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臨安城的幾個富商,犯了不知名的忌諱,傳說當中是招惹了一條走蛟,耽誤了對方的化龍之路。
因此紛紛人頭落地,把家還。
而這條青雲廊,也被大宋朝廷收為了國有,被定為了臨安城通向京城的官道。
同時,臨安城的縣衙組織人手,開始在青雲廊的兩旁栽種四季常青的青柏,距今已經有了百年的歷史。
可謂是見證了臨安城的興衰。
柏是古柏,路是古路。
規模最大的時候,在這青雲廊的兩側有著數十萬株青柏,遠遠看去,就如同一條直通青雲直上的青路。
同時也是為了給進京趕考的書生,圖一個吉利,好兆頭。
故名:青雲廊。
意為直上青雲、平步青雲……
宋雲加快了腳步,行到青雲廊的前面,正式步入了青雲廊,便看的更加清楚了,青柏呈現出了獨特的灰青色。
幾十年來都無人修剪的枝丫,任其自由生長,狂放交錯,鬱鬱蔥蔥的葉子就連陽光也只能艱難的穿透,在道路上灑下了斑斑點點。
明暗恍惚。
並且,由於天氣劇烈的變化,可以清晰的聞到泥土的芬芳氣息。
下方是由石塊、石條鋪成的路,算不上有多麼的平整,每塊石塊、石條高低不一,並且經歷過歲月的磨損,有的已經碎裂。
宋雲凝望著遠處的群山,神情寧靜,前幾日他按照師傅的遺願,將其埋葬在道觀邊上之後。
他在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了依靠。
宋雲坐在道觀里,想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不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終於,苦心人,天不負。
宋雲想到了一個去處,去尋那長生之術,這不是他想做的,而是他師傅,畢生所追求的。
良久之後~
宋雲深呼吸了一口氣,收回了目光,提了提肩上的束脩,隨後便踏上了青雲廊,腳底的觸感瞬間從柔軟變得生硬,省力了許多。
如同從盛夏走入了深秋,涼爽許多。
「叮叮噹~」
在這寬闊的官道上,時而騾鈴叮噹響,有商隊從他的身邊經過,青雲廊上光影交錯,雙方互相大量,有小伙子熱情的對著宋雲打招呼。
但是當其旁邊的長輩,看到宋雲手中的劍之後,立即就拽著那小伙子的耳朵走到了一邊,在教訓著什麼。
這幾天,實在是太怪了,所有商隊即使滿載而歸,也絲毫不敢疏忽大意。
都緊繃著心弦。
官府的郵差,揚起馬鞭,狠狠的落下,飛馳而過。
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宋雲的視野當中。
有時,也會碰上身材矮小,皮包骨頭、全身黝黑的背夫,背著沉甸甸的重物,汗如雨下,低頭默默前行著。
好在,這青雲廊上的溫度,相較於外界低了十多度。
並且,旁邊的青柏,基本也無人敢伐。
從三百年前開始,大宋朝廷意識到官道的重要性之後,就立下了律法,保護道路,以及官道旁邊的古柏。
因此,幾乎每一條官道的兩側,都有著百年古柏的存在。
每一株古柏的去向,都要記錄在冊,還要有理有據,縣官離任之後,必須向接任的縣官仔細清點古柏的數量。
一旦發生過錯,就要問責到底。
宋雲只是慢悠悠的走著,細細感受著這條官道,好奇的打量著周邊的一切,平靜的臉上逐漸露出了微笑。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風景。
宋雲從他師傅那裡聽說,他自幼便是孤兒,自從被收養之後,就一直待在了道觀里,從未外出過。
自此以後,一人的道觀,便變成了兩人。
生平二十餘年,宋雲有三個喜好,其中之一就是在閒暇之練劍。
沒有什麼其他目的,就是單純的喜歡而已,就這樣練了一年又一年,練到他師傅,教無可教。
甚至都難以在他的手下走過一招。
師傅說他很強。
但宋雲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強,只是在偶然之間,刺穿了幾塊巨石,削平了一座小山頭而已。
不過他師傅也說過: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因此,不到萬不得已,必不可輕易拔劍。
是夜。
嘩啦啦……
大雨落,萬物生。
淅淅瀝瀝,噼里啪啦。
宋雲靜靜地坐在破敗的山神廟當中,旁邊的篝火噼里啪啦的作響,淡然的看著廟外淅淅瀝瀝的雨。
這就是他的第二個喜好,觀雨。
宋雲就這樣的姿勢,如同石化了一般,很久都沒有動彈,就這麼聽著山神廟外的雨聲。
大腦逐漸放空,一種隱藏在基因內部的安全感,以及舒適感,使得他的心愈發寧靜了起來。
古井無波。
但是忽的,宋雲的心中生出了一種落寞感,這雨,好似不像平時那般,能夠使得他的心靈寧靜下來。
心裡好似缺了一塊什麼。
孤山微雨夜,獨火異鄉人。
一想到日後幾年,乃至於幾十年,都要獨自一人,這樣的雨夜,也不知道會經歷多少個,宋雲便有了一種孤寂感升騰而起。
他忽然不想尋仙了。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不僅沒有任何減小的趨勢,反而愈發大了起來,豆大的雨滴砸在樹葉上,發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響。
而在雨幕當中,忽的響起了馬蹄聲。
宋雲心有所感,目光從雨幕上轉移開來,扭頭看向了雨幕的深處,不知為何,雨幕雖然極其厚重。
但他卻清晰的看到了五六個背負刀劍的俠客,正在向著這邊騎馬而來。
人還未到,聲先到。
「不行了,這山上天氣太怪了,出發的時候,明明還艷陽高照,現在卻下起了瓢潑大雨。」
「我記得前面有個山神廟,咱們可以進去避避雨,正好藉此機會歇歇腳,養足狀態。」
「再走一段吧,距離那獵人說的地方,已經不遠了。」
「那豈不是正好,如果有人捷足先登了,那咱們就直接出手把他搶……」
「安靜,前頭山神廟有火光,這個時候還敢登山的,怕不是……」
宋雲看了一會兒,便收回了視線,靜靜地等待著那群人的到來。
五六個人都是中年樣貌,江湖人打扮,手裡都拿著刀劍,服裝都是以黑色為主,兩女四男。
剛才說「直接出手把他搶……」的人,便是其中一個身寬體胖,臉上有著刀疤的蠻橫女子。
這五六個江湖俠客,特意避開了宋雲,用帶著方言的加密語言小聲交流著,淋了雨,又經受了風吹雨打,冷嗖嗖的。
有人不禁看向了宋雲旁邊的火堆,互相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最終,一個身材筆挺,國字臉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對著宋雲一拱手:「小法師,這柴和火能否借我們一用,烤火取取暖。」
大宋,對於道士,喜歡稱法師。
宋雲現在身上穿的,還是一件道袍,他聽到聲音,從聽雨的狀態之中回過神來,淡然的扭頭看向了中年男人。
嗡!
當中年男人看到宋雲的眼神之後,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汗毛直豎,手不受控制的放在了刀柄之上,蓄勢待發。
周遭的空氣好似凝固了一般。
「這,這……這種眼神……」中年男人的額頭,不知不覺之間就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心中的思緒飄然擴散開來。
這種淡漠的眼神,視所有生靈為螻蟻的眼神,中年男人只在那些千人屠的將軍的身上,見到過。
他不明白,為何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有些清秀的小法師,為什麼能有這種淡漠到視生命為螻蟻的眼神。
而在後方。
「唔~好俊的小法師。」臉上有著一道刀疤,身寬體胖的蠻橫女子,在看到宋雲那清秀的面龐之後,春心立即就萌動了起來。
嘴角流下了不爭氣的淚水。
「嘶~」其餘幾個俠客,見此情況,紛紛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氣,頭皮發麻的同時,向那小道士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這蠻橫女子可不是什麼善茬,而是朝廷的通緝犯,傳說當中的採花賊。
最喜歡的就是那些細皮嫩肉,未曾經歷江湖風吹雨打的公子哥。
而為了躲避通緝,蠻橫女子至今,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有開葷了,所以可想而知,宋雲被其盯上,下場會是什麼。
過了一會兒之後。
「如有需要,隨意取用,給我留下一些就好。」出乎中年男人的意料,宋雲出乎意料的好說話。
「那前輩,我便不客氣了。」中年男人取了一些木柴,沒有取火源,不敢有絲毫的逗留,立即就和宋雲拉開了距離。
這看的宋雲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
不過,中年男人不知道的事情是,宋雲雖然沒有出過遠門,但卻因為他師傅的原因,熟悉多種方言。
所以,中年男人六人的談話,他已經聽在了心裡。
已經大致明白對方的深夜冒雨進山的目的,那就是——尋仙。
不過也可以理解,幾天前的那場大戰,其聲勢已經傳遍了臨安城附近的幾個城池,並且越傳越邪乎。
原本,會被當成飯後閒談,一笑而過的。
但無奈,看到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幾乎整個臨安城的居民,不論貧窮富貴,不論老少……都看到了沈百鍊和法海大戰的景象。
所以,在這幾日,來此尋仙的人,可謂是絡繹不絕。
火變小了,宋雲便往裡面添柴。
不知是因為中年那人對其餘幾人說了什麼,亦或者是防人之心作祟,兩幫人馬涇渭分明,沒有任何交談的意思。
但唯有那蠻橫女子,看向細皮嫩肉的宋雲的眼神,愈發熾熱了起來,陰惻惻的盯著宋雲的一舉一動。
如同一頭餓狼。
不知不覺,雨停了。
「哈——」宋雲伸了個懶腰,隨後避開了那蠻橫女子的眼神,找了一個鋪滿雜草的角落,躺了下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