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個事就沒必要開發布會了吧？」陳輝抹了抹額頭,掌心摸到一層細汗。
讓他去收買媒體、私下壓熱度、刪帖買水軍都可以，但要站在廣大媒體的攝像頭前開發布會那就是當眾說謊，要是這件事就這麼矇混過關也就算了,要是沒有,將來這可都是實打實的證據。
陳輝下意識向陳雅求助：「姐,要不我們低調處理？」
「這怎麼能低調處理！」都不待陳雅答話，姜心瑤已經義憤填膺地否決了陳輝的提議,「舅舅你到底怎麼回事？我們的票房賣了40億,一定有人看不慣在背後詆毀故意抹黑我們,這種時候我們還低調處理，不就是讓觀眾誤會我們了嗎？我最近這段時間上節目比以前的觀眾緣好多了,還有媒體誇我是票房女王,你能不能不要給我扯後腿！」
陳輝嘴皮發麻：「……」
「瑤瑤說的有一定道理,這種時候如果我們低調，反而會讓普羅大眾以為我們心虛,產生誤會。」姜聿薄適時接過姜心瑤的話頭,冷靜分析。
「而且，我接到消息，盛耀娛樂那邊前陣子去了雲城接觸陸氏。我們倆家現在是競爭對手,這麼巧，他們剛去接觸了陸氏，媒體就爆出陸氏誤會我們票房造假的新聞。」姜聿薄冷靜地拋出一條新信息，看向姜心瑤。
姜心瑤：「盛耀娛樂？阮瞳的公司？我就知道這件事背後沒那麼簡單,原來真是他們在搞鬼！」
本來就覺得自己在被人故意陷害的姜心瑤，這下更忍不住了。
「媽媽,你快讓舅舅開記者發布會澄清這件事。阮瞳那部電影馬上就要上映了，他們一定是看到我們的電影票房好,害怕被我比下去所以故意散布這種假消息抹黑我們。陸氏也是的，虧他們還是大公司，居然這麼容易就被阮瞳他們騙了。」姜心瑤說得咬牙切齒，忿忿不平地恨不得跺腳。
陳雅也是剛剛才聽到這個消息，她都不知道這背後還有阮瞳的身影。
「你先別急。」她安撫姜心瑤，而後詢問姜聿薄：「這件事真和阮瞳有關？」
在聽到『阮瞳』兩個字時，陳雅發現姜聿薄的瞳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去。
她知道，姜聿薄一直看不上阮瞳這個妹妹，這件事如果和阮瞳有關，姜聿薄會有這樣的臉色倒挺正常的。
姜聿薄頷首，語氣冷淡：「嗯，我有朋友正好在陸氏，他說前幾天看到阮瞳在陸氏出現。」
姜心瑤：「好哇，果然是她！哼，虧她還吹什麼影后人設，眼看我演了一部好戲，這就坐不住了在背後搗鬼。媽媽、哥，我早就說過了，阮瞳就是不要臉的白蓮花，可惜沉鬱居然相信被她欺騙。」
越想越氣，姜心瑤圈住陳雅胳膊，「媽媽，我不管，你一定要幫我澄清，不能讓阮瞳得逞！」
「好好，澄清，我們一定澄清。」陳雅拍拍姜心瑤手安撫，眸色沉思間卻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原本以為這件事很可能會牽扯出他們背後的謀劃，但聽到姜聿薄說這件事是阮瞳從中作梗調撥出來的，她反而不擔心了。
阮瞳只是一個普通演員而已，她能有什麼能耐知道他們背後在做的事。
估摸著也就是阮瞳見不得瑤瑤的電影好，故意搗亂，誤打誤撞弄出的麻煩。
「行了，既然這樣，我會讓你舅舅開記者會澄清。」陳雅已經有了決定，「只是，我們最好開會商討一下，從哪方面澄清……」
「不如就公布我們的公益活動。」這時，姜聿薄適時地提出建議。
他看向陳雅：「我看過陳總交上來的匯報，我們利用《終極時空》這部電影做了很多公益放映。眾所知周，公益放映就是我們自討腰包買下票房，做公益活動，請觀眾免費觀看。我看到星耀娛樂的匯報，我們請了各級市的殘疾人群、貧困人群免費觀影，這既是做好事，又客觀提升了我們的票房，讓這部影片的票房遠超其他電影。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們可以公布。」
姜聿薄表情嚴肅而認真，從他的神情不難看出，他完全就是公事公辦在幫他們出謀劃策。
陳雅從來不懷疑姜聿薄的能力，從前或許還會對他抱有一些忌憚，畢竟他並不是自己親生的。
但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事，尤其是姜明輝被姜心瑤推下樓梯那件事。
陳雅對姜聿薄，已經有全然的信任。
至少在公事，以及討厭阮瞳和阮馨這件事上，他們有一致的態度。
「聿薄說的對，我怎麼沒想到這點。」陳輝一拍腦袋，被姜聿薄這麼一提醒，簡直是醍醐灌頂。
當初子公司搞這個公益送票活動，就是為了為今後刷票房被發現時，拿出來作遮羞布。
只是他一時太緊張，居然忘了這茬，幸好姜聿薄不知情提醒了他。
既然陳輝也說好，姜心瑤又急著要澄清，陳雅有了決定：「行，那陳輝你準備一下各項資料，我們召開記者會發布會。」
……
第二天一早，姜氏集團旗下子公司星耀娛樂負責人陳輝，將在晚上8點召開記者發布會的消息直接上了各網站頭條。
根據消息靈通人士提前流出來的內幕稱，姜氏有證據能證明自己沒有票房作假，並且據稱，陸氏很有可能是被有心人士利用才對他們產生誤會。
這就很有看點了。
微博上群情激動，大家都想看看姜氏能有什麼解釋。
晚上8點，網友們自發湧入直播間。
有好幾個媒體都在網上直播記者發布會的情況。
阮瞳這天剛好錄音棚給電影宣傳片補幾個配音，她從錄音棚出來，夏楚歌導演和顧染已經打開了投屏，正坐在外面沙發上準備看直播。
沉鬱擰開瓶蓋，把水遞給她：「時間還早，一起看。」
阮瞳：「好。」
他們順勢坐下，這時記者發布會正好開始。
前面都是按照慣例的官方發言，陳輝照著公關部早就寫好的稿子念，先是重點譴責了網上的謠言，然後澄清他們《終極時空》絕對沒有任何票房作假的行為。
這時，有記者在下面說，讓他們拿出證據。
陳輝就像早就料到般，不急不慢地拿出助理給他的資料，照著資料讀道：「首先，我們希望大眾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們《終極時空》上映一個月以來，在網絡上的評價是有口皆碑。眾所周知，一部電影有人喜歡也會有人不喜歡，但是我們在網絡上的好評卻遠遠高於差評，許多觀眾提起我們的電影都是稱讚。大家可以去看網上好幾個電影網站的評分，我們《終極時空》正是靠著這樣逆天的口碑，才擁有了如此成功的票房成績。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我希望大家在質疑我們的票房時，能夠去看看這些好評，我們……」
「那是因為你們的評論造假！」忽然，台下響起一個聲音。
陳輝眼神略慌：「誰，是誰在說話？」
「是我，我是超越新媒體的記者。」台下，一個中年男人舉手。
阮瞳愣了一下，她認出了畫面里那個人，那是上次她去找阮馨時見過的那位超越新媒體的主編。
他怎麼親自跑現場了？
陳輝發現對方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媒體，立刻拉下臉：「這位記者朋友，這裡是我們的發布會，你知不知道這樣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那位代表超越新媒體的記者毫不示弱：「根據我們的記者私下調查收集到的證據表明，你們《終極時空》一直在僱傭水軍打壓消費者真實反饋觀影評論，一旦有消費者在觀影后對你們的電影做出差評，就會立刻收到私信騷擾辱罵，一直到刪除差評才能得到安寧。而那些好評，也是因為你們採用贈票的方式，要求一些在校學生、社區居民先好評再領票。我說的這一切都有證可依，如果任何人有懷疑都可以關注我們超越新媒體的官博查看求證。」
「你……你胡說什麼，我們沒做過這種事！」陳輝當場愣住，一張臉瞬間漲紅。
來現場的媒體都是篩選過的，甚至在入場前他還叮囑助手私下塞了紅包打點。
這個超越新媒體的記者是被誰放進來的？
不僅聽都沒聽過，而且還跟愣頭青一樣，居然敢當眾爆他們的黑料。
可是為了假裝公正，他們這場記者會是開了直播的。
意識到這時正有許多觀眾在觀看，陳輝不能當眾辱罵，讓保安把人趕走。
他只能硬咳幾聲，強迫自己冷靜：「咳咳、我還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這位記者說的問題，我們下去後會查證。但是，這位記者有句話說得沒錯，我們《終極時空》發行方的確是有做慈善，一直在贈票給弱勢群體。」
「這裡我們要公布一組數據，自《終極時空》上映以來，我們已經在全國37個城市的62家影院，做出了近三萬場的免費公益放映。這一切公益活動，都是我們自掏腰包請弱勢群體看電影的公益行為，如果是這樣造成了一些機構誤會我們票房作假，那這都是一場誤會。」
陳輝總結道：「或許有的人會對我們的這種公益行徑眼紅，認為我們是在刷票房，但實際情況是，我們要做公益並且會堅持做公益。要知道，我們請特定的觀眾免費觀影的活動，全程自掏腰包，我們自費購買了電影票，每一張票價都有記錄，都是我們真金白銀買來的電影票，並且全部依法納稅。於情於理於法，這都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
「至於陸氏旗下彩虹影院的問題，我們已經跟院方負責人溝通過，應該是對方在電影放映時場次安排出了紕漏，是電影院的一些實習員工放映業務不熟導致的問題，這件事我們後續會自己跟陸氏總公司再溝通解釋。」
陳輝按照公關稿，幾句話就把自己完全撇清，並且把姜氏塑造成一切為了公益的優秀企業。
至於陸氏徹查彩虹影業放映廳半夜空放的問題，他們居然也跟彩虹影業的負責人私下串通，把所有問題推在了實習員工身上。
不得不說，陳輝準備的這份公關說辭，雖然依舊有瑕疵，但在明面上卻是能糊弄過去的。
只要再加大力度細白宣傳，等網友們淡忘了這件事，《終極時空》又是票房冠軍了。
可是——
「不對！你們雖然做了公益放映，可是事情並不是像你們說的，在真心實意的做公益。」剛才那個超越新媒體的記者，又在這時舉手發言了。
陳輝剛剛念完一串發言稿，正喘氣，看到台下那個跟自己唱反調的記者又舉手了，差點噎著。
陳輝：「我們公司當然是真心實意做公益，這位記者朋友，現在還不到記者提問時間，你要是再搗亂我們只能請你出去了。」
「我不是搗亂，我這裡有證據！」
那位記者高舉著一沓資料：「你們打著公益放映的幌子，實際上根本沒有邀請那麼多弱勢群體前去觀影。根據我們從幾個城市收集到的資料，你們發行方最開始贈票給了各城市的養老院、孤兒院、殘障學校，但是你們贈票大多都是在早間場甚至半夜場，根本不適合這些特定人士前往觀看。所以這才出現了，你們的電影半夜空放的情況。
其中最可笑的是在某城市，你們將2000張票贈送給了某殘障協會。但是該協會大多數弱勢人群都是失明人士。你們給失明人士送電影票，這是做公益？這根本就是為了你們刷票，製造藉口。」
陳輝臉色大變：「……」
這，這些事這個記者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這些手段他做得隱蔽，他只跟陳雅私下匯報，公司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會被這家媒體翻了出來。
可是現場已經一片混亂，其他媒體就算事先受到了姜氏打點，這時候看到這麼大的新聞爆出來也顧不上什麼姜氏的顏面，一窩蜂湧過去要那位超越新媒體的記者分享。
與此同時，超越新媒體的官方微博一夜漲粉千萬。
他們的官博也在同一時間，把《終極時空》打著公益幌子，惡意刷票的證據全面曝光。
網友們出離憤怒，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證明他們現實中的朋友，被水軍打壓差評，或者被迫好評。
不僅僅是《終極時空》被人唾罵，網絡上終於出現了真實的唾棄姜心瑤演技的評論。
#姜心瑤演技令人倒胃口#
#道格拉斯晚節不保#
#《終極時空》劇情弱智#
#資本強制餵屎#等話題，開始一個接一個的上熱搜。
大家之前壓抑了多久，現在就反彈有多高。
被強行餵屎還找不到發泄口，一旦發差評就會被刪掉或者被人私信辱罵造成的表面平靜，終於在這一天遭到了反噬。
甚至有許多人將這件事反應到有關部門，電影局市場管理方面第一時間就關注了這件事，但是很遺憾，雖然《終極時空》打著送票的幌子刷新票房數據，但是因為他們確實是真金白銀買的票房，所以『自購票房』這種事並不能算違法。從法律角度來講，這就和電商自己贈券等商業促銷活動等同。
網友們：不會吧，這麼齷齪的手段居然不違法？？？法律還懲治不了他們？？？
大家更加不平，這世道還有沒有公理可言！！！
可是第二天早上9點15，股市還沒正式開盤，只是在集合競價時間姜氏集團的股價就開始持續走低，一路探底。
到了9點30開盤，姜氏股價直接跌停，大批資本出走，連讓姜氏救市的機會都不給。
姜氏雖然逃過了法律制裁，但資本無情起來卻是連一點解釋都不聽。
不管是資本還是股民，都在用腳投票。
姜氏，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