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李慶秋如今處境,夏錦嫻不覺有些心冷。
夏啟明也知道自家大女兒與李慶秋姐妹情誼深厚,想要叫夏錦嫻給宋墨求情有些難為人,但是如今宋明清勢大,想要扳倒宋明清,保住宋墨是必不可少的一步棋。
「側妃,本殿如今已是走投無路。」宋墨放下驕傲,咬咬牙抬起頭,深深地望著夏錦嫻。
夏錦嫻不覺冷笑,做下惡事的時候,怎的不想自己會面臨此等局面?
「殿下,臣女斗膽想問一句。」
夏錦嫻看著宋墨:「敢問那些事是二……是別人授意,還是五皇子起意做下的。」
宋墨張了張嘴,還是頹然垂下頭去:「是本殿頭腦一發熱,便導致這無法挽回的局面。」
他如今已經宛如喪家之犬,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說道。
夏錦嫻心中一凜,宋墨這種反應,反而叫人起疑心。
思及至此,夏錦嫻輕笑一聲:「能為殿下鞍前馬後,是臣女的福分。」
宋墨的眼睛亮了亮,起身對夏錦嫻行了個禮,她連忙閃身避開,就聽見宋墨囁嚅著小聲說了一句:「還請側妃幫本皇子拉攏七弟。」
夏錦嫻心中悵然,這話聽起來倒是真心實意,可是下手的時候又在想什麼呢,不過是馬後炮而已。
「煩請太尉退避片刻,在下有話要對側妃講。」宋墨小聲說道。
料想在他夏府,宋墨也無法對夏錦嫻做什麼,夏啟明想了想,點頭應下,卻因為不能完全放得下心,沒選擇出去,而是退到了裡間。
夏錦嫻看在眼裡,她定了定神,直接對宋墨問:「殿下有何事要說?」
宋墨嘆了口氣,看著夏錦嫻道:「我真的很羨慕七弟。」
他此時不再用本殿自稱,倒顯得親近了幾分。
宋墨又道:「他是皇子,又有你這美人相伴,他什麼都有了。」
宋墨說了不少有的沒的,夏錦嫻聽得有些出神,不由得思索起來。
嫉妒心誰都有,但宋墨為何要將自己的心思剖析給自己看,難不成真把自己當成了好友?還是說他想用此來掩蓋什麼。
掩蓋什麼呢?夏錦嫻輕輕用關節叩了叩桌面,恐怕宋墨要掩蓋的,是自己的真實目的。
若說宋墨不是為了陷害其他皇子才對李慶秋動手,那麼還能是因為什麼?
宋墨這等欲蓋彌彰,反而叫夏錦嫻察覺出來,或許就連此事,宋墨仍舊是在為宋明清頂包。
宋明清到底有什麼人格魅力,能夠讓宋墨為他萬死不辭?
夏錦嫻嘆了口氣,宋墨抬起頭,笑著說:「是本殿唐突了,一時興起,與側妃講了這些。」
「殿下實乃真性情之人。」夏錦嫻不咸不淡的說道,聽不出是誇獎還是諷刺。
宋墨苦笑一聲,拱了拱手便要告辭,夏錦嫻並未阻攔,目送著宋墨離去。
想要對付宋明清,一定要將此人留下來,夏錦嫻看著宋墨的背影,心中卻一陣陣發冷。
宋墨是在求救,他知道自己能聽出來他在欲蓋彌彰。
這些事兒多半也都是宋明清做的,偏生宋墨被扔出來頂包,宋明清勢大,宋墨奈何不了他,故而才找到自己頭上,希望自己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夏啟明從裡間走出,並不問剛剛宋墨同她說了什麼,夏錦嫻卻沉聲道:「宋墨是個聰明人。」
「嫻兒何出此言?」
夏錦嫻將自己的猜測一一道出,夏啟明聽罷也是如此認為,他們都是聰明人,弦外之音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我去見李慶秋。」夏錦嫻登時說道、
若是叫宋明清知道,宋墨曾來過夏家求救,還不知宋明清會有什麼樣的動作。
她快步出去,到了門口,卻聽見門外一陣談話聲。
夏錦嫻連忙躲到門後,發覺在外面的竟然是彩雲和宋墨。
彩雲的聲音有些陰森,她對宋墨說:「殿下,主子說過能救您,您千萬別做一些無所謂的事情。」33小說 .
宋墨對上這個侍女,聲音卻有些唯唯諾諾,他連聲道:「本殿知道,本殿不會再這麼做了。」
說著,宋墨將一塊玉佩遞了過去,彩雲拿出一個香囊,掛在宋墨腰間說:「這裡有主子給您帶的話兒。」
宋墨額頭一陣陣冒出冷汗,宋明清竟知道自己會來夏家?
「本殿知道了。」宋墨匆匆上了馬車,不敢再看彩雲一眼。
彩雲冷笑一聲,手上把玩著那塊玉佩,隨後又掛上那溫婉的表情走進了夏家。
夏錦嫻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心底嗤笑。
若是傅卿文知道她派出來的丫頭居然吃裡扒外傍上宋明清,只怕會氣到跳腳。
從兩人的交談中可以聽出來,宋墨並不相信宋明清,這又對夏錦嫻的猜測增加了幾分可信度,夏錦嫻緩步回了書房,和夏啟明說了剛剛自己聽到的話,夏啟明驚問:「這彩雲,果真是宋明清安插進來的釘子?」
他踱步道:「我曾懷疑過彩雲的來歷,卻不料想宋明清竟這麼早就盯上了咱夏家。」
「可要發賣出去?」夏啟明沉聲問道,復又自語:「如今還不是時候。」
夏錦嫻點了點頭:「先將她放在我這兒,我自有辦法。」
看著一臉自信的夏錦嫻,夏啟明重重嘆了口氣,同樣是女兒,夏靜雙和夏如夢卻遠遠做不到夏錦嫻這等程度。
從夏家離開,日頭已經掛得很高,彩雲一臉溫順的給夏錦嫻打著傘,臉上汗水已經濡濕了脂粉,夏錦嫻便起了個壞心眼兒,故意繞著京城鋪子轉了好幾圈,直熱得彩雲幾欲昏厥,這才回了遲家。
「去見了李慶秋?這時候才回來。」宋逸成正在寫奏摺,不輕不重的問了一句。
夏錦嫻沒空跟他嗆聲,說道:「不是李慶秋。」
「你說,那些事兒是宋墨自己做下的嗎?」夏錦嫻翻了翻宋逸成的書桌,將昨兒的奏摺拿了出來。
她翻到第一頁,對宋逸成說:「你看這裡,這其中記錄的案子最早是在五年前,五年前的李慶秋根本就沒有入宮,宋墨也不大,這不符合邏輯。」
夏錦嫻又想到了彩雲跟五皇子的對話。她思索了片刻,說道,「五殿下為了保住性命,現下恐怕只能到處尋人幫忙說和,只是不知道最後他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她沒說出今天見的就是五皇子宋墨,也沒說五皇子求助和宋明清似乎已經發現的消息。
但就這麼一句話,也透露出足夠多的東西了。
宋逸成知道,夏錦嫻這一句話隱約算是向他請教,看看他是否打算跟自己站同一戰線上。
「現如今說這些,倒也沒什麼意義了。」
宋逸成垂眸,掩飾住眼中的情緒,將手中的奏摺擱到了一旁晾乾,繼續說道。
「夏太尉是保皇黨,中立之派。但偏偏又是國家重臣,所以在涉及一些大事上,夏府是不會去摻和的。在這種情勢下,五殿下去岳父大人府上,恐怕真正想求的是側妃,自誇一些,五殿下想求的應該還要加一個我。」
夏錦嫻嗤笑了一聲,坐了下來,「王爺果然是一點就透。既然如此,那我很好奇,王爺是打算救呢還是不救呢。」
宋逸成將已經晾乾的奏摺合上,放到了一邊。
他沒有回答夏錦嫻的這個問題,而是用一副像是感嘆又像是嘲諷的樣子說了一句話,「側妃,你不了解宋明清這個人。」
夏錦嫻皺眉,不解這句話是何意。要不要幫五皇子宋墨遊說跟了不了解宋明清這個人有什麼關係。
她正想開口問,腦中卻一下子閃過了一個念頭。
彩雲攔下宋墨說的那番話,顯然表明宋明清早就料到了宋墨可能會找上夏府求救,那麼說來,哪怕他們幫忙,宋墨這一次也很難逃脫。
樁樁件件的罪狀,還有那份名單……
即使她不喜,但無可否認,現在宋明清的呼聲是最高的,他斷然不會讓密函之事攀扯上自己。
雖然想到了這些,但夏錦嫻依然沒打算改變想法,無論如何,唯獨宋明清,她絕不允許他登上皇位!
她要保宋墨。
「呵,看來王爺是打定主意了。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宋逸成的態度已然表明他是不會摻和此事了,夏錦嫻自以為沒什麼可說的了,便打算離開回房了。
她要好好想想,這事該怎麼謀劃,怎麼周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