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牧小可輕蹙眉頭可憐的望向林奇,察覺到他絲毫沒有停下腳步。
她貝齒緊咬道:「小奇,慢點~」
聲音夾雜羞澀與痛楚,從軟萌的女孩口中說出,像是被踩腳的小貓咪一樣,直撓心扉。
林奇將背上的丫頭往上提提,無奈道:「我的小祖宗,這一路我是背著你走過來的,你喊什麼疼叫什麼累……」
又走上幾步,聽見身後女孩傳來嗚咽聲,他只得停下。
一手把丫頭放倒在平坦的草地上,林奇順勢坐下,算是歇口氣緩緩。
說好的策馬奔騰闖天下呢,感情他是那匹馬?
可惡,明明他想白嫖一個保鏢,卻被丫頭當成保姆!
只是見她眉關緊鎖貝齒輕咬,林奇還是心軟問道:「腳還疼嗎?你不是仙人境強者嘛,走這點路……」
女孩眼眶中的淚水又在打轉,他不得不住嘴。
而後,牧小可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瞪圓眼睛看著他。
林奇拍掉她的手,有氣無力道:「幹嘛?」
卻見她小小粉嫩的手心之中靜靜躺著一枚果子,隨之遞到他面前。
「小奇,嘗一下,看好吃嘛~」
此刻,女孩的表情還有剛才的半分痛苦神情,滿臉儘是期待。
林奇接過,果子溫熱,想必在手中捏住許久。
他不禁捏了一把女孩的鼻子,問道:「哪來的?」
「樹上摘的。」
理所當然帶著驕傲的聲音傳來,牧小可揚起她的小腦袋宛如想要得到誇獎的孩子。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林奇咬上一口果肉,幽幽道。
樹上摘的這個充滿睿智與哲學思維的答案很牧小可。
但別說,果子挺甜的。
「你不吃嗎?」
再次咬上一口,甘甜的汁水滋潤著乾渴的口腔,帶來一陣清爽,而後化作澎湃的靈氣匯入丹田。
然後,噗嗤一聲,內里似乎有隔膜打破,宣告他正式突破到築基。
說實話,林奇有點懵,下意識打量一眼果子。
這是猴子吃的蟠桃?
或許,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眼前這個走路都會喊腳疼的仙人境的特別之處。
「不吃呀。」
牧小可點頭,但視線卻一刻也未曾從他手上離開過,顯然眼饞許久。
察覺到她的目光,林奇將另外半邊遞到她的唇邊,溫聲道:「吃吧。」
「還有,扭過頭去吃,不要讓我看見。」
他不舍的將手收回,心中仿佛在滴血,這可是吃兩口就能突破修為的果子!
分完一個果子之後,林奇舒展腰肢,枕著手掌在草地上躺下。
丫頭亦有模有樣學著他。
他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翹著腿望著天上飄蕩的白雲道:「你沒有家,我也沒有家,我們真是同病相憐。」
牧小可扭頭緊緊盯著他的側臉,認真道:「可是有小奇的地方就是家呀。」
「是嗎?」
這個答案倒讓他十分意外。
林奇突然有點羨慕百年前的前輩,不論是寧詩雨還是這個小丫頭對他都那般死心塌地。
他吐出含在嘴裡的草,與牧小可四目相對:「丫頭,你跟我講講以前的事唄。」
「小奇想聽什麼?」
「——我與她們的故事。」
而後,在綠地之上,白雲之下,林奇躺在女孩旁邊靜靜聽她述說。
片刻,雙目失去高光的林奇木訥道:「別說了……」
在這小半會兒里,他聽聞了一個人的千百種死法,包括但不限於斬掉四肢、萬箭穿心、凌遲車裂等。
沒有一個好結局。
而這些慘死,無疑都是前輩的前女友造成的。
修行的知識沒有學到許多,柴刀的故事倒是聽聞不少,開後宮的路上果然充滿挫折。
林奇萬分感慨,心中不禁為前輩默念一遍往生經。
願你來生能夠如願以償,阿門。
隨後繼續細細凝望著天空,白雲似乎在他眼中幻化成一張張臉,在韓英告誡他之時便謹記在心中的那些絕美臉龐。
若他真是重活一世,與這些女子又該如何相處呢?
按她們的性子應該也不會共侍一夫吧……
林奇撓頭,但這些對於他來說也莫過於遙遠。
於他而言,她們就像天上的雲,高高在上,觸不到摸不著也捉摸不透。
「愛情啊,還真是個操蛋的東西。」
他輕輕啐了一口。
而後,女孩的聲音響起:「愛情啊,還真是……嗚嗚嗚……」
林奇捂住牧小可想要說出的話,沒好氣道:「你有過感情經歷嗎,知道什麼叫情情愛愛?」
牧小可不出聲,片刻後才嘟嘴道:「我就知道,哼。我喜歡小奇,那就是愛。」
「傻丫頭,那不叫愛。」
林奇輕敲她的腦袋,隨後柔聲道:「……那是依賴。」
依賴是索取,一旦得不到就會去尋求,正如丫頭一直愛跟著他。
聞言牧小可沉默不說話,賭氣般側身過去,留給他一個背影。
所以到底是個小孩子呀。
林奇好笑的看著她幼稚的動作,終有一天她會懂的。
——愛與依賴的區別。
「小奇,我長大了。」
牧小可蜷縮著身子小聲道。
但聲音傳不到背後去,只是隨風飄向遠方。
而林奇望著她的背影笑容一直未收,與女孩相處的時光大概是三年來最開心的時候。
牧小可雖然傻乎乎的,但又聽話懂事,總能做出意想不到的暖心動作,比如把自己明明很想吃的果子留給他。
良久,女孩均勻的呼吸聲響起。
躡手躡腳起身,林奇準備在附近轉轉。
而女孩閉著眼留下一滴眼淚,聽著他的腳步聲遠去。
若小奇說她是依賴,那便證明給他看——她不是。
她不想做那個只會跟在他後面什麼也不懂的女孩,她想學描眉胭脂,學洗衣做飯,就是不想做他的……妹妹。
可她並沒有意識到,當她將那果子遞給林奇的那一刻就已經從索取轉換成付出。
若依賴是索取,那愛便是付出,無條件的付出。
但牧小可不懂,而林奇下意識忽略。
………………
時值暮春,正是清風徐徐之時。
林奇登高遠眺,大感暢懷,連日來趕路的疲憊悉數散去。
而後想著熟睡的丫頭,他也不敢多停留。
於是,他哼著小曲,循著回去的路踏葉在林間,並適應著突破後的修為。
此時又正是春雨纏綿的季節,遠方的烏雲隨風飄過,天空頓時暗沉,空氣濕潤起來。
林奇心下急切,路程至一半時,雨突然嘩啦下起。
好在他知江南多雨,傘從未片刻離身。
匆匆打傘才避免落得一個淋濕的下場。
春雨一下,倒是將眼前之景渲染成淡青色的潑墨山水畫。
但林奇已無心賞景,此刻滿腦子都是丫頭淋雨找不見急得哭泣的畫面。
心念至此,腳步更是快上三分。
卻在此時,眼前映入一抹黑色,黑的純粹突兀。
那是一名昏迷在林間身著黑色宮裝的女子。
理性告訴他莫要多管閒事,牧小可還在焦急找他,但本能卻在阻止他那樣做。
目光在窈窕的身影上躊躇,林奇還是挪動腳步向著她靠近。
俯下身子,他輕輕搖晃女子的藕臂:「姑娘,醒醒。」
青絲掩蓋下,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於是,林奇將她翻過身子,撩開長發。
然後,他愣住。
眉如遠黛,眼角微微勾起未睜眼便彰顯其嫵媚。瓊鼻之下是略顯蒼白的紅唇,清減幾分妖嬈的氣質。
林奇絕不會承認愣住是因為女子太好看,而是因為這又他喵的是他前女友!
——性格最為乖張暴戾的魔尊郁念薇。
他緩緩起身,生怕驚醒身下的女子。
修真界巔峰戰力昏迷在家門口這種事怎麼可能在他身上發生。
錯覺,一定是錯覺!
但起身的林奇不經意向下瞥去,正好對上那雙微張含著風情的眼眸。
「……」
死一般的寂靜。
「姑娘,你聽我說……」
話未畢,一劍已凌於他的脖頸之上。
林奇滾動喉結,小心往後,那劍卻如附著在他肌膚之上緊隨著他,森森寒意讓全身的汗毛直立。
gg。
再也找不出比這更好的形容詞。
關於出門遇見前女友這種事,他已經確定概率為百分百。
無論哪裡都能碰到!
「若不是你執傘與他有三分相似,你今日已經命喪於此。」
郁念薇輕蹙眉頭,疑惑打量著眼前之人。
其實何止三分相似,除開外貌不同性格與動作簡直一致。若不是師父見到他不會是這般陌生的反應,她差點誤認為他就是。
感知女子殺意消失,林奇倒退幾步,但見她面上蒼白唇邊還有一絲血跡,心中陡然間宛如被刺痛,
他輕聲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不關你的事。」
郁念薇一劍揮開他上前攙扶的手,隨後以劍撐地踉蹌站起來。
林奇縮回手,也不覺尷尬。
早就聽聞這位前女友不好相處,果然聞名不如見面,行事風格頗有魔宗氣派。
既然無事,女子又饒他性命,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他不動聲色向後退去,而郁念薇見此幕冷笑,未發一言。
就在林奇轉身之際,傳來撲通一聲。
女子赫然倒地,再也沒有聲響。
「……」
感情是強弩之末,但誰能把她傷的這麼厲害?
腦海中閃過兩位最可能的人,一雙銀眸,一襲白裙。
林奇還是嘆口氣將女子扶起朝著山下走去。
但願不會救下一條白眼狼。
……
雨淅淅瀝瀝下了整天,直到日暮時分才稍歇。
一方山洞內,篝火忽明忽暗將林奇的影子吹的東倒西歪。
白衣少年坐在洞口,擔憂的望著天邊最後一絲光亮被黑暗吞沒。
牧小可不見了,在他將黑裙女子背回去之時,那裡早已沒有小丫頭的身影。
後來,他找尋十幾里地也未發現,無奈放棄。
「你可別出事,小丫頭,否則……」
我會內疚一輩子。
林奇收回目光,默念道。
隨後,他轉身看躺在一邊牆壁上的郁念薇。
「醒了?」
可惜並沒有回答。
女子黑色的裙擺延伸到小腿出,露出雪白的腳丫以及塗紅的腳趾,在火光下散發妖艷與魅惑。
「哪只手碰的我?」
郁念薇美眸輕瞥他,蘊藏著的寒意似乎足以凍結眼前的篝火。
「兩隻手,怎麼的,想卸我胳膊?」
心煩意亂的林奇也不顧及她的修為和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性格,回言懟道。
為了救她,丟了一個軟萌可欺的丫頭,這筆買賣在他心中並不划算。
更何況女子並不領他情,他亦不會好語相向。
郁念薇深深看著他,將眼眸中的寒光收好。
她現在的修為比之這築基的小修士也好不到哪去兒。
「我救了你,你應該感謝我,而不是想著我占你的便宜。」
林奇承認他抱起女子時能感受到對方肌膚的溫熱與驚人彈性,雨後沾濕的衣裙也遮掩不住什麼風光。
但他沒有齷齪的想法,至少在……救人的那一刻沒有。
「你無須多說什麼,你現在不取我性命。待我恢復修為之時,便剜去你的雙目打斷你的雙手。」
火光的殘亮照到郁念薇身旁,顯得她有些灰暗與陰鷙。
「呵。」
林奇冷笑,如今她手無縛雞之力還敢威脅於人,不愧是魔宗頭子。
他起身漸漸向其逼近,臉上的笑容逐漸邪魅。
「你想幹什麼?」
話語依舊霸道唯獨少了妖嬈,但細看那雪白的腳丫分明向後退了點。
郁念薇目光含火看著身前的男人,呵道:「你若是今日敢動我一根頭髮,我明日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當然是你啊。」
林奇脫口而出,甚至覺得眼前的畫面有些似曾相識。
但他怎麼會做出干人這種事來?
錯覺,一定是錯覺!
「你敢!」
郁念薇怒目而視,殺意充斥著整個山洞。
「沒有可以依仗的修為,你這般平日妖嬈做事不講理的女魔頭不也是任人拿捏。」
林奇伸出那雙手,向著不可描述之處。
郁念薇屈辱的閉上眼睛,緊要牙關,滲出殷紅的鮮血,指甲深深嵌入雪白的肌膚之中。
但想像之中的凌辱沒有到來,那少年只是撣去她胸前的一根雜草。
在她錯愕不解的神情中,林奇淡淡道:「怎麼,你以為誰都饞你身子?」
那諷刺的目光比剛才那一幕還要令郁念薇難受。
「我一定會殺了你!」
山洞內傳來沙啞飽含怒氣與殺意的女子叫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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