎麼樣了?」
張延齡撇撇嘴,說道:「自從安南國歸降,那些本來有些蠢蠢欲動的藩國都老實的不得了。」
「那就好,我已經和內閣打過招呼,若是南洋有什麼風吹草動,都督府可以自行決定是否採取措施,若是有必要,可直接調動夷洲三衛進行協助。」
張延齡臉上稍有不滿,道:「我想調動夷洲三衛的兵馬,還需要跟內閣那些老傢伙們匯報?」
「這是朝廷大事,當然要有規矩才行。」
「朝廷不是你說了算嘛……」
張鶴齡淡淡一笑,說道:「朝廷大事還是要和百官商議,不能搞一言堂。而且,陛下和太子都在呢,我這個輔政王只是臨時的,大權早晚要交出去的。」
「其實我覺得……」張延齡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這個天下,有沒有陛下和太子,沒什麼區別。」
張鶴齡臉上的笑容僵住,慢慢說道:「這種話,日後切莫再言!」
「我說的有錯嗎?」張延齡反而來勁了,說道,「事實就是,陛下在床上躺著呢,太子又年少不懂事,所有的重擔都在你一個人肩上。這一年來,大明不斷開疆拓土,百姓的生活水平也是蒸蒸日上,就算陛下此時醒來,又能保證比你做的好嗎?」
「我剛才說過了,切莫再言!」
「可是……」
「夠了!」張鶴齡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我再說最後一遍,切莫再言!」
這時候,仙遊公主走進來,不滿道:「你們兄弟二人說什麼呢,這麼大動靜,把國強都嚇哭了。」
「哦,沒什麼,」張鶴齡趕忙說道,「一些南洋的公務而已,國強這麼早就睡了?」
「是啊,早上起那麼早,中午又不睡,這不是,天還沒黑就犯困了。」
「你帶國強去後面吧,我和二弟說點事。」
「你們倆小點動靜啊,別再吵了。」
仙遊公主走後,張鶴齡說道:「若是再提,你我兄弟之情,到此為止,好自為之吧!」
「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張延齡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誰讓你是我大哥呢。」
張鶴齡神色凝重,說道:「你要是還把我當大哥,就不要再有剛才那種念頭。」
「好吧,」張延齡站起身來,說道,「太久沒回來了,我出去轉轉,晚飯不用等我。」
「我給你安排幾名錦衣衛隨身保護吧。」
「不勞大駕,我自己有侍衛。」張延齡擺擺手,道,「我是去逛街,帶著錦衣衛怎麼逛啊?」
「那好,早點回來。」
「知道了!」
張延齡出了靖王府,三拐兩拐,來到京城中一處有名的娛樂場所,繡春樓。
「哎呦,這位老爺,一看您就是做大買賣的,是不是經常出海啊?」
繡春樓的老鴇子也是個察言觀色的主,看到張延齡的一舉一動,便對他的身份猜個八九不離十。
「怎麼,難道出海的有什麼講究不成?」
「奴家這繡春樓,有一名來自扶桑的姑娘,老爺有沒有興趣……」
張延齡不禁好笑,說道:「扶桑話我也聽不懂啊!」
「不用懂,不用懂,」老鴇子擠眉弄眼地說道,「那位扶桑姑娘什麼都懂,您一見就知道了。」
「那好,叫過來吧。」
張延齡身後,一名侍衛摸出一錠銀子,扔到老鴇子懷裡,老鴇子頓時喜笑顏開,趕忙招呼道:「快去二樓準備一處上房,好酒好菜招呼,再把蒼井姑娘叫過來。」
不多時,有人來敲門,說道:「老爺,有一位張秀才求見。」
張延齡似乎早有準備,說道:「讓他進來吧。」
門開之後,一名身穿華麗錦袍的年輕人走進來,抱拳行禮道:「侄兒張士濤,見過族叔。」
「坐吧,」張延齡端著酒杯,問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張士濤看了看四下,有些猶豫。
張延齡明白,隨即沖侍衛使了個眼色,幾人紛紛離開,只剩下身份和服的蒼井姑娘在斟酒。
「這位……」
「無妨,是扶桑人,漢話都聽不利索,你儘管說。」
張士濤這才說道:「侄兒按照族叔的意思,已經拉攏了大量年輕學子,只待族叔振臂一揮,定是民心所向,水到聚成。」
「知情人多嗎?」
「目前只有幾名信得過的,其餘的,不過仗著自己年輕氣盛,空有一腔為國為民熱情,非常容易被利用。」
「這些人的家庭背景怎麼樣?」
「大多來自貧苦家庭,也有一些達官顯貴,內閣大學士焦芳之子焦黃中,就是新文化運動社團的主力成員之一。」
「焦芳之子?」張延齡點了點頭,道,「這樣的人多嗎?」
「家裡在朝為官的,能占一到兩成吧,大學士之子,盡此一人。」
「這樣的人一定要拉攏,控制住他們,就相當於控制住這些官員,如此一來,我們就多一份勝算。」
張士濤臉上有些疑惑,問道:「族叔,侄兒有個問題,一直不甚清楚。」
「什麼問題,問吧。」
「我們做這些事,都是為了靖王,難不成,到時候真的出了事,靖王還要出兵鎮壓他自己的擁護者不成?」
「你不了解我大哥,」張延齡搖了搖頭,說道,「他就是太仁慈了,所以,現在只能只能靠我們,到時候,黃袍加身,百官齊呼萬歲,就由不得他了。」
張士濤兩眼放光,說道:「為了靖王,為了天下蒼生,侄兒哪怕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張延齡卻沒有表現的很興奮,只是一邊吃著菜,一邊說道:「你覺得,什麼時間動手比較合適?」
張士濤想了想,說道:「現在應該可以了。」
張延齡將杯中酒一口飲下,慢慢說道:「弘治九年的第一個朝會,一定會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