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
時間如那向東奔騰著的河水一般,在這一刻,好似變得極快,一晃眼的時間,就過去了又是一周的時間。
臨安城附近反常的氣候,在觀世音菩薩的出手相助之下,也得到了相應的改善。
不過。
這對於臨安城內的居民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雖然臨安城地處大宋的南方,但濕冷的冬天,寒風一吹,冷入骨髓。
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就連官道青雲廊之上,除了驛站的差役、還有行走的商戶、鏢局、以及那些無奈生活所迫的背夫之外,已經鮮少有正常人去那官道上歇息。
畢竟在冬日之下,都那麼冷了。
更何況是那鬱鬱蔥蔥的青柏之下呢?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在如今這平淡的臨安城內,突然出現了一件振奮人心的大喜事。
那就是,許仙,許公子的大婚之日。
不得不說,許仙這種人如果是放到近現代的話,就憑藉其品性,少說也能被評上一個省級十佳青年。
當然,也有可能被扣上無證行醫的帽子。
數年如一日的義診,完全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夠堅持下來的,並且大多數所用珍貴藥草都是自發在那野外採集而來的。
因此,如果要論錢財的話,許仙在這臨安城內還真排不上號。
但如果要論聲望的話,那在這臨安城內,許仙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因為他不僅僅只是義診而已,而且醫術也頗為高明。
治好了許多富商。
所以,就連縣衙都要給許仙幾分薄面。
以致於李公甫李捕頭,有時候都不太清楚,他在縣衙之內的地位,到底是靠他自己的拼搏所換來的,或者是全力以弟。
冬日的暖陽才高高升起,往日裡人跡鮮少的青石巷,就已經被許多馬車所堵塞,還有著人來人往的臨安城居民,絡繹不絕。
並且,每個人來的時候,臉上都布滿了笑容,手上或多或少的都提著些禮物。
「恭喜,恭喜李捕頭,終於是脫離苦海了~」有人經過站在門口的李公甫身邊,一邊將手中的禮物遞給了門房,一邊拱手道喜。
「同喜,同喜。」李公甫站在門前,滿面紅光,一身鮮亮的衣裳在人群之中格外的顯眼,與平常那副樣貌大不一樣。
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突然。
「王大官人到!贈丹參、金銀花……白銀五十兩……」一道頗有些趾高氣昂的聲音,陡然在人群之中響了起來,引得所有人都紛紛駐足回頭觀看。
不過一會兒。
就看到了一個有著富貴態的男人,身邊跟著兩個提攜著禮物的僕役,從一駕馬車上走了下來。
「竟然是王大官人親臨,這許醫生好大的面子。」
「那當然,要知道,在去年春季的時候,不知為什麼,王大官人的一個心愛的小妾染了一個怪病,要不是許醫生出手,恐怕早就已經走上黃泉路。」
「高!真是高!」
「當然了,要不然許醫生今天大喜之日,能來這麼多人?再看看周圍的馬車都已經來了幾駕了……」
「……」
一時之間,隨著那富態男子的到來,人群之中陡然就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之聲。
王大官人,原名為王富貴,是這臨安城內一個鼎鼎有名的富商,除了那豐樂樓的老闆沈大官人之外,王富貴就是第一。
「沈大官人到,攜禮百年人參一支……天山雪蓮一枚……」
「李大官人到,攜禮百二十年何首烏、深山野靈芝……」
一時之間,嘈雜的青石巷內,就響起了一陣陣播報的聲音,並且愈往後,播報的聲音就越大。
好似在較勁一般。
而站在門房處的李公甫,聽到這些聲音,笑的嘴巴都快要咧開了,嘴裡止不住念叨著「發了發了」的話語。
許仙義診確實是一件好事,李公甫也不好意思阻止。
但人終究是要考慮實際情況的。
尤其是對於一個成年人而言,如果許仙就一直這麼義診下去的話,先不論能不能吃得起飯,就連結婚都是一件難事。
因此,在這些時日之內,李公甫可是為這件事操碎了心。
畢竟,他那亡妻,也就是許仙的姐姐,生前最大的願望,在死前都一直念叨著的事情,就是能夠看著許仙結婚的大喜之日。
今日,終究算是功德圓滿了。
並且,多年義診的行為,終於是取得了應有的回報,已經遠遠超出了李公甫的預期,他的俸祿終於是可以保住了。
只不過。
李公甫也知道,雖然這些臨安城內的居民,也送了很多禮物,但其中真正的大頭,是那些有錢的富商所送的禮物。
但即便如此,按照李公甫對自己亡妻弟弟的了解,這些得到的藥材和錢財,多半又會給轉移到他的義診上。
這就是個死循環。
現在李公甫唯一的指望,就是在那弟媳懷上老許家的孩子之後,許仙能變得成熟一點,顧家一點。
不再那麼任性。
不過,李公甫迄今為止,還沒有想明白,那白素貞到底圖許仙什麼?
如此這樣的一個知曉琴棋書畫的大美女,竟然能夠看得上許仙這樣一個除了醫術有些高明之外,就再沒有其他亮點的普通書生。
不過,他也懶得想了。
就憑許仙和白素貞現如今的膩歪程度,李公甫看見了,都嫌齁得慌,甜的掉牙,他甚至於都懷疑兩人上一輩就是夫妻。
只不過因為孟婆湯沒有喝夠,導致前世的記憶沒有被忘乾淨。
所以才發生了這一連串的事情,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兩人就發展到喜結連理的程度了。
除此之外,李公甫想不到其他能夠安慰自己的理由。
就在李公甫的腦海里,不斷的閃過一條條稀奇古怪的思緒的時候,時間也一點一滴的流逝了過去。
該來的賓客,都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不該來的,也都沒有來。
正所謂同行是仇家,尤其是許仙這種義診的行為,再加上高明的醫術,幾乎對整個臨安城的醫學生態都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如果不是材料的掣肘,再加上有著李公甫和縣衙的背書,許仙早都被那些醫館的老闆僱人給亂棍打死了。
因此,在許仙的大婚之日,那些醫館老闆不來搗亂,都已經算得上是謝天謝地了。
突然。
「誒,姐夫,你那忘年之交,怎麼到現在還沒有過來,是你沒有邀請他嗎?」李公甫的耳邊突然出現了一道清脆的聲音,伴隨著聲音出現的還有一抹青色的衣擺。
毫無疑問,此人就是小青。
「不知道,但小沈已經答應我了,現在還沒來,應當是有自己的打量吧。」李公甫說著,突然就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隨後立即好奇的扭頭看向了小青:
「不過,你這丫頭,最近那麼關心我那個忘年之交是怎麼回事?不會是……」
「要你管?」小青聞言,就像是被踩到了小尾巴一般,立即就炸開了毛,徑直打斷了李公甫的胡言亂語,隨後便悻悻的走回到了院子當中:
「我先回去幫忙了,你在這迎接客人吧。」
「行。」李公甫點了點頭,算是聽到了。
不過他看著小青的背影,心中的好奇心不僅沒有因此散去,反而愈發濃厚了起來。
雖然才僅僅只是相處了幾個月的時間,但是李公甫對於這個弟妹的妹妹的性格,可謂是有了一番深刻的了解。
雖然樣貌很是驚艷,但卻完全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生人勿進!
在前面相處的過程當中,沈煉屢次登門,但是小青一直都沒有用正眼看過前者,今天卻突然又這麼關心對方。
十分有九分的不對勁。
「不會吧?」李公甫突然啪的一下拍了一下額頭,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十幾天前,他從魏管家那裡得知,沈煉不知為何要出一趟遠門,出去了大約七天的時間才回來。
而小青呢?
也剛好是那一段時間家裡有事,就回去了一趟。
並且在沈煉剛回城沒有幾個時辰的時間,快要天黑的時候,小青也從家裡重新回到了臨安城。
兩個人都選擇同一天出遠門,並且還是都在外面待了六七天的時間,而且還是幾乎一前一後的回到了臨安城。
巧!
實在是太巧了!
但是這世上,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
所以,最終的答案,在李公甫看來,就只有一種,別無其他的可能性。
「不過,細想一下,這種事情倒也正常。」李公甫托著下巴,輕聲呢喃著,心中越想,越是感覺那個答案的可能性極大。
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反過來亦然。
而沈煉,身高八尺,樣貌硬朗,年紀輕輕,剛加冠不久,就已經修煉到了先天之境,並且家裡還有著萬貫家財。
但從來不像是那些富商一般,以俯視的姿態看人。
這樣的一個男人,哪個少女在了解之後,能夠不動心呢?李公甫如果說轉換個性別,他也難保自己不會不對沈煉動心。
而且,想到這裡,李公甫對於小青之前見到沈煉時的行為,也有了新的理解。
那是不想看到沈煉嗎?
不!完全不是!
純粹的就是害羞。
對,就是害羞。
否則要是小青真的看不慣沈煉的話,以李公甫對小青性格的了解,他知道小青早都開始趕人了。
哪裡還會特意躲起來?
「看來,有時間的話,我得將此事和小沈說道說道,如果此事真的能成的話,倒也算是成就了一樁機緣。」李公甫一擊掌心,便將此事記在了心裡。
倒不是貪圖沈煉的家財萬貫,而是真心實意的為小青好。
小青這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做為一個長輩,李公甫已經看到了許仙和白娘子喜結連理,對於這個古靈精怪的小青,自然也希望對方能嫁一個好人家。
不至於以後吃一輩子的苦。
但一般來說不太可能。
因為在這種時代,講究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而小青呢?雖然樣貌很是驚艷,但是性子太急,而且平常打扮的跟一個刺客一樣。
沒有哪個人家,願意自己的兒子,和這樣的女子喜結連理。
但據李公甫所知,沈煉在家裡,應當有著很大的自主權,應當在自己的婚姻上有著一定的話語權。
因此,這段姻緣,未嘗沒有撮合成功的可能。
只是。
「小沈是把這件事忘了嗎?不應該啊。」李公甫走出門房,踮起腳尖,視線跨過了密密麻麻的人影,企圖找到沈煉的蹤跡。
可是,卻沒有絲毫的發現。
雖然才相處了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但李公甫已經將沈煉這個空降而來的捕頭,當成了自己的忘年交。
因此,李公甫才會出言邀請沈百鍊,來參加許仙的婚禮,還特地寫了一個請柬,送到了沈府上。
但看今天這架勢,都已經日上桿頭了,是沒有來參加婚禮的希望了。
「誒。」李公甫看著已經愈來愈少的賓客,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調整了一番自己的心態,隨後就重新露出了滿面紅光的笑容,扭頭準備回去主持婚禮。
沒有他的保護,許仙那小子一定會被一些不懷好意之人灌醉,然後來個鬧洞房的。
畢竟在如今這種時代,女子太漂亮,有時也是一種過錯,總會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惦記著。
即使女子已經成了有夫之婦。
倏然。
「沈大官人到。」一道響亮的聲音在青石巷內響了起來,隨後兩個身材壯碩的僕役共同抬著一塊「妙手回春」的牌匾一步一步的走來,魏管家鼓足了氣力,朗聲說道:
「為慶賀許仙許醫生和白素貞兩人喜結連理,特此贈送縣衙大人親筆妙手回春牌匾一塊,臨安城許氏醫館地契一張。」
李公甫看著那塊金燦燦的牌匾,一時之間愣在了原地。
縣衙大人親筆?!
這是什麼牌面?這是只要現任臨安城縣衙不離職,就沒人敢對許仙無理的牌面,其含金量相當於一枚免死金牌!
嘩!
來往的賓客,聽到這簡單的贈禮,瞬間陷入到了譁然當中。
「縣衙大人親筆?再加上一張徐氏醫館醫館的地契,這手筆太闊綽了?咱們臨安城什麼時候多了這一號人物。」
「沈大官人都不知道?就最近才走馬上任的沈捕頭。」
「關係那麼硬的嗎?竟然能夠讓縣衙大人,親筆書寫了一枚牌匾……」(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