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醫館的地契?莫不是東城區那個許氏醫館?」
「廢話,除了東城區那個許氏醫館之外,還有哪個醫館能叫這個名字,不過萬萬沒想到,竟然被沈大官人買了下來,並且還送給了許醫生。」
在這臨安城內,有著東南西北四個城區,其中縣衙就在東城區。
有著縣衙的存在,安全性自然也是不必多說的,因此這東城區自然而然也就成為了富商扎堆聚集地。
隨便一個板磚拍下去,都能砸死一個身價才數十兩白銀的人。
因此,這裡土地的價格,自然而然的也被哄抬了上去,而許氏醫館就是這臨安城一個老字號的醫館。
可是,在這種年代,醫館不同於飯店酒樓,醫館講究的就是醫生能不能治得好病人的病,而中醫又是一個講究傳承、實踐出真知的流派。
望、聞、問、切這四門學問,但拎出來一門,都是尋常人要學習數十年,才能夠熟練掌握的。
更何況是要將這四門學問全部學通,學懂?
醫學世家,尤其是中醫,從來都不是那麼容易培養的,講究一個師徒傳承,很多師傅為了老有可依,往往都會藏著一手,直到臨死前才肯講出來。
但要是出現了意外呢?
那肯定就直接失傳了。
而許氏醫館就是因為許老前輩,因為中年早逝,並且死的無緣無故,沒有任何依據,據說是衝撞了鬼神。
很多「一手」,都沒有來得及傳給下一代。
而許氏第六代,又因為年齡小,經驗不夠豐富,甚至於發生了許多令人啼笑皆非的醫療事故,雖然沒有釀成什麼事關人命的大禍,但也失去了臨安城的人心。
畢竟誰都不希望將自己的小命,放到一個庸醫的手上。
所以久而久之,原本碩大的許氏醫館,就逐漸沒落了,以致於淪落到如今這種變賣家產,到別處求學的狀況。
不過,雖然說許氏醫館的地理位置極佳。
但因為這許氏六代,要價太高,對於那些富商來說,這房產猶如那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所以想要壓低價格,等那許氏六代,實在受不了之後,再低價做空。
計劃是一個好計劃。
但任誰都沒有想到,這往日裡平靜的臨安城內,竟然半路殺出了一個「程咬金」,並且後台還特別硬。
從那一塊「妙手回春」的牌匾就可以看出來。
「沈老弟,你終於是來了。」李公甫站在門房之中,看到那身材硬朗,面容俊秀中年男人出現的那一刻,連忙就迎了上去。
「恭喜恭喜。」沈百鍊臉上帶著異常欣喜的笑容,對著周邊的富商拱了拱手,隨後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擠了進去。
由於許仙家住青石巷,而且還是一個一進一出的小院子,類似於四合院的樣式,所以很多臨安城的居民、富商僅僅只是來道了個喜,隨後便各回各家了。
並且,由於許仙的為人,和白娘子自身的身份,因此二人都心照不宣的選擇了做一個簡簡單單的婚禮就好。
不需要多麼隆重。
不過,要讓這城裡的所有居民都知道,白素貞是他許仙的娘子。
因此,院子裡除了一些李公甫在官場上的幾個捕頭朋友、以及許仙的幾個書生好友之外,幾乎就沒有其他的外人了。
「沈大官人。」對於外界剛才的喧鬧聲,許仙自然也聽到了,於是在白素貞的催促下就跑了過來,呼吸還沒有平息下來,就氣喘吁吁的說道:
「感……感謝沈大官人在我大婚之日能夠蒞臨寒舍,不勝榮幸,可是……可是,這種大禮,在下實在是受之不起。」
經過這些時日的耳濡目染,許仙也初步了解到了沈百鍊的壕無人性。
一棟價值數千兩白銀的大宅院,說買就買下來了,不帶一絲猶豫,並且還經常帶著幾個手下去豐樂樓飲酒作樂。
對於沈百鍊自己的錢,沈百鍊自己再怎麼浪費,許仙都沒有意見。
但是如果要將這近千兩的銀錢,花在他的身上,他實在是承擔不起,更何況是縣衙大人親筆提名的牌匾?
「對啊,沈老弟。」李公甫聽到許仙的話,亦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最看重的,便是這小子剛正不阿的文人風骨,隨即繼續說道:
「你今天能來參加我弟弟的婚禮,我就已經很高興了,你的一番心意,我就收下了,這個妙手回春的牌匾,我也收下了。
但是這徐氏醫館的地契嘛,實在是受之不起,還請收回吧。」
「魏管家。」李公甫無視了許仙的眼神,隨後便看向了沈百鍊身後頭髮花白的老人,說道:「就勞煩你們,把這牌匾抬進來吧,至於地契,就收回去吧。」
「誒,且慢。」沈百鍊連忙出聲阻止。
這要是許仙沒有將這許氏醫館的地契收下來,那日後小青和白素貞不還是要去偷盜官府的庫銀。
那他怎麼在這其中橫插一腳,獲取功德?
經過這幾日的一番研究,沈百鍊對於功德的獲取,也有了一定的心得,尤其是在漫天神佛的策劃之下。
只要每個節點的結果,是按照既定流程來走的,中間來一步狸貓換太子,就可以成功的截取到一部分的功德之力。
稱之為截教。
就如同西天取經一般,在金蟬子歷經九世輪迴的時候,那通天河內不知道死了多少正常人、獅駝嶺之下都不知道已經掩埋了多少屍骨……
但在金蟬子取得真經之後,不照樣能夠獲取到功德?
因此,這個許氏醫館的地契,對於沈百鍊整個計劃而言,是狸貓換太子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單是有地契是沒有用的,藥材的消耗,才是一個醫館真正的大頭。
「我這地契,可不是送給你許仙的。」沈百鍊莞爾一笑,看著不知所措的李公甫和許仙二人,從魏管家的手裡接過地契,帶有深意的說道:
「我這地契,是送給大公無私的許大官人,許醫生的。」
李公甫聽到這如同謎語一般的語句,撓了撓頭,不解的看向了一旁的許仙,但不料後者同樣也是一臉懵逼。
這沈煉說的是什麼鬼話,許大官人、許醫生、許仙三者,不都是同一人嗎?
難道還有第二者?
就連其他賓客,也是頗為不解,面面相覷之後,就更懵逼了。
突然。
「一群笨蛋,這都想不明白嗎?」就在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的時候,一道清脆響亮的聲音陡然就在後方響了起來,小青緩緩走來,用一種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掃了一圈,淡淡的說道:
「許仙可以是許醫生,但許醫生不一定是許仙。」
一語,振聾發聵。
在場的賓客,李公甫以及許仙二人,都不是智障,所以僅僅只是沉思了片刻,便紛紛都明白了小青想要說的話,到底是什麼。
如果說哪一天許仙不願意再行醫了,再繼續做義診了,那這地契,沈百鍊就會收回。
而這個許氏醫館的地契,是給許醫生所準備,而是許醫生。
「所以,不知道許仙,你是否有這個決心,為這臨安城的居民,承擔下這個重擔。」沈百鍊神色一肅,鄭重的看向了剛緩過神來的許仙。
心裡則是想著,不枉費他救了小青一命,這句嘲諷來的真是太及時了。
這話,由別人說出來,和由他自己說出來,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我,我……」許仙我了半天,也沒有再往外吐出一個字來,畢竟這可不是什么小事,一輩子和幾年,所代表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許仙捫心自問:真的能承擔起這樣的重任嗎?
他不知道,索性就看向了自己一直以來的依靠——李公甫,希望能從對方那裡得到一個答案。
如果李公甫說可以,那他就會毫無不猶豫的答應這件事。
然而。
「既然都已經成家立業了,身為家裡的頂樑柱,這件事還是你自己做決定吧。」李公甫又將這個問題撂了回去。
實話來說,雖然李公甫認為沈煉不會坑他,但他還是不想許仙應允這個承諾,畢竟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他了解許仙,比了解自己還要更深刻。
柔軟的書生外表之下,藏著一顆堪比金石的心,一旦做下決定,就算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因此,在許仙當時說遇到了那個一眼定終生的白素貞,並且還拉著他去見面的時候,他就已經沒再阻止了。
「誒……」
其中一名賓客想要說話,但很快就被李公甫發覺,並阻止了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這件事對於許仙的重要程度,不亞於婚姻大事。
所以一定要許仙自己做決定才行。
一時之間,原本喧鬧的小院子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將注意力從餐桌上轉移到了許仙的身上。
答應?或者是拒絕?
小青也有意無意的看向了許仙,對於這個男人,她一直都是心懷芥蒂的。
許宣對白素貞的愛,這一點,她從來不會懷疑,畢竟那是經歷了生與死的考驗,許宣用自己的命,才換來了白素貞的一線生機。
但是這都已經過去了幾百年的時間,許宣的靈魂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的輪迴,現在的許仙,恐怕早就已經不是當初的許宣。
至於說一見鍾情?
那就更扯淡了。
說白了就是見色起意罷了,在這個時代,最不缺的便是書生,但是像白素貞這樣的美女,卻是世間少有。
如果不是白素貞略施法術,降低了自身的存在感,否則對她一見鍾情的男子,不知道要排幾百米長。
許仙,自然是被排除在這個法術之外的。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而一眾賓客的耐心也逐漸的被消耗殆盡。
都認為許仙不會將這個重擔,承擔下來,不過也正常,許仙的身子骨實在是太瘦弱了,如今還成了家立了業,如何再能像之前那般依靠李公甫的接濟?
而小青,看向許仙的眼神,充滿著濃濃的失望之色。
就這樣的男人,就這樣的貨色,憑什麼能夠配得上她的姐姐白素貞?
「切~」小青撇了撇嘴,輕聲呢喃道:「膽小鬼,難當大任。」
聲音雖小,但此刻的院落里,實在是過於寂靜了,因此格外的響亮,格外的刺人耳。
許仙不知是被刺激到了,亦或者是血脈得到了覺醒。
「好,好好好,多,多……多謝沈大官人贈禮,小生日後必將……」雖然剛開始的話語當中有些顫抖,有些猶豫,但越往後,許仙卻愈發堅定了起來。
此言一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沈百鍊聽到之後,內心也終於是長出了一口氣,又是一個關鍵小節點邁過去了,按照之前所做所為的預估。
這一波獲取到的功德之力,至少能夠轉換成兩千五百點的神性物質。
並且這件事還關注著事後的發展。
沈百鍊立即偷偷的對著小青伸了個大拇指,而小青自然也看到了沈百鍊的小動作,心裡暗暗想道:真幼稚。
然而,不知為何,小青感覺自己的內心當中,出現了一絲令她捉摸不透的小情緒。
這是她數百年妖生當中,從未體驗到過的情緒。
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司儀洪亮的聲音在大廳之內響起,李公甫則是滿面紅光的坐在主位之上,笑吟吟的看向了下方身穿吉服的許仙,以及那披著紅頭蓋,身著鳳冠霞帔的白素貞。
時至今日,兩人終於是要修成正果了。
李公甫望著下方的一對良人,不由的感慨許多。
快!許仙和白娘子大喜之日的來臨,實在是太快了!如果他生活在現代,可以很明顯的發現,這就是閃婚。
「夫妻對拜!」
許仙和白娘子站起身來,轉向了面對面的方向,前者看著後者,臉上露出了濃濃的笑容,在吉服的襯托下,竟然顯得異常的英俊。
「縱然浮生如夢,百年如露,此情也當海枯石爛,無窮無己……」白素貞的身軀微微顫抖著,以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聲呢喃著,如同白玉的臉龐上,有著兩滴晶瑩剔透淚珠出現。
五百年!五百年了!
她終於是完成了和許宣(許仙)的婚禮。
兩人對拜,很久之後,才直起腰來。
「送入洞房!」伴隨著司儀最後一句話的落下,大廳當中倏然就陷入到了狂歡當中,但卻並沒有出現過分的婚鬧現象。
一對良人,被送回到了洞房之內。
一夜無話,盡顯金玉良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