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x

2024-09-05 06:12:22 作者: 可樂薑湯
  陸雲初手中的手帕掉落,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不敢相信地道:「你手腕上的傷……好了?」

  聞湛不解地蹙眉,目光落到自己的手腕上,屏住了呼吸。閱讀

  她的手指輕輕碰觸他手腕上的傷疤,指腹帶著冰涼的溫度,讓他忍不住顫了一下。

  疤痕印不淺,在晦暗的燈火照耀下,像是深灰色,摸著十分光滑,沒有任何凹凸感,不像是疤痕,更像是一道印記。

  和以前死裡逃生不同,這種突然而來的變化驚喜感太重,陸雲初睫毛顫抖,抬頭看聞湛。

  他眼裡也有驚喜,但更多的是說不出的感激。

  他對陸雲初勾起笑容,溫溫軟軟地笑著。

  陸雲初放下他的手腕,道:「你身上呢?」

  聞湛愣了一下,他試圖感受一下身上的傷口,但長年累月的傷痛已經讓他對痛感麻木了,無法感知傷勢是否有好轉。

  「你把衣裳脫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聞湛沒想到她會這麼要求,或許因為此情此景並不曖昧,倒也沒有猶豫扭捏,痛快地脫下衣裳。

  衣裳從肩頭滑落,堆到腰間,他身上錯落雜亂的疤痕格外明顯。

  「都好了?」陸雲初沒想到只是因為改變了劇情一點小小的走向,就能換來如此大的驚喜。

  她的手落到聞湛胸前最深最長的那道疤痕,指腹冰涼,觸到溫熱的肌膚,會讓人生理性地一顫,繃緊肌肉。

  聞湛呼吸隨著肌肉的緊繃頓了一下,任她仔細的感受。

  她的力道很輕,唯恐弄疼了他,輕輕滑過的觸感反而讓聞湛感到難以忍受。

  他低頭,目光隨著她的手指移動。

  借著燭光,他看清了自己身體的模樣。白皙的皮膚上沒有幾處看得下去的地方,大大小小的疤痕,還不如當初有傷的時候,這樣看著……格外噁心。

  他猛地拉起衣裳,遮擋住自己的身體。

  「怎麼了?」陸雲初以為自己摸疼了他,「意思是傷口好了,但是痛感還在?」

  聞湛別過頭,抿著嘴搖了搖頭。

  陸雲初以為他是害羞了,沒說什麼,只是開心地道:「太好了,原來我真的能誤打誤撞改變這麼多。」她往床上蹦去,在上麵攤成「大」字,小聲碎碎念道,「真是鬆了一大口氣,莫名地覺著達成了什麼大的目標,有種大功告成的感覺。」

  她的姿態很稚氣,聞湛忍不住搖頭笑了,可眼裡卻掩不住悲傷。

  傷好了,她對自己的可憐又要少幾分。

  他很清醒,自己能夠依託的,其實只有她的善心罷了。若是憐惜耗盡,她又憑什麼留在他身邊呢?

  陸雲初打了個滾,對聞湛揮揮手:「快去洗漱,然後過來睡覺,多睡覺疤痕才能消得快。」

  聞湛身體一僵,站起身來對她笑了笑,轉身出門,剛一出門,臉上的笑意就散了。

  寒風吹起他的頭髮,借著月光,他摸著自己手腕上的疤痕,眉目清冷,像是揉進了冰雪。

  怎麼就好了呢?

  他嘆了口氣,閉眼,努力摒除腦里不堪的想法。

  他本以為自己洞察事實,內心平靜無波,萬事皆問心無愧,卻不想還是有了私心,有了令人惶惶的想法。


  陸雲初在床上快要等睡著了,聞湛才過來。

  她聽到布匹摩擦的簌簌響,張開眼,發現聞湛已經把燭火吹滅了。

  她看不清聞湛的表情,揉揉眼睛,嘟囔道:「明日等侍衛長回來,咱們就走吧。」話說完,撐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聞湛坐在她身側,低頭看著她的睡顏,不自主地就帶上笑意,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頂。

  翌日,連夜趕路的侍衛長回來了,還未喘過氣兒就先找到陸雲初。

  「夫人,口信已遞出去了,主子應該很快就會趕到。」聞珏一向英明神武,侍衛長對他很是相信。

  陸雲初點點頭,聞珏雖然很討人厭,但是在大事上還是拎得清的。

  她不想和聞珏碰到,但不得不先按照原路線行走,等到確認聞珏接受以後才能放下心來。

  「你回去歇息一下,午食過後咱們啟程。」她定下安排。

  侍衛長點頭,轉身走了,沒走幾步,又突然回過頭來對陸雲初道:「二夫人,你是個好人。」

  他猝不及防地來這麼一句,陸雲初忍不住笑了:「怎麼說這話?」

  侍衛長知道陸雲初和聞湛此行低調,盡力在避開聞珏的耳目,他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向聞珏遞消息,但他雖然是聞珏的下屬,被分到聞湛的院子裡,主人便成了陸雲初和聞湛,他不能背主,應當緊守口風,便歇了遞信的心思。

  沒想到陸雲初竟然為了尚不確定的危機,主動聯繫了聞珏,實在和往日裡的她不符合。

  他有些臉紅:「您心地善良,待人溫和,坦誠大方,而且……」

  他結巴了,陸雲初補上:「而且做飯也好吃是嗎?」

  她這樣打趣消解了尷尬,侍衛長放聲笑了。笑了幾聲後,他收斂笑容,對陸雲初抱拳:「屬下先去收拾收拾。」

  陸雲初揮手:「去吧去吧。」

  他們這樣有說有笑的交談,氣氛和諧,聞湛本不想聽,但屋子隔音差,這些聲音全數鑽進了他的耳朵。

  他無比憎惡這個內心泛酸的自己,厭惡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發不出笑聲,沒法同她一起說笑,更說不出好聽的話語,只能在紙上寫下蒼白的字句。一個月兩個月也好,時間長了,誰不會膩呢?

  陸雲初回來,聞湛正在他的冊子上寫字。

  這個冊子就是之前那本記滿了他們生活點滴的冊子,哪怕是枯燥無味趕路的一天,聞湛也會拿出來記錄一番。

  陸雲初才開始還挺好奇,後來發現全是一些事無巨細的流水帳後就沒了興趣。

  她很想告訴聞湛,日記不是這麼寫的,寫得像個記事本回憶錄,以後看起來不覺得無聊嗎?

  「聞湛。」她開口打斷他,「我們中午出發,現在先收拾一下東西吧。」

  聞湛合上冊子,站起身來,沒走幾步,忽然頓住身形。

  「怎麼了?」

  他咬住牙關,看了看天色,心裡一緊。但面對陸雲初的提問,他只是佯裝正常地搖搖頭。

  陸雲初知道他每次犯病都是在清晨,但昨天他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便沒有往這上面想,道:「我先去找阿月交代一下,一會兒回來。」


  聞湛點頭,見她轉身,驀地鬆了口氣。

  等她一走,他立馬忍住疼痛走到門前,插上門。

  痛感來得沒以前兇猛,但還是讓他痛得跪在地上。比起以前麻木的自己,他越來越像個活人了,想吃飯,想睡覺,想和陸雲初一起看月亮曬太陽。

  變成活人讓他精力不像以往一樣充足,讓他腦里有了拋不開的繁雜思緒,讓他變得脆弱了不少。

  陸雲初回來時發現屋門緊閉,有些疑惑。聞湛以前換衣服也不鎖門啊。

  她拍拍門:「聞湛,你在幹什麼,怎麼鎖著門?」

  屋內沒有動靜,陸雲初也沒著急,站在門口等著聞湛過來開門。

  結果等了一會兒屋門還是沒開,她加重了拍門的力道:「你在睡覺嗎?」不應該啊,剛才已經起來了。

  她心裡湧起不祥的預感:「你是不是發病了?」可是他們經歷了這麼多,聞湛不應該發病時躲著她,她明明已經表明了態度,他不應該還是這樣。

  她繼續拍門,屋內人始終沒有回應。她怕他發病時磕碰到了,發生了什麼意外。

  偏偏人家屋子又不能踹,她繞了一圈,從窗戶里翻了進去。

  看到單膝跪地的聞湛,陸雲初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心頭冒起了無名火。

  「聞湛!你怎麼回事!」她走過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還以為你磕著頭了——」

  她看到了聞湛蒼白的臉龐,本就沒有多少血絲,此刻面色像是沒了生氣。他好像聽不見陸雲初的聲音,直到她靠近,他才若有所感地睜開眼,眼裡全是茫然的霧氣。

  她氣頓時消了,正要走,聞湛卻拽住她,摸了摸她的腿,確認她是真人。

  這個動作讓陸雲初又好笑又摸不著頭腦,她把裙角扯出來:「你往床上去躺著,我不靠近你。」

  聞湛耳鳴嚴重,已經分不清環境和現實了,陸雲初說什麼他都聽不見,只能看見她模糊的人影。

  他這次抓住了她的手,忍著疼痛在她手上寫道:你沒走嗎?

  這四個字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寫完後他就再也支撐不住了,摔倒在地面上。

  陸雲初無奈:「我走哪去?」想到聞湛犯病時會有些恍惚,她沒有多想,把聞湛扶到床上後退開。

  路過桌子時,正巧桌面的冊子攤開著,陸雲初的目光掃過,突然發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回身仔細地看了一遍。

  聞湛不再是記錄瑣碎的流水帳了,開始寫下自己的心情。關於心情的描述很少,字字句句都透露著堅信她會離開的想法。

  她有些難以置信,怪不得他剛才會生出那樣的疑惑,原來是一直這般沒安全感嗎?

  聞湛頭埋在被褥里,看不見臉,和以前一樣地躲著她,不讓她看見他犯病時的面孔。

  陸雲初又無語又氣,大步走過去,用力把他翻過來,撩開他額前的發。

  什麼推拉什麼欲擒故縱,陸雲初全部不要了。

  聞湛睜眼,眼裡一片水霧。

  「看清我是誰了嗎?」

  他愣愣地眨眨眼,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輕輕點了點頭。

  「知道我是真實的嗎?」


  聞湛又茫然了一會兒,感受到她手掌的溫度,才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後,立刻想要側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犯病時醜陋的面目。

  他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陸雲初,她捏住他的下巴,朝他嘴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聞湛不動了,可以說他渾身上下的力氣都沒了,連抵抗疼痛的力氣都沒有留住。

  他眼裡的霧氣散去,緩緩瞪大眼,連呼吸都忘了。

  這不算什麼吻,更像是個印章,她甚至還咬了咬他的下唇:「痛嗎?痛就記得了。」

  一點兒也不痛,她沒捨得用力,感覺其實很微弱。但聞湛居然感覺不到那些劇烈的疼痛,只能感覺到她帶來的感受。

  像是煙花在腦里胸腔里炸開一樣,渾身上下的筋脈都涌過熱流,心臟快要爆炸了,螞蟻爬過般,嘴唇又癢又麻。

  他眼裡又湧起了霧氣,和剛才疼痛的水汽不一樣,這一次染紅了眼角。

  他沒有懷疑過這個吻的真實性,因為他確信自己不敢在夢境裡肖想這一切。

  他傻傻地看著她,明明只是碰了一下,他就呆成這樣,連眼裡的水汽也染上嫵媚。

  陸雲初威脅道:「你下次還敢這樣,我就……」沒什麼好威脅的,她磨了磨牙。

  不找藉口了,她又埋下頭,繼續了一輪剛才的動作。

  什麼矜持什麼試探都不要了,我可是穿書的惡毒女配,我要霸道無禮,強取豪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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