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車馬都很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理論上說,林奇認為活過這麼多世愛上不同的女孩是件很正常的事。
畢竟,他是一個傳統保守的男孩。
一生只愛一個,那無數生那就是無數個,只要愛過的女孩不超出活過的次數,就不算渣。
對此,他深信不疑。
少年的感情世界,顯然極其複雜,但無疑在他的心中與鍾離雪的感情最接近愛情本身的模樣。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如果有過青梅竹馬,大抵能體會到那種初戀般羞澀純真美好的感情。
這當然不是說其他女孩不夠好,與她們的感情不深。
非要打個比方,那就是性癖千萬種,你有最愛的一種,但不代表你對其他的就不喜歡。這關乎種類,無關於程度。
所以在複雜的感情糾紛中,如何做到不傷害每個人,這個不太可能實現的任務,從女主們集齊時就困擾著林奇。
還記得師姐曾經說過問題的根源出在他身上,只需他一死了之。
現在這個問題或許要迎刃而解了。
「阿雪,有話好好說……」
林奇瞥著距離脖頸處不足一指的暮雪劍,小心規勸著眼前一臉寒霜的女子。
只要這劍再近些,他就可以四十五度望天流淚說出那句至理名言。
可惜阿雪不是紫霞仙子,他也不是至尊寶。
女孩嘴唇微動,欲要說話。
林奇預判一手,神色肅穆搶先答道:「愛過。」
「現在還愛。」
末了,他加上一句。
「……」
鍾離雪本未帶殺意神色卻在一瞬間冰冷,話語中飽含寒意:「你愛過安婉?」
「……」
預判失敗。
但林奇覺得這不全是他的鍋,說好的青梅竹馬心心相印呢!?
「當然沒有!」
少年的額頭冷汗滑落,果斷反駁,對著白裙少女正色道:「而且剛剛我和安婉就聊聊天、下下棋,不信你可以……」
可以去問師姐。
這句話說到一半硬生生被剎住。
去問師姐不行!
誰知道師姐會怎樣添油加醋胡說一通,說不定就變成在床上下棋順帶幫他修煉,還是不正經的那種。否則,都不好解釋他一身修為從何而來。
於是,林奇果斷轉而道:「……你可以讓我發誓。」
他用毫不躲閃的眼神直視著面前的少女,一臉坦然正大的嚴肅模樣,當的是忠貞不二感天動地恪守夫德的好男子。
鍾離雪看了他一會兒,劍還是未放下。
「她的腿好摸嗎?」
「……」
少年沉默,這句話無法反駁——
師姐的腿……的確很棒啊!
林奇的心跳開始加快,血壓開始升高。
此時此刻,鍾離雪的神色不變,依舊清冷。若是細細看去,甚至能看到精緻面容上一絲微笑。
皮笑肉不笑。
「安婉的腿手感很嫩滑對吧?」
「……」
林奇覺得血壓已高到他的血管快要炸裂。
阿雪為什麼要說這個?
關鍵是還他喵的說中了,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來,阿雪你就不要……」
「如果說,我有證據呢……」
玉手翻轉間出現一方留影石,第一幅畫面赫然便是師姐在他臉上輕輕一吻的場景。
「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怪你。」
白裙女子冷冷道。
聞言,愣住的林奇大鬆一口氣。
什麼嘛,嚇他一跳,果然阿雪還是懂事的,會心疼他。
……當年那個溫柔善良的阿雪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緊接著,一幅幅畫面出現,那是——
他曾經受傷被師姐醫治的小屋裡?
以及,他眼神偷瞥師姐裸露的小腿與雙足,趁著師姐餵藥不經意間觸摸到光滑潔白小腿的一幕幕。
「……」
於是,林奇隱約回想起那時少年荷爾蒙激發,又遇到安婉這種成熟的大姐姐所做的那些小動作。
表情在一瞬間僵硬。
望天流淚.jpg
本以為他是異世照相之父,卻沒有想到師姐早早想到並付諸於實踐,將他的黑歷史盡收。
並且還是高清1080P無敵畫質,連他想看卻又不敢看的眼神都被映射的分毫不差。
師姐!這也在你的計算之中嗎?!
但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剛剛信誓旦旦的保證宛如放屁,阿雪想必是不會再聽他解釋。
不過,不行,再這麼放下去底褲都快被抖沒了。停下,趕緊給他停下——
正當這麼想著,林奇卻忽然發覺阿雪的劍不知何時已經放下。
他眨眨眼。
看到的是少女露出的一個意味複雜的笑容。
半晌,她才輕聲道:「夫君,這些你又作何解釋?」
連番心靈打擊之下,林奇反而心中冷靜下來,覺得這回一個不慎大概要打出bad engding。
放下劍柔聲說話的阿雪遠比拔劍冷聲說話的阿雪更恐怖!!!
只是這場談話的目的大概就是為了了卻那些女人與他之間的糾葛,所以才好言好語同他說了這麼久的話。
換作以前的阿雪,早就一劍砍來了好嗎?!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膽大。
林奇思索片刻,還是決定敞開說,該坦白的坦白,該道歉的道歉。
「阿雪,你知道人有時候會情不自禁。那時師姐救下我,額葉的多巴胺和腦幹的血清素控制我的身體去冒險,我是頂著皮質醇和師姐度過每一天啊,所以不關我事……」
「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就找多巴胺,血清素與皮質醇。」
少年的聲淚俱下,只差痛哭流涕,活像一個被抓後認罪的嫌疑人。
於是,鍾離雪的表情困惑起來。
「???」
說話是一門學問。
它可以是安婉痛擊敵人心靈的武器,也可以是渣男用來騙女孩的糖衣炮彈。
當然,對某些人而言,哄女孩時得心應手,在狡辯…哦不,解釋時就顯得格外蒼白。
譬如說現在的林奇。
前世他都將自己的天賦都點在如何討女孩歡心的技能上,這是系統的任務使然。然而被殺之後他又未能有解釋的機會,久而久之,他的語言天賦變得不平衡。
在絞盡腦汁想出一大段坦白之後企圖萌混過關後,效果卻並沒有想像之中的那般好。
鍾離雪的眼神冰冷下來。
心有靈犀的竹馬立馬知道青梅的意思。
——你在我敷衍我?
果然,比起做一個誠實坦白說話有深度的人,誇讚女孩的渣言渣語更能討女孩歡心…嗎?
「阿雪,私以為剛才的那番話有些問題,我覺得我可以為你再解釋一下……」
少年極力掙扎道。
而後,鍾離雪輕輕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見到少女這般表現,林奇總覺得眼前呈現一個女孩跺腳無理取鬧,哦不,撒嬌的畫面。
不聽,不聽,我不聽?
於是,他的嘴角微微抽動。
今日的安婉與阿雪都有點不對勁,讓林奇陷入莫名的自我懷疑狀態。
只是對面的白裙女孩並沒有這樣持續多久,在看到少年灰頭土臉懷疑人生的模樣後。
她凝望著身前的少年,換上有些無奈的笑意:
「……你和以前還是一樣可愛呢,夫君。」
「……」
少女眸間的笑意如雪日的陽光融化開少年的心,林奇突然覺得任他縱橫四海,說過無數情話,還是會栽在名為鍾離雪的溝里。
連一句像樣的解釋都給不起,卻能輕易得到對方的原諒,活得還真是…又失敗又幸福啊。
看著女孩臉上柔和的笑意,林奇輕輕撫上她的臉頰。
像是想通一般,他也露出無奈的笑容。
「阿雪,你其實也沒變呀。」
即使她現在清冷無雙,不復少女時代的溫柔模樣,但骨子裡還是他的阿雪啊。
「我知道我做過許多對不起你的事,那都無法彌補,但我想盡我所能……」
從百年之前的重逢到這次的相遇之後,少年第一次露出認真的眼神:「以後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答應你,明日我們就完成我和你之間的約定。」
是了,這是現在他唯一能夠完成的阿雪的心愿了。
眼前的女孩身為證道強者,坐擁整個天域,任何事物她都唾手可得……能為她做的,本就不多。
看著眼前的白裙女子,林奇神色柔和,瞳孔深處是難以抹去的堅定。
「……是嗎?」
從他的話音響起,鍾離雪就一直在專注聽著,始終沒有說話。
清冷的面容微動,眼眸閃過幾分意味,有溫柔,有懷念。
而後,她輕輕道:「做什麼都可以嗎?」
林奇點點頭,沒有說話。
於是,白裙少女微微一笑,化開冰冷的嘴角。
她伸出手,撫上少年的臉頰。
「那……」
她輕聲道:
「明日把那些女人都請過來,怎麼樣?」
「……」
林奇的表情僵硬下來。
這一刻,鍾離雪柔和的聲線卻如這漫天的風雪一般,拂過他的耳畔,並無強迫之意,卻將他的心湖冰凍。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
縱然心中有無數的不情願與害怕,少年的眼皮還是重重的跳了跳,深深吸口氣,以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氣勢默默點頭。
「請柬你去送,怎麼樣?」
見少年如此乖巧懂事,鍾離雪的笑意又多了幾分。這下,臉上的清冷是再也不見,盛開一朵花來。
林奇的血壓在這一瞬間又飆到峰值。
給前女友送請柬這種操縱真不是他這個段位能夠做到的,這比當真阿雪的面與其他人做連接運動還要刺激一百萬倍啊……
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了不同的死法。但唯有一點相同,那就是女孩們異口同聲對他說的話:
渣男,給老娘去死!
「阿雪……你確定要這樣?師妹師姐她們會殺了我的……」
猜到少年的反應,鍾離雪搖頭,冷聲道:「放心,不會的。以前她們是如何對我的,我不也沒有殺你嗎?」
她深深看了一眼驚恐的林奇,重重道:「是吧?——夫君。」
「……」
很好,阿雪明顯有備而來,連理由都想好。這下真的是綠雪帝爆發了,勢要將之前的處境顛轉過來。不愧是證道強者,懂的隱忍的道理。
女子報仇,十年不晚;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苦心人天不負,綠過我的都得給我綠回來……
林奇在心中默默想著無數先賢總結的名言,嘴角抽動,還是重重點頭——以不做人的氣勢。
算了,這群女人綠來綠去,已經分不清誰綠的更多,誰綠的更少,就當他是在柴刀上跳舞來滿足阿雪一點報復的心愿。
畢竟無論怎樣,也不可能比要了他命更糟糕的結局。
於是,林奇心神落地,思索著如何給女孩們一個台階下以及保命的措施。
而後,在思考的過程中,他聽到少女最後一個要求。
「明晚,我們入洞房的時候,邀請她們觀看怎麼樣?或是錄上一份送給她們?」
「……」
怎麼樣?
不怎樣!!!
鍾離雪帶著淡淡笑意的聲音迴響在空氣中,但林奇背後已被冷汗淋濕。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他現在覺得這句話十分有道理,有道理到他有種淚流滿面的衝動。
阿雪,讓你提要求不是讓你給我想怎麼死的體面些。你這樣會失去我的,物理意義上面的!
先不說這個要求他做不做的到,就算做到,他和她能否活著不被圍毆致死都是一個未知數。
「阿雪,這種玩笑還是不要開的好。結婚就應該穩穩噹噹,不要憑空生了什麼變數。」
林奇腦子飛速運轉,嘴上時刻不停試圖說服:「如今人域失守,正是各域團結之時,你這樣會失去六個盟友,將天域暴露在危機之中,萬一天魔……」
這麼短的時間,他已只能想到通過對抗天魔勸服阿雪放棄她的想法。
言罷,林奇希望能看到女孩惡作劇成功般的笑容,畢竟以阿雪的性子,怎麼可能做出這麼羞恥無度的事。
但很可惜,讓他失望了。
映入眼帘的場景讓少年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白裙女子本來安靜的聽著,表情十分正常,卻在不知什麼時候,像是聽到不對勁的東西,她清冷的眼眸疑惑一下。
緊接著,一直柔和的笑意褪去,表情若有所思起來。
鍾離雪凝望著林奇,沉思一下,才輕聲道:「你方才在說什麼?」
白裙女子的凝望讓少年心裡發毛,但他認真審視剛才說服阿雪的論點,完全沒有毛病。
於是,他又將話重複一遍。
當他說完之後,白裙少女還是沉默的望著他,仿佛要望出一朵花來,沒有任何笑容。
喵喵喵?
又是哪裡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