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座椅劈劈啪啪地響起,他抬起頭,法官已經宣布休庭,下周四再審。小鄒把資料裝好,兩人一同往外走去。
他下台階時,從口袋裡把手機掏出來,開了機。有兩條垃圾簡訊,還有兩個來電未接。
正翻看著,手機突然地掌心內響了起來,嚇了他一跳,號碼是陌生的。
開始以為是騷擾電話,沒有接,鈴聲響了好一會,他這才接了。
「燁,是我。」許沐歌重重地嘆了口氣,「你的電話真難打!」
他沉默了一會,才問道:「有事嗎?」
「向你道聲謝呀,經藝帶我看了公寓,真的很漂亮,一點都不用動手,我只要把衣服帶進來就可以居住了。」
「你喜歡就好。」他呆了呆。
「經藝他們幾個嚷著要來向我賀喬遷之喜,周六這天過來吃飯,你也來吧,和你太太一塊來。」
「我----我不知那天有沒有空,到時再說吧!」
「燁,」許沐歌苦澀地一笑,「至少也給我一個向你表示感謝的機會,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容身之處!你如果這般疏離,我哪敢接受你的幫忙?」
他用力吸了口氣,抬頭看著天空明晃晃的太陽,咪了咪眼,輕輕嗯了聲。
「那你忙,我要去和物業簽個合同,周六見。」
他把手機捏在手中,直到出汗才緩緩鬆開手。小鄒看他臉色疲憊的樣子,主動接過他手中的車鑰匙,上了駕駛座。
車窗關得很嚴,氣氛很靜謐,窗外的風景勻速地向後倒退,高樓大廈,過往行人,以及路邊仿佛連成了一條光線。
他陡地有一種錯覺,好象坐在時光機器上,歲月在嘩嘩地往後倒流,他想看到的不想看到的,都象萬花筒一樣在他眼前閃現。
他狠命搖了搖頭,打開手機,撥了一號鍵。
等了一會,另一端傳來一聲悠長幽遠的嘆息,「不理你了,臭老公。」
他擰擰眉,「怎麼了?」
「都是你啦,早晨起床也不喊我,還把鬧鐘按掉,害我睡過頭,我遲到啦,這個月的全勤獎泡湯了,你賠給我。」陶濤怨嗔著。
他閉上眼,揉著額頭,「好,好,我賠。」
「還有---」陶濤的音量突然低了下頭,他要貼著話筒才聽到,「昨晚我沒穿睡衣睡覺,今天肚子---好疼,壞老公---」
他捂著話筒,悄悄地瞟了眼小鄒,俊臉悄然紅了,「知道了,不要緊吧?」
「要緊怎麼辦,我都跑了兩趟洗手間。那個車間的洗手間好遠,我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過去,你不知有多羞人。車間裡的工人都是男人哎,那個---那個老師也是男的,一個勁問我是不是想參加冬季運動會。」
「好了,你多喝點熱開水,我下班去接你。」
「真的?那你給我帶好吃的,然後陪我去買內衣,我要買情趣內衣---」
「咳,咳,咳----」他不自在地猛烈咳嗽,看到小鄒抿著嘴輕笑。
「老公,你也沒穿衣服睡,一定凍感冒了?你也要多喝水---喂,你別碰我電腦---」
陶濤突然高聲叫了起來,他聽到一個男人涼涼地不緊不慢地問道:「幹嗎這麼緊張,你是不是在看什麼兒童不宜的東西?」
「不是,不是,不是----你給我站住----」
「嘟嘟嘟----」陶濤那邊把手機給掛了。
他看著閃爍個不停的屏幕,愣愣的。
電腦顯示屏是二十二英寸的,再寬的兩隻手張得大大的,也遮不了一半,何況陶濤是站在電腦的背面,左修然站在電腦的正面,稍微一瞄,就看到地址欄上顯示的幾個網頁名稱。
「偉哥服用須知---」
「陽萎有哪些症狀---」
「男人秋季進補的藥膳大全---」
左修然用力地閉了下眼睛,再用力地睜開,毫無形像地把嘴張成半圓,「你---」
陶濤臉脹得象烤熟的蝦子,死的心都有了,低下眼帘,探過身,「啪」地一下把電源給撥了,屏幕一片漆黑。
「走開,走開,我要做事啦!」
「你---幹嗎看那些?」左修然可憐的腦袋都有點無法正常工作了。這個傻丫頭腦子沒毛病吧!
「我點錯網頁了。」陶濤鼓起勇氣抬起頭。
「你點錯的頻率挺高的。」左修然眼中很深很深的地方似乎有兩簇橙黃的火苗在隱隱跳動。
「我----好奇不犯法吧?」這人就不能裝作沒看到,幹嗎一直揪著不放,陶濤氣鼓鼓地瞪著他。
「這事和法律是無關,但是這個----」左修然咂咂嘴,「你的思想嚴重有問題,我和你講,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你可以好奇男人與女人有哪些不同,我知道國外一些網站有這方面的視頻----」
「你們在講什麼?」龍嘯拿著一張紙從外面走了進來,詫異地看著兩人。
「我在給她講---唔!」
陶濤突地伸手捂住了左修然的嘴巴,扭過身沖龍嘯呵呵一笑,「我---那個培訓材料寫得不太好,左老師正幫我指正呢!是不是,左老師?」
她轉過身沖左修然又是擠眼又是呶嘴,見他歪著頭,一臉嚴肅,嘴可憐巴巴地嘟起。
許久,左修然才一挑眉,慢悠悠地把她的手從嘴邊拿開,「撒嬌也沒用,錯了就是錯了,別指望矇混過關。」
「是,是!」她咬著唇,連連答應。
「材料寫得很差嗎?」龍嘯走過來探身一看,屏幕黑著,呃?
「我不小心關了電源,材料沒存檔,一會,一會我再重寫---」陶濤急得額頭都冒汗了。怪不得別人講不能撒謊,一個謊必須要用一百句話來圓。
「陶濤,因為你平時工作穩重、細心,我才特地調你來做左老師的助手,你這是怎麼一回事?材料及時存檔這種小事都做不了嗎?」龍嘯的吳儂軟語訓起人來,可一點都不含糊。
「我下次會注意的。」陶濤低下頭,絞著十指。
「下次,下次,你還敢說,幸好這是材料,還能重新來寫,如果是設計圖紙,那種靈感稍縱即逝,你一不小心給刪了,那怎麼辦呢?」龍嘯音量越提越高,還嫌不帶勁,邊講邊拍著桌子。
重新再設計唄,不然去死呀,陶濤心裏面直嘀咕。
「咳。龍部長,你找我有事?」左修然肩膀微顫,眼睛裡都是閃亮的笑意。
「左老師,這是總公司發來的傳真,是設備的清單,你看看。」龍嘯換上一張笑臉,把手中的紙遞給左修然。
「嗯,麻煩龍部長了。」左修然接過,放到辦公桌上,扭頭對陶濤說,「不要太緊張,你上次給我看時,我有把材料複製了一份。」
「還不快謝謝左老師。唉!」龍嘯一臉羞愧,好像自己管教無方
陶濤翻了個白眼,不情願地從牙縫中間擠了一句,「謝謝!」
「不客氣。」左修然笑得虛懷若谷。
龍嘯又與左修然寒喧了幾句,走了。
「這次又要怎麼感謝我?」左修然微微俯首,在她耳邊低語。那音量低低的,語氣慵懶,氣息溫溫的,盡數噴在她的頸邊,如同無數片羽毛刷過,輕癢難耐。
陶濤不由得一僵,「感謝?感謝你讓我被訓?」
「如果我實話實說,龍部長的下屬上班時間關心男人的難言之隱,我擔心他會羞憤得去跳海。」
「哦!」陶濤臉皺成一團,知道自己說不過他,索性閉嘴,越過他,想坐回座位去。
「我們的話題還沒聊完呢?」左修然拉住她。
「你到底還要講什麼?」陶濤不耐煩地看著他。
他慢慢扳過她的肩,語重心長地輕嘆一聲,「中國的教育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失敗。陶小姐,其實呢,男人沒你想像得那麼脆弱,不然也不會被冠之為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正常情況下,不需要藥物或藥膳的幫忙,男人都可以帶給自己女伴銷魂極致的快樂,而且不止一次,所以你的擔心很多餘。」
他側著臉,眼睛裡深深淺淺的戲謔,如流光緩慢地移動。
陶濤恨不得地上裂條縫讓她鑽進去得了,羞窘得胸口起伏得都可以看到衣服的波動,「不正常的情況下呢?」她口氣羞惱地問道。
誰知左修然一言不發,只是將頭理低了下頭,嗅了嗅鼻子,「除非嫁給一老頭,或者---」
她心中驀地莫名地一怔,僵著身子定定地立著。
「或者那個女人長得奇醜無比,或者那個女人的欲望比較特別,或者那個男人比較正統,剛好心裏面裝著另一個女人。」
忽然之間,就象《哈利波特》中的攝魂怪從天而降,氣溫陡地降到冰點,所有的快樂都象從身體內蒸發,手足冰冷,臉蒼白如紙。
「陶濤?」左修然感覺掌下的肩膀在顫抖,站直了身,驚住了。
她狠狠吸了口氣,半天才說話,「說這些真的很無聊、很噁心。你是汽車專家,又不是生理專家。」
「我不是專家,但我經驗豐富呀,我至少有過一打以上的女朋友,很特別的那種,你有過什麼?」他聳聳肩,笑得很邪氣。「笨丫頭,連香水都不用,怎麼吸引男人呀,都沒和男人牽手過吧?這樣子,心跳有沒加快?」
他捉住她哆嗦個不停的雙手。
陶濤兩頰莫名一熱,仿佛血液突然倒流,耳邊嗡嗡作響,「牽過又怎樣,沒牽過又怎樣?這算什麼資本,有什麼好炫耀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你憑什麼用你的標準來對我指手劃腳?」
左修然揚揚眉,陶濤說完,眼眶裡竟然涌滿了淚珠,但她奮力瞪大眼,不肯讓淚流下來。
「我的話講重了?」他探究地看著她,口氣和緩。傻丫頭心臟真脆弱!
「我該去做事了。」陶濤不再理他,抽回自己的手,他卻攥得更緊,低低笑起來,漆黑如墨的眼底顯得異常深遠,仿佛能把人都吸進去。「我沒有備課,講得不太好,要求不要太高麼,笑一個。」
陶濤說不出來的心煩,應付地咧了下嘴。
「中午我請你好吃的。」左修然看她神情仍萎萎的,鬆開了手。
「不要了,我今天腸胃不太好。」她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呆著,不想不動。
「別掃興呀,難得我這麼大方,不要皺眉,那我請技術部的所有人吃飯,你作陪,可以嗎?」
她甩甩手,越過他。
「你要是不去,他們會真的以為我們關係很差,對你以後在公司的形像很不利,。去洗手間補個妝,眼睛紅紅的象兔子,害我有罪惡感。」
她無奈地被他推出門去。站著洗手間的鏡子前,心酸酸的,她緩緩閉上眼,想起昨晚華燁糾結痛楚的表情。
華燁是因為心裏面裝著許沐歌,才無法和她過夫妻生活?
他的身體真的好誠實。
她又是苦澀地笑,然後淚象掉了線的珠子,怎麼擦也擦不完。
好不容易穩定情緒,補了妝,但遮擋不住哭過的痕跡,她嘆了口氣。
左修然悄悄打量了她幾眼,撇了下嘴,失笑搖頭,傻丫頭原來是有底限的,有些玩笑不可以隨意開。
兩人一同去技術部,陶濤看到自己原來的辦公桌後面坐了一個人,愣住了。
是曾琪,一身修身的職業套裝,勾勒出玲瓏的曲線,美目朝兩人瞟了瞟,最後落到左修然身上,挑釁地傾傾嘴角。
左修然輕忽地回以一笑,「中午一塊去吃日本料理,我請客。」
飛飛噘起嘴,酸溜溜地說道:「左老師是特地請別人,我們跟著沾光的吧!」
曾琪伸出手,欣賞著自己剛做的美甲,似笑非笑,「我真幸運,第一天上班就有人請,我不介意沾別人光的。現在就走嗎?」她妖嬈地一扭身子,風情萬種地走向左修然。
靠近時,她對著他嫣然一笑,「有時,不得不相信緣份一說,左老師,我們又見面了。」
左修然含笑,「緣份,確實妙不可言呀!」
兩人別有深意地對視一眼,並肩向電梯走去。
陶濤自覺地退後幾步,等飛飛出來。
「簡直沒天理,我們進公司,又是筆試,又是面試、審查,還要從小妹做起,她為什麼一來就進技術部,還是學服裝設計的。」飛飛嘀咕個不息。
陶濤壓低了聲音,「你和人家爭什麼,騰躍公司都是人家的。她能做事就很不錯,坐在家拿錢也在情理之中。」
「她能做什麼,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是衝著左老師來的。」飛飛真的好鬱悶,「你看看她講話那趾高氣揚的樣,好討厭。」
陶濤笑笑。
餐廳就在公司的斜對面,中午時間客人不太多,左修然點了個大餐廳,一張張小方桌排成長列,光潔的木地板上鋪著絲絨墊子,糊著紙的拉門邊掛著幾幅畫有日本藝妓的水墨畫,音樂聲似有似無。
曾琪點了生魚片和海膽,陶濤要了壽司,下午還要上班,男人們只點了一瓶清酒和幾份八爪魚、拉麵。
左修然才來騰躍幾天,和技術部的人開過兩次會,同事們知道他看似隨和,實際是個厲害角色,吃飯時難免有些拘謹。
飛飛平時喳喳呼呼的,今天不知怎麼特別的沉默,整桌中,說話的人只有左修然和曾琪。兩人座位又挨得近,不時頭挨著頭耳語,說什麼,曾琪都笑得嬌俏可人。
陶濤坐在他的對面,安靜地吃著面前的東西。
曾琪說她不愛吃拉麵和壽司,只愛吃生魚片和海膽。她用一張紙巾輕輕拭掉嘴上的唇彩,就開始埋頭苦戰生魚片,一片,兩片,三片,吃海膽時抿嘴一吸,便吸得乾乾淨淨,又蘸極重口的蕎茉醬油。
左修然在淡淡的光線下斜睨著她,她的唇彩沒有擦乾淨,和橙色的三文魚片在一起分外鮮艷。
他抬眼再看陶濤,清秀的容顏淡如遠山,睫毛還濕濕的,小心翼翼地夾著一塊壽司,專心致志地嚼著。
他不覺一樂,女人與女人,從吃相上就可以辨出性格的不同。
「我在一本書上看過一句話,」他抿了口清酒,慢條斯理地開了口,視線狀似無意地掃了掃曾琪。
其他人邊吃邊看向他。
「說愛吃生魚片的人一般欲望都很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尤其是女人。」
室內戛地靜得出奇。
曾琪噙著一片生魚片,一半在嘴裡,一半在嘴外。
陶濤慢慢抬起頭,突然嗆咳了一下,「噗」地一聲,嘴中的米米粒粒對準他的臉噴了過去。
左修然英俊明朗的面容上,眨眼間成了一塊調色板。
在座的人都呆若木雞。時間和空間仿佛靜止了一般,連呼吸都是細若遊絲般,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左修然到沒有任何變化,坐姿保持著一貫的優雅從容。仿佛這些飯粒是噴在別人的臉上似的。
「我---給你擦。」陶濤最先回過神來,語氣有些不通暢,抓了一把紙巾探身遞給他。
曾琪已經把手邊的毛巾放在左修然的掌心,嬌俏地閉了下閉眼,把生魚片吞咽下去,「壽司的味道怎樣?」
「挺新鮮。」左修然笑眯了眼,優雅地把臉抹了一下。
「這邊還有一粒。」曾琪側過身,從他的腮邊捏下一粒米,舉到他面前,他用毛巾拭了拭她的指尖,兩人對視而笑。
陶濤矮下身子,紙巾在掌心揉成一團。
「那個關於生魚片的報導你是在哪看到的,我也想看看,真有那種功能嗎?」曾琪美目象夏日荷時上跳動的水珠,流光溢彩,令人怦然心動。
「你信?」左修然把另一盤裝有生魚片的盤子挪到曾琪面前。
「左老師講的話,我都視為真理。」
左修然淡淡一笑,後來再沒見動筷子。
眾人相互交換了下眼神,匆忙把面前的食物吃完。陶濤就喝了幾口水潤嗓子,飛飛一直在旁邊用胳膊肘兒撞她,朝曾琪那邊擠眉弄眼。
陶濤視若不見。
吃完飯,曾琪儼然和左修然成了多年不見的好友,友好地共同去吧檯結帳,蹭吃蹭喝的人不好先走,站在門口等著。
「你怎麼回事,到給人家創造了機會?左老師那就是個冷笑話,你激動什麼?」飛飛低聲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陶濤嘆氣,左修然不會以為她是欲望很特別的那種人吧!
在技術部門前和飛飛分了手,左修然沒有回辦公室,曾琪拉住他,說有些技術上的事想向他請教,並要他介紹幾本專業書來惡補,不想被別人講自己是空降兵。
陶濤撇撇嘴,冷笑。
在辦公室里把這幾天的公文按門別類的整理了下,車間主任送來新生產線車間電路改造的圖紙和書面材料,她看了看,放在左修然桌上。曾智華打來一個電話找左修然,她說左老師在技術部,曾智華破例多問了一句,她回答左老師在輔導新來的職員。
「真的嗎?」曾智華激動的聲音震得陶濤耳膜都痛了。
電話剛擱下,又響起,很溫婉柔和的女聲,「修然在嗎?」
陶濤感覺這聲音好象來自很遙遠的地方,低頭悄悄察看了下來電顯示,是總公司所在的都城的區域號。
「你稍等,我去喊他。」
「不了,他回來後你讓他回給我就好了,我要出門,讓他打我手機,我是他媽媽。」
「左太太你好。」陶濤忙招呼。
婦子低聲輕笑,「我先生姓茅,修然隨我姓。你是修然的助手?」
陶濤臉一紅,「是的,茅太太。」
茅太太隨意又聊了幾句,便掛上電話了。
陶濤心想道:左修然的媽媽到象是一大家閨秀,談吐優雅,態度親切,左修然乍就沒遺傳一點點呢,到哪都是孔雀開屏,一定沒少讓他媽媽操心。
左修然一臉愉悅地從外面進來,對視上她的目光,眼神一冷。
「你媽媽讓你回下她的手機。」陶濤站起身說。
左修然上上下下看了她幾眼,原地轉了一圈,剛好站在她面前,「你沒有其他的向我講嗎?」
陶濤輕咬了下唇,「我明天送你一瓶洗面奶。」
「哈,這樣就能彌補你噴了我一臉口水嗎?陶濤,我到真是有點怕你了,你簡直就象是事故多發地端,無論我車技多好,總不能避免出事。」
「我以後離你遠點好了。其實要不是我噴了你一臉,曾小姐那時根本下不了台,得罪了曾小姐,就是得罪曾總,現在多好呀,你和曾小姐冰消瓦解---」她看到他越來越冷峻的面容,聲音不知覺放小了。
他慢慢俯下身,靜靜看著她,仿佛在審視,好一會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在吃醋?」
她連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噗地笑出聲,又噴他一臉。
「很冷,很有趣。」她學他聳聳肩,坐回椅中,低頭做自己的事。
左修然擰著眉,琢磨不透地看著她。
傍晚,華燁從事務所出發時給陶濤打了電話,陶濤再沒心事做事,把包包早早收拾好,就盯著鐘點等著了。
華燁來公司接她的次數很少,有一次給飛飛碰到,問她什麼時候有了這麼酷的男友,她笑著說那是我老公。
飛飛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下班時間一到,陶濤恨不得腳下踩著風火輪飛出去,第一個就衝進了電梯,左修然訝然地挑了挑眉梢。一出大門,就看到華燁的車停在對面,她跑過去,拉開門坐上去,雙手一伸,「老公,我好餓,好吃的呢?」
華燁眉頭微皺,從后座拎了個紙袋遞過她,然後發動了車。
「謝謝老公。」她探身吻了下他的臉腮,忙不迭地打開紙袋,原麥麵包、無糖奶茶。
她捧著紙袋,臉上的笑容慢慢地冷了。
「怎麼不吃?」下班時分,路上的車很多,華燁專注地看著前方,耳朵聽著旁邊的人突然安靜得異樣。
「麵包還暖著,是剛出爐的嗎?」她把臉轉過去,幽幽地看著窗戶慢慢亮起的盞盞路燈。
「嗯。快趁熱吃呀!」
「好!」她撕開一片面片,塞進嘴中,用力地咀嚼,再努力地咽下。
她嗜糖,連季萌茵都知道,她也不止一次對他說過。他還問她怕不怕胖,她說不怕。去西點店,總愛甜甜圈、紅豆餡的車輪餅,不然就買很膩人的黑森林。奶茶要喝香芋或木瓜的,特意會關照小妹多加點糖。
經藝告訴她,許沐歌為了舞台形像,吃什麼都清淡,而糖更是碰都不碰,華燁寵她,戀愛幾年也跟著把飲食習慣給改變了。
這麵包,這奶茶,必然是許沐歌喜歡的,華燁不是刻意氣她,這就是一種再自然不過的行為。
原麥麵包咽下去的感覺苦澀如黃連。
她默默地嚼了幾口,便擱下了,實在沒辦法再多吃一點。
「想去哪家商場?」華燁記往她要買內衣的事,他認為沒必要,可不想她掃興。昨晚,總覺愧對於她。
「有點累,不想去了。」雙手併攏放在膝蓋上,指尖泛白。他們之間的問題已不是一件情趣內衣能解決了。
「今天在公司很忙?」
「嗯,走了好多路,寫了材料。」陶濤深呼吸,俏皮地一笑,「天氣冷了,有點想去美食府吃火鍋,湯咕咕地冒著,室內熱氣騰騰,如果外面在下雨或下雪,那感覺就更好了。」
華燁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又把視線轉和前方,喉結不自然地蠕動了幾下,「小濤,這個周六休息吧!」
「休息呀!」她感覺他的語調有點古怪,側過身子看他。
「朋友聚會,一塊去吧!」
「還在彩虹酒吧!」那幫朋友聚會,有時是開車去山裡瘋玩,有時是去海風,大部分是呆在彩虹酒吧喝喝酒、打打牌。
「不是,是---在許沐歌的公寓裡,她剛搬家,大家一起去道賀。」
陶濤呆住,心涼得透透的。是的,許沐歌仍是他們的朋友,慶祝喬遷是應該的,怎麼能漏了華燁呢?
華燁和她一直保持聯繫!
車窗外,車如流水馬如龍,一輛一輛地快速閃過,她的思緒也跟著快速運轉。
「很久沒回家看媽媽了,我答應她周六回去的。」她說道。
「我給媽媽打個電話,我們周日過去。客戶送了我幾瓶伏特加,我正好帶給爸爸。」
她閉了閉眼睛,「華燁,我不想去。」
他怔了怔,淡淡地哦了一聲,車內的氣氛立刻就變僵了。
「我----也不願意你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坦蕩地看著他。
「為什麼?」他這是明知故問,可他還是問了,心情莫名地煩躁起來,「吱」的一聲,輪胎髮出刺耳的聲音,車子緊急剎車停在了路邊。
「我不願意你見到她。我不是很豁達的人,你說過讓我幫助你來遺忘從前的事,我在拽著你向前,你卻一再回頭找尋過去的痕跡,我怎麼能不介意?這個比喻雖然很不恰當,可是我仍想說,人的抵抗力是有限的,為了不讓自己被毒品誘惑,那麼就要遠離毒品。」她一字一句說得極慢。
華燁的臉一直看著前方,側臉很冷漠,臉部線條好像繃得很緊,雙手在方向盤上握成了拳。「陶濤,你已經不是孩子,講話要用大腦。」
「我很清醒,很理智。」她心一陣強烈的抽痛,抬起頭。
「有些話我不想一再重複。彼時非此時,我們已經是夫妻,你還有什麼好去介意?沐歌只是一個朋友,一幫朋友聚在一起吃個飯,我都沒這個自由了嗎?」
他的語調比數九寒天的冰還要冷。
她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許多情緒膠著在一起,很疲憊,很無助,很戚然,「把自己心裡的想法表達出來,是我的自由。也許是我多慮了。」
許多話已經泛濫到嘴邊,可是她不能說,說出去的後果是傷害他也傷害了自己。
「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會謹守一個做丈夫應有的原則和分寸,不需要別人耳提面命,但我也不會縱容我的妻子無中生有、無理取鬧。」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他頭還是沒回,只呼吸急促了些。
車內的氣氛太壓抑了,讓她感到喘不過氣來,她低頭解開安全帶,手滑向開關。
「你要幹什麼?」他憤怒地轉過身來。
「我想下去走走,逛逛夜市。」她低下眼帘,把車門打開,一陣涼風撲面而來,她深深吸了一口。
「陶濤!」華燁嚴厲地看著她的背影。他們沒吵過架,最重的一次賭氣就是她出車禍沒打通他的手機,大清早把門在他面前摔上。「不要太任性。」
「偶爾任性一次天又不會掉下來。」她關上車門,順著人流,走向斑馬線。
她不用扭頭,知道他沒有追上來,他當然不會追上來。他從來不會哄她,最多是等她自己默默消化,他所有的熱情在從前已燃盡,到了她這裡,只是一捧清冷的灰燼。
一捧冷灰怎麼會捂熱?
可是她攥得緊緊的,卻不肯放棄。
婚姻也要用許三多的勇氣:不放棄、不拋棄!
夜風帶來海浪的澀冷,齒間有鹹味迴蕩,她呼了口氣,自嘲地笑笑。
湖泊是需要蒸發雨量或分流雨水來平衡容量的。
陶濤突然好想戴著厚厚鏡片的杜晶了,她也去了巴黎,學恐怖的生物工程。這時,真需要有一個人聽自己的傾訴來減輕心頭的痛疼。
以前,她生氣的時候愛拉著杜晶,把時間全耗在商場裡,到處瘋狂地刷陶江海給她辦的副卡,把一個個營業員興奮得眉開眼笑。杜晶象個忠誠的小侍女,屢屢把她要買的東西硬揪出來塞回營業員手裡,然後笑嘻嘻地道歉:「別理她,她有病,購物強迫症。」她回身掐杜晶的脖子,杜晶一邊躲一邊說快走快走,那邊有免費小吃。
兩人出商場時,手裡抓著根冰淇淋,肚子裡塞得滿滿的。沿著種滿紫荊花的街心大道慢慢走,走到盡頭,氣就消了。
漫無目的在街上走了一個多小時,腿都發麻,肚中的氣有增無減。陶濤抬起頭,注意到自己走在青台最繁華的時尚街上,兩側霓虹閃爍,十分熱鬧。
華燁沒有打來電話。
她在路邊的奶茶店買了一杯甜得發膩的蔗糖奶茶,又吃了一大塊黑森林蛋糕。喜歡吃甜,但晚上也不會這樣放縱自己的。她賭著氣,大口大口地咽著點心,把奶茶喝得一滴不留。店中小妹看著她豪邁的吃相,羨慕得真嘆。
吃完出來,打著飽嗝,直奔一排光潔亮堂氣勢宏大的專賣店而去。
消費絕對是緩解壓力的靈丹妙藥。
買了幾件新出來的冬裝,一條限量版的圍巾,在內衣店轉了一圈,咧咧嘴,才不想便宜某個人的眼睛,腳一轉出來了。
對面一家男裝店的櫥窗里掛著一件淡藍中隱隱帶點粉的襯衫,一看質地就是上佳,走過去,發現價錢也是很不錯的。華燁皮膚黑,稍微鮮亮的顏色通常都不能穿,衣櫃裡的襯衫不是黑就是白。他經常要出庭,一年四季都需要穿襯衫,陶濤覺著這件襯衫陶濤穿著一定很顯年輕。
她推開店門,營業員迎上來。她指著襯衫想買有沒華燁穿的碼,話到嘴邊,她閉了閉眼,扭頭就走。
他太顯年輕不是更招別人惦記嗎?她可沒有一點點的雷鋒精神。
手中提的紙袋多得騰不出手來打車,幸好等客的司機眼精,主動把車開到她身邊,問她去哪時,她直接地說了「桂林路」。
上了車,輕嘆口氣。
多麼惡俗,多麼的沒出息,女人吵了架,就只會往娘家跑。如果爸媽不在青台,難道她要打飛的回去?
拎著大包小包下了車,用腳踢開院門,先看了看車庫,陶江海的車不在,估計還沒回家。客廳里亮著燈,有人在說話。陶江海在家政公司聘了個保姆,但這位阿姨事特多,動不動就請假。陶江海要換人,媽媽不肯,就在外打工的人有份工作不容易,有些事她自己可以做。
「媽媽!」陶濤沒有手敲門,直著嗓子在外面喊。
開門的人是同學葉少寧,陶濤一愣,「你怎麼在我家?」葉少寧已經混到樂靜芬身邊的特別助理,經常全國各地飛,兩人很少碰到。
「我不能來嗎?」葉少寧朝她後面看了看,接過她手中的紙袋。
陶濤走進屋,看到媽媽躺在沙發上,蓋了一點小薄毯,臉色蒼白。「媽,你怎麼了?」她驚慌地跑過去。
「和少寧媽媽打牌時感覺心口有點發悶,少寧剛好回來,就送我回家了。沒事,老毛病,吃過藥了,躺躺就好。少寧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陪著我等你爸爸回來。」陶媽媽說了幾句話,已是喘得不行。
陶濤蹲下身,「讓你不要打牌你總不聽,你是輸不起又贏不起,保持心情平和才行,以後不准再打牌了。不知道自己這樣子很嚇人嗎?」
陶媽媽笑了,「別把媽媽講得那麼差勁,我哪有那麼在意錢,只是小娛樂,這毛病是氣候濕冷、氣壓低造成的,和錢無關。少寧,小濤在,你就回家吧!」
「嗯,阿姨,你好好休息。」葉少寧點點頭。
陶濤送他出去,陪著他出了院子,一直走到他的車旁邊。
「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陶濤眨眨眼,頭低下,「他有事。今天真的很感謝你,我媽媽的心臟病真的讓人害怕。」
「不要瞎想,幾十年不都平安無事過來了嗎?」葉少寧深深地看著面前愁眉苦臉的陶濤,笑了笑。
「我也不想亂想。你最近怎樣?」
「喂,有夫之婦關心一個單身男人不太好吧!」葉少寧戲謔地擠擠眼。
陶濤也笑了,「這不是關心,只是寒喧,我們從來就不是什麼曖昧的關係,別人聽到,也不會往深處想的。」
「只有你這笨笨的腦袋想得浮淺。」葉少寧搖搖頭,打開車門,「快進去看阿姨,走嘍!」
陶濤一直目送他的車拐了彎,才進屋。給媽媽打水梳洗了下,鋪了床,讓媽媽半躺著。
「爸爸呢?」
陶媽媽閉著眼,「和客戶吃飯,說晚點回來。我沒事,你也早點回家。」
「這不是我的家嗎?」陶濤拉開被子,也上了床。
陶媽媽睜開眼睛,打量了她幾眼,笑了,「和華燁吵架了?」
陶濤抿緊唇,摟著媽媽不說話,只是呼吸加重了些。
「我一直以為華燁那孩子太過穩重,讓人摸不透情緒。夫妻之間,吵吵架是好事。」媽媽摸著陶濤的長髮,語氣欣慰,「那給華燁打個電話,說你今天住家裡。」
「我不。」陶濤生氣道,他不是一個電話也沒打給她嗎?
陶媽媽不贊同地瞪了她一眼,「吵架歸吵架,但要有個度。老公是你的仇人嗎?讓他擔心、著急,你心裏面安心?電視裡不都演著,夫妻吵架時,可以離家出走,但去的地方不能遠,而且不能是晚上,地點要顯目,這樣老公追出來時一眼就能看到。又不是躲仇人,躲得那麼徹底。你不打我來打。」
「媽,你幹嗎那樣偏袒他,他有什麼好?」陶濤坐直了身,氣鼓鼓地大吼。
「他好不好,你最清楚呀,不然幹嗎偏偏嫁給他呢!小濤呀,兩個人在氣頭上,講的話都會很重,不要往心裡去。先低頭的那個不丟人,又不是向別人低頭,他是你老公。媽媽看人挺准,華燁這孩子自控能力很強,家教又好,永遠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你不幸福嗎?」
陶濤無聲地嘆息,默默地又躺回媽媽的身邊。
陶媽媽拿起手機,撥了個號,「華燁,在家呀,我有點不舒服,小濤爸爸不在家,我讓小濤過來陪陪我。嗯嗯,她在這邊,你不要過來,沒什麼大事,早點睡。」
陶濤把身子翻了向里。
「聽聽,他有多關心你,真是不知足。」陶媽媽笑,「不要對男人要求過高。」
陶媽媽停了下,又繼續說道:「小濤,你覺得你爸爸做老公合格嗎?」
「哦,他對媽媽挺好。」陶濤怔了怔,忙轉過身,「媽媽,你別聽別人瞎講,爸爸在外做生意,有時要應酬,客戶里什麼人都有,可爸爸潔身自好。」
陶媽媽笑,「我沒有擔心你爸爸會在外面養小情人或包二奶,其實那樣反到不操心,花幾個錢就能打發。她們除了年輕,哪一個能和我比,我給他生了一個寶貝女兒!」
「別的女人就不會生?」陶濤感到媽媽的邏輯很奇怪。
「會呀,也會生兒子也會生女兒,可是都不是你。你爸爸把你當作心肝寶貝,碰一指頭都會心疼半天,不談其他了。唉,小濤,其實你爸爸心裏面裝著一個女人。」陶媽媽重重嘆了口氣。
陶濤有半天沒回過神來。「怎---怎麼可能,媽媽是爸爸的青梅竹馬,幾十年都沒離開過一天,他---能裝誰?」
陶媽媽淡然一笑,「幾十年的夫妻,怎麼會不清楚他的心呢?他是沒做過對不起我的事,也不可能和那個人怎樣。可是他有時會獨自坐在陽台上傻傻地笑,和那個人打電話時,語調都是不同的。別人都覺得他象個大老粗,但在那個人面前,他會硬裝得很斯文,手腳笨拙,講話還會結巴。」
「媽媽----」陶濤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那個人是誰?」
「這是爸媽之間的事,你不要過問。不要把男人逼得太緊,只要他顧家、疼老婆孩子,其他隨他去吧!」
陶媽媽說完,讓陶濤把燈熄了。黑暗裡,陶濤大大的眼睛一直睜著,她擔心過爸爸在外面經不住誘惑,會和風月場上的女子有牽扯,從而傷了媽媽的心。她從沒想過五十多歲的爸爸竟然能有這種純純的感情,而媽媽察覺了卻不點破。
這種現象算出軌嗎?
仿佛剛閉上眼,就聽到手機的鬧鈴聲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覺躺在自己原來的房間內,愣了好一會,才起身梳洗。
出來時,看到陶江海扎著圍裙在廚房裡做早飯,聽到腳步聲,回來頭來,「小美女,氣色不錯呀!快,快坐下,早飯馬上就好,是你愛吃的南瓜煮麵疙瘩。」
「媽媽呢?」陶濤看看主臥室的門。
陶江海豎起指頭,「噓!聲音小點,媽媽夜裡睡得不好,讓她多睡會。」
「你什麼時候回家的?」陶濤在餐桌邊坐下。
陶江海端著碗放到她面前,疼愛地替她吹著碗上的熱氣,「我一點多回來的,你媽媽說你在家,我就想著給你做這個疙瘩湯,好吃嗎?」
陶濤看著爸爸,因睡眠不足,臉色有些浮腫,眼中血絲隱隱,卻他的臉上卻洋溢著愉悅的笑意,他是這麼的愛妻子,疼女兒,真的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他用心的哪一塊去裝著另一個女人。
今天是周五,辦公室里一大早就飄蕩著休閒的味道。
陶濤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看到了一杯豆奶和兩個奶黃包,左修然桌上則是一杯香氣四溢的咖啡和一個精加工的三明治,還有一碗皮蛋瘦肉粥。
「別以為這是公司的福利,你只不過是沾了左老師的光罷了。」飛飛拿著一疊資料從外面進來,嘴唇上白白的,顯然剛喝過豆奶。
陶濤撇了下嘴,把豆奶與奶黃包移到左修然的桌上,坐了下來。
「你不吃嗎?」
「我今天早晨吃得很飽。」陶濤一笑,接過資料,「是什麼?」
「這個月各車間的機器檢驗報告,以前是你保管的,現在還放你這邊吧!」飛飛神神秘秘朝外面看了下,壓低音量,「昨晚曾總下來請左老師到家裡吃飯,說謝謝他對曾琪的幫助,看出來了吧,曾總這是要招駙馬了。看看。一夜過去,眼高於頂的曾小姐立刻就變成賢妻良母了,給左老師送愛心早餐,怕太露骨,所以連我們的一同買了。」
「有的吃不是很好,你有什麼意見?」
飛飛翻了個白眼,「對牛談琴,不和你說了。」
陶濤笑著扮了個鬼臉。
飛飛剛出去,左修然一身修身筆挺的西服,氣宇軒昂地走進辦公室,「你這麼熱情?」他指著桌上的早餐問陶濤。
陶濤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淡然道:「別搞錯對象,熱情的人是曾大小姐,」
左修然側過身,深究地擰了擰眉,喃喃自語:「沒理由這麼喜歡我吧!」
陶濤搖頭,從包包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塞進抽屜中,打開電腦,查看郵件。
咖啡有點冷了,左修然喝了一口便推開了,手托著下巴,清了清嗓子,「今天周五嗎?我是周一來青台的,都過去四天了,好快,明天周六,怎麼打發呢?」
他瞟了瞟陶濤,陶濤目光專注的凝視著屏幕,沒有接話。
「什麼人呀,裝聾作啞。」他嘀咕道。
午休時,他和陶濤一同去技術部,他又問道:「今天是周幾呀?」
「周五啊!」龍嘯接話。
「明天周六,公司要不要加班什麼的?」他說時,一直拿眼睛掃著陶濤。
「我們公司很少加班,左老師可以好好地睡個懶覺。」飛飛笑著說。
陶濤倚著辦公桌,雙眼幽幽地看著外面的走廊,象是已神遊天外。
下班前,左修然終於忍不住再次開了口,「陶濤,明天是周六嗎?」
陶濤眼神黯了黯,「大概是吧!」
「你有沒---」
「左老師,我先走了。」陶濤啪地關了電源,拿起包。
左修然盯著她的背影,眼睛直眨,「這人是真的還是假的,和人約好的事,怎麼提都不提?」難道是害羞?
華燁一天都沒來電話,陶濤也沒打過去,下了班不逛街了,直接回桂林路的娘家。
陶江海今天早早回來陪老婆,陶媽媽臉色好轉了些,一家三口出去吃的晚飯。陶江海夫婦看陶濤神情凝重,沒有提華燁。
吃完飯回家,陪媽媽看了會電視,陶濤把手機一關,上床睡了。原以為會翻來覆去睡不著,沒想到氣過頭,一沾枕就睡得很沉。只是凌晨被一個夢驚醒,叫著華燁的名字坐了起來,耳邊聽到從窗戶外傳來的海濤聲,抱著枕頭眼眶就紅了。
後來努力地重新入睡,眼睛再次睜開,已經九點了。把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一打開,手機叮叮咚咚叫了起來。
陶濤一看,是左修然的號碼。
休息天也這麼煩人,陶濤極不情願地接通電話。
「喂,我已經到了聽海閣的大門口,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化妝,我很討厭等人的。」
「你----在聽海閣門口乾嗎?」
左修然冒火道:「不是你說周六帶我逛青台、吃小吃的嗎?」
陶濤一拍腦袋,她好象是這樣說過,但那是在開玩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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