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2024-09-04 15:20:58 作者: 喪喪又浪浪
  周一一大早,彭英彥寢室一陣輕手輕腳的動靜吵醒,他睜開眼,從上鋪往下看去,倪名決赤膊從衛生間出來,頭髮濕漉漉,正沿路往下滴水。

  上午第一二節有課,彭英彥怕遲到了,拿過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八點上課,現在才七點。

  「這麼早又要去叫你家傅明灼起床啊?」彭英彥迷迷糊糊地趴在床欄上,小聲問道。

  「嗯。」倪名決來到自己桌前。

  「你為什麼不跟她一起住?」彭英彥實在不解,每天這麼來接去送的不嫌麻煩嗎?他懷疑的小眼神上下打量倪名決一番,略猥//瑣地在重點部位停了一小會,「難道你是怕身子虧空?」

  倪名決:「……」

  「兄弟,你過來,我問你個問題。」彭英彥神神秘秘。

  「問。」倪名決不想過去。

  「你先過來。」彭英彥非常堅持。

  「不。」倪名決的決,是堅決的決。

  「好吧。」既然倪名決不肯過來,那彭英彥只好當著另兩個不知道睡沒睡醒的室友的面問了,「你不會是處//男吧?」

  倪名決:「……」

  彭英彥似乎明白了:「……好吧,那我繼續睡了。」

  倪名決到傅明灼家裡的時候是七點二十分,正常情況下,這個點傅明灼還在睡。

  但是今天有例外,傅明灼不但已經醒了,而且相當神采奕奕,倪名決在玄關就聽到了她在房間裡的亢奮說話聲。

  他推門進去,傅明灼正在跟林朝視頻聊天,她面前堆了琳琅滿目的化妝品,別看傅明灼幾乎從不化妝,但她的化妝品多得能媲美美妝博主,其中一小部分是他當年送的,好多都還是全新的,她一次都沒打開過,就也帶過來了,更多的是宴隨給她準備的,宴隨說:「化妝品是我們女孩子的財寶,有沒有用用不用,完全是兩回事。」

  傅明灼要林朝遠程教她化妝。

  林朝一大早被她叫醒,火氣很大,一通恨鐵不成鋼的指揮:「太濃了,你以為你要上台表演京劇嗎?停停停,我說了八百遍少量多次了,你怎麼就永遠都記不住!」正說在興頭上,林朝突然從鏡頭裡看到了倪名決,第一時間捂住了鏡頭,「你怎麼一聲不吭就進來了,我妝都沒化。」

  倪名決原本端著傅明灼的下巴在看她的成果,聽林朝如是說,他費解地看向黑漆漆的屏幕:「我以為我們是兄弟,沒想到你的講究還挺多。」

  「林朝,原來你沒化妝嗎?那你怎麼還這麼漂亮。」傅明灼正是有求於人的時候,嘴巴抹了蜜似的甜。

  「你少拍馬屁。」林朝沒好氣地說,她鬆開鏡頭,看了一小會倪名決,說,「匿名,我覺得你開朗了不少。」

  「是吧?」傅明灼很贊同,「我也覺得倪名決變開朗了,他在學校都交新朋友了。」

  倪名決不想跟她們兩個討論自己開不開朗的無聊話題,他回歸正題,看著傅明灼到處沒抹勻的粉底、暈得亂七八糟的眼影、猴子屁股似的腮紅、蠟筆小新似的眉毛,他扯了扯嘴角,把笑忍住了:「你怎麼又一時興起要化妝了?」

  「她要用御姐的形象示人。」林朝說。

  「對。」傅明灼點頭如搗蒜,「我要讓別人一看到我就知道,我可不是好欺負的傻白甜。」


  「但是顯然,你失敗了。」林朝滿臉都寫著朽木不不可雕也地搖了搖頭,「我隔著屏幕都覺得你的妝慘不忍睹,想必匿名現實看到,衝擊力很大。」

  傅明灼看著倪名決,徵求他的意見。

  倪名決言簡意賅:「洗了吧。」

  傅明灼:「……」

  「化個口紅,最好換掉你的背帶褲。」林朝真情建議,「然後別說話,別亂動,你就是方圓十里沒人敢惹的御姐。」

  其實傅明灼並沒有被說服,只是時間確實不允許她繼續在自己臉上搞實驗,所以她聽他們兩個的話,去衛生間把臉洗了,至於背帶褲,她沒換,因為她幾乎沒有除背帶褲以外的下裝,從很小開始,哥哥就是這麼給她買衣服的,她除了穿校服,就是穿背帶褲,穿了這麼多年,習慣了被兩根背帶掛著。

  等她出來,林朝已經把電話掛了,倪名決遞給她一支口紅:「林朝讓你塗這支。」

  阿瑪尼紅管201。

  氣場強大的姨媽色,一塗上氣質都不一樣了。

  一路上,傅明灼愛不釋手地舉著手機當鏡子左看右看,問直男的意見:「倪名決,好看嗎?」

  倪名決眼神停在她殷紅的唇上,考慮了一下上課時間,終是理智打敗邪//欲,忍住一親芳澤的衝動。

  兩人的課不同,走到教學樓分開的樓道口,倪名決有些不放心:「真不用我陪?」

  他的課不好翹,老師對點到管得很嚴格,傅明灼堅定婉拒了:「你放心吧,我沒問題的。」

  冤家路窄,傅明灼在教室門口與任曉和杜若雨狹路相逢。

  杜若雨眼神略有些閃躲,尷尬地和傅明灼打了個招呼:「hi。」

  傅明灼撇過頭,沒有搭理,正要邁步進教室,背後任曉說風涼話:「跟你打招呼,怎麼還不理人呢?」

  傅明灼終究是不見黃河不死心,刨根問底道:「你們是故意的嗎?」

  「你可能是千金大小姐當慣了,但是希望你知道,其實別人沒有義務通知你。」任曉笑了笑,眼睛裡沒有一絲溫度。

  「說得對,所以她也沒有義務回應你們的招呼。」教室門口傳來一聲很冷淡的聲音,貝含之探出頭來。

  氣氛一下子繃得緊緊的。

  貝含之鎮定自若地看著兩人,許久,微笑著開了口:「有什麼問題嗎?」

  任曉被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拉著杜若雨走進了教室,擦肩而過的時候還撞了貝含之的肩一下。

  貝含之毫不介意,來到她萬年不變的第一排中間位置坐下。

  傅明灼特別討厭坐第一排,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幹什麼都不自由,而且她曾經坐了太久的第一排,陰影頗深。她猶豫一小會,還是磨蹭到了貝含之旁邊坐下。

  貝含之已經打開了書本,自己預習。

  傅明灼把留著準備當早飯的牛奶從書包里拿出來給貝含之套近乎:「含之,謝謝你,我坐你旁邊好嗎?」

  「不用客氣,你隨意。」貝含之頭也不抬,「牛奶你自己喝吧,我不喜歡喝牛奶。」

  傅明灼就自己喝了。

  一節課下來,貝含之一直在認真聽講,眼鏡後面的眼鏡緊緊盯著老師的方向,一刻也不鬆懈。


  傅明灼沒打擾她。

  待到小課間,傅明灼仍是閉緊了嘴巴,始終謹記著不能過度熱情以免嚇跑貝含之的忠告。

  貝含之真的很安靜,昨天晚上她們一起吃飯,除了見面的招呼、點菜的詢問以及分開時候的告別,貝含之幾乎沒有說過話。

  傅明灼又從書包里拿出一盒牛奶來,撕開習慣包裝,插進牛奶盒裡,正要喝,旁邊貝含之突然開口了:「你怎麼還有一瓶牛奶?」她伸手,「那給我吧,正好我沒吃早飯,我以為你只有一瓶呢。」

  傅明灼眨巴著眼睛,叼住了吸管。

  貝含之:「……」

  與此同時,傅明灼伸手在書包里掏了一下,又變出一瓶牛奶來:「給。」

  貝含之匪夷所思地接過:「你帶三瓶牛奶來上課?」

  「不是,」傅明灼說,「一般我帶兩瓶,這瓶是給倪名決的,忘記給他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

  到這個份上了,傅明灼哪裡還會看不出來,她沒有自作多情,貝含之是真的不排斥她,她馬上趁勝追擊:「含之,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好嗎?」

  「你不是都和你男朋友一起吃飯嗎?」貝含之問。

  「他三四節沒課,我讓他自己回寢室去好了。」

  貝含之在一雙大眼睛的殷殷期盼下,答應了:「那行啊。」

  傅明灼的熱情瞬間被點燃了,「唰」地抱住貝含之的胳膊:「那我們去南區食堂吃飯好嗎?他們都說南區食堂比較好吃。」

  貝含之有些不適地僵了僵身體,但是最終沒有掙開,任由傅明灼抱著:「嗯。」

  「含之。」傅明灼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擔憂地小聲問道,「寢室里就你們三個人,你剛才這麼幫我,以後她們兩個在寢室里會不會孤立你?」

  「隨她們吧。」貝含之毫不在意,「我本來就不需要她們,大不了我回家住。」

  第二節課下課,倪名決跟彭英彥一塊回了寢室,彭英彥嘖嘖稱奇:「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今天1班三四節不是有課嗎,你不陪你家傅明灼上?」

  「交到新朋友,嫌我礙事了,飯都不要跟我一起吃了。」

  彭英彥一聽,笑得前俯後仰:「什麼新朋友,她這麼樂不思蜀?」

  倪名決:「貝含之。」

  三秒後,彭英彥圈住倪名決的脖子:「倪名決,我們倆是不是兄弟?」

  彭英彥求著倪名決從傅明灼那裡套到了定位,等到中飯時間,在食堂假裝偶遇兩個姑娘,他感慨著「好巧啊」,不請自來地坐下來,跟她倆一起吃中飯。

  巧什麼巧?倪名決明明問過她在哪。所以傅明灼當時就看出端倪來了,發微信問倪名決:鷹眼是想追含之嗎?

  倪名決看一眼,直接把手機遞給了彭英彥。

  彭英彥摁著倪名決的手機,直言不諱:

  是的

  倪太太,你可以幫我嗎?

  傅明灼被這句「倪太太」美得不行,但是她還不至於喪失理智:暫時不行

  她還沒摸清彭英彥的底,不能隨便推給貝含之。

  倪名決收回手機,隨意掃了一眼二人的聊天記錄,被「倪太太」三個字吸引了注意力。

  他抬眸看傅明灼,挑了挑眉。

  他眼神太曖昧,傅明灼的臉沒由得燒了起來,為了掩飾尷尬,她馬上扯開了話題:「含之,你喜歡吃青椒嗎?」

  貝含之看看自己的餐盤,又看看傅明灼的,甚至把對面兩個男生的餐盤都看了一遍,一顆青椒丁也沒找到,她實在不知道傅明灼是如何天馬行空問出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相告:「不太喜歡。」

  倪名決在對面發出一聲心知肚明的笑來。

  傅明灼和貝含之迅速地熟絡了起來。

  兩個姑娘一起上課,一起吃飯,偶爾閒暇之餘傅明灼也跟著貝含之一起去圖書館,周末的時候各回各家。

  「含之,我最開始以為你不想跟我做朋友呢。」熟了以後,傅明灼忍不住為自己最初的熱臉貼冷屁股心酸了。

  「我以為……」貝含之有些頭疼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聽實話嗎?」

  「想。」傅明灼點頭。

  「不生氣?」

  「不生。」

  「我最開始的時候,以為你在裝……」雖然得到保證,貝含之仍是斟酌著用語,她用了最容易接受的詞語,「可愛。」

  「我怎麼裝可愛了嘛?」傅明灼激動了。

  貝含之提醒她:「你答應過不生氣的。」

  「好吧,你繼續說。」傅明灼閉麥。

  「我確實沒想到這個世界上有人到了這個年紀——在智商正常的情況下,還會像你這樣……」貝含之再次斟酌用詞,「單純。」

  「那你最後怎麼確定我不是裝的呢?」傅明灼問。

  「就是秋遊的那天早上。」貝含之聳肩,「本來不想管閒事的,再說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秋遊換時間了,但還是想,萬一你真的在等呢,就繞路過來看了一下,大老遠看見你蹲在地上,穿個背帶褲,那麼大個書包都被你塞得快爆炸了,裡面全是零食是不是?」

  「是啊。」

  「嗯,就是那一刻,我的直覺讓我相信你了。」

  而彭英彥,幾乎每天都拉著倪名決在食堂里花式偶遇她們,在兩個班合上的大課上更是殷勤地坐到第一排,猛刷存在感。

  久而久之,四個人的隊形就固定了。

  傅明灼架不住彭英彥三番五次的糖衣炮彈,決定替他去貝含之那探探口風:「含之,你覺得彭英彥這人怎麼樣?」

  貝含之答得從容:「還不錯。」

  傅明灼一聽有戲:「那你想不想……」

  「不想。」貝含之打斷,「我有男朋友了。」

  傅明灼半信半疑,她從來沒聽貝含之提過男朋友,也從來沒見貝含之跟誰有熱絡的聯繫。

  「真的。」貝含之無奈地翻出手機相冊給她看,「他在美國,我們異地戀,有時差,所以聯繫得不頻繁。」

  大學是個自由而浪漫的國度,這頭彭英彥的如意算盤剛剛落空,那頭袁一概也吹響了號角,他表示自己有了中意的女孩子,準備發動追求。

  十一假期,傅明灼、倪名決回了錦城,至於袁一概,因為那個女孩子假期留在帝城,所以他也二話不說留下了,把他媽氣得要吐血:「臭小子,別人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是連追都還沒追到就不要你媽了,我算是能想像老了以後的淒涼生活了,你指不定把我跟你爸丟進敬老院,一年半載都不出現一次……」


  倪名決暑假的時候報了考駕照,不過前期因為傅明灼的失聯耽擱了不少時間,沒來得及學完,現在還剩科目三和科目四要考,假期他忙著練車。

  傅明灼除了陪伴家人,還花了很多的時間和林朝待在一起,因為不等她假期結束,林朝就要去往遙遠的大洋彼岸。

  各奔東西的人生,也將從此徹底拉開帷幕。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短暫,林朝離開錦城這天,倪名決和傅明灼前去機場送行。

  林朝爸沒來送,因為臨走前父女倆又吵了一架。

  在安檢口,林朝趕倪名決:「給我和小鬼留點獨處空間。」

  倪名決頷首:「一切順利。」

  三年的朋友了,無需多言。

  林朝點頭:「你也是。」

  兩個姑娘靠邊站,隨意地聊著天。

  「那個貝含之都邀請你去她家玩了哦,」聊到貝含之,林朝有些酸溜溜,「關係突飛猛進啊。」

  傅明灼緊緊抱住她:「林朝,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會一直想念你,告訴你我每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我們還在一起一樣。」

  「未來四年陪著你的人是她,不是我了。」林朝摸摸她軟趴趴的臉,語氣陡然哽咽,「小鬼,其實我一直都很想跟你說聲謝謝。」

  傅明灼也瞬間紅了眼眶,她不想淚灑機場,阻止林朝:「林朝,別說。」

  「聽我說,當我走前煽情一下。」林朝堅持要說,「謝謝你,小鬼,謝謝你當我的第一個真心朋友,帶我認識匿名、一概,當然還有陸沅,因為你,我終於不用繼續孤獨了。謝謝你在爭分奪秒的高三時光花費那麼多時間為我講解功課,不厭其煩地教我,在我灰心喪氣的時候鼓勵我,謝謝你讓我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林朝的眼淚砸下來:「臭小鬼,我也會一直想念你,告訴你我每天發生的事情,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我永遠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最多允許貝含之跟我並列第一,但是絕對不能超過我。」

  一個多小時後,林朝在蹦擦擦群里發了兩條消息:

  sdnsdmm匿名決一個蓋子我登機了,後會有期

  我來了

  傅明灼收到消息,很是萎靡,發微信給倪名決找共鳴:陸沅哥哥走的時候,你捨得他嗎?

  倪名決:捨不得

  他跟陸沅從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了,打打鬧鬧那麼多年,陸沅要走,他是最難過的人,在不為人知的背後他花了很長的時間去適應陸沅不在身邊的日子。

  那你後來怎麼適應的呢?

  慢慢你就習慣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倪名決轉移她的注意力:帶你去兜風,去不去?

  傅明灼:怎麼兜?

  倪名決給她發了張照片過來。

  是一把車鑰匙。

  傅明灼撒腿往他家的方向跑去。

  院落里停著一輛鮮紅的法拉利,線條流暢的車身在月色下鋥光瓦亮,炫酷極了。

  傅明灼迫不及待地湊近去,繞著車走了幾圈,從車頭一路愛不釋手地摸到車尾:「倪名決,你今天才考出的駕照,怎麼就有車了嘛?」

  「物色很久了。」倪名決說。

  「倪名決。」傅明灼轉頭看他,「你記不記得,我以前也有一輛法拉利電動小汽車,你老是搶我的車玩,有一次還玩沒電了,只好幫我推回去,後來那個車送我大姨家的孫子了。」

  倪名決當然記得。

  其實從前,法拉利,尤其是紅色的法拉利,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只是家裡說要給他買車的時候,他突然就記起了一些已經許久不曾記起的回憶來。

  那天那夜,香車迷你,美人也迷你。

  他很想嘗嘗真正的香車美人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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