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番外1
許念是因為無聊才學的美術。大概是十三四歲的樣子,許女士時常去外地出差,一個月回家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家裡除了做飯阿姨之外,也就只有王叔經常帶好吃的來看她了。
那時候她閒的沒事做,上網看到一條熱搜,名字很唬人,是一個畫家一幅畫被拍賣出十幾億天價的新聞。不僅是當時,對於現在的許念來說,這個數字也是天價了。她現在的作品最高的也只是七八千萬。
當時好奇她就點開了這個熱搜,然後就被深深震撼到了。哦,震撼她的不是作品,而是那筆巨額拍賣金。
有了那筆錢,她就可以離開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家,不用整日面對許女士的冷漠。
其實,現在想想,學美術一方面是因為無聊,更多的可能是想逃避吧。
聽到她突然提出學美術,許女士震驚了一下,畢竟在許女士看來,能讓她這個不成器的女兒感興趣的東西少之又少,或者壓根沒有。不過,許女士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漠然,然後一個電話打給助理,讓助理幫她找了一位美術老師。
如果說一開始許念學美術是因為錢,那之後就只是純粹的喜歡了。
畫畫可以讓她心靜,可以讓她遠離冷漠,也可以讓她發泄情緒。
只是,沒過一段時間,許女士就接到了美術老師的辭職電話,理由讓她足足愣了大半天。
因為許念的畫的東西讓他覺得很壓抑,這種心理陰暗的孩子,他教不了。
當晚,許女士去了許念的畫室,半大不小的姑娘蹲在椅子上,手中端著調色板,臉上蹭著顏料,看起來像是一個調皮偷完顏料的孩子一樣。但她正在畫的東西,卻讓許女士脊背發涼。
她不懂藝術,但許念畫的東西卻讓她渾身難受,甚至心裡極度的不適。
「你還是把心思放在功課上面,別再搞這些亂七八糟浪費時間的東西了!」那是第二次,許女士對自己這個女兒產生害怕的心理。
第一次是孤兒院門口那次,她的女兒平靜的問她,是不是不要她了。
聽到她的話,正在往畫板上塗抹顏料的姑娘轉過頭,小臉上並沒有什麼不滿亦或者生氣這樣的情緒,就是像平常那樣,安安靜靜的望著她,對她說:「我喜歡畫畫。」
換做平常,許女士肯定已經訓斥了,但是這次卻沒有。那雙黑漆漆的眼睛望著她,她說不出任何話來。
「出來吃飯。」她最後只是這樣說。
那之後,許念整天都待在畫室里,除了畫畫外,就是看天上的星星,《理想世界》就是在那段時間畫出來的。
而《理想世界》也是被許念發布在微博的第一幅畫。
那時,微博上有個比賽,她用這幅畫參賽。按理說她只是眾多參賽人中不怎麼起眼的那一個,卻在發布不久之後,被各路營銷號轉發嘲諷,以至於這幅畫還上了熱搜。
網絡上雜七雜八的言論很多,多是說她小學生作品,亦或者小學生都要比她畫的好的,就是在這幾乎沒有人能明白她這幅畫所表達的內容之時,「一念」出現了。
他私信她,告訴她,他本人非常喜歡她的這幅畫,她「謝謝」兩個字都沒打出去,對方又回復了好長一串。
一字不落的,這位素不相識,隔著大半個網絡的人,說出了她這幅畫所表達的全部內容。
還是有人能看得懂的。
許念是開心的。
實際上,網絡上那些言論並沒有讓她不愉快,只是讓她產生了一種她可能確實是個另類,這樣的想法。直到「一念」出現,她知道了,她並不是一個人。
從那之後的一年多里,只要有新作品,許念就會第一時間發給這位網友,而這位網友也會毫不讓她失望的,分析出畫裡所有的內容。
於是,她就產生了一個想法,她想畫他(她),可很久過去了,她依舊不知如何下筆。
慢慢的,「一念」便成了她的知己,成了她無話不說最要好的朋友。
在那段時光里,因為有「一念」的存在,生活好像對她來說不止是無趣亦或者處處都是不如意了......
只是好景不長,許女士在這邊碰到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再一次帶著她搬了家。
這麼多年,搬家對於她來說都是常事,只是恰好就在那時,「一念」說要來她所在的城市。
他來了,她剛好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謝一就是在這個時候見到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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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謝一跟父母回老家,去的城市正好在許念所在地方的臨城,很近,所以他打算去見她。
對於謝一來說,許念是個特別的存在,即便只是網上的交流,但在他看來,許念就像是一個新的世界,那個世界裡布滿了不堪,而許念是這不堪里唯一陽光,耀眼到他沒辦法忽視。
跟他生活中的那些朋友不同,許念想法很多,縱使那些想法天馬行空,但卻總會讓他忍不住去會去幻想她所表達的一切。許念也很善良,她會口是心非的跟他吐槽家附近的流浪貓流浪狗半夜總是叫不停吵她睡覺,但是隔天就能看到她拍那些貓貓狗狗的照片,沒多久,那些小動物都被她養的圓滾滾。許念也很堅強,網上那些噴子的言語在她這裡像是完全被阻隔了一般,她很有主見也很勇敢,自己想做的就放心大膽的會去做,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許念有很多地方都是他所沒有的,他期待每一次跟她的聊天。
而那一天,很特別,特別到謝一會記一輩子。
就在車站,人海茫茫,那麼大的地方,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現實中從未見過面,她也從沒透露過她的照片和長相,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定了。
那麼多人,她就站在安檢處等待,任憑周遭嘈雜,少女安安靜靜。
他拿出手機,撥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他們交換過手機號的。
接通了。
安檢處,輪到少女過安檢,她放棄了排了很長時間才輪到自己的隊伍,走到旁邊對他說:「小C?」
那個時候他的網名還不叫「一念」,是一串亂敲的字母,而許念從這一堆字母中挑了其中一個。
那一瞬間,謝一感覺身邊所有的景物都黯淡了,只有不遠處那個少女染著色彩。
他輕輕一笑,一步一步的邁向她,卻在中途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他聽到手機那頭有人叫——
「許念。」
原來她叫許念。
那之後,「一念」取代了那串亂碼。
或許很難有人相信,一個人會對一幅畫一見鍾情,然後對這幅畫背後的人日久生情。
但事實就是如此。
謝一第一眼看到《理想世界》的時候,就在想,能在那樣一個世界裡生活,會少多少煩惱。許念畫裡的那個世界,是他所嚮往的。
他喜歡她的畫,她的畫總是能讓他看到很多新奇的內容。
慢慢的,他不止喜歡看她的畫,他喜歡跟她聊天,喜歡她說生活里瑣碎的事,喜歡她主動來找他,然後叫他「小C」。
這種喜歡到什麼程度呢?大概就是一天看無數次手機,又或者,人海茫茫,我一眼就能看到你......
後來,謝先生接了一個公司的案子,是許念媽媽的公司。
再後來,她來到了他的城市,他們終於有了第一次正式的見面。
然後再後來......
「你就成了我老婆。」謝一親吻了睡在自己枕邊的人的額頭。
聽完了他口中的過去,許念翻起身趴在他胸口,手握成小拳撐著下巴,「你怎麼會一眼就知道那個是我啊?」對於許念來說,這很神奇。
謝一點著她的鼻尖,神態溫柔,「直覺。」
許念眯眼,「分明就是因為我長的好看,你才一眼看到我的吧。」
謝一樂了,「你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我還是要講清楚,關鍵點不是這個。」
是許念在網上給他的感覺。
外表疏遠冷漠,內心卻很熱絡。
許念聽完謝一一大堆分析,覺得看臉的可能性還是更高一點。
外面,何女士還在折騰,謝先生忙前忙後的跟著。
聽到動靜,許念想要出去看看,被謝一按了下來,「睡覺。」
許念指了指門外,「媽她......」
「爸會看著的。快睡覺。」
被強行抱在懷裡的許念沒再掙扎,貼著謝一胸前,安靜的聽著他的心跳。
良久。
許念問:「如果我們沒有在網上認識,我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多故事了?」
放在懷裡人腰上的手緊了緊,謝一道:「即便沒有那麼多過去,只要我們遇見了——」
「我就一定會對你一見鍾情。」
許念笑道:「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嗎?」
謝一思索了一下,「也不排除這個原因。但更多的是,我看到你的時候,好像就看不到其他了。」
說著,謝一低頭吻了上來。
許念被吻的快喘不過氣了,她輕輕推了他一下,又問,「話說回來,我們這......算不算網戀奔現?」
謝一敲了一下她的腦門,「想什麼呢,我們這頂多是我單戀成真。」
許念:「......」
好像的確如此。
就像謝一說的,很久很久之前,那份悸動就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