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仁禮聽到牛大膽的聲音，連忙站了起來朝那邊招了招手「牛社長，這邊！」
牛大膽一看，也不拖沓，把車子往肩上一抗就往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還說著「你這孫子還真會享受，躲在草棚裡面差點沒找到你, 我看你在這邊待得可比村里舒服多了！」
聽到這話的小衛哈哈笑了兩聲，把馬仁禮笑的有些害臊，這邊牛大膽把車子放好，也看見棚子裡面王滿和小衛，摸了摸他那毛寸長的頭髮「天明你也在這邊呢！」
看到牛大膽這樣，不容易啊，這貨還能知道不好意思「牛大哥，你這過的不錯啊，都騎上自行車了！」
「嗨, 這不是為了來回方便聯繫嗎，咱們這距離也不近，來回趕驢車的話，這驢吃馬嚼得多少料，算了下來乾脆買了輛舊的自行車，也不貴，50多塊錢，村裡的大夥有時候也用的著。Google搜索
說來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們這邊雇了我們村不少人幫忙，大家也不捨得出這個錢。」
小衛連忙擺擺手「這說哪裡話了，對了，牛大哥你這急急忙忙的來找馬大哥有事？」
牛大膽接過馬仁禮端過來的大碗，先是噸噸噸的灌了幾口水，然後才開口說到「是有事，正好天明你也在這邊，給我們也出出主意, 看這事該怎麼辦？」
馬仁禮也附和道「行了，牛社長你還是先找個地方坐下，然後再慢慢說。」
這邊牛大膽找了個凳子做好，又順手拿了個地瓜「我先填兒不口肚子，這聽了一上午的和尚念經，也沒顧上吃飯就往這邊趕了過來。」
小衛好奇的問到「念經，你們村來和尚了？」說真的，來到這邊好些年了，小衛還真沒怎麼見到過和尚，好像在少數民族聚集地見到過一次，還不是本地和尚。
牛大膽三下兩下的就把一個大地瓜塞進肚子裡，然後又喝了兩口水順順氣「不是，就是我們附近幾個村支部聯合開會，這萬春不是去外面學習去了嗎，老馬又不在村里，所以就我和三猴兒一起去了，結果還不如不去，受了一肚子氣回來。」
馬仁禮朝牛大膽問到「怎麼了，那個張主任又找你麻煩了？」
「張主任？」
牛大膽接過話題「就是我們這邊縣裡一個主管生產的主任, 之前打井的事就是他給搞出來的，結果沒打過幾口能用的井，倒是人力物力廢了不少, 要我說讓一個不懂生產的人來管生產，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說著，牛大膽又從兜里拿出一張紙遞給了馬仁禮「也不光是他的是，算了，我也說不清楚，反正這裡面也少不了他搗弄事！」
馬仁禮接過紙張抖了抖，邊看邊問道「也就是你敢這麼說張主任，這是啥？」
「集賢村、河下莊他們給咱們的增產挑戰書！」
馬仁禮又把紙張重新合上「這上面啥實際的也沒寫，增產就增產唄，你又不是沒經歷過，咱們這幾年年年都搞增產競賽，你這還沒習慣啊。」
牛大膽不知道從哪又把他的煙鍋子掏了出來，還往裡面塞著菸絲「這次和以往不一樣，上午開會的時候要立軍令狀，看樣子要玩真的。」
小衛想起之前去麥香村的時候就他們說過增產的事，不免好奇的問道「我記得上半年去你們那的時候聽說過這事，你們當初沒商量好。」
牛大膽按著煙鍋裡面的菸絲「當初是商量好了，每畝地增產兩升，但是今天去集賢村開會的時候，又變了卦。」
這邊點上火，牛大膽繼續說到「今年，集賢村那邊搞了個什麼實驗田，今天就可以收割了，所以才把我們附近幾個村的都喊了過去參觀。
你是不知道，好傢夥這8畝的實驗田，畝產400百斤，當場那個張主任眼睛就紅了，說是要大家跟像集賢村學習。」
牛大膽嘬了口煙繼續說到「要我說學習個屁，咱們這幾個村誰家不清楚誰家的事，就那八畝地，玉米杆密的人都過不去，平時一個人種三畝地，他們這三個人種一畝地，還不一定忙得過來。
村裡的糞肥、買的豆餅都往裡面堆，聽說還弄了兩袋子化學肥料，這種出來的糧食還不一定夠他們投入的呢。
而且因為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邊的實驗田，村里其他的地的收成可不沒有這麼好，甚至比去年還差，我偷偷去看過了，估計畝產也就7斗這樣子。」
看到小衛疑惑的看向自己，馬仁禮秒懂「我們這邊一斗是18斤多一些，這東西每個的村的都有一些差距，就是同一個村，每戶家裡的也不盡相同，大約就是18-20斤一斗。」
「那你們村玉米地的畝產能有多少？」
「九斗多不到一石，170斤左右吧，其實我們村在附近幾個村的產量還算是不錯的了。」
牛大膽吐了口咽接過話「那是，集賢村這次為什麼搞這個實驗田，還不是前面幾次增產競賽次次都是墊底，這估計是不服氣，才弄出這個事出來。
不過他們這次倒是真敢吹牛，說這季的小麥每畝地增產三斗，就他們那個水平，指他娘兒的增產三斗。」
見小衛又望著自己，馬仁禮繼續解釋道「我們這邊的小麥旱地畝產不到一石，具體看情況，差的還挺多的，水澆地的話畝產也就達到一石一斗，也就是200斤左右。
我們自己上報的話，基本也都是按照水澆地的產量上報，這也是大家約定成俗的事。
不過他們集賢村也確實敢吹，就咱們這邊的地，如果沒有化學肥料的話，上限也就一石二斗，再想提高的話種植的小麥就過於密集了，得不償失啊。
要我說的的話，增產三斗就可以了，大家也差不多能接受，而且還得為以後留有餘地。」
「老馬這話說的沒錯，豆餅、肥料、密植這些都用上，增產個三升五升甚至斗兒八升的也是可以的。
再多的話，每畝地的投入就要多上不少，不光是人力投入，種子、豆餅都是要錢的。
咱們種地，碰上個好天氣，再把糞給使足了，力氣也使到了，這就行，集賢村說要增產這麼多，不是難為咱們嘛。」
馬仁禮看向牛大膽「那你怎麼回的，沒答應吧。」
牛大膽雙眼一瞪「你以為他跟他們一樣傻，什麼你增產三斗，我就敢增產四斗，這是種地，不是逗嘴皮子，搞增產競賽就老老實實的提條件，別胡吹亂嗙！」
馬仁禮笑了一聲「你這不都挺明白的嗎，還來找我幹啥，就這麼跟他們回話就是了，大不了咱們不參加競賽了唄，老老實實過咱們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
牛大膽看著馬仁禮「你還能不清楚張主任是啥人，就他那張嘴和他手裡的那個大帽子，扣起人來可是一點都不含糊。
我這上午不就裝死沒說話嗎，人家就說了：牛大膽，你是不是不願意走SHZY的道路！這是在思想上和行動上犯嚴重錯誤的！你說，這話讓我怎麼回？」
「那你怎麼答的？」
「我能怎麼說，就是告訴他我一個人做不了主，要回來和大家商量一下，就這樣，臨走的時候他還不停的說著希望我能認真檢查自己的錯誤，還要我寫什麼檢查，這不，我就只能來找你了。」
馬仁禮和牛大膽對視了一會，然後看向小衛「天明，你說說有啥辦法嗎？」
小衛繼續啃著玉米，別問他為什麼還在啃，因為太好吃了，全當零食了，這時候聽故事又不方便把花生瓜子爆米花拿出來。
「馬大哥你肯定想到了啊，牛比也跟著吹出去不就行了，只要別太誇張就好了。
至於實際操作，也跟集賢村學就是了，弄幾畝「實驗田」，這樣產量不就上來了。
如果你們覺得集賢村這種做法太過於浪費，那麼就等臨收成的時候把一些麥子移植過去就好了，平時還是按照以前的方法來種，他們又不會一畝一畝的全看了。」
「至於稅收和派購方面，不是還有返銷糧嗎，只要你們別吹的太過，算上返銷糧還是夠你們村的口糧的。」
牛大膽嘬著煙愁眉苦臉的「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小衛呵呵笑了兩聲，講出了自己真正想要說的「牛大哥、馬大哥，你們說上面就真的默認你們那個張主任這種做法嗎，還是他欺上瞞下為了自己的前途。
其實上面的想法很明確，那就是要關心大家的生活，真心實意的為大家謀利益，解決大家在生產生活中的問題，具體就是吃的問題，穿的問題，房子的問題還有生娃娃的問題。」
說到這小衛還特意看了牛大膽一眼，也不知道這貨啥時候生娃，畢竟他原來的「媳婦」都快要生了「上面這麼看重大家，有些人卻在下面胡搞，你說說會有啥後果。」
馬仁禮不知不覺彎了點腰「你是說？」
「六年前，咱們不是搞過一次嘛，我記得牛大哥還是D員來著，知道這個事吧。」
見牛大膽點了點頭，小衛繼續說到「你們遠離城市，消息不怎麼靈通，所以不清楚現在的形勢。
今年已經再三強調了不要搞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一切的計劃要切實可行，實事求是，估計半年之內就會展開，所以到時候你們就簡單了，來京都告狀，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
馬仁禮聽小衛這麼說不敢有啥反應，不過牛大膽倒是若有所思「天明，這事說的准？」
「嘿嘿，牛大哥你到時候看就是了，反正做好準備就行了。」這是小衛之前就想好了，就算沒有這一出，他也會戳咯牛大膽去告狀，這次可是難得的機會。
那個張主任他可是印象深的很，還是一早處理了的好，免得越往後越壞事。
「其實呢，還是有個方法，也挺好用的，就看你們厚不厚得起這個臉皮了。」
牛大膽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天明，你說說看。」
「牛大哥，你們村村民的成分基本都是中下貧農吧？」
「沒錯，當年馬仁禮他爸馬大頭太黑，我們麥香村的土地十有八九都落到了他的手裡，村里除了馬仁禮，其餘的人中一個富農身份的都沒有！」
看著馬仁禮聽到這話，又不知覺的挪了挪身子，小衛感覺停樂的「那就行，這麼看你們村就是名副其實的窮村，我教你的方法也很簡單，那就是哭窮。」
「哭窮？」
小衛點點頭「沒錯，你們那個張主任不是喜歡看戲嗎，那就演給他看。
在你們村找一輛最破的大車，用那種年老體衰的牲口拉著，上面在放著一些缺胳膊少腿的農具，嗯，自己再餓上幾天，然後拉上這些東西就去找那個張主任，他不是主管生產嗎，那就找他要貸款和救濟。」
頓了一下，小衛繼續說到「畝產想要提升也簡單，多施肥，上化學肥料，你們是買不到，但不表示那個張主任手裡沒有。
見到他就哭窮，說說村裡的不容易，比如牲口沒有草料啊，地里沒有肥啊，對了，可以找找你們村的舊房子，拆一座，給你們那個張主任看看。
那些污土能做肥料，房梁啊，順道拉去賣了，賣之前也給他看看，就說賣了給牲口買飼料。
還有就是說話一樣要好聽，比如積極響應上級的號召，把自己這邊的窮村大變樣啊，家裡在困難，就算餓著肚子，也絕不像困難低頭，反正就是類似的話。
你要是不會說就讓馬大哥教你，背會了再去。
按照我的估計，只要你這麼幹，弄個幾萬斤的糞肥或者豆餅問題不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弄來一些老大哥那邊的農機。
記住一點，平時別跟他唱反調，好話說起來也不要錢，之後一擊致命就可以了。」
牛大膽聽到小衛這麼說有些愣「還能這麼幹？」
「怎麼不能，就是你們村再遠一點的地方，人家就是這麼做的，他們一個互助組就能申請下來兩頭騾子一頭牛，你們村，只要按我說的去做，多了不說，千把塊的物資是可以貸下來的。」
「這不是還得還的嘛？」
小衛心裡笑出了聲，不過嘴上卻說著「那你們村要不要，貸下來的可都是好東西，至於以後還錢，慢慢來就是了，這個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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