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別動!我說了他媽的都給我別動!信不信我……信不信我現在就在她頭上捅個窟窿……」男人一邊說著,刀尖深深扎進了女孩的皮膚里,女孩開始恐懼尖叫,臉色煞白。
向南柯舉著手槍,對準了嫌犯的腦袋,卻因為顧忌著人質而遲遲不敢扣下扳機。
十來個刑警已經團團圍住了一樓大廳出口,男人眼見著自己插翅也難飛,更加躁狂不安起來,女孩在他手裡掙扎,逐漸沒了力氣。
向南柯放下手槍:「兄弟,有話好說,把人質放了」
「你做夢!」男人把刀比上了她的脖子,劃出一道血痕:「讓你的人給我讓路,再給我備一輛車,現在立刻馬上,不然……」
向南柯打了個手勢,堵在門口的刑警四散開來,眼看著寬敞明亮的出口就在眼前,男人拖著女孩一步步往前走。
向南柯一步步往後退,男人突然頓住了,目光落到了她別在槍套里的手槍上,目露凶光。
「把你的槍給我!」
「向隊——」身後的刑警湊了上來,向南柯比了個噤言的手勢,從槍套里把手/槍緩緩拔了出來。
男人嘶吼著:「子彈退掉!!!」
「啪嗒——」向南柯把彈夾退了出來,拇指輕彈,金黃色的子彈一顆一顆掉在了地上,她把手舉了起來,示意已經退完了。
「把槍扔過來!」
向南柯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旁邊:「砸到人不好吧?」
顧衍之的手扶上了二樓的欄杆。
「艹你媽的哪來那麼多廢話!」男人不耐煩了,又拿刀比著她的脖子,女孩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向南柯俯身,輕輕把槍放在了地上:「好吧,你別傷害人質」
她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拔出了戰術刀,左手微微使力,黑色的槍枝在地上打著旋兒滾到了男人的腳邊。
男人一腳踩住:「彈夾!」
向南柯伸手,身後的刑警遞上來滿滿一排壓好子彈的彈夾。
她依樣畫葫蘆扔了過去。
男人一隻手掐住女孩的脖子,慢慢彎起膝蓋,俯身去撿。
顧衍之眼中精光畢現——就是現在!
撐在欄杆上的手腕微微一用力,縱身一躍,從二層樓的高度凌空而下,一個簡單而威力不俗的飛踹狠狠砸在了男人腦袋上,當場被踢飛了出去,口鼻濺出鮮血來,人質得以脫身,被警察團團圍住了。
陸青時抽空瞥了一眼樓下的戰況,便看見顧衍之脫了外套,裡面是迷彩色的作訓服,露出結實而有力的小臂肌肉,緩緩擺出了攻擊的姿勢,男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抄起刀子撲了上去。
向南柯身後的刑警紛紛舉起了槍,被冷靜的女警官制止了:「先別開槍,小心誤傷」
「我說陸大主任你望夫呢!這人都要死了!想想辦法啊!」
秦喧捂著那位男士的傷口紗布已經被浸透了,自己手上身上都是血。
「閉上你的嘴,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救護車來了沒有!」陸青時從自己包里翻出了扎頭髮用的皮筋先把自己身邊這位女孩從近心端結紮了,然後把剩下的扔給她,秦喧飛快如法炮製。
救護車終於在關鍵時刻趕到了,商場前門早就被警車圍得水泄不通,保安引著他們從員工通道一直跑到了二樓扶手電梯旁邊。
「陸老師,我們來了!」于歸拎著擔架跑得氣喘吁吁,手上動作卻片刻沒停和她一起把患者抬到了擔架上。
「這還有一個!」秦喧大喊,郝仁傑奔了過去和她一起搭把手也把人弄上了擔架。
第一拳揮出去的時候,因為長久以來的復健她還有些不自信,但當拳頭砸在對方骨骼上的時候,她聽見了從身體裡發出的斷裂的聲音,直到此刻,她才相信以前那個威風凜凜戰無不勝的特種兵好像又回來了。
男人被打得嘔出了一口血跪在了地上,手中斬骨刀看似亂舞,卻有一絲章法在。
顧衍之腳下步伐微動,拉過他的手,輕輕一掰,看似微不足道力量卻重如千鈞,腕骨咔嚓一聲脆響,斬骨刀掉在了地上,她順勢以腿鎖喉,把人壓制在了地上,手背輕輕拍上了他的臉蛋。
「以前哪個部隊的啊?」
男人呸地一下啐出一口血沫:「老子幹嘛要告訴你!你殺了我吧!反正我今天砍死了那個小娘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穩賺不賠!」
顧衍之看著從樓梯上抬下來的血肉模糊的女孩,眼神驟然冷了下來,目光落到一旁的利刃上,一把抓了起來。
「你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恥辱!」
陸青時把傷者送回救護車上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對方高高舉起了刀,目標是嫌犯的腦袋。
「顧衍之!」
「嗡——」因為太過用力以至於插進去後主人鬆了手刀柄還在顫動,鮮血從刀尖上滾落。
顧衍之起身,警察一擁而上把他按住用手銬拷上了,那把斬骨刀插在了他太陽穴旁邊的地面上,大理石瓷磚上有用力過猛而導致的輕微裂痕。
向南柯走到這位見義勇為一擊制敵的英雄面前沖她敬了個禮:「身手很不錯啊,以前在特種部隊服役?」
顧衍之與她握了握手,也沒打算自報家門:「算是吧」
說罷,抬腳欲離去,又被人攔住了:「您得跟我們去派出所做個筆錄」
顧衍之看一眼忙碌的陸青時,皺眉:「等我一下」
她匆匆跑了過去,問醫生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對方搖頭,大致掃她一眼見沒受傷便也放下心來。
「沒有,你去忙吧」
向南柯見秦喧也在便也過去打了個招呼:「這麼巧?」
秦喧攤手表示無奈:「好好地出來逛個商場誰知道碰上這種事,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向南柯見她身上有血跡,目光里多了份關切:「你沒事吧?」
秦喧心底一暖,臉上的笑容便更甜了一些:「沒事,都是別人的血,不跟你說了啊,我得送傷者回醫院了」
綠色通道大開,一路暢通無阻回到了急救中心,劉青雲立馬過來搭手把人推進了手術室,陸青時看他一眼:「秦喧那邊還有一個傷者,你去幫忙」
「好」對方應了一聲,跑出了手術室。
陸青時穿好手術衣換上新的手套:「手術刀」
郝仁傑把手術刀穩穩放進了她手裡。
「開胸器」于歸的動作倒是很麻利,直接用開胸器打開了胸腔。
「肺部挫傷,給我止血鉗」
「鑷子」
「肌肉拉鉤拉住!」
「手不要晃!」
「戳到別的組織了!」
「你行不行,不行下台!換助手!」
幾乎每次跟著陸青時做手術都會被罵得狗血淋頭,但這次于歸沒再紅著眼睛退讓,而是抿緊了唇角始終站在手術台前,任憑她怎麼說也要堅持做好自己的事。
陸青時一邊說話,手上動作卻始終沒停過,她的手速很快,于歸跟得滿頭大汗。
「4.0可吸收線」
「是」
「阻斷大動脈」
「是」
「打結快一點!」
「好」
「剪線」
終於,于歸拿著手術剪把線頭剪斷了,整個人好似虛脫了一樣,護士給她擦著汗。
陸青時頭也沒抬:「別愣著,接下來修復肝損傷」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十餘處,但都避過了心臟要害,于歸拿鑷子翻動著臟器,卻突然頓住了:「這是……」
陸青時回頭喊護士:「胰臟內發現巨大腫瘤,去和家屬談」
「現在情況是這樣的,你姐姐身中數十刀,肺、脾、肝、胰、胃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而且我們大夫在開胸修復肝損傷的過程中發現胰臟有占位,也就是說胰臟里有腫瘤,通常這個位置的腫瘤情況都不太好,你要有心理準備」
吳心語身上也掛了彩,從公安局做完筆錄就直奔到了醫院,還沒等多久就聽見了這樣的消息,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
「大夫,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姐姐」
「哎呀,你先起來再說,起來,只要有一線生機我們就不會放棄」
如果說成年人的心臟有拳頭大小,這個腫瘤就和心臟差不多大,牢牢黏連在了腹主動脈和十二指腸上,表面光滑血管豐富,切除的難度非常大,但如果是陸老師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于歸這麼想著,對方飛快完成了肝損傷的修復:「好了,剪線,器械護士和巡台清點紗布數量,準備關腹」
于歸拿著手術剪「啊」了一聲:「不切啊?」
陸青時轉身下了手術台,脫掉手術衣扔進醫用廢棄箱裡:「切不了」
于歸急了,放下手術剪在她即將邁出手術室的時候攔住了她:「就這麼關腹的話她活不過一個月!」
陸青時一把推開了她:「讓路,你有能耐自己切去」
「陸老師,我看錯你了!!!」于歸被推到了牆上,紅著眼睛衝著她的背影大喊。
下了急診手術,時針已經走過十二點,陸青時換好衣服出來,正飢腸轆轆的時候,手機亮起來。
顧衍之:「吃火鍋?」
還附上了一張色香味俱全的圖片,紅鍋辣油,食材新鮮還掛著水珠。
「……兵荒馬亂的你該不會又回去拎購物袋了吧?」
對方捶地大笑:「陸醫生真聰明」
算了,照第一次見面救王有實的時候那麼著急的情況下依然記得把她的羊肉串拿上的尿性來看,再回去拿也不是不可能嘛。
醫生彎了下唇角:「等著」
沒有想到的是,秦喧給她開的門:「喲~我們的陸大主任下手術啦?」
陸青時撥開她:「你怎麼在這?」
漢堡搖著尾巴把陸青時常用的拖鞋叼了過來放在她腳邊,陸青時俯身揉了揉它的腦袋,漢堡吧唧一口舔在了她的臉上。
秦喧眼角抽了抽,感覺自己就像個第三者,一股油然而生的多餘感是怎麼回事!
「嘖嘖,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話說,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顧衍之繫著圍裙端著處理好的生魚片從廚房出來:「我住院的時候多虧了陸醫生天天來幫我照顧漢堡」
陸青時挑眉,一個這下你懂了吧,不要亂開玩笑的眼神投了過去。
秦喧摟住她的肩膀:「可是我認識的陸醫生根本不喜歡動物,也最討厭和病人接觸,因為意氣用事會干擾她的判斷,這話是誰說的?」
醫生臉皮薄不知道為什麼耳朵有些發燙,顧衍之落座在她對面,微挑了眉頭,大有一探究竟的意思。
陸青時甩開她,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邊里去,我餓了」
一筷子燙好的生魚片夾到了她碗裡,顧衍之眯起眼睛笑,感覺像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快吃吧,青時」
暖黃的燈光下,光是咀嚼著這兩個字,在舌尖百轉千回就嘗出了溫柔的味道。
和其他人喚自己的名字不同,秦喧多半是討好戲謔,孟院長是她爺爺的學生算是她半個長輩,親切而溫和。
在她短暫的前半生里,除了父母只有傅磊會這麼親昵地叫她,青時,青時,陸青時。
醫生怔了一下:「謝謝」
秦喧從桌子底下咣地一下拿出了一瓶老白乾以及三個小酒杯。
陸青時趕緊拒絕:「我不喝酒」
秦喧一人面前放了一個:「我查過了,你明天不值班,休息」
「……」
嘴上說著不喝酒的人,多多少少還是被灌了一點,尤其是顧衍之舉著酒杯送過來的時候。
她的目光澄澈溫柔,褐色的瞳仁不摻任何雜質,有種琥珀般得溫潤質地,笑起來的時候露出非常白的牙齒,天真又赤誠。
「非常感謝青時救我性命,也給了我重新站起來的勇氣」
陸青時與她輕輕碰了一下杯:「不,是我應該感謝你,在急救現場如果不是你的堅持,我們誰都活不下來」
辛辣的液體入喉的時候,醫生被嗆得厲害,通紅著臉,眼裡溢出水光來,連眼角都紅了起來。
顧衍之趕緊扯了一張抽紙遞過去,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了她手邊:「沒事吧?」
「沒事……咳咳……」醫生抬頭跟她道謝,水光瀲灩的一眼,昏黃的燈光下美得驚心動魄。
顧衍之微微抿了下唇,觸碰到她的指尖又收了回來。
秦喧搖晃著已經空掉的酒瓶,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身來:「陸青時,你的酒量也太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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