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均此話一出,雅間內的氣氛頓時為之一變。
徐竹燦秀眉微蹙。
在亂世之中,能夠保全性命已是不易,更遑論建功立業了。
蕭征卻是不動聲色,只是靜靜地看著谷均,深邃的目光仿佛能夠洞察人心:「哦?你想要如何為我分憂?為范家軍盡一份綿薄之力?」
谷均跪在地上,聽到蕭征的問話,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知道,這番話若是答不好,自己恐怕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他咬了咬牙,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蕭征,一字一句地說道。
「將軍,屬下雖然只是一介武夫,但也知道如今的局勢對將軍不利。如今柳州失守,武威投降,朝廷定然會派兵前來鎮壓,到時候,將軍腹背受敵,處境堪憂啊!」
「所以呢?」蕭征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吐出三個字,卻仿佛千斤巨石一般,壓在谷均的心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谷均額頭上冷汗涔涔,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咬緊牙關,繼續說道。
「將軍,屬下願意為將軍做先鋒,率領范家軍將士,殺出一條血路,直搗黃龍,救出陛下,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擲地有聲,就連徐竹燦也不禁為之動容,美眸中異彩連連。
然而,蕭征卻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谷均,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你可知這番話意味著什麼?」
「屬下知道!」谷均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語氣堅定無比:「屬下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我們要與整個朝廷為敵!」
蕭征聞言,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戲謔,幾分玩味,在雅間內迴蕩,久久不散。
他放下手中酒杯,目光灼灼地盯著谷均,一字一句地說道:「哦?那你還敢上戰場?不怕丟了性命?」
谷均被蕭征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嚇了一跳,他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蕭征這是在考驗他呢!
他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道:「回稟將軍,屬下……屬下曾經也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
「哦?」蕭征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會在城防營當一個小小的守門官?」
谷均臉色一紅,有些難堪地低下頭,支支吾吾地說道:「這……這……」
他偷偷地抬眼看了看蕭征,見他並沒有生氣,這才壯著膽子說道:「回稟將軍,屬下……屬下一時貪杯,誤了軍機,這才被罰到城防營守城門……」
「哦?」蕭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這麼說來,你還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谷均低著頭,不敢說話,他知道自己這番話漏洞百出,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編下去了。
蕭征見他這副模樣,也不再追問,只是淡淡地說道:「你這些年來,一直在城防營抓抓盜賊,偶爾立些功勞?」
谷均連忙點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說道:「正是正是!屬下雖然身處城防營,但也時刻心繫沙場,想要為將軍分憂,為朝廷效力!」
蕭征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直看得谷均心裡發毛,才緩緩開口道:「也就是說,你想要建功立業,至少不想在城防營待著了?」
谷均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連忙點頭如搗蒜:「正是如此!將軍明鑑!屬下並非貪生怕死之輩,只是……只是……」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組織語言,片刻後,才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蕭征,一字一句地說道:「屬下想要追隨將軍,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光宗耀祖!」
蕭征聞言,卻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放下酒杯,站起身來,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望著窗外繁華的街景。
淡淡地說道:「谷均啊谷均,我們倆第一次見面,我憑什麼毫無理由相信你,讓你為我統軍?萬一你是奸細呢?叛徒呢?」
蕭征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如同驚雷一般,在谷均耳邊炸響,他頓時嚇得面無人色。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將軍明鑑!屬下對將軍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雅間內,落針可聞。
谷均的額頭抵著冰涼的地面,汗水卻如雨般落下,浸濕了衣襟。
他不敢抬頭,只能感受到上方那道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仿佛能洞穿他的靈魂,讓他無所遁形。
沉默,漫長的沉默,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谷均緊緊束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蕭征究竟在想些什麼,是相信了他的話,還是已經看穿了他的謊言?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谷均的心也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他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在寂靜的雅間內顯得格外清晰。
「起來吧。」
不知過了多久,蕭征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打破了雅間內令人窒息的沉默。
谷均聞言,如蒙大赦,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低著頭不敢直視蕭征的眼睛。
「起來吧。」蕭征淡淡地說道:「我蕭征,還不至於為難你一個小小的守門官。」
谷均聞言,這才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低著頭不敢說話。
蕭征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望著窗外繁華的街景,沉默不語。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落在蕭征身上,宛若天人。
良久,蕭徵才轉過身來,看著谷均,緩緩開口道:「明日來范家軍,帶著你的兄弟,去先鋒營做個都頭吧!」
谷均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狂喜,連忙跪倒在地,叩首道:「多謝將軍!將軍大恩大德,屬下沒齒難忘!」
蕭征擺了擺手,說道:「行了,去巡邏吧,別打擾我和夫人約會的好興致。」
谷均雖然不清楚「約會」是什麼意思,但也大抵有所猜測,反正和男歡女愛搭邊,連忙應了一聲,帶著兄弟們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天光熹微,薄霧如輕紗般籠罩著整個范家軍大營,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