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倪名決開始振作,嘉藍中學高三年段的第一就像個皮球似的被踢來踢去,再也不是常青藤,不到成績公布,永遠猜不到贏的人是誰。
第三次月考也就是期中考試,倪名決又將傅明灼反超了,他的理科成績太變態,現在又分了科,沒有了文科成績拖後腿,如虎添翼,僅有語文一科是弱項,這回語文試卷簡單,拉分不多,他的總分比傅明灼高出5.5分。
成績一出來,徐忠亮看到榜首是倪名決,欣慰的同時滿是擔憂,回想到上回倪名決考第一的時候雙黃蛋鬧到雙雙摔進噴泉池,他就坐立不安,以他對兩個兩個孩子的了解,倪名決性子沉穩,不是那種沒事找事之人,必然是傅明灼心眼小,率先滋事挑釁才惹起的事端,所以他第一時間把傅明灼喊去辦公室談話了。
「明決,這次不要跟名灼吵架了哦,有個競爭對手多好啊,你看,以前你一個人霸占第一名特別寂寞,也特別沒有動力,老師每次看監控你十有**在玩……」
徐忠亮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嘉藍遍布監控,每個教室前後各裝了一個攝像頭明晃晃地監視著學生們的一舉一動,為了塑造高風亮節的形象,也為了讓學生們放鬆警惕暴露最真實的狀態,徐忠亮曾無數次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不會隨意看監控:「我每天在教室裡面看著你們都很頭大了,現在還讓我回辦公室看,我告訴你們,絕對不可能。」
傅明灼懷疑的小眼神鞭笞了徐忠亮幼小的心靈。
徐忠亮乾咳一聲,佯裝淡定:「極偶爾,總共就那麼三五次吧——我當了你兩年多老師了,看三五次不過分吧。三五次以來我每次看,你都不怎麼認真,現在可好了,你有了對手就有了壓力和動力,每次都特別認真。這次考試你們兩個直接把第三名落下了二十分的斷層。所以你應該感謝名灼,不應該生他的氣。」
不止是徐忠亮擔心傅明灼因為沒考第一名而伺機報復倪名決。
所有人都這麼覺得,包括倪名決。
當天吃午飯,經過食堂必經之路上的噴泉池時,幾乎所有過路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雙黃蛋身上。
袁一概自覺站到了最靠近池邊的一側,友情提醒傅明灼:「明灼,現在可是十一月了,下水很冷的。」
傅明灼:「……」
期中考試之後就是家長會,徐忠亮狠狠表揚了雙黃蛋,為了安撫傅明灼,甚至給予了她更多的筆墨。
平常的考試也就算了,偏偏是要開家長會的期中考試沒考第一,傅明灼奄巴巴地趴在窗邊看教室裡面的動靜。
不過看到林幼華泛著微光的眼眶,她第一次發自肺腑地覺得,考第二也挺好的。
阿姨想念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了吧。
高三的時光在日復一日的寒窗苦讀中流逝,所有課餘活動都被取消,一周一節的體育課形同虛設,開學以來統共就上過兩節,往常大家最討厭的第二節課間的跑操反倒成了一天之中最放鬆的時刻之一。
日子暗無天日,重複的生活枯燥得像看不到曙光。
新年將來,今年嘉藍的文藝匯演放在元旦前一天,當然,與高三無關,學校只組織高一高二的學生觀看,高三學生想參與演出,原則上也行,但實際上不太提倡,除了音樂班,也就小部分已經放棄讀書的高三學生還會湊熱鬧了。
傅明灼現在已經很少在課上做與學習無關的事情,老師的講課內容對她而言太簡單,她一般都自己找難題做,前面的倪名決也一樣。
這天,她難得開小差,咬著筆桿子看窗外。
這是她第三次看到嘉藍的樹木葉子泛黃掉落。
也是她最後一次經歷嘉藍的落葉了。
明年這個時候,她早已在一個新的環境,過截然不同的生活,那個地方沒有徐忠亮,沒有魏超男,也沒有林朝和袁一概。
樹梢上最後一片枯葉被北風吹落,傅明灼突然好難過。
她拿出手機在蹦擦擦總群中發言:林·朝陽的朝匿名決一個圓形蓋子打一名字我們報名參加元旦文藝匯演吧!
文藝匯演的時間,陸沅正好放聖誕假和新年假。
只有陸沅和袁一概很快回復了:
陸沅:我倒是沒問題,但你們抽得出時間嗎?
袁一概:可以可以,我都快無聊死了。
倪名決和林朝都一時半會沒有回覆。
傅明灼原本想動手提醒他倆,但看他們全神貫注的樣子,她嘆了一口氣,硬生生忍住了,沒有打擾。
她默默打消了一時興起的念頭。
他們都在認真學習,想必是不願意抽出時間去排練和表演的。
倪名決解決完一道大題,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傅明灼看到他飛快摁了幾下屏幕,她的手機就輕輕震了一下。
本以為是拒絕,結果他說:ok。
只剩林朝還沒有表態,她現在可以勉勉強強跟上老師上課的進度了,但很多東西還是聽不懂,特別吃力,得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漏下任何一個步驟,所以她一直等到下課才鬆懈下來,趴到了課桌上閉目養神。
傅明灼原本已經打消念頭了,但陸沅倪名決袁一概都說好,她又開始信心滿滿了,她拉拉林朝的衣服:「林朝,你快看微信。」
「什麼事?」林朝的神經緊緊崩了一節課,現在她累得要命,一動都不想動,「你不能直接跟我說嗎?」
傅明灼聽話湊近:「我們想參加元旦文藝匯演,全票通過,就差你了,你參加嗎?」
「文藝匯演啊?」林朝重複一遍,思考了一小會,給出了讓傅明灼滿意的答案,「既然你們全票通過,我肯定去啊。」
「耶!」傅明灼歡呼,抱著林朝的脖子使勁晃,「林朝你真好!」
林朝被她勒得半死,艱難開嗓:「但是老徐能同意嗎?」
「必然不能。」倪名決在前頭說。
袁一概那邊倒問題不大,袁一概是借讀生,而且從來沒有太大的學習熱情,他班主任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打擾本校學生學習。
傅明灼幹勁十足:「沒關係,我們一定可以說服他的。」
「nonono,沒有我們。」林朝伸出食指搖了搖。
倪名決從善如流地接上:「只有你。」
傅明灼:「……」
真是兩個好不團結的隊友啊!
兩秒後,她「哼」一聲,拍桌而起:「我去就我去,我現在就去。」
去辦公室的路上,傅明灼把說辭在腦海里串了一遍,甚至連軍令狀都想好了。
徐忠亮正在批改隨堂考的卷子。
傅明灼沒站他對面,而是直接湊到了他旁邊,把側臉貼到他辦公桌上。
專心致志的徐忠亮被一張突然出現的嬉皮笑臉的臉蛋嚇了一大跳,「誒喲」,他捂著狂跳的胸膛,「明灼,你嚇死老師了,你找老師有事嗎?」
傅明灼就把想參加元旦文藝匯演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果然,徐忠亮緊緊皺起了眉頭:「元旦文藝匯演?你們現在可是高三啊!」
傅明灼準備祭出她在路上想好的說辭了。
結果徐忠亮問:「很想參加?」
傅明灼敏銳地讀出了徐忠亮的言下之意,她用力點頭:「嗯嗯,我們特別想在最後的高中時光留下一點美好的回憶。」
徐忠亮來回彈著原子筆,「咔嗒」,「咔嗒」,表情很凝重,很糾結……
傅明灼睜大了眼睛,充滿期待。
徐忠亮嘆了一口氣,妥協:「但你們要向我保證,不可以過多占用學習時間,而且下次月考成績絕不能退步。」
「好好!」傅明灼高興得直跳腳,「我們一定會更努力地學習的!徐老師你真好!」
公元年的最後一天,受寒流影響,錦城再度降溫。
天陰著,嘉藍中學一年一度的文藝匯演如期展開。
後台的休息室里沒有空調,還有一扇窗破了個洞,寒風嘩啦啦灌進來。蹦擦擦待到前一個節目開演才陸續脫掉大衣,大衣裡面是傅明灼新找傅行此的兄弟的老婆定做的隊服,雖然很時尚很有個性,但是很單薄,與溫度完全不匹配。
「好冷好冷。」袁一概抱著手臂,抖得像個篩子,渾身的肉都在顫,「啊,怎麼會這麼冷!」
傅明灼直往林朝懷裡鑽,她個子已經略微比林朝高了,得鎖著脖子低著腦袋才行:「林朝,我好冷好冷好冷哦!」
「還不是你非要參加演出,怪誰?」林朝也被凍了個夠嗆,「小鬼,你小心你的口紅蹭到我衣服上啊!」
為了這次的演出,傅明灼難得化了妝。
「我側著臉,怎麼會蹭到。」傅明灼堅決不鬆手。
三個男生也因為寒冷靠在一起,袁一概小聲吐槽:「我懷疑一下明灼是打著取暖的旗號吃林朝豆腐不過分吧?」
陸沅笑了場。
倪名決目光下移一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又上移回到她臉上。
他第二次看到傅明灼正兒八經化妝。
前一次,她還很稚嫩,介於孩童和少女之間,濃烈的妝容讓她看起來像一個早熟的孩子,而他發覺了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情愫。
時隔近兩年,傅明灼再次在林朝的巧手下濃妝艷抹,個頭和樣貌都有了很大的改變,已經基本可以駕馭濃烈的妝容,形容她,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詞語是「美艷」。
是的,美艷,目若秋水的眼睛,小巧尖細的下巴,高聳精緻的鼻子,豐潤鮮紅的嘴唇——如果忽略她一馬平川的前胸的話。
前面一個演出是小品節目,臨近尾聲的時候,一個負責後勤的學生來後台提醒蹦擦擦準備登台。
樂隊振奮精神,一改被冬天摧殘的萎靡,變得一身正氣。
傅明灼拿著鼓槌,面向倪名決:「倪名決,你幫我搬鼓好嗎?」
「嗯。」倪名決背著貝斯過來了。
走到她面前,他沒有第一時間搬起鼓,而是摁著她的後腦勺,往自己的方向摁了過來。
傅明灼防不勝防,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
時間緊迫,倪名決沒有耽擱,很快鬆開了她。
白襯衫左胸處,鮮紅唇印惹眼。
「倪名決你干……什麼嘛!」前半句話,傅明灼氣勢洶洶,後半句話,隨著她看到他衣服上的口紅印,聲音原地微弱了下去。
她記起兩年前後台的那場意外,她也是把唇印留在了他的白襯衫上,然後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學校里的男生盛行在校服染唇印。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校服留唇印已經不再流行,可這仍是人盡皆知的潛規則,唇印是女朋友才有資格留的,胸口染唇印的男生,代表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