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江山多招搖
萬歲十年,風平浪靜。
大虞朝已經傳承了三百多年,從最開始的太祖皇帝、明帝、元帝開創基業,一直到建武帝時期開創出建武盛世,大虞終於到達了最為巔峰時期。
那個時候,人們以為這種昌盛不會持續很久,畢竟盛極必衰,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大虞陷入落寞。
但.誰也沒有想到,大虞不僅沒有陷入破敗與落寞,反而是將這種「昌盛」持續了近百年。
建武帝後,承武帝即位。
承武帝的表現說實話可以用「平平無奇」四個字來形容,他甚至有些想要背叛他父親「張皖」志向的傾向——但幸好的是,當年建武帝崩殂之前曾經託付朝政於「陳瀟」。
陳氏陳瀟。
陳瀟的壽數極其長久,活的比那位歷史中為大虞朝堂立下了赫赫戰功的「祖天師」還要長久。
而建武帝與陳瀟之間的情誼也十分濃厚,甚至到了建武帝臨終前曾留下陳瀟一位顧命大臣、甚至將家國軍政所有權利全部交給他、更是叫來當時已經稍微懂事的太孫,讓他拜陳瀟為仲祖的地步。
建武皇帝曾與當時的太孫,後來的「天武帝」言:汝父蠢笨無知,或改我之志;若其與瀟或有所沖,當聽令瀟之言也。
更是直言:汝父或會害爾,然瀟定然不做此事。
什麼意思?
就是你父親是個蠢的,可能修改我的志向與我背離,他可能會和陳瀟有所衝突,到時候你聽陳瀟的。
你父親可能會害你,但是陳瀟絕對不會。
而後更是直接越過了當時的承武帝,將手中的「道卒」指揮權以及兵權全都交給了天武帝。
後來,果不其然。
承武帝在登基之初,便想要篡改建武帝留下來的一系列政策,再次抬起世家的權勢,他一生昏庸無能、卻十分有野心,並且想要大興土木、禍害百姓、修建奇觀。
但這些都在天武帝以及陳瀟的阻止下沒有完成。
一直到天武帝二十歲成年加冠之後,承武帝才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回天之力,所以悻悻而歸,將皇位傳承給天武帝,自己則是當一個太上皇。
待到承武帝逝世之後,當時的大臣們甚至想要給他上諡號為「桀」亦或者「紂」、「厲」等最為低劣的諡號,但最後都放棄了。
畢竟承武帝是天武帝的父親,還是要給當朝皇帝一點面子的。
於是,最後定下的諡號是「愍」。
「愍」算是一個中等的平諡,但其實這個諡號在一眾平諡中也帶著些惡意。
何為愍?
在國遭憂曰愍;在國逢艱曰愍;禍亂方作曰愍;使民悲傷曰愍;使民折傷曰愍;在國連憂曰愍;佐國逢難曰愍;危身奉上曰愍
前面三個還算是委婉,但一品也能品出來其中的韻味。
畢竟承武帝一朝國泰民安,幾乎沒有什麼憂難。
這幾乎是指著承武帝的鼻子說他就是大虞朝最大的憂難了。
而後面的「使民悲傷」則更是直接了當的說出了承武帝的本質。
當這個諡號呈上去的時候,其實中書門下尚書三個部分以及丞相署的幾位也是有些忐忑的,畢竟這個諡號的確是有點.
據傳聞天武帝和承武帝的關係還是挺不錯的,所以這些大臣們還準備了另外一個諡號,等到愍這個諡號被駁回的時候,再把那個諡號拿出來。
但.
天武帝裝傻,好像沒有看出來這個諡號的含義一樣,只是裝模作樣的看了一眼說:「是個平諡啊?還行,我父親雖然不怎麼樣,但好歹是有功勞的,給個平諡也行。」
就將這個事情輕飄飄的放下了。
事後眾人細細品味,也都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他們明白了皇帝和先皇的關係好像是不怎麼好,這也是應當的。
畢竟天武帝即位的時候,承武帝尚且處於壯年時期,兩個人一定是有所衝突的,而且——承武帝最喜歡的孩子也不是天武帝。
可誰讓天武帝是建武帝指定的繼承人呢?
且背後有陳氏的支持。
天命人命天武帝都占據了,誰也說不了什麼。
天武帝即位之後,大虞的盛世繼續延續,他重用賢臣、遠離奸佞,在位期間再次修改了科舉考試的一部分內容,將其正式規劃成為了一個嚴謹的制度傳承下來。
他在位近乎三十年,這三十年來,華夏大地穩定發展,四周蠻夷各自臣服,就連遠在歐羅巴的匈奴人都送過來了朝貢之禮,表示自己的臣服以及敬佩,想要和大虞交好。
而大虞的領土也再次擴大,不僅囊括了整個草原,還朝著西面、西南面再次擴張。
交州的州牧甚至開始抱怨說交州的領地太大了,希望能夠將交州更南邊的一部分土地劃分為另外一個州郡;事實上只是交州的這個州牧懶得理會孫吳王朝的試探了。
天武帝後期,將孫吳王朝納入了大虞的附屬國領域,形成了對於這一部分國土的管轄。
而孫吳王朝的「王」也退位,回到了屬於他們先祖的老家——江東。
江東孫氏再次出現於眾多華夏大世家之列。
天武一朝的盛世延續,使得後世的人將天武、承武、建武三朝並稱,稱呼這一段長達三個皇帝、近乎百年的長久盛世為「三武盛世」。
而一部分史學家則是對此表示不滿,覺著承武帝根本不配在這「三武盛世」中占據一個「武」,三武盛世應該改成「二武盛世」才對。
但是很可惜,大多數的史學家們都認為,不管承武帝本人到底怎麼樣,但承武一朝終究還算是盛世的——哪怕這個盛世一部分歸功於天武皇孫、也就是天武帝;另外一部分歸功於陳瀟也是一樣。
長久的三武盛世之後,大虞陷入了一個平緩發展的時期。
後續的幾位皇帝一直都處於一個「平庸」的狀態,大虞的百姓們以及大臣們對此也沒有什麼別的看法,左右先祖已經打下來了江山,他們只需要維護就是了。
一直到「虞昏帝」時期,情況才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在虞昏帝當朝的時候,他重用奸佞、遠離賢臣,妄自修改科舉制度,將科舉制度從考核「建武大典」修改成了考核「歌舞詩賦」。
是的,歌舞、詩賦
會唱歌、會跳舞、會作詩吟賦就可以當官。
這種改變讓科舉制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在虞昏帝一朝引起了一系列的動盪,民間的百姓們開始研究起這些小道,而非是真正的利國利民的治國之策。
大虞開始出現動盪。
而當時的陳氏並沒有理會這件事情,因為當時的陳氏家主同樣稍顯平庸,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而且大虞還沒有處於一種瀕臨滅亡的地步。
虞昏帝的改革使得大虞陷入一部分細微混亂的同時,也使得大虞的「文化」昌盛起來。
後世中的史學家們研究得出結論,大虞朝文化最為鼎盛的時候就是這個時期。
在這個時期出現了一系列新的小調——最後形成了一種新的劇種、出現了新的舞蹈風尚、如掌上舞、做歌舞等等,也湧現出來了一批大詩人、大文人。
這種虛假的繁榮持續了十年,便被大虞的下一位皇帝終結了。
「安平帝」。
安平帝何許人也?
虞昏帝的長子。
安平帝自幼喜歡讀書,但不喜歡詩詞歌賦、更不喜歡那些靡靡之音,所以安平帝不受到虞昏帝的喜愛,也正是因此,他才得到了機會悄然出宮。
野史記載,安平帝年幼的時候在深宮中長大,後來便化名居住在官渡陳氏的老宅之中,整日沉迷在拙身樓的書籍里無法自拔。
待到後來回宮之後,又整日沉浸在藏書樓中。
一部分史學家認為這便是歷史的真相,因為後來的安平帝實錄中所記載的安平帝的確是這樣。
甚至說「帝少時愛讀書,不分晝夜。」
安平帝長大之後,被虞昏帝立為太子——因為他是嫡長子,且沒有犯錯、且十分賢能,所以哪怕虞昏帝再不喜歡這個和自己相反的孩子,也得捏著鼻子立安平帝為太子。
安平帝成為太子之後,也逐漸的開始接受政務——他表現出來了對於科舉制的強烈不滿。
他與他的先祖「建武帝」相似,都秉持著「文不能為民所用,便為廢紙」的思想,並且多次怒斥那些依靠著詩賦、歌舞考上來的大臣為「廢物」「無能昏庸之輩」。
父子二人之間形成了針鋒相對的局面。
在這種情況下——安平帝毫無疑問的——發動了宮變。
結局很明顯,安平帝獲勝了。
虞昏帝被趕去了行宮之中當他的太上皇,虞昏帝對此也沒有表示太多的不滿,因為他終於可以專心研究自己的詩賦以及歌舞了。
安平帝對虞昏帝還不錯,沒有短缺了他的東西。
畢竟虞昏帝就算不是很喜歡這個長子,也依舊對他十分寵愛。
依照安平帝的話來講就是:「我和父親關係很好,只是和先皇關係不好,有些政治意見不同。」
他將先皇與父親分裂開來。
安平帝在位期間,大肆改革、再次修改科舉制度的內容,將其修改為建武大典以及一部分的民生民策。
這是一件好事,也同樣是一件壞事。
因為安平帝以及虞昏帝修改科舉制度內容開了「先例」,後續的大虞皇帝們簡直是差點把科舉制玩壞了,他們根據自己的喜好定下科舉制的內容。
而也正是因為科舉制的內容可以修改,所以哪怕有不少的好皇帝修改的是正常的內容,但一顆老鼠屎就能壞了一鍋湯的道理放在此處就很管用——一個昏庸的皇帝就能禍害大虞十幾年。
大虞開始慢慢的走下坡路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唉——」
一道長長的嘆息聲響起,楊堅從思緒中醒了過來。
他身旁那個中年男人站了起來,這是當朝「太尉」——蘇威。
蘇威扭過頭看著楊堅說道:「文達兄,在想什麼呢?今日的早朝已經結束了。」
他背著手,往外走去:「今日要不要去看看丞相?」
蘇威的臉上帶著憂慮的神色:「丞相的精神不太好,我總有些擔憂——如今的朝堂局勢全靠著丞相支撐,若是丞相故去.唉。」
楊堅的神色恢復了原本的平和模樣,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氣。
「總是靠著丞相一個人撐著朝政也不是個事,但當今在幼年的時候受過苦難,所以只信任丞相一個人。」
「真不知道,丞相故去之後,大虞會變成什麼樣子啊。」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再次長嘆了口氣。
鎮國王府
陳志躺在病榻上,眉宇中帶著幾分哀榮。
他輕聲的問著身旁的人:「湛兒,這些時日,朝堂如何了?陛下如何?」
陳湛將湯藥餵食完畢之後,便放下了手中碗筷:「父親,您就別操心那些事情了。」
他有些嘲諷的說道:「朝堂局勢再壞能壞到什麼地步呢?能比現在還要壞麼?一群伶人道士占據了朝堂?」
陳志看著陳湛的神色,面容中帶著些許擔憂。
當今陛下登基之後,改元為「萬歲」。
因為年幼的時候不受到先皇的喜愛,所以在深宮中遭受到了無數的虐待,落下了一身病根。
可說來也巧,先皇的眾多子嗣在一系列的事情下,幾乎全都隕落,沒有隕落的也有了殘疾,不能登基大寶,於是最後這皇位落在了從來沒有想過皇位的當今身上。
當今八歲的時候,甚至還沒有一個被御賜的大名——那時候當今尋了經常幫助他的丞相陳志,請求陳志為他起一個名字。
多次推辭之後,陳志無奈之下為當今取名為「安年」,希望這個小皇帝能夠一生平安。
後來的後來,皇帝登基。
沒有改名,依舊叫做「張安年」。
改元「萬歲」。
萬歲帝登基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多方尋覓「方士」與「伶人」,最後甚至不顧反對,將科舉制的科目中增添了這兩類。
陳志按了按額頭。
自己的兒子不喜歡這些,那自己死了之後,誰來看顧這王朝呢?
遠處腳步聲響起。
「先生、公子,太尉、國舅請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