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2024-09-04 14:45:55 作者: 望三山
  「這幅畫作顯然不是一個妖法,而是一個法寶,」百里戈神情不怎麼好看,他將展開的畫作鋪在桌上,摩挲著畫布,「能瞬息之間將一個元嬰修士困住,更何況雲舒的神識遠超元嬰,這東西一定是件極為稀少的法寶。」

  花月著急地走來走去,「在它沒把雲舒吸進畫裡前,我沒在這畫上看出一絲半毫的靈氣波動。」

  畫布光滑細膩,似綢緞而非綢緞,連畫上的裴雲舒顏色也極其妍麗,紅唇粉面,髮絲分明而飄逸。畫布看起來脆弱,但極其柔韌,輕易無法撕裂。

  燭尤面無表情地站在桌旁看著畫中的裴雲舒,他渾身氣息低沉,藏著快要壓抑不住的猙獰。

  清風公子自看到這畫之後便有些奇怪,他兀自恍惚出神,但此時沒人注意到他。

  為今之計是要把裴雲舒給救出來,可怎麼救卻一點兒頭緒也都沒有。

  房中的氣氛越來越壓抑,人人板著一張冷臉,半含著怒氣半是無力地瞪著桌上的畫布。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燭尤忽而動了,他找出筆墨,在眾人來不及阻止之下,用毛筆在畫上的裴雲舒手腕處畫了一個黑色的鐲子。

  鐲子相結合的頭和尾部勉強能看出是條蛇的樣子,畫完之後畫作閃了下光,燭尤將筆放下,剛剛化作原型,畫作就騰空而起,下一瞬就形成了一道旋渦,轉眼將燭尤給吸入了畫布之中。

  「燭尤!」百里戈大喝,下意識伸出手去拽燭尤,但反而讓自己也跟著被吸入了畫作當中。

  桌上的茶杯叮噹作響,畫作陡然失重摔在了桌面之上,只見畫中裴雲舒手上的那個鐲子變得更加精細,一雙血紅色的雙眸閃閃發著野獸的光。而在裴雲舒的指尖處,有一隻白毛狐狸顯現在畫布之上,狐狸的毛髮根根分明,眼中格外冰冷,栩栩如生。

  花月臉色倏地蒼白,他握緊了手,無助地去看清風公子,「遭了,清風,他們三個都被吸進去了……」

  三個能頂事的修為高的都不在了,花月慌得手足無措,卻必須要冷靜下來,他撐著桌子坐下,把畫作握緊在手裡,手指用力到發白。

  「這到底是什麼,」花月咬牙切齒,獸瞳和利齒隱隱冒出,「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說雲舒已是元嬰修為,也不說百里戈是個響噹噹的妖鬼,單說燭尤,燭尤竟然也被吸進畫中了!

  若不是親眼所見,這怎麼可能。

  這種的法寶,究竟是誰的,到底有什麼目的。

  在一旁好似出神的清風公子突然道:「這個叫授神畫。」

  花月一愣,「授神畫?」

  他喃喃自語幾遍,突然眼睛一瞪,抓起桌上的話就往後一跳,警惕地看著清風公子:「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因為這東西,」清風公子嘴唇乾燥,失去了血色,他翕張幾下,直直看著花月道,「因為這東西,是我花錦門的法寶。」

  花月臉色驟變,他不敢猶豫,帶著畫布就要往外衝去,手剛挨到門邊,身後就有一陣風襲來,花月只覺得後頸一疼,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對不起……」最後只聽到清風公子痛苦的聲音。

  清風公子將暈過去的花月放在了床上,又將大哭不止的嬰兒放在了花月的懷中,他站在床邊看了他們一會兒,似乎昨日的快樂還猶在眼前。

  清風公子攥緊了手,指甲在手心中掐出血痕,良久,他掏出一顆丹藥,劃下一些藥粉餵進嬰兒嘴裡,嬰兒逐漸停止了哭泣,粉面上流著大大的淚珠,抽泣著睡了過去。

  再將剩下的丹藥餵給了花月,清風公子拿過花月手中緊握不放的畫布,低聲說道:「對不起。」

  話音剛落,他就毅然轉身離去,出門離開之後,還是給房中兩人布上了一層結界。

  做完這一切,清風公子就御劍而去。

  這麼久以後,他差點忘記自己是花錦門的堂主了。

  授神圖提醒了他應該要做什麼。

  他應該要當機立斷地把這幅畫送回宗門。

  將軍府中,將軍正在書房畫著畫。

  門前突然傳來些響動,筆尖的墨水滴落,白白毀了正在畫的畫。將軍眉頭不悅地皺起,「外面發生了何事?」

  外面的響動聲更大,將軍正要出門去看上一看,書房的門就倏地被人推開,走進來了兩位身著道袍的俊美年輕男子。


  將軍眼睛微微眯起,他放下了筆,「二位又是何人?」

  兩人中的一個面帶如風微笑的溫潤公子道:「將軍可是前不久去過桃花村的那個將軍?」

  將軍淡淡點了點頭:「不錯。不知二位有何指教?」

  「談不上指教,」那人笑道,「只是想問一問將軍,可否知道我的師弟現在去了哪裡。」

  將軍眼中一閃。

  找到將軍府的人自然是雲景和雲城兩人,雲城見桌上放著一幅畫,就極為自然地走上了前,一看之下,笑意就加深了,「將軍原來正在畫我的師弟啊。」

  大師兄抬眼,也跟著走了過來,在桌旁遙遙往畫紙上看去。

  這幅畫只勾出了形,還未畫完,但能看出作畫者的筆尖嫻熟,每一筆都是心中有底,畫得極為漂亮利落。

  上半身已上了淺淺的顏色,面上,那一雙眼睛描繪得精緻十足,睫毛分明,眼中含笑,眼尾微挑。

  師弟的模樣,同以往一模一樣。

  大師兄伸手在畫中人的臉側隔空輕撫兩下,「二師弟,你來瞧瞧雲舒師弟是不是瘦了?」

  雲城道:「大師兄,我沒看出哪兒瘦了,還覺得師弟應當是很快活的。」

  他指了指裴雲舒的唇角,「眉目含笑,眼中含情,嘴角微翹。倒不像是被抽掉情絲冰冰冷冷的樣子。」

  大師兄收回了手,悵然道:「確實不像是師門中那般冷心的樣子。」

  「將軍還沒畫好吧,」雲城笑意溫和,他看著將軍,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將軍繼續吧,待將軍畫完之後,我們再與將軍好好說一說話。」

  知道這兩人是仙長的師兄之後,將軍還是極為冷靜。他朝著雲城微微頷首,便換了一支筆,擦去剛剛滴落的那滴墨水,用淡且淺的紅水給畫上人的唇上著著色。

  紅色淡水一遍遍的加深,微勾的唇角便更是好看了。

  紅水泛著畫像,唇色便如桃花一般,嫣紅婉轉,勾得人想要嘗一嘗畫中人唇上的味道。

  雲景和雲城在一旁認真看著,一直等到了將軍畫完了最後一筆。

  待他放下了筆,雲城便揮了揮衣袖,將軍憑空被擊到牆上,然後脖間一陣窒息傳來,他順著牆被掐住脖子拽到了空中。

  「將軍可知道我師弟去了哪?」雲城彬彬有禮地問。

  將軍奮力呼吸幾下,知道自己抗拒不了便停了無用的抵抗,他眼眸深深,沙啞道:「仙長未曾告知於我。」

  雲城轉身朝著大師兄看去。

  大師兄招來一陣風將畫紙吹乾,便收進了儲物袋中,他淡淡看了將軍一眼,「師弟,莫要同他計較了。」

  「我只是覺得有些不悅,」雲城笑了笑,「一個凡人,只是同師弟見了幾面,竟然有膽子覬覦師弟了。」

  他話音剛落,利風便如箭雨一般落在了將軍的身上,尤其是剛剛作畫的手,更是被傷得鮮血淋漓。

  雲城終於收斂了笑,他沉沉看著將軍,黑眸中是不把他放在眼中的漠然,「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將軍眼中殺意閃過,掩飾地低下了頭。

  在清風公子走後不到一日,雲景雲城就借著畫像來到了西海岸邊。

  他們一到了西海岸邊之後就不需要多廢心神去找了,因為整個西海岸邊,只有一處院落布上了結界。

  兩個人一同進了這處院落,直直推開了門,就見到床上昏睡過去的花月和一個嬰兒。

  雲城原本含笑的眼光忽的一頓,他死死看著花月,「他竟然沒死!」

  小師弟和他在一起,小師弟知道他沒死!

  雲城眼中冒出戾氣,大師兄輕叫一聲:「二師弟。」

  雲城回過神來,克制住心中複雜的情緒,臉上冰冷,抬手把了一下花月的脈,給花月餵了一顆丹藥。片刻之後,花月悠悠轉醒,甫一睜開眼,就聽到了一聲讓他懼怕膽寒的聲音。

  「雲舒在哪?」

  花月眼眸猛得睜大,他順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了曾經殺了他還捉了他一次的雲舒美人的師兄。

  「嘭」的一下,他直接被嚇得變成了原型。

  這下好了,雲城眯起眼,似乎認出了花月的原型。

  他因為殺了這隻狐狸被師弟厭惡,便想著抓一隻相似的狐狸陪給師弟,就專門回到了妖鬼集市,然後就在殺了這隻狐狸的不遠處撿到了他。


  雲城那日將狐狸送予師弟時,師弟還衝他笑了。

  這隻狐狸,在師弟的心中可當真是重要。

  他還親手把這隻狐狸送給了師弟。

  雲城聲音越冷,殺意越盛,「雲舒師弟在哪裡。」

  「雲舒被抓走了,」花月的聲音發抖,顫顫巍巍,「他被吸進了一副畫中,那副畫被……花錦門的魔修拿走了。」

  大師兄和雲城一同皺起了眉。

  他們自是知道花錦門是個什麼樣的宗門,「若是沒記錯,那個叫鄒虞的,好像也是花錦門的宗主?」

  雲城側身問大師兄。

  大師兄點了點頭,蹙眉,「他對雲舒師弟心懷不軌。」

  花月道:「他、他一定會對雲舒做壞事的,花錦門的大魔頭都是不要臉的玩意。」

  雲城似笑非笑瞥了一眼狐狸,隨即就把他拎起,打算就此離開,「師兄,走吧,去問問他們花錦門為何要抓我單水宗的弟子。」

  「先等一等,」大師兄攔住了雲城,他從袖中小心抽出了一副畫像,抖開之後放在花月面前,「將雲舒吸走的畫和這幅可有相像?」

  花月命脈被掐住,手腳縮著,他有些絕望地抬頭去看雲城手中的那副畫像,看到眼中時,卻不由愣住了。

  「一模一樣,」他喃喃道,「一模一樣的畫像。」

  「花錦門的人和那個將軍還有關係,」大師兄收了畫像,沉思了一會,對著二師弟說道,「師弟,帶著他走吧。」

  雲城點了點頭,正要帶著狐狸走,花月連忙指著床上的嬰兒道:「那個嬰兒也要帶著!」

  花月不能把嬰兒放在這讓他餓死,著急之下,他只能將嬰兒同裴雲舒扯上關係:「那是雲舒美人的孩子!」

  轟的一聲巨響,只見屋內的木桌已經被一掌擊成了粉末。

  大師兄和雲城的臉色從來沒有這般的難看,他們兩人的眼中神色,陡然沉到了海底。

  師弟的孩子?

  師弟竟然……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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