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是的,屈辱。
他堂堂一個仙人境強者竟然被一個小女孩踢了襠,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好嗎!?
這一度讓他想起曾在其他世時瘋狂作死,被剛出道的女主一劍削死的悲慘故事。
真實原因其實是他林某人膨脹了,忘記了曾經許下的不要招惹女主的原則。
四月天的空氣清新,順著窗戶蔓延進房間,遠處是巍峨的城牆和碧藍的天空。
此刻寂靜的房價內隱隱傳來街道上的叫賣聲,伴隨著悠長的吆喝飄向不知名的角落。
這本該是一副閒暇的春日時光的美好畫面,如果……
沒有對他冷漠注視的銀髮小女孩的話。
林奇平復了一下呼吸,非但沒有反思剛才恐嚇小女孩的事情反而變本加厲,臉部逐漸猙獰扭曲。
我做個夢還要被師姐欺負?哪有這樣的道理!
等等,既然是做夢為什麼會痛……
想通這一點後,少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你認識我嗎?」
林奇試探向著一臉平靜的女孩問道。
「認識。」小安婉淡淡道,臉上的神色與長大後的師姐表情一模一樣。
聞言,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
這小安婉分明就是師姐假……
就在他這般想著的時候,女孩冰冷的聲音迴蕩在房間內,久久不散:「是個變態。」
是個……變態……
林奇的想法停止,整個人也呆滯住。
隨即,他用警告的眼神盯著女孩:「第一,我不是變態。第二,我說你也太囂張了些吧……」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察覺到小安婉的動作後不動聲色後退。
他才不是害怕女孩再給他來上一腳而是尊老愛幼,他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大人怎麼會與小孩子一般見識呢?
做好防禦的準備後,他繼續開口道:「真當我不敢打你嗎?」
「你,不敢。」
小安婉的銀眸目不轉睛盯著少年,嘴上平靜道:「說話時你眼神下意識下瞥,語氣中氣十足卻明顯暴露你的心虛,所以你不敢。」
林奇一愣,隨即露出讚賞的目光。
師姐不愧是師姐,不論哪個時候都很強。
「你說的不錯,我不會打你。」
少年微笑著看著眼前的女孩,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要不要試試調教,呸,教育一下小安婉。若是這一切都是師姐所為,那麼她說不定在暗處窺探,可以藉機試圖破局。
誰知這裡的時間流速與現實世界中的比例,他可是答應阿雪要回去試試她挑選的禮服。
「剛剛我只是在誆你。」小安婉放下緊繃的身軀,臉上淡漠道:「你能出現在這兒卻遲遲不動手說明你本來沒有這樣的意圖。」
林奇望著一臉冷靜分析的女孩,頓時在風中凌亂,內心已然開始咆哮。
他喵的又被小安婉耍了!!!
最為重要的是,靈識極為靈敏的他,聽到女孩在最後加了一句輕微的罵聲:蠢貨。
「……」
淦!
少年開始抓狂,但最多只能無能狂怒,畢竟他總不能跟一個小女孩見識。
而安婉排除少年所帶來的威脅後,自顧自的做起手中的工作,忽略掉了身旁的人。
林奇也平靜下來,仔細打量起周圍的布置與女孩起來。
一間簡簡單單的房屋,沒有多餘的陳設家具,最多只能算提供一個遮風避雨與睡覺的地方。
一張小床下鋪滿稻草而後在蓋上一層薄單,房內唯一的家具一張小桌顯得有些腐朽,桌腳殘缺墊上平整的小石塊。
房檐上的磚瓦縫隙灑落進許多春日的陽光。好在是晴天,若是雨天,他難以想像這房間將是怎樣的一副水漫金山的場景
這就是師姐小時候住的地方嗎,好像不怎麼樣……
林奇細細回憶了一下師姐的劇本,發現他沒怎麼看這段經歷。當時他的注意主要是放在他這個反派進入女主視線之後的事,對於安婉的童年時光他還真不太了解。
只是隱約記得師姐因為生來銀髮銀眸被視為不詳,後來大楚仙朝被滅,靠著自身天賦後加入一宗門取得不小的地位,而後救下他這個前朝餘孽。
沒錯,當時他的反派身份是前途無比光明的前朝皇子。
原劇本是利用師姐的實力與地位復辟,在成功之後過河拆橋,引得安婉含怒一劍刺死他。
當然,發現安婉沒有多餘感情,自然沒法完成任務,他就匆匆自殺進入下個世界。
師姐這種油鹽不進的人怎麼攻略嘛,完全是為難他。
回憶結束,他將視線放在女孩的身上。
纖細的手腳上綁著布條,穿著洗的乾淨有些掉色的麻布衣服,乾草編制的細繩系起銀色的馬尾露出少女明亮乾淨的臉龐。
那雙銀色的大大銀眸平靜的注視著手上的東西,絲毫沒有在意身旁的少年。
「你在……做什麼?」
林奇看著她將靈氣不斷灌入黃色的符咒之中,忍不住問道。
「白痴,你看不出來嗎?」
小安婉淡淡回了他一句。
於是,少年的胸膛有了明顯的起伏。
不氣不氣,我不氣……
符咒畫好之後當然需要灌入靈氣後才能使用,但這些符咒都不像是女孩所製造,所以林奇才好奇。
良久,似乎覺得一直以來一個人有些悶,小安婉瞥了一眼少年淡淡道:「五十張符咒,能夠換一碗飯。」
聞言,林奇愕然,處境這麼糟糕嗎?
他細細算一算,若是以她灌入靈氣的速度,大約每天剛好夠三頓飯,那就意味著女孩沒有休息時間。
聽聞一個人的童年對往日的性格會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所以日後師姐成為一個資本家不是沒有道理啊!小時候被當做童工對待,長大後屠龍的少年終變成惡龍。
「誰讓你做的?你爹娘呢?」
雖然熊孩子的話讓少年抓狂,但林奇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就是他們讓我做的。」
停頓一會兒,安婉說道。
提及爹娘時甚至不願這樣稱呼他們,只是那平靜的臉有些波動。
被這樣一問,她停下手中的動作。
下一刻,溫暖的手掌突然摸上她的頭上。
神色一愣的那一刻,她看到林奇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的身旁,正一臉壞笑的揉著她的頭髮,一絲絲淺銀蓬亂的翹起。
「你以後不用做這種工作了——因為我來了,你可以稱呼我為救世主大人,當然這個稱呼不行,你也可以叫我哥哥。」
說完,他手指輕點,桌上的符紙都紛紛注入靈氣,硃砂寫的字閃閃發亮。
「以後誰欺負你我就幫你欺負回來。」
這是哪來的……蠢貨?
任由著這個剛認識自己一天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房間的少年揉亂頭髮,小安婉看著他的笑容低頭沒有說話。
良久,她才輕吐幾個字:「把你的髒手拿開。」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而來的愛與關懷,所以她下意識認為少年有著他的目的。
還是……莫要與之接觸為好。
從出生起,她就知道這世上無人能夠依靠,一切都得靠自己。
今天的完成了,但明天的,後天的呢?
多完成一點,她便能有更多時間看書修煉。
於是,她又拿出一沓厚厚的符紙。
而後,她看到那沓符紙微微一亮。
「來多少給你弄多少。」
眼前的少年睜大眼睛無辜的攤手笑道,然後可能是為了耍酷,露出一個特別傻的笑容。
在她看來如此。
隨即,屋內堆滿了一堆符紙,大約是她一年的工作量。
「放心,有什麼問題我都會替你解決。」
林奇信心滿滿道。
既然要對師姐進行改造,獲取對方的信任是第一步。他倒要看看師姐能忍受到他調教小安婉到第幾步?
「中午你想吃什麼?烤魚,烤乳豬……」
少年笑眯眯的對著女孩說道。
女孩每天只能吃白米飯加點菜葉子,怕是腥味很難沾到,蛋白的誘惑是林奇唯一想到能夠吸引女孩的東西。
魚……
簡單的發音,打斷了安婉思考對方身份的思緒,她甚至差點下意識吞咽口水。
但理性阻止她去想起那誘人的味道。
這大概是對方的圈套,自己怎麼能夠上他的當。
於是,她的眼神中毫無期待,生生壓下生理需求,淡淡道:「你那貧瘠的腦子就只能想到這些嗎?」
「誒……」
林奇摸了摸後腦勺。
這是對他所說的菜不滿意還是在拒絕他?
「那……你想吃什麼?」
少年決定忍辱負重,先把這位爺伺候好了,再慢慢想怎麼破局的事。
「……」
小安婉陷入沉默之中。
事實上,與其說少年的腦子貧瘠不如說那是她。在她有限的生命中,踏出這個房間次數屈指可數,對外界的了解更多是從書本上得來。
面對少年真誠的發問,她好像能夠想像的也是他方才說的那些。
於是,房間陷入詭異的寂靜中。
「喂,我說你不會是沒吃過什麼好吃的吧?」
林奇見少女有些喪氣的表情試探著說道。
小時候的安婉大概要比長大後的師姐表情豐富一些,雖然大多時候都是一模一樣的淡漠樣子,十分欠艹。
但他還是從對方的臉色的細微變化結合剛剛所了解的情況推出這一結論。
而後,他看到在說出這一句話後,女孩的臉罕見的多了一絲紅暈,有些不好意思。
臥槽!
林奇趕緊拿出留影石記錄下這一難得的瞬間,紅臉的師姐可從來沒見過。
見到他的動作,小安婉的紅暈迅速褪去,神色變得冰冷無比:「把它給我。」
「小朋友,這是我的,憑什麼給你。」
林奇小心翼翼的將之收與儲物戒內,嬉皮笑臉對著女孩道。
沒錯了,就是這種感覺。
沒被師姐壓在身下過,不會體會到這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極致爽感!
唔,仔細看,這個樣子的師姐還有點可愛……
軟萌可欺……嘿(糟糕的笑容)
而察覺到雙方實力過於巨大,小安婉沒有選擇以卵擊石,沉默下來。
她冷著一張臉,不再去看少年。
得了便宜林奇沒有繼續賣乖,繼續道:「我帶你出去吃吧。」
看著一臉冷漠的少女,像是引誘小綿羊的大灰狼一樣,少年對她靈動的眨了眨眼睛。
「這個房間有禁制,我出不去。」
不知是想通想在少年身上宰一筆或是抵抗不住食物的誘惑,安婉瞥著房門淡淡道。
禁制是她家裡大乘境界的供奉所設下,若是強行突破,說不得少年或受到反噬。
這個來歷不明的人雖然一直在對她好,但她可不會這麼快放鬆警惕,更莫說剛剛兩人已經結下了梁子。
然後就在年幼依然聰明的少女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一直盯著她出聲的少年,在看到她沉默不說話的時候,突然伸出了手,牽住她長年幹活下略顯粗糙的小手。
下一刻,空間變幻,她已經出現在房外的院子裡。
「我說過無論有什麼困難我都可以解決。」
少年溫和的笑如春日裡明媚的陽光。
安婉淺淺呼吸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表面平靜無比,但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這個人,好強!
但縱使如此,她依舊沒有敬畏或者說害怕。
前十年的痛苦生活已經讓她明白死也沒有什麼可怕的,或者不如說那是一種解脫。
而後,少年摸著她的銀髮,像撫摸著一隻冷著臉的貓咪。
頭頂的觸覺如同午後陽光一樣溫暖微醺的逸散這樣舒服的慵懶。
這種感覺本該讓人迷戀,但讓她卻有些討厭。
這種東西體驗過就會上癮,而她不想有任何弱點。
於是,安婉掙脫少年的手,從她的撫摸撤出,慢慢一步步的又走入房中。
對於她來說,出了房門也不過只是是換一個更大的籠子罷了,而口腹之慾對自身也沒有任何好處。
「嗯?」
林奇疑惑的望著女孩的背影沒有擅自追上去。
他摸著下巴思考小安婉這個動作的心理動機。
沒人喜歡被關在幽閉的房間裡從事繁重枯燥的工作,少年猜測師姐以後的性子大概率是由於這段經歷所造成的。
於是,少年的神色肅了肅,眼神也認真起來。
這個世界一切看來都真實的不可思議,不像是幻境和夢。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是另一條時間線的世界還是說他回到了過去?
可他已經沒有狗系統了,時間的法則應該只有它這隻玄天聖母的器靈才能掌握的才對。
想不通,林奇索性停止思考,心態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若是之前他還想著怎樣破局出去,那現在他又多了一點要做的事。
那就是看看安婉前期的劇本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