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捏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裡,笑著說:「還早還早。��
王秀禾道:「不早了,二夫人操勞多年,也該享一享當家夫人的福了。」
柳如煙但笑不語,似是覺得不能把話說得太過直白,讓人知道了她想做主的心。
王秀禾拉過她的手,「若程惜秋真的沒了,你們付家在茶市怕也不太好過。」
柳二娘道:「這個倒是實話,我家老爺那性子是要有個能幫他做主的。」
王秀禾道:「那不就是你嘛?」
「哈哈。」柳如煙笑道:「秀娘說到我的心坎里了。」
「只是,如今能在茶市上立足實在不容易。」王秀禾話鋒一轉,憂心道:「瞧瞧林家、衛家那一戶戶扒著眼睛要往四大家裡鑽的,若是程夫人真的走了,怕是付家也很危險呀。」
柳如煙道:「確實,若是當真如此,我家連點茶局都難以勝出。」
王秀禾拍著她的手:「這一點如煙大可放心,茶市上本就只有你我二人同為女子,只要我們互相幫扶,必定可以穩住當前局勢。」
柳如煙揶揄道:「當前這局勢我可不滿,我付家才排位第四,你王家可是第一啊。」
王秀禾被「王家」兩字哄得一樂,笑道:「如煙哪裡的話,如今我們姐妹相稱,什麼第一第四,以後我們互相幫扶,我把這第一讓給你,再幫你擋著陶、胡兩家,又有何不可?」
柳如煙道:「秀娘可是說真的?」
王秀禾說:「當然是真的,只不過眼下有一件事情,你得先幫幫我......」
柳如煙道:「何事?」
王秀禾說:「我聽聞付家除了做茶葉買賣,還經營著一樁其他生意?」
柳如煙道:「確實還有一樁小生意。」
「那你瞧,不如我們合作一番。這樣如何?」王秀禾說著,湊到她耳邊小聲嘀咕。
柳如煙聽聞一愣,「秀娘真的如此信我?」
王秀禾點頭:「你我親如姐妹,我自是對你深信不疑。」
付景軒離開渡口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去花鳥市閒逛了一圈。
花鳥市熱鬧,不是人語,儘是啾鳴,付二爺瞅了兩個鳥籠,沒瞧上掌柜的極力推薦的繡眼,倒是瞧上了人家魚缸裡面養著的兩條色澤罕見的燕子魚。
一青一紫,煞是好看。
於是要買,討價還價地好一番才從掌柜的手裡買了下來,卻沒想回去的路上三寶舉著水盂摔了一跤,直接把那兩條珍貴的燕子魚扔到地上,乾巴巴的就要翻白眼。
二爺瞧瞧路程還有一里,急忙撿起一片還裝著幾滴水的瓷片把魚放進去,頂著炎炎烈日往方宅跑去。
「快快快周叔!快幫我準備一個裝水的瓷盂!」
方澤生正在看書,聽到付景軒的聲音往外看了一眼,還未看見他的人影,書房的門就已經被撞開了。
二爺臉上燒紅,手上捧著一件東西急得原地跺腳,啞叔聽聞便去準備水盂了,此時急急忙忙地跑進來,還當他出了什麼大事,瞧見他手上的東西,立即瞭然,托著水盂讓他把那兩條瀕死的燕子魚放了進去。
魚入水中險些沉底,過了半晌,抖了抖尾巴,終於活了過來。
二爺總算了鬆了一口氣,額上大汗淋漓,貼身的衣服早就濕透了。
方澤書看了他半晌,轉著輪椅過來,遞給他一杯水,「不去洗一洗嗎?」
付景軒抽出扇子扇風,見那兩條魚游得正歡,吩咐剛剛跑回來的三寶準備熱水,又接過方澤生遞來的汗巾擦了擦額頭,「那我去洗一洗,你幫我看著這兩條魚,有什麼問題及時叫我。」
方澤生說:「讓周叔來看吧。」
「嗯?」
「你頭髮也汗濕了,待會來院子裡,我幫你洗一洗。」
大當家這話說得平平淡淡,沒有紅臉,也沒有瞧著付景軒。
申時過半,太陽不那麼曬了。
付二爺洗了澡換了一身乾淨的中衣,清清爽爽地來到院子裡。
啞叔幫他準備了一盆溫水,放在桂樹下的石凳上,方澤生坐在石凳旁邊,正前方的地上放了一塊厚厚的蒲團,付景軒走過去坐在蒲團上,背靠著方澤生的腿,歪著頭就能將發尾放進水裡。
方澤生取了一點皂膏抹在他的頭髮上,幫他仔細揉搓。
許是看不到對方的眼睛,方澤生放鬆許多,洗了半晌,擰乾長長發尾讓付景軒自己拿著,又抬起雙手擺著他的頭頂讓他儘量靠近水盆,而後拿起石桌上裝水的木瓢,一點一點往他頭上的澆水。
水溫剛好,微風吹過還有一絲絲清涼,付二爺眯著眼睛還沒舒服夠,大當家那邊就讓啞叔拿來一塊干發的長巾,裹在了他的頭髮上。
付景軒仰頭看他,笑眯眯地說:「還可以再洗一會兒。」
方澤生搖頭:「不可貪涼。」
付景軒聳了聳肩,等著方澤生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桃木梳,幫他梳頭髮。
半柱香後,二爺的頭髮幹了。
方澤生坐在輪椅上向前傾了傾身子,單手攬住一把髮絲,用梳子撩著他的鬢角。
付景軒坐著不動,一雙眼睛卻轉來轉去,趁著方澤生幫他取發冠的時候,稍稍扭頭。
方大當家今天只在發尾束了一縷長辮,其餘的頭髮全都披在背上,轉身去拿發冠,剛好讓付景軒抓住機會偷來一縷,將兩人的髮絲纏在一起打了一個結。
方澤生轉過頭,付景軒正拿著那兩縷打結的頭髮晃來晃去,笑得像個七八歲的頑劣孩童。
「大當家可知道這叫什麼?」
方澤生愣了半晌,瞥了付景軒一眼,又飛快地轉移目光,「不知道。」
付二爺挑眉,轉過身子趴在他毫無知覺的腿上,「這個叫,結髮夫妻。」
「恩愛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