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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豆腐腦,蔥油燒餅

2024-09-05 06:12:21 作者: 可樂薑湯
  吃完飯兩人看了會兒雪,便回房洗漱了。

  陸雲初先洗,洗完以後找玉娘為聞湛多打一盆熱水時,被玉娘扯到了牆角。

  「夫人,我有話對您說。」

  陸雲初一臉莫名:「什麼話?」

  玉娘小心翼翼地往房間那邊瞟了一眼:「掏心窩子的話。您一會兒找個藉口出來尋我,我現在先去打水,免得您夫君怪罪。」

  陸雲初腦子迷糊了,她們很熟嗎?怎麼就掏心窩子了……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怕聞湛怪罪?聞湛?他就不會和這個詞扯上關係好不好。

  好奇心害死貓,陸雲初最終還是找了個藉口出來找玉娘。

  「我要把明日的早膳準備一下。」陸雲初對聞湛道。

  聞湛沒有起疑,點點頭,拿起斗篷給她披上。

  夜間寒冷,怕她穿著單薄收拾東西會凍著。

  於是陸雲初裹著斗篷,鬼鬼祟祟地在後廚尋到了玉娘。

  陸雲初長得好看,性子也好,眼神透著溫和,玉娘對她一見如故。

  「夫人,你我有緣,有些話我得告訴你。」

  陸雲初總覺得古怪,耐不住好奇,壓低聲音同她道:「您說。」

  「實不相瞞。我啊,當初也是倒追我家夫君的。」

  陸雲初瞪大眼。

  玉娘有些得意,果然,她猜的沒錯。

  「這種滋味呀,也就咱們懂了。當然我就想著,非他不嫁,所以我真是用遍了法子,總算嫁給他了。」

  陸雲初覺得玉娘和他夫君同是古人,很有借鑑意義,連忙問道:「什麼法子?」

  玉娘嘿嘿一笑:「法子可多了。那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子,您可別信,我啊……」她對陸雲初招招手,陸雲初連忙附耳過去。

  話音傳入耳朵,陸雲初眼睛越瞪越大。

  姐,你也太虎了點吧。

  偏偏玉娘還一點羞意也沒有,不停地給她傳授經驗,陸雲初在震撼中逐漸品出味兒來,腦里拼命做著筆記。

  兩人一拍即合,相談甚歡,等到陸雲初回去時,聞湛已經在桌前等了很久了。

  油燈的橘光灑在他側臉,勾勒出他清俊的骨相。他低垂著眼睫,聽到動靜,慢而輕地抬眸,一舉一動跟畫兒一般。

  他挑挑油燈,將本子一推。

  陸雲初一看,只見上面寫著:為何去了這麼久?

  「咳。」她被口水嗆到了,莫名地心虛。

  「準備的東西有點多。回來的路上遇到玉娘了,我們閒話了一會兒。」

  聞湛點點頭,並沒有質疑。因為在他心中陸雲初樣樣都好,人人都該喜歡,客棧娘子對她一見如故拉著她說話也正常。

  陸雲初往床榻方向走,忽然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連忙倒回來。

  「這是何意?」她指著桌邊的被褥道。

  聞湛點點被褥,又指指拼起來的桌面,意思很明顯,今晚我睡這兒了。

  陸雲初氣得呀,但她很快淡定下來了。根據玉娘的分析,他倆現在就跟玉娘當初一模一樣,聞湛對她不排斥,有好感,但離纏綿廝守還有些距離,她得多加把勁兒。

  首先就從親密接觸做起。

  她義正言辭地問:「你身子不好,大雪天的,還想睡桌面?」

  聞湛一愣,眼神挪到地上,陸雲初立馬道:「地上更不行!」

  聞湛看著那個窄小的床榻,有些無措。

  「你若是不想和我擠也行,我睡桌面吧。」她說著就要動手鋪床。

  聞湛趕忙上前按住被褥,二話不說,乖覺地抱著被子放到床榻上。

  陸雲初偷笑了一下,然後立馬換上痛苦的表情:「我剛才搬東西,好像把肩這一塊兒扭到了,玉娘給了我一下藥酒,我得揉揉。」

  聞湛一聽,立馬擔憂地走過來,掏出紙筆,刷啦啦地寫了一長串問句。

  陸雲初沒看,徑直走到床邊開始脫外衣。

  「刺啦——」這是聞湛倒退撞上板凳的聲音。

  他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背對著陸雲初。


  他有好多話想說,無奈是個啞巴,沒法發聲,只能寫字。如今陸雲初在那兒脫衣裳上藥,他不能把自己的小本兒遞到她面前,只能在上面畫出一個又一個黑乎乎的線圈以宣洩心中的慌亂。

  「啊。」陸雲初忽然痛呼一聲。

  聞湛下意識轉頭。

  燭光暖融,在她身上裹上一層曖昧的光暈。光陰昏暗,燭火搖曳間,黑影似手,輕撫上她的肩頭。

  聞湛猛地收回目光,轉身想躲,「砰」地磕到椅子腿。

  陸雲初這才慢悠悠地補上剛才沒說的話:「啊,不太好上藥。」她放下藥酒瓶,「算了吧。」

  怎麼能算了呢?聞湛從那些陌生的令人慌亂的情緒中脫身,心頭一片擔憂。

  他低頭寫字,見紙張被自己畫成一團糟污,連忙翻過,在後頁寫道:讓玉娘給你揉藥酒吧。

  「可是現在這麼晚了,她應該歇下了,打擾夫妻倆不好吧。」

  聞湛這才轉過彎兒,接著寫道:你的大丫鬟呢?

  「她不行,她是我家當打手養大的丫頭,沒輕沒重的。」

  聞湛正在思索時,她輕飄飄地來了一句:「要不你幫我揉一下吧?」

  「砰」的一聲,聞湛後退一大步,撞到桌子了。

  陸雲初聽著都疼,繼續道:「我也給你上過藥,咱們互幫互助。」

  聞湛手開始發抖,頭皮都麻了。這怎麼能一樣呢?

  他表情緊繃,鎖著眉,身形挺拔,在燭光照耀下有一種乾淨到冷清的美。

  越是這樣,陸雲初越是想要步步緊逼。

  她嘆氣:「那算了吧,說不定明天就不疼了,就是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著,真難受。」

  她一邊說一邊掀開被子躺下,頭挨著枕頭,等了等,背後一片沉默。

  不對啊,玉娘不是說這招百試百靈嗎?

  這個想法剛才腦海閃過,身後就穿來遲疑的腳步聲。

  聞湛在床外側跪下,拿起藥酒,「啵」地一聲拔掉瓶蓋。

  陸雲初沒有接著為難他,坐起身,將肩頸露出來。

  聞湛的手很涼,輕輕柔柔的力道落到身上像飄下來一片雪花,冷得陸雲初一顫。

  他立馬縮回手,背後布匹摩擦,無不彰顯了他的坐立難安。

  聞湛應該是想要去拿紙筆寫字詢問,陸雲初連忙開口:「沒事,就是你手有點涼,我一時不大習慣。」

  聽到這話,他愧疚地低下頭,將雙手用力搓熱。

  陸雲初沒有回頭,但可以想像他搓手的時候有多好笑。

  這下好了,他重新把藥酒倒到掌心,落到陸雲初肩頸上。

  他怕按疼了她,力道很輕。陸雲初沒有受傷,本想訛他一頓按摩,但這不輕不重的力道連酸痛疲勞也疏解不了。

  「太輕了。」

  聞湛加重力道,揉了一下,頓住,似在詢問。

  「這下差不多了。」

  於是聞湛便盡職盡業地替她揉肩頸,力道很穩,完全沒有忽輕忽重,只是越到後來越抖得厲害,即使用著力,陸雲初都能感覺他在抖。

  她笑了出來:「你抖什麼啊。」

  聞湛自是不會回答她。她回頭,發現聞湛正側著頭,看也不敢往這邊看,跪在床側,默默換了只手。

  這下不抖了,不過時間一長,又穩不住了。

  陸雲初放過了他:「好了,就這樣吧。」

  聞湛立刻站起身,逃似的衝出房外。

  剛出去又沖回來,端起銅盆,慌不擇路地逃了。

  聞湛打了水,用草木灰洗去油膩的藥酒,可怎麼洗也洗不掉掌心的癢麻感,就像被火舌舔過一般,又熱又扎,連攥緊拳頭的力道都沒有。

  這是什麼藥酒,藥效怎麼如此奇怪。

  他在內心嘀咕了一番,用冰冷的井水泡了一會兒,還是無法去除掉那種熱熱麻麻的感覺,無奈地回到房間。

  陸雲初已經睡下了,面朝牆面躺下,只能看見一個背影。

  聞湛莫名鬆了口氣,輕手輕腳褪去外衣,悄悄爬上床,緊貼著床邊沿睡下。


  客棧的床太窄了,即使他貼著床邊,也能清晰地感覺陸雲初睡在他身側。

  他一顆心躁動不安,手又開始不舒服了,他連忙抬手按住心口,讓兩個不聽話的傢伙消停消停。

  陸雲初翻身,腦袋蹭到了他的背上。

  聞湛還在納悶自己為何變得奇奇怪怪的,突然感覺到她的靠近,連忙穩住,差點掉到床下。

  幸虧沒有摔下床,否則她醒了,指不定怎麼笑話他呢。

  不對……不能這樣說,這樣說顯得她有點壞壞的。

  她才不壞呢。聞湛想到她給自己上藥的樣子,臉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總覺得經歷了今天這一遭,再想起「上藥」二字,總歸是不一樣了。

  具體是怎麼不一樣他也不清楚,只能不斷地攥著拳頭,一會兒苦思冥想,一會兒抬頭望窗外,一會兒又警惕身後的人,以防她睡姿太差整個人貼到他身上。

  就這樣,他一夜沒睡,直到晨曦初降才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

  陸雲初醒來後發現聞湛縮成一團,看上去很冷的樣子。她沒有吵醒他,輕輕地掀開被褥,從他身上跨過下了床。

  等到早食做好了,聞湛都還沒起來。

  陸雲初以為他昨夜受涼了,有些擔心,把早食端到了房間。

  聞湛對睡眠的需求不多,但昨晚想東想西折騰了一晚上,這一兩個時辰就睡得特別沉。

  他的睡姿就和他的性子一樣,特別規矩,沒有小動作,也沒有酣睡的小表情,就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比他平日看上去還沒生氣。

  冬日食物涼的快,陸雲初得把他叫起來,吃了再繼續睡。

  她拿著蔥油燒餅朝聞湛走近,然後把燒餅在他面前晃了晃。

  聞湛是被一陣帶著蔥香的油氣喚醒的,猝不及防的香味沖入夢鄉,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醒了。

  他張開眼,光線刺眼,忍不住虛起眼睛。

  徹底醒過來以後那股香氣就更明顯了,他迷迷糊糊地看向收回手的陸雲初,她正呲牙笑著。

  「快起來,吃飯啦。」

  聞湛剛起的時候睡眼惺忪,頭頂的髮絲有點亂糟糟的,眼神也不復清澈,蒙著一層霧氣,和平日反差極大。

  他撐住上半身坐起來,腦子裡混沌一片,陸雲初讓他起床,他就跟聽號令一樣,掀開被子就準備站起來。

  陸雲初連忙阻止:「穿鞋。」又把衣裳扔他被褥上。

  聞湛盯著被褥上的衣裳反應了三秒,把手伸過去,又反應了三秒,晃晃頭,這下總算清醒了。

  他利落地下床穿衣洗漱,收拾完坐到桌前時,早已恢復如初。

  不過昨夜想得太久,他腦子裡始終有一塊兒混混沌沌的,不太舒服。

  今日的早飯是豆腐腦和蔥油燒餅,陸雲初醒的早,和玉娘在廚房鼓搗了一會兒,順便教了她一些手藝,就當是付學費了。

  聞湛機械地低頭吃飯,舀起一勺滑嫩白皙的豆腐腦,吹了兩下,送入口中,滾燙鮮鹹的豆腐腦一路滑入胃裡,這下徹徹底底地精神了。

  陸雲初給他盛了很大一碗豆腐腦,初見時他還有些驚奇,因為陸雲初要控制他的食量,很少給他盛這麼多,等吃到豆腐腦就明白為何了。

  豆腐腦口感很薄,不用嚼,滑溜溜的,一碰就化,細嫩鮮美,像是什麼也沒吃著一樣,但又確確實實吃了。

  湯汁很多,配著蔥油燒餅很是去膩。

  蔥油燒餅用油滾過,外表金黃酥脆,內里蓬鬆柔軟。沒有過多的調料,只有濃郁的蔥香味和油氣的鮮咸。

  吸溜一口熱氣騰騰的豆腐腦,再咬一口咖嚓脆響的蔥油燒餅,碳水帶來的幸福感一下子讓人渾身熱乎乎的,力氣全部回來了。

  陸雲初把蔥油燒餅做的很薄,圓鼓鼓的,裡面不是嚴實的面,而是高溫產生的熱氣,一咬開,面香十足的熱氣直往外涌。

  有些食物要精細著吃,有些食物卻應該粗獷的、大咧咧的胡吃海塞,才不會愧對它樸實的美味。

  陸雲初把蔥油燒餅往湯里按了按,再舉起來吃,一邊吃一邊發出簌簌的吸湯聲。

  聞湛好奇,有樣學樣。

  蔥油燒餅往豆腐腦湯汁里蘸一蘸,豆香清鮮的湯刮去了表皮的油膩,卻保留著外殼的酥脆。蓬鬆鼓囊的內餡孔隙很大,瘋狂吸收著汁水,沒停留幾下,就已經吸足了湯汁,變得又沉又軟,全是湯。

  趁著熱度還沒散,一口咬下,湯汁讓燒餅變得又糯又韌,本就美味的食物一結合,幸福感翻倍。

  他吃得不粗魯,但速度卻很快,陸雲初都要懷疑他沒嚼細就咽下了。一大碗豆腐腦和蔥油燒餅被他吃得乾乾淨淨,吃完後仍舊意猶未盡,不過今日吃得夠多了,他沒有眼巴巴地盯著陸雲初討食。

  吃飽了又困了,聞湛眨眨眼,眼前又變得霧氣朦朧。

  過一會兒就要趕路了,陸雲初喚醒他:「去馬車上睡。

  聞湛點頭,站起身跟著陸雲初下樓。

  陸雲初在前面走著,慵懶地伸展了一下胳膊,又捶了捶肩頸。

  聞湛本來還在迷糊著呢,被她這個動作一下子喚起昨晚的記憶,立刻清醒了,睡意全無。

  玉娘正在同侍衛們收拾行李,見聞湛下來,臉還是那個冷臉,耳根卻紅透了,仔細一品,那臉上的神情還帶著吃飽喝足的饜足。

  她大為震撼,不愧是陸娘子,下手可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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