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導演喊咔的聲音傳來,沉鬱第一個從劇情中抽離出來。
上一秒還站在床榻邊神情悲慟的男人,下一秒眼神便已恢復清冷。
化妝師和助理立刻上去,一個幫他擦掉臉上的血污妝容,一個送上熱水。
反而阮瞳和姚麗,前者還躺在床上。
後者,跌坐在地,哭的肝腸寸斷。
和經驗豐富的沉鬱不同,剛才那一場戲,哪怕是姚麗也付出了全副身心。
惶恐不安、追悔莫及、那極短時間內的淚水爆發,即便是對姚麗這樣經驗豐富的年輕演員,也依舊是無法承受、身心俱疲的壓力。
她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經紀人和工作人員都上來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許久許久才慢慢平緩。
姚麗那邊動靜極大。反觀阮瞳這邊,卻沒什麼動靜。
阮瞳就那麼仰躺在床上,還保持著臨死前的姿勢。
右手無力地搭靠在床畔,帶著淚意的雙眼微微張開,望著床頂。
阮瞳這時,滿腦子都是臨死前的窒息感。
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哦,是在片場被架子打到腦袋,失去知覺。
是忽然穿進書里,在醫院搶救稍稍恢復意識那時。
卓洋這時已經帶著外套過來,可是床上的阮瞳沒有動靜,一動不動地盯著床頂。
她這樣反常的舉動,甚至驚動了一旁的沉鬱。
姚麗那邊都已經逐漸平靜,從角色中抽離出來。
阮瞳,她好像還沒有脫離角色……
沉鬱低眸,目光掃過她搭在床畔的素白手指,看著她的手指輕輕地顫動,偏冷臉色就顯得更沉。
他差點忘了,阮瞳還只是一個新人演員。
皇后的確是個表現力豐富的好角色,如果有機會,任何演員都想嘗試。
但,像皇后這樣複雜深度的角色,加上激烈的對戲,新人該擔心的不再僅僅是表現力不夠演砸,還應該擔心一旦陷入角色便難以脫離。
姚麗那樣經驗豐富的年輕演員,也會在拍攝結束後,放聲痛哭,無法抽離。
阮瞳……
「小阮,小阮……」卓洋終究是放心不下,忍不住喊起阮瞳。
在一旁看情況的副導演也過來,「阮瞳她沒事吧。」
工作人員慢慢聚集,擔心的人不少。
卓洋望著還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阮瞳,「可能是第一次演情緒波動這麼大的角色,勞煩大家關心了,應該一會兒就好。」
卓洋饒是心頭擔慮,也不敢表達出來。
他太清楚阮瞳在情緒上的問題。
就因為這個原因,之前阮瞳從不演戲,他也是贊同的。
上次《凌雲傳》阮瞳的表現那麼好,他還感嘆早知道阮瞳是個演戲的苗子,就該早點讓她轉型。
誰知,這次《帝宴》,就出了問題。
卓洋正想著要趕快帶阮瞳離開,最好是去看看醫生。
剛剛還躺在床上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阮瞳,突然坐了起來。
「噫,怎麼大家都在?」
她看著聚攏過來的工作人員,稍稍偏頭。
卓洋,「小阮,你沒事吧?」
阮瞳莫名,「沒事呀,我有什麼事。」
她只是有在表演盡興、最淋漓盡致的時候,記住那一刻感覺的習慣。
上輩子她後期演戲的時候,就經常這樣。
碰到了能讓自己全情投入的角色,尤其是和實力出眾的對手聯手拍完了一段張力十足、打動她心弦的片段後,便習慣性會開始回味記住那種感覺。
她會維持著最後結束時的姿勢,記住那一刻的感覺。
阮瞳知道自己並不算學院派,而是靠靈氣天賦和善於總結經驗一步步走到最後。
靈氣和天賦是老天爺給的。
善於總結,便是用這樣的方式,慢慢積累。
她曾經甚至還極端的為了記住瀕死時的感覺,故意沉入浴缸閉氣。
「誒你沒事就好,剛才嚇死我了……」卓洋將外套搭在阮瞳肩上,別開眼,擋住自己擔慮的眼神。
大家見這邊沒事,也都散開。
沉鬱在人群外,深深看了正笑著跟卓洋說話的阮瞳一眼後,離開。
……
回到個人休息室,化妝師正幫沉鬱卸妝。
他身上還穿著染了道具血的玄色長袍,華麗繁複的皇帝服飾讓他即使閉著眼坐在那,整個人都透出一種說不出的震懾威勢。
周尚這時在一旁整理東西,見沉鬱闔著眼,化妝師正在幫他卸眼妝。
烏黑的眼睫在眼瞼打出一片陰影。
他忍不住說,「郁哥這幾晚是不是沒睡好?黑眼圈有點重。」
「……」回應周尚的,是一片靜默。
沉鬱沒說話,薄唇抿成一條線。
周尚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吭聲。
他並不知道,沉鬱這幾晚何止是沒睡好,根本就是『噩夢連連』。
每個夜晚,當阮瞳過來找沉鬱私下排演離開後,鮮少做夢的沉鬱,夢裡便會出現奇怪的景象。
有時,是阮瞳穿著他從未見過的露骨又妖嬈的黑色真絲睡裙,黑髮放下來披在肩後,蜷曲著白皙筆直的雙腿,窩在沙發咬著手指對他笑,讓他吻她。
有時,又會出現在片場的後台,他把阮瞳壓在某個角落,掐著她的腰按在牆上親。
還有她忽然跳進他懷裡,咬他的唇。
或者,兩人不知為什麼坐在一起,她靠在他肩上,忽然便抬起頭來,他非常自然地垂眸,吻在她嬌艷的紅唇上。
不管是哪種夢,總之到最後,他一定會吻上去。
每一次從這樣的『噩夢』中醒來,沉鬱總是渾身僵硬、冷汗淋漓。
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阮瞳會出現在他的夢裡。
而且,每一個夢,都是那樣的……曖昧至極。
這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那是靳銘的女朋友,他只是代為照顧,甚至嚴格來說他應該強硬地讓他們分手。
一定是哪裡不對,才會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夢到那個難纏的、像妖精般的女人。
「節目組那邊,有沒有確定正式的錄製時間。」一直閉目養神的沉鬱,忽然沉沉開口。
周尚,「哦,剛剛導演跟我說,下一期就定在三天後。他們這三天會把拍攝短片剪出來,到時候會在錄製時播放。」
沉鬱,「……」
周尚察言觀色,「怎麼了哥?」
沉鬱眉心蹙了一下,「我們跟節目組簽了兩期合作?」
「對,當時說先簽兩期看看,要是反映好再繼續。我看網上評價都挺不錯的,這個節目的製作水平在綜藝里也算可以,哥要續約嗎?要是哥續約,節目組肯定願……」
「不用了。」沉鬱再度閉上眼,語氣極淡,幾乎無波無瀾。
「拍完這兩期,我就退出。你提前跟節目組打聲招呼,讓他們物色其他導師。」
周尚,「……」
這節目不錯啊,他好久沒看郁哥像剛才那樣,能碰上可以對得上戲的新人了。
看了剛才的表演,他才有點明白郁哥為什麼對阮小姐表現的不太一樣。
他還以為,郁哥就算不是鐵樹開花,也是存了惜才的心。
不過周尚終究還是忍不住道,「那要不要跟阮小姐道別?她剛才好像半天沒出戲,新人好像都容易這樣……郁哥跟她道別,順便點撥點撥?」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阮小姐負面纏身,外面風評也不太好。
但周尚對阮小姐就是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鏡子裡的沉鬱,重新抬眼看了過來。
他望著周尚,目光冰冷,「不用了。」
阮瞳今天心情不錯。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第一次,這麼酣暢淋漓地全身心投入到演戲之中。
因為心情愉悅,拍完片趁著短暫的休息時間,她拉著卓洋一起出去吃大餐。
兩個人坐在包房裡,阮瞳難得放縱,不停夾菜。
坐她對面的卓洋,卻時不時偷偷觀察她的表情,還自以為自己做的隱蔽。
阮瞳差不多吃飽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
她放下筷子,「卓哥,你看夠了嗎?」
卓洋拿起飲料喝了一口,掩飾尷尬,「看,看什麼?我沒看……」
「你都看了我一天了,我的臉這麼下飯?」
「……」
「要是有什麼事,你倒是說啊。卓哥,我們是一個團隊對吧,你有事不能瞞我。」
阮瞳態度誠懇,開誠布公地跟卓洋談。
卓洋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他整理了下思緒:「行,我也不瞞你。小阮,我實話實說,我就是擔心你了。」
「……擔心什麼?」
她眨了眨眼,杏眸清澈晶瑩。
一看阮瞳的表情,便不像作假,更不像有意強撐隱瞞著什麼。
卓洋所幸道,「剛才演完你躺在那好半天沒動,你那樣,我怕你出不了戲……」
「出不了戲?」阮瞳倏地就笑了,搞了半天,原來卓洋擔心這個。
明白這就是個烏龍,阮瞳笑著解釋,「卓哥你誤會了,我那不是出不了戲,我是在吸收那一刻的表演經驗,記住那一刻的感覺。」
卓洋,「是……這樣嗎?」
他第一次聽說,這種提升表演經驗的方法。
未免卓洋胡思亂想,阮瞳特意跟他解釋了一遍。
她啊,曾經在現實中還是個小新人的時候,的確因為天賦突出而爬得很快。
可是後來有一次,她接到了一個非常有挑戰且情緒非常複雜的角色,是一部悲劇,阮瞳拍完那部戲後出現了走不出去的情況。
甚至差點發展為抑鬱症。
幸好那時,她遇見了沉鬱。
也不知道怎麼了,反正,那時候看到沉鬱後她就覺得,現實中還有這麼好看的男人,她為什麼要沉醉在一個虛擬世界走不出呢。
於是,她從那個灰濛濛的世界裡走出來,沒有讓病情加重。
之後,更是因為學會了區分現實和虛擬,掌握了越來越多的情緒控制經驗,逐步走到了影后的位置。
阮瞳當然不能跟卓洋說自己上輩子的事,但卻可以告訴他,這是她新琢磨出的拍戲方式。
聽完阮瞳的話,卓洋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幸好,我還以為你舊病復發了。」
「舊病復發?」阮瞳杏眸微閃。
這次,換她怔愣。
卓洋並不知道,阮瞳還沒接收這方面的記憶。
他低聲說,「是啊,你好不容易克服心病,最近也沒有像以前那樣拼命去討好別人。演戲對情緒波動太大,我怕你又回到從前那樣。」
阮瞳,「……」
卓洋,「唉,這麼高興的時候,看我說什麼。來,乾杯,祝你這一次成功晉級。」
卓洋的話,終於激發了阮瞳大腦中關於她『曾經患病』的那段記憶。
不知道是不是緣分,她在現實世界中,曾經因為差點走不出角色,換上抑鬱症。
而這個世界的自己,也差點換上抑鬱症。
或者說,不是差點,而是確確實實換上精神方面的疾病。
通過治療和身邊朋友的鼓勵,她一步步慢慢走出來的時候,病情逐漸穩定。
只是,性格從此有了改變。
她變得下意識討好他人,像一種討好型人格。
不敢拒絕,不敢訴苦,想要討好所有人。
別人說什麼都是對的,會想辦法幫別人開脫,甚至不好意思麻煩任何人,覺得自己存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對他人的拖累。
害怕讓其他人感到不悅,害怕惡語相向,她變成了一個敏感又脆弱的人。
因為這樣,前助理朱靈才可以一次又一次找她開口借錢,即使每次都沒還錢,也不敢拒絕對方。
因為這樣,每次參加節目錄製時都表現的善良而怯懦,久而久之,便有了『盛世白蓮』的罵名。
其他人說她虛偽,隊友們覺得她偽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說不出『拒絕』兩個字。
那時候,陪在阮瞳身邊的是知道真相的助理卓洋、隊友祝瑩,還有剛入行時便一起打拼相識的葉哲。
所以,她把他們當作真正的朋友。
也因為這樣,當她最信任的朋友葉哲,在被媒體揭發對未婚妻不忠毫不猶豫把她拋出去擋槍時,她崩潰自殺了。
「真是不爽的回憶啊。」阮瞳靠在車窗邊,看著窗外淅瀝瀝的雨幕,忽然感嘆道。
愉悅的心情,被這段不期然闖入的回憶打斷。
阮瞳離開的時候高高興興,回到酒店的時候就有點喪。
喪不是因為別的,她就是太心疼在這個世界的自己了。
怎麼能被欺負成那個樣子呢。
「阮小姐,你回來了。」酒店房間門口,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看到她,高興地迎上來。
「您是?」阮瞳目光這才掃到對上的胸牌上。
中年男人:「我是這家酒店的總經理,歡迎阮小姐下榻我們酒店。」
「你好……有事嗎?」
「哦,沒什麼事。只是我們剛剛送了入住禮在阮小姐房間裡,希望阮小姐喜歡。」
入住禮?
她住進來已經好一段時間了,哪有這時候忽然送入住禮的道理。
阮瞳順勢刷開了房門,一眼望進去,酒店房間乾淨整潔,完全沒有看到哪裡多了什麼入住禮物。
中年男人好心提醒,「禮物在冰箱裡。」
阮瞳沒關門,直接走進去,隨手拉開冰箱。
當冰箱門打開時,阮瞳看到了塞得滿滿的,一冰箱的玻璃瓶。
這是雲城特有的那種老酸奶,她喜歡的那種。
阮瞳,「……」
「這是,季先生送的?」她嘗試著問。
知道她喜歡喝這種老酸奶的,大概只有季蒙吧。
可是阮瞳不知道,季蒙為什麼會跟酒店有關係,還能讓酒店送了她一冰箱的酸奶。
她哪喝的完這麼多,會過期的好不好。
中年男人,「季先生?那是哪位?」
一看對方的反應,阮瞳就知道,不是季蒙。
所以,這是……
「這是靳少讓我們送的。」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吩咐說,「如果沒事我們先走了,阮小姐,祝您入住愉快。」
經理離開前,還體貼的幫她帶上門。
可是阮瞳哪那麼好騙。
這些酸奶是靳銘送的?她跟靳銘又不是真的男女朋友,何況靳銘也不知道她喜歡喝這種酸奶,怎麼可能是靳銘送的。
反而是這種欲蓋彌彰、此地無銀的說辭,讓她開始將目標鎖定到另外一個人身上。
一個和靳銘關係匪淺,大約也知道她喜歡這種酸奶,並且有能力指揮酒店管理層的人。
畢竟,靳銘既然是這家酒店的股東,那麼那個人,又會差到哪去呢。
從冰箱裡抽出一瓶酸奶,插上吸管吸了一口。
甜膩細滑的滋味,在蓓蕾間綻放。
剛剛的低沉喪氣,好像都被這種甜蜜的感覺治癒了。
阮瞳咬著吸管的紅唇不自覺勾了起來。
……
……
晚上十一點,沉鬱還沒睡。
他站在落地窗前,黑眸低垂,神情冷淡地看著腳下的萬家燈火。
明明說拍完短片後,便不再管阮瞳那個女人。
可是周尚不停在他耳邊呱噪的聲音,卻讓他忍不住去想,她是不是真的還陷在角色里,難以抽離。
作為演員,沉鬱太清楚,像那樣複雜深沉的角色會帶給新人多大的衝擊力。
心理修復,也算是演戲中的一環,他就當是執行自己導師的義務。
就當是靳銘不在,幫他看著女朋友。
有著這兩個理由,沉鬱最終還是派周尚去弄了那些酸奶來,讓酒店管理層送過去,以靳銘的名義。
兩次看到阮瞳喝著那種酸奶,都笑的溫軟甜蜜。
她大概很喜歡那種東西。
說不出什麼安慰話語的沉鬱,只想到了這種辦法,讓她心情愉悅一些。
抬手捏了捏眉心,沉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他就不該去多管那個女人的閒事。
裹著深色睡袍的男人,回頭瞥向空蕩的大床。
這一夜,他希望那個狡猾的女人不要再出現在他夢中。
「叮咚——叮咚——」
就在這時,門鈴聲劃破了寂靜的夜。
沉鬱,「……」
「你怎麼來了。」
門後,沉鬱那張美人臉陰沉低冷,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
短片已經拍攝完畢,阮瞳沒有理由再每晚過來『騷擾』他。
「來謝謝你呀。」
阮瞳才不在乎沉鬱那張冷臉呢,沖他勾唇一笑,就微微彎腰,從他手臂下鑽了進去。
沉鬱,「……」
「謝什麼。」他回眸,目光清冷。
來不及說出趕人的話,就看到女人手裡拎著瓶玻璃的酸奶瓶。
沉鬱眸色微沉。
阮瞳熟門熟路地坐在他的套房沙發上,將酸奶瓶放在桌上,插上吸管。
沉鬱……
「沈先生不會想說,這瓶酸奶跟你沒關係吧?」她抬眸,水汪汪的杏眼綴滿笑意。
沉鬱別開眼,語氣淡淡,「不知道你說什麼,這是靳銘送的。」
看著他線條流暢的冷峻側臉,還有因為別過臉,正好對著她的那顆淚痣,阮瞳心就癢了。
本來以為,她一直的撩撥都是徒勞無功的。
但沉鬱給她送來整個冰箱酸奶的舉動,卻讓她忽然被激勵。
就像一直在單方面追逐的小孩,得到了獎勵糖果般欣喜。
「靳少可不知道,我喜歡喝什麼口味的酸奶。」
阮瞳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敲在玻璃瓶身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響聲,莫名就像敲在沉鬱心上。
沉鬱忽然感到煩躁至極。
薄唇隨意便吐出搪塞的理由,「他問過我……」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幸好我提前打電話問了靳少。靳少可是說,他不知道這件事哦。」阮瞳拿起酸奶,當著他的面,用嬌艷欲滴的紅唇咬住了吸管。
「你拿這種事問他。」沉鬱墨眉擰緊。
阮瞳不在意地說,「這種事怎麼了?有什麼不能問嘛?」
沉鬱下顎線條繃緊。
見他一副不贊同的表情,阮瞳放下酸奶,擺動腰肢,踩著高跟鞋腳步輕盈地走過去。
「沈先生這是生氣了嗎?因為被我說破了心思,嗯?」她笑的眉目含情。
「你想多了。」沉鬱語氣冷淡。
「是嗎?」阮瞳帶笑的目光從他微微敞開的睡袍領口,一路往上,落到那性感迷人的鎖骨上。
她一直也就是言語撩撥,因為拿不準沉鬱對自己是什麼心思。
但今天,阮瞳覺得自己被那滿冰箱的酸奶鼓動了。
有的人,真是口是心非的厲害。
「沒別的事,你可以走了。」沉鬱走到門邊,語氣冷漠地下逐客令。
阮瞳卻稍稍歪頭,望著他笑了。
「沈先生……」她忽然靠近過去,雙手壓上沉鬱寬闊的肩,靠著高跟鞋的高度再踮高一點腳尖。
沉鬱蹙眉。
那嬌艷欲滴的紅唇,貼上他的耳畔。
「謝謝你呀……」她聲音輕軟嬌嗲,像摻了蜜。
沉鬱狹長黑眸微沉,正欲推開她。
薄唇,卻被一個甜蜜柔軟的東西碰了一下。
阮瞳輕輕地靠過去,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