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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桑葚,香椿雞蛋

2024-09-05 06:12:30 作者: 可樂薑湯
  馬車一路往南行,天氣越發暖和,春意漸濃。閱讀

  反正不著急趕路,陸雲初一路遊山玩水,見到新鮮果子也要摘一大筐拿來釀酒。

  侍衛長勸說道:「夫人,咱們還要行路呢,帶著這些也不方便吧。」

  陸雲初想了想,道:「我先釀好,然後請人送往太原府總沒問題吧。」

  她財大氣粗,侍衛長無話可說,點頭應是。

  因為路過山村被野果野菜吸引,陸雲初沒有去客棧,而是藉助在農家小院歇息,方便上山採摘。

  陸雲初的父親陸竟是個嗜酒之人,但第一世二人碰面以後,陸雲初並沒有閒情逸緻做飯玩樂,整日忙著尋找掙破劇情限制的契機,和他沒有過多的交流。

  如今心境變化,她便有了報答他恩情的想法。雖然書中描寫他是個寵女無度的野蠻反派,但站在被寵的那個女兒的角度來看,陸竟算得上是這個世界上第一次帶給她溫暖的人。

  果酒度數不高,主要是喝個清甜的味道,也不知道父親是否會喜歡。

  陸雲初提起簍子,後邊兒跟著形影不離的聞湛,興致勃勃地上山去了。

  聞湛把她手上的簍子拿走,背在自己身後,那模樣像極了農家供出來的秀才郎。

  陸雲初笑了起來:「這般的農家生活似乎也不錯。你是村里唯一一個書生,而我是地主家的刁蠻女兒,翌日隨父進村收租,見到了你,色心大起——」

  聞湛無奈回頭,很想捂住她的嘴。

  陸雲初就是喜歡說些奇奇怪怪的假設,無論哪種假設里,她都是那個見色起意的壞人。

  對於她誇讚自己外貌並加以調侃這事兒,聞湛並不會像其餘男子一樣覺得屈辱,相反,他倒是從她口裡的故事聽到了點兒趣味。若是他存在於話本的世界,那會不會在其餘話本里也有一個他,同陸雲初有著不同的相識。

  他看著從山上下來的村民,按住陸雲初,等他們都走了以後才放開她。

  陸雲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在前面擋著,我沒看見有人。」她往前大邁步,同聞湛並肩而行,「剛才說到哪兒了?哦,說到我色心大起,然後威逼利誘你的父母,讓你不得不娶我。」

  聞湛搖頭,不必威逼,若是真有這麼一個世界,那麼他一定對她一見傾心,說不定還會故意使計讓她對他見色起意,從而結為夫妻。不過這些話自然是不能說給陸雲初聽的。

  陸雲初說:「你肯定是個很聰明的人。」能窺得世界真相,當然是聰慧至極,「所以你會一路高中,最後得天子欽點,風光無限。而京城世家的大小姐會看中你,許你官途順遂,我這個地主的女兒哪能同她們相提並論呢。你在京城娶妻生子,遲遲未歸,我久久盼你沒能盼到……」

  實在是陳世美的故事影響人太深,好好一個甜文走向硬是變成了狗血追妻火葬場。

  她興致勃勃地編著,聞湛卻越聽越皺眉,在她正要發力灑狗血時,他突然頓住腳步,臉色不好地看著她。

  「怎麼了?」陸雲初一臉不解。

  聞湛很不開心。

  他不能接受他辜負陸雲初這件事,哪怕只是她隨口編出來的故事。

  他形容不上來這種感覺,在她手心寫道:我不會這樣的。

  陸雲初說:「這不是我胡說八道的嘛,你較真做什麼?」

  聞湛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可是他就是很難受,胸口像有塊兒石頭壓住一般。

  ——你不能這樣想我。

  陸雲初一臉茫然:「我沒這麼想啊,我只是說說而已。」

  ——先想,才能說。

  道理是這個道理,畢竟語言組織得靠大腦,但是這個「想」和那個「想」不是一回事啊。

  瞧給聞湛委屈的,垂著眼,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蓋不住眸光里的失落和難過。

  陸雲初覺得聞湛變了。

  她之前也有這種感覺,但說不上具體的。現在一品,總算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聞湛變嬌了。倒不是說他弱柳扶風、舉動嬌柔,而是心理狀態上的嬌。他就像一個刺蝟,把肚皮大敞開朝著自己,一點兒脆弱也不遮掩,這可和以前犯病時要躲起來的他不一樣。

  陸雲初知道聞湛現在是真的難過,眉眼的光彩都黯淡了。但她一遍心疼,一遍又在內心嗷嗷叫,嬌嬌貓貓太惹人憐愛了。


  她哄得很不走心:「我沒有這麼想你,我就是隨口一說,故事裡的你都不是你了。」

  聞湛更不能接受這個說法,他猛地抬頭,著急地拽住陸雲初的手,寫道:不可以,要一直是我。

  陸雲初並不能體會他的心情,還在逗他:「這麼霸道嗎,還得一直是你?」

  於是聞湛在她手心換了一個字寫道:請一直是我。

  這要求真是沒頭沒腦的。

  陸雲初無奈:「都說了,只是玩笑話而已啊。」

  聞湛意識到自己的無理了,縮回手,整理好表情,不敢看陸雲初。

  他只要想到在某個世界裡的自己不能和陸雲初在一起,就如墜冰窟般地難受。他一無所有,唯有陸雲初帶來的溫暖。

  他之前對聞珏說,愛會讓人心軟,其實不夠準確。愛會讓人懦弱,懦弱到無法像以前那般清醒又孤獨地活著了。

  陸雲初不知他所想,見他垂著眸不知道想什麼,整個人都透著濕漉漉的脆弱感,心都要化了:「以後不這樣說了,嗯……故事結局是,你辭官回家,我們快快樂樂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聞湛太好哄了,陸雲初這樣說,他立刻就精神起來了,眼睛亮汪汪的,側過身來對著她重重地點頭。

  陸雲初忍不住墊起腳,吧唧一口他的下巴。

  嬌就算了,怎麼還傻乎乎的呢?

  她牽起聞湛的手,道:「以後不要為這種莫須有的事情難過。」

  聞湛分不清她是指責還是勸告,悄悄地抬眸瞧她,正好撞上她的眼神,於是立刻縮回,胡亂地點點頭。

  陸雲初沒辦法,只能把他拉過來貼貼額頭:「最近是怎麼了?」

  她突然關心自己,聞湛又雀躍了不少,如果有尾巴,早就翹起來搖擺了。

  陸雲初覺得有些好笑。怎麼形容這樣的聞湛呢,感覺就像一個滿身傷口的小動物,很脆弱,也很嬌,只要你輕輕撫摸一下它,它就能哆嗦哆嗦,立刻恢復元氣過來蹭你褲腿兒,什麼傷痛都顧不得了,就是這麼沒有原則。

  聞湛寫道:過往的記憶總是入夢,明明都已經記不清了,夢裡的細節卻清晰明了。

  陸雲初一愣,隨即笑了:「我聽過一個說法,如果你都快要記不得一個人了,又突然夢見他,說明你正在遺忘這個人。想來過去也能勉強套用吧,你現在正在遺忘過去。」說完陸雲初才察覺有些不妥,聞湛的過去也是他的一部分。

  誰知聞湛卻十分接受這個說法,眉眼彎彎,在她掌心寫道:那就好。

  陸雲初覺得這樣不好,打斷這個話題,拽著聞湛往前走。

  沒走幾步,眼前出現一處山泉,她連忙用水囊取來,塞到聞湛嘴邊:「喝一口?」

  聞湛自然地就著她的手飲下,山泉清冷,味道透著絲絲甘甜,很能解渴。

  他一喝到山泉,立刻就綻放出喜悅的神情,眉眼全是笑意,喝完以後嘴角也是高高翹起的。

  這也太好順毛捋了,隨便餵口山泉也能樂滋滋的,笑得這麼開心。

  想到她第一次邁進房間看到角落裡的血人時,當時也是出於同情將他救下,萬萬沒想到能從此收穫這樣一個軟乎乎的溫柔大美人。

  這可真算是隨手撿了一個寶貝回家啊。

  聞湛喝完,立刻推給陸雲初,讓她也嘗嘗。

  說實話,前兩世陸雲初就在外面流浪,現代時更是滿中國亂跑,真不至於像他這麼土包子,連口山泉都喝得跟瓊漿玉液一樣。

  陸雲初的眼神落到聞湛的唇上。

  他的唇不像以前那樣沒什麼血色,而是透著淡淡的粉,像櫻花一般,沾著山泉,亮晶晶的,像結了一層糖衣的果子,極其誘人。

  陸雲初按住他的後腦勺,品嘗了一番。

  「嗯,挺不錯。」她晃晃水囊,自顧自朝前走。

  聞湛一臉茫然,喘/息幾下恢復氣息後,紅暈後知後覺地爬上臉頰,越來越紅,快要滴出血來了。

  他連忙追上陸雲初,落後一步,用手指按按嘴唇,眼神里全是糾結與思索,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雲初采了一些野桑葚,果實個頭大,表面看著油油亮亮的,很有光澤感,一看就酸甜可口。

  用山泉洗過以後,她立刻就嘗了幾顆。桑葚肉厚,牙齒咬開口,酸酸甜甜的汁水迸濺開,清新的果味兒瞬間充滿了整個口腔,好像嘗到了山林間清新的春天。


  她遞給聞湛:「嘗嘗。我們多摘一些,一部分拿來釀酒,一部分拿來做果醬,到時候還能做桑葚雙皮奶,你一定會喜歡。」

  聞湛一邊聽一邊點頭,接過桑葚,一咬,不適應濃重的酸甜味兒,臉立刻皺成一團。

  只不過還沒等陸雲初細看,他就恢復了老樣子,表情如常地吃下後面的桑葚。

  可惜了,陸雲初只恨自己沒來得及捕捉他剛才突發的小表情。

  正要移開目光時,卻見聞湛的嘴唇被紫紅色的桑葚汁水染紅,所謂唇紅齒白烏髮雪膚也不過如此了吧。

  他毫無知覺,半側著身子,斜著抬眸朝這邊看了一眼,眼神比山間清泉還要乾淨。

  太有衝擊感了,陸雲初沒出息地貼了過去。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她頭腦昏昏,絲毫沒有意識到聞湛並不驚訝於她突然的「襲擊」,反而順勢接住了她,捧住了她的後腦勺。

  過了一會兒,陸雲初的嘴唇也變得紅紅的,也不知是被染紅的,還是親紅的。

  兩人在山間磨蹭,最後下山時,陸雲初又發現了香椿,連忙薅了一大把。

  香椿一看就是剛長出來的,還嫩,綠葉邊上一點紅,瞧著就芽嫩味香。

  聞湛乖乖蹲下,把背簍朝向她,以便她能更好地放香椿。

  這一筐紅紅綠綠的,看得人心情大好,這才能明確地感知到漫長的冬天終於過去了,春天終於來臨。

  春天的來臨標誌著食材的更替,油脂濃重的葷腥不再受歡迎,取而代之的是春日裡的清新蔬果,尤其是春天獨有的綠葉蔬菜,水靈靈、嫩生生,無疑是春日大自然送來的最好饋贈。

  聞湛沒吃過香椿,見陸雲初將香椿洗淨後,燙熟後剁碎,好奇地思考這種樹上蔬菜的吃法。

  春日裡做菜,最忌諱繁複的烹飪手法,那樣會破壞了綠蔬的鮮。

  雞蛋打散,放入香椿末,綠黃夾雜,顏色十分明快。豬油塊丟入鍋里,滑鍋,鍋熱後倒入雞蛋液。

  「刺啦——」醇厚鮮香的味道騰起,最簡單的味道,也是最勾人的味道。

  蛋被打散後,熱鍋一煎就會鼓起泡泡,口感變得軟嫩蓬鬆,外皮稍韌,內里嫩滑。一口咬下去,又是蛋香又是香椿氣味,硬是將雞蛋吃出了一股鮮美與清爽來。

  剩下的香椿拿來拌豆腐,這道菜更簡單,卻又更清新。白白綠綠,看著就心曠神怡,鮮蔬配豆腐,那股清新味都帶著水靈。

  聞湛吃得很歡,他本來以為自己喜歡食葷腥,沒想到簡簡單單的炒雞蛋和拌豆腐也能這麼美味,看來他也挺喜歡吃蔬菜的。

  陸雲初讓他慢點:「采了一大筐呢,又不是不夠吃。」

  聞湛把空碗露給她看,表示真不夠吃。

  陸雲初噎了一下。

  因為對坐,聞湛不太好在她手心寫字,便在紙上寫道:明日咱們還上山嗎?

  陸雲初一眼看破他的心思:「不能薅了,我們又吃不完。」她勸道,「春日裡鮮蔬多的是,韭菜、薺菜、菱、藕……每樣都吃一遍,不差這一回。」

  聞湛不好意思地笑笑,點點頭,目光里全是期待,亮閃閃的,靈動極了。

  陸雲初被勾了一下,脫口而出:「……不過你要是喜歡,咱們就吃,一頓不夠吃兩頓,兩頓不夠吃三頓。」

  說完還沒來得及後悔,聞湛就開開心心地笑出一口白牙,感激地看著她,陸雲初立刻就心軟了。

  好吧,他的過去就是模糊的字句,沒什麼真實體驗,所以這算是他第一次品嘗春天的食材,依著他多吃點也不過分吧。

  只是在這兒路上又得耽擱了,爹啊,對不住了。也不知道一他們這速度,啥時候才能到太原府看望老父親。

  唉,誰叫她一不小心撿了個灰撲撲的可憐鬼,洗白白後又慘又勾人,還能咋辦?寵著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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