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適時的響起聲音,是趙景誠發來了吃飯的時間和地點。
盛君遷沒一點興趣和趙景誠搞替身成真愛那一套,也無權去評判他與趙端之間的愛恨。
現在的他只是個沒權沒勢的科研狗,趙景誠在高位待久了,追求人的套路不外乎「威逼利誘」四個字,當年的他還是個學生,未出象牙塔的骨子裡帶著股科研人的清高孤傲,面對趙景誠高姿態的「追求」只覺得屈辱和倍感冒犯。
趙景誠太過強勢自我,他認定的事情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做到,與其之後被逼無奈妥協,還不如直接了當的把關係剖開了講,都說打不死你的都能讓你成長,但這種經歷大可不必。
盛君遷換好衣服,稍一思索,下載了一份勞動合同模板,修改幾處信息後,用舍友的印表機列印了出來。
十二點半,盛君遷到了約的地方。
這是一家高檔西餐廳,風景優雅,價格昂貴,身著禮服的女子彈奏著鋼琴曲,餐桌上擺著眼花繚亂的各種酒杯和好幾套叫不出名字的刀叉。
即便盛君遷多活了十年,也依舊沒學會這些繁冗的餐桌禮儀,對上趙景誠那戲謔的眼神,他只覺得無趣,眼神冷清,慵懶散漫的靠在椅背上,不僅不難堪,甚至想掏出手術刀當場給他挽個花。
趙景誠才發現,對面的人好像比起上次的一面之緣更帶了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他穿著白色的襯衫,扣子一直扣到喉結,面無表情,細框眼鏡下一雙瀲灩勾人的桃花眼,分明是風流的代言,卻偏偏被這冷漠禁慾的氣質壓退了幾分。
原本只是對這張臉感興趣,但重新對盛君遷進行評估後,趙景誠有種不亞於發現無意踢到的石礫實際上是稀有寶石的驚喜。
美人值得欣賞,有意思的美人值得探究。
趙景誠一掃之前可有可無的態度,語氣中多了幾分熱絡,講些自認為有趣但實際很無聊的話題。
盛君遷拿刀切著牛排,偶爾愛答不理的應他兩句,直到趙景誠開口:「盛先生學的是什麼專業?
「神經外科。」盛君遷手一頓,輕抬鏡框,鏡片後褐色的瞳仁浮上笑意:「趙先生對醫學很感興趣嗎?」
音樂曖昧,燈光熠熠,趙景誠猝不及防的被這抹笑晃了眼,鬼迷心竅的開口,「感興趣。」
「很難得。」盛君遷輕闔眼眸,遮住了眼中的那抹奸詐笑意,「那不如我給你講講在實驗時遇到的趣事吧。」
趙景誠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精神病學家克里斯汀·蒙特羅斯曾寫到過他在解剖室里的經歷,她說:『解剖最驚悚的時刻並不是那些怪誕的、未知的東西,而是那些熟悉的東西。』」盛君遷沖趙景誠一笑「猜猜看,對於醫生來說最難解剖的是什麼東西?」
「……」趙景誠並不想知道,甚至想捂住耳朵。
「是人頭。」盛君遷的語調沒有起伏,並沒有刻意的壓低或突然拔高來突顯它的恐怖,但就因為是親身經歷的事情,所以才更讓聽著的人毛骨悚然。
「因為人頭太真實了,我們每天都能看到,像你,像我。這既需要人殘忍,也需要溫柔和細心。」盛君遷的手很漂亮,即便帶著白色的一次性手套,依舊能看出骨節修長,這雙好看的手細緻的切著牛排中間的骨頭,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你需要用電鋸狂暴的鋸穿臉部骨骼。」
「用錘子鑿下顱骨,一定要有耐心,不能損傷裡面的任何軟組織。」
「像眼睛和耳朵,這些細小而頑固的部位,你則需要極小的手術刀……」
盛君遷手上的動作很利落,偶爾力道重了,刀尖劃在盤子上發出刺耳的聲音,配上他冰冷無機質的聲線,趙景誠全程背後發麻,特別是頭涼颼颼的仿佛被他手裡的刀具捅了個洞。
天知道他要多努力才能維持著風度,如坐針氈的聽著盛君遷講完。
然後等著他慢條斯理的把切塊的牛排吃掉,淨手。
一場手術講完,所有恐怖驚悚片都被翻了上來,順便還換了張臉,趙景誠再看盛君遷,登時六大皆空,背後發涼,性致全無。
目的達到了,盛君遷心情愉悅的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大衣打算告別,就此不見。但沒想到即便如此,臨走趙景誠還是要了他的微信號。
這擺明了是要繼續糾纏的樣子。
盛君遷步子一頓,重新坐回椅子上,懶懶的掀起眼皮,「趙先生,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在拐彎抹角下去了。」
「正有此意。」趙景誠膽子不小,緩了一會就反應過來對方這是故意在嚇唬他,他雙腿交疊,好不容易找回了主場,勾起的唇角帶著幾分傲慢與壓迫感,「我很欣賞盛先生,冒昧問一句,我可以追求你嗎?」
「不可以。」盛君遷直接了當的拒絕,「你的追求會給我帶來很多困擾。」
趙景誠還沒開口,又被人打斷。
「是因為我的這張臉嗎?讓趙先生想到了別人?」盛君遷突然湊近,目光犀利的與他對視,「不好意思,大學空閒的時間選修了心理學,畢竟趙先生看我的第一眼過於熱烈,正常人都有一定的自我認知和推理能力。」
「既然如此,我覺得我們很需要這個。」盛君遷從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遞過去。
趙景誠不明所以的拿過來,臉色剎時變得並不是很好看。
這是一份很詳細且專業的……
替身勞動合同。
詳細到甚至包括了五險一金,基本工資以及雙休、交通費、工作餐、有償假期等。
趙景誠:「……這是什麼意思?」
盛君遷淡淡的說:「工作時間是晚上9點到第二天6點,只能算是兼職,我手裡還有項目要做,時間緊任務重,沒時間和你談情說愛。」
說完,他眼神犀利,道:「還有,我只出售情懷,不出賣肉/體。」
趙景誠:……
盛君遷看看手腕上的表,重新穿起大衣,斜睨到趙景誠帶著怒氣的神情,淡淡道:「為了讓彼此的關係不用摻雜其他複雜的元素,對於你們商人來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關係才是最穩定的不是嗎?」
趙景誠無話可說,一般身居高位的人,錢對於他們來說不值一提,找替身,最怕的就是拎不清自身定位,不要錢只要感情,妄想可以拉下正主上位,這種人最是難纏。
對方如此的識時務,趙景誠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應該來說很滿意,但他就是覺得堵得慌。
主要是盛君遷準備的太過於充分,趙景誠甚至都覺得他是不是在欲擒故縱,想通過這種出其不意的手段來引起他的注意。
但很快盛君遷就用實力打了他的臉,你是在想屁吃。
這人不僅不清高,不孤傲,還特別的食人間煙火,穿上白大褂,冷漠儒雅,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細框眼鏡,分明就是活脫脫一個斯文敗類,但卻在某些地方小氣的不得了,為了不給他找到絲毫漏洞扣工資,竟然在他家別墅門口安了打卡機?!!
盛君遷每天打卡上下班,還有雙休,工作日固定一個小時在書房看論文,一動不動的給他擺側臉45度,原本只是想找了個工具人來寄託自己對大哥的抑制不住的情思,但現在趙景誠一看到他那張變態禁慾臉就堵得慌。
趙景誠怎麼想的,盛君遷並不在意,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把自己的寶貝手術刀放在了枕頭邊上,要有人半夜爬床,他不介意順手開個顱。
半個月後,盛君遷把手頭的實驗進行了收尾,打算躺在床上睡個一天一夜來恢復體力。
厚重的窗簾拉的密不透風,一絲陽光都透不進來,他一沾枕頭就睡死了過去,等再醒來已經是周六早上。
本想著慢悠悠起床,到樓下蹭頓早餐再回家,就聽到開門的聲音。
趙景誠推門進來:「快點起,帶你去做造型買衣服,晚上陪我去參加公司的年會。」
「不去。」盛君遷翻了個身,「今天周六,我放假。」
「給錢!」趙景誠咬牙切齒,他算是知道了,這群搞科研的狗清冷孤傲都他媽是假象,窮才是人間真實。
果然,盛君遷立馬鬆口,打了個哈欠懶懶的說:「行吧,這可算是調休啊。」
他穿著深藍色真絲睡衣,露出大半的冷白色胸膛,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如玉般溫潤的光,直擊如此活色生香的艷麗場景,趙景誠沒忍住舔了舔乾澀的唇。
盛君遷冷笑,沒說話,拿起枕頭旁邊的手術刀給他挽了朵花。
趙景誠:……
「哥哥你真帥!」
趙景誠帶他去的是一家小眾私人造型工作室。
盛君遷氣質冷漠,窄腰長腿,即便帶著口罩,單憑露出的那雙眼睛也足以看出他的俊美。
這種禁慾的氣質最是能勾的零號腿軟,造型師知道趙景誠的德行,身邊的小情人一個換一個,但面前這個確實是極品,保不齊哪天趙景誠玩膩了,他還能撿個漏。
這麼想著,便扭著腰和盛君遷搭訕,一句一個哥哥,想把名片遞過去順便要個微信號。
盛君遷抿了下唇,退後了一步。
造型師再接再厲。
盛君遷沒忍住,掏出酒精噴了他一臉。
造型師:……
別問,問就是尷尬。
趙景誠看到除他之外的人吃癟,頓時心情舒暢,被堵了好幾天的嗓子眼都舒服了許多。
做完造型,趙景誠比他還要慢些,盛君遷懶得坐在店裡等,走出去亂逛,轉角就看到一個巨型哆啦A夢玩偶立在某家店門口。
稍微驚訝後,他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採訪視頻里那個三十多歲男人眼饞的目光,低頭抿唇笑了笑,不由自主的走了進去。
商家在做多啦A夢聯名活動,每個小姑娘都戴著頂藍胖子的針織帽,看起來俏皮又可愛。
畢竟是零食店,吸引來的大多都是小姑娘和帶著孩子的家長,突然進來一個大帥哥,店員們都紛紛圍上去推薦。
盛君遷在外表現的內斂斯文,耐心又認真的把店員推薦的東西都瀏覽了一遍,只要上面印著藍胖子他都買了下來,逛了一圈後手裡提了兩大包。
對於一個很窮的科研狗,付錢的時候頓時理智回神,他這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蠢事。
「全部寄回家嗎?」小姑娘取出一袋糖,有些害羞,「這種牛奶糖很好吃,你要不要現在嘗嘗,也不占地方的。」
心血來潮買了一大堆垃圾食品,盛君遷已經覺得自己昏了頭,但又鬼迷心竅的想說不定能在年會上見到趙端,等回過神來那袋藍胖子牛奶糖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心裡。
「沒想到你竟然喜歡這種幼稚的東西。」
做完造型的趙景誠一眼就看到站在巨大哆啦A夢玩偶下的人,眼角含笑不氣人的樣子溫柔俊美,看起來就像是學生時期風靡校園的優秀學長,他走過來輕咳一聲,隨口問道,「好吃嗎?」
「不好吃。」對趙景誠一向如秋風掃落葉般冰冷的盛君遷罕見的勾出一抹笑,「但有個小朋友喜歡。」
「哦。」
看他小氣巴拉立刻塞口袋的摳門勁兒,趙景誠立刻失去了再盤問下去的興趣。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還說能寫到系統出來,但字數太多了,留著明天寫吧!感謝在2020-07-2817:25:03~2020-07-2920:48: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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