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顧無憂一路小跑到了李欽遠的傘下,但還是無法倖免淋到了雨,好在只是臉上和衣服上沾了些水汽,並不是很過分……心裡不禁也有些慶幸,幸虧在這遇見了這位魏國公。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也幸虧他隨身帶了傘。
要不然就她這樣一路跑著去找白露、紅霜,恐怕早就被雨淋得不成樣子了。
想到這,顧無憂不由又有些感激李欽遠,握著一方帕子擦著臉上和身上的水汽,嘴裡也由衷地又朝人道了一聲謝。
只是身子還是離人有些遠,也不知是與生俱來的習慣,還是在避諱著什麼,脊背看起來也有些僵硬。
李欽遠聽她連著道了兩聲謝,不由挑了挑眉,他少時也曾聽傅顯說過幾樁關於顧無憂的事,在少年傅顯的眼中,顧無憂是他見過最潑辣最過分的女子,不僅沒禮貌,不懂感恩,脾氣還格外火辣。
反正打小就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這滿京城的貴女,幾乎很少有不被她羞辱過的。
沒想到……他垂眸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細長的柳眉,水潤的杏眼,唇不點而朱,即便不施粉黛也已是傾城色,加上先前一路小跑,兩頰沾了些粉紅,便更加顯出幾分活色生香。
禮貌,乖巧,不愛說話,還知道感激人。
倒是跟他聽聞的完全不一樣。
不過不管她究竟是個什麼性子,其實同他也沒什麼關係,他們頂多算得上是「鄰居」,唔,或許如今還多了一點共撐一把傘的情誼,但也僅是這樣了。
「無妨。」
他語氣淡淡地答覆人。
雨下得很大,打在傘面上,像珠子落在地面上一樣。
李欽遠餘光瞥見她擰著眉,還握著一方帕子時不時擦拭被斜風打進來的衣裳,遂不動聲色地把頭頂的傘又往他身邊偏了一些。
顧無憂起初沒發現,正蹙著眉擦自己的衣裳。
雖然山腳下沒什麼人,但若是回頭渾身濕漉漉的到山上,總是不好的。
等她覺得衣裳擦拭得差不多了,抬頭一看,才發現頭頂的傘竟然有大半都往她這邊傾斜了,顧無憂一怔,忙去看李欽遠那邊,果然見他半邊肩膀都被雨水打濕了。
「你……」她少時嬌蠻,但實則卻是個嘴笨的,若面對別人的惡意還知曉怎麼反擊,雖然每次也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偏偏面對陌生人的好意竟是一絲法子都沒有,這會她又急又無措,聲音也變得磕巴起來:「你不用這樣的。」
說著也抬了手,握著傘柄想往人那邊推。
可李欽遠是什麼樣的力氣,他若不肯,她豈能推動半分?
「沒事,也就濕個肩膀,過會被風一吹就好了。」
其實這傘並不算小,站下兩個成年人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只是小姑娘心中有顧忌,不肯離得近,那便只好把傘移到她那邊了,他倒是不覺得有什麼,顧無憂之前看到他,掉頭就走,現在能站在身邊已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何況他又不是姑娘家,形容不整會被旁人詬病。
淋點就淋點。
「再待會吧,估計過會也該停了。」
他出聲寬慰,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半點偏移。
顧無憂聽到這話,輕輕咬了咬紅唇,她看著李欽遠被雨淋濕的半邊身子,也看著他原本一身好好的青衣現在被雨水打得皺巴巴的,細長的手指緊緊攥著手裡的帕子,柳眉微擰,似乎是在跟自己做什麼掙扎一般。
最後,她還是往人那邊又靠近了一些。
李欽遠察覺到了,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顧無憂做了決定,神色倒是也變得坦然起來,迎著他的雙目,輕聲說:「好了,國公爺把傘撐好吧,這個天還冷,若是淋了雨再吹了風,回頭該受涼了。」
她都這樣說了,李欽遠便也沒有多言,收回了傘。
兩人而後倒是沒再說話。
這雨來得急,走得倒也快,剛剛還氣勢磅礴似乎能砸死人,現在竟然就停了。
顧無憂心裡記掛著兩個丫頭,目光時不時往來時的路看,期盼著能看到白露他們,李欽遠見她面露擔憂,一邊收傘,一邊低聲寬慰:「這片山谷看著不大,但小路卻很多,她們應該還在尋你。」
話音剛落,就瞧見不遠處跑來兩個丫鬟。
她們沒有顧無憂那麼幸運,渾身都被淋濕了,頭髮、衣服都貼在臉上,看到顧無憂,臉上的焦急頓時變成喜悅,匆匆跑了過來,握著顧無憂的手上下看了一眼,語氣還帶著些緊張,「主子,您沒事吧?」
「我沒事。」
顧無憂看到她們無事也放了心,同她們說道:「這是魏國公,這次多虧了他。」
兩個丫鬟剛才著急也沒注意到李欽遠,這會聽顧無憂說起也收了思緒朝人規規矩矩問了一禮,白露性子沉穩,這會更是不顧自己形容不妥,低聲感謝人,「多謝國公爺。」
要不是這位魏國公,恐怕主子現在也得變得跟她們一樣。
她們做丫鬟的,怎麼著也沒事,可主子是郡主,若是回去路上被人瞧見,傳到城中又不知該怎麼被人詬病了。
「無事。」
李欽遠語氣淡淡,並沒有邀這個功。
他本來是想等雨停了就直接離開,可如今看著主僕三人這幅落魄樣子,又不禁皺了眉。
恰好此時有個穿著黑色勁服的男子走了過來,他看著自家主子竟然跟那位樂平郡主站在一起,看似十分冷漠的臉上也跟著呈現出一絲驚訝,不過心中雖然驚訝,他也沒多問,同李欽遠拱手一禮後,恭聲喊道:「主子。」
「嗯。」
李欽遠點點頭,吩咐道:「你去附近借輛馬車,再把她們送上山。」
顧無憂一聽這話,忙道:「您不必如此,我們自己上山便是。」
他跟她無緣無故的,沒必要替她做這些事。
李欽遠聞言,垂眸看她,迎著她的雙目,道:「上山的路並不短,你是想這樣上去?」
雖說顧無憂沒怎麼淋到雨,但那風斜的厲害,衣裳和鞋襪也不可避免有些濕潤。
更不用說她那兩個丫鬟了。
顧無憂自然也察覺了,她看了眼白露和紅霜,落魄是一回事,這樣上山恐怕還得著涼……她不是那種死撐著都不肯接受別人好意的人,這會也就默許了他的舉動,朝人點點頭,又斂衽一禮,低聲道:「那,便勞煩國公爺了。」
李欽遠點頭接過她的感謝,同隨風吩咐,「去吧。」
隨風動作快,很快便帶來了一輛馬車並著一個車夫,顧無憂讓兩個丫鬟先上馬車,要走的時候路過李欽遠身邊,又同人低低道了一聲謝。
「你從前也這樣?」
李欽遠突然問她。
顧無憂一愣,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怔怔道:「什麼?」
李欽遠看她這幅呆愣的模樣,又想起第一日見到她時,她靠坐在藤椅上,明艷的臉上掛著乾淨又有些孩子氣的笑,搖頭失笑,「沒事,去吧。」
他說完便自行帶著隨風離開,也沒再管顧無憂如何。
看著他離去的蹤影,顧無憂卻遲遲不曾動身,似乎是在思考他先前說得那番話,還是紅霜心急,擔心她吹了寒風要受涼,連忙打了帘子喊她,「主子,回去了。」
「來了。」
顧無憂應了一聲,便跟著上了馬車。
主僕三人回到山上,就重新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裳,白露又去廚房煮了薑湯,哄著顧無憂喝下一碗……顧無憂打小就不喜歡姜味,總覺得這味道嗆人的緊,被人哄著勉強喝了一碗便立刻接過紅霜遞來的蜜餞。
白露笑著看她,「您吶,就這吃食上最是不肯服軟,我這還特意將就您的口味少放了姜味,多放了紅糖。」
「這味道太嗆人,還不如吃藥呢。」
顧無憂忍不住埋汰一句,覺得嘴巴里的姜味還在,又忍不住吃了幾顆蜜餞。
白露目光無奈,又帶著些寵溺:「您如今是這麼說,回頭要真讓您吃藥,您又是百般不肯了……不過也虧得您今天遇見魏國公了,要不然估計還真得吃藥。」
聽她提起李欽遠,顧無憂捻著蜜餞的手一頓,不由往外頭看了一眼,想了想,輕聲說,「你過會給魏國公也送碗薑湯過去。」
看那個男人的脾性也不像是會交待別人煮薑湯的,又恐他不放在心上,回頭真著了涼,反倒是她的罪過了。
白露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
因為心裡記掛著這件事,顧無憂便一直側耳傾聽著隔壁的動靜,等到夜裡,聽見隔壁院子有開門關門的聲音,她連忙合上書,同白露說道:「人來了,你快送過去吧。」
剛才紅霜借了個暖爐過來,現在薑湯就在那煨著。
白露知曉自家主子是最受不得別人恩惠的,旁人幫她一回,她若是不償還就會一直難受,恐怕她這薑湯不送過去,主子這夜裡都不得安睡了……笑了笑,應了聲好。
偏等她要走的時候,顧無憂又把她喊住了。
「等等,」顧無憂趿著鞋子走下軟榻,把前陣子從家裡帶來的糖果往那托盤上一放,這糖果是她最喜歡的東西了,這會點點頭,總算心滿意足地說道:「好了,你去吧。」
白露被她這孩子氣的舉動弄得有些好笑,也沒說什麼,端著托盤就往外頭走。
……隔壁。
隨風還在勸李欽遠,「您要不還是讓廚房給煮完薑湯吧?
別回頭真的得了風寒。」
「喝什麼薑湯,不過是淋了點雨,以前打仗的時候淋個幾天幾夜都沒事。」
李欽遠坐在臨窗的軟榻上,隨手握著本書翻看著,語氣淡淡,全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隨風還想再勸,外頭就傳來一陣聲音,「國公爺,奴婢是定國公府的丫鬟,奉我家主子的命來給您送薑湯。」
李欽遠翻書動作一頓,往外頭看了一眼。
看來那丫頭是一直盯著這呢,他這才進來沒多久就吩咐自己的丫鬟過來送東西了,想她今日連著說了幾聲「謝謝」,如今又巴巴地找人來送薑湯,李欽遠笑了笑,收回視線,又翻了一頁書,隨口道:「去拿進來吧。」
「哎!」
隨風笑著往外走。
等他進來的時候,李欽遠看了一眼,發現那薑湯旁邊竟然還有一小把糖果,他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她……這是拿他當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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