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024-09-05 10:05:46 作者: 一個米餅
  柳如煙一襲藕荷裙裝,站在甲板上笑了笑,對著王秀禾說:「幾日不見,秀娘可想我了?」

  王秀禾瞠目看她,顫著手道:「你怎麼和他在一起?!」

  這個他自然指得付景軒。閱讀

  柳二娘嫌棄地瞥了付景軒一眼,「我卻是不想跟他一起,若非要跟他做筆值錢的買賣,我才懶得理他。」

  付景軒挑了挑眉,由後腰抽出一把摺扇搖了搖,也沒去理她。

  這兩人的關係明顯不和,又為何湊到了一起?

  王秀禾皺緊眉頭,聲音變得尖細,「你先前不是答應了與我做生意?怎又出爾反爾?」

  柳如煙聽後一驚,「哈哈」大笑:「秀禾此時到像個不諳世事的女兒家了?你我都是生意人,生意便要慎重則優,付景軒出的條件比你好,我自然是要幫他的。」

  王秀禾怒極:「何等生意能超了天家賞賜的半數!」

  柳如煙哼笑:「秀娘真當我只認錢財,不識好賴?」

  「你……」

  「你什麼你!」柳如煙面色一轉,秀眼凌厲,她年輕時就是個潑辣性子,如今隱忍了幾個月,終於對著王秀禾說了出來,「從品茗大會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方家的宗親後輩全都死絕了怎地?你偏偏讓付景軒出來顯露身手攪我付家安寧?你安的什麼良心?!」

  王秀禾半晌無語,回憶道:「你在品茶局是裝暈?你們那時就勾結在一起了?」

  柳如煙道:「不然呢?我還能真的讓他一個毛頭小兒氣倒在聿茗山頂上?」

  「可你們明明水火不容!」

  「何為水火不容?他若還在付家便是我的死敵,但他如今來了方家,那便頂多算我一個對家。秀娘聰明一世,不會連這份利害關係都看不出來罷?」

  王秀禾喃道:「不可能,你怎麼會跟他一遭?你心中該是恨他才對。」

  柳如煙說:「秀娘可是有些意思,我恨他那是我家的事情,如今你從中挑撥,不就是要拆了我倆人的家?他再不濟也是姓付,我再不濟也是他二娘!我倆即便是窩裡鬥死其一個,也不能讓你一個姓王的拆了我們姓付的台面!」

  王秀禾沒想柳如煙一個渾人竟如此拎得清,見此局難收,穩了穩心神,解釋道:「品茗大會卻是我考慮不周,但前些日子我們不還姐妹相稱一起為日後謀劃嗎?我如此信得過你……」

  「但我卻信不過你啊。」柳二娘勾嘴一笑:「我自詡不是好人,可秀娘卻比我還要不堪,你那背信棄義的活字招牌早就掛在腦門子上了,你還想讓我信你?我呸!什麼日後為我擋著陶胡兩家助我上位,我看你是要連合我滅了陶胡兩家再將我踹下馬做第二個方昌儒罷!」

  王秀禾搖頭,眼中早已赤紅一片,「我沒有背信棄義,是方家負我再先!你若不幫便不幫,把我的茶都還過來!」

  柳如煙道:「茶不在我這。」

  「你說什麼?」王秀禾看著主船後面幾艘空蕩蕩的商船再也沉穩不住。

  她早知道方付二人要對這批茶品下手,從品茗大會結束她就知道要走這麼一遭。於是將計就計,在渡口租了一個倉庫把茶全都放在這裡,待兩人動手的時候便像今日這般抓他們現行。但她又向來謹慎,思來想去覺得渡口不安全,方家更不安全,於是便找到了柳如煙。


  四大家雖主做茶葉買賣,多多少少也會做些與茶相關的副業,比如方家的副業便是酒樓,而付家的副業便是船運。

  她知道柳如煙厭棄付景軒,無論如何都不會跟他合謀,於是就跟她做了一筆船運買賣,提前幾天把備好的茶品送上柳如煙的商船,再安排幾個可靠的人手跟著一起押送進京,又在渡口的倉庫里放些假貨,等著瓮中捉鱉。

  卻沒想柳如煙竟會反水,真的跟付景軒合謀擺了她一道?

  「我的茶呢?那可是天家買賣,你隨意挪動便是殺頭的罪過!」

  「為何殺頭?」柳如煙笑道:「方家的茶早就被我送回了方家。此時算算時辰,估計早就送到了。」

  王秀禾聽罷大驚失色,怔怔看她些許,提著裙擺便向方宅奔去。

  柳二娘望著她踉踉蹌蹌的背影,瞥了付景軒一眼,「我有一事不明。」

  付景軒道:「二娘請講。」

  柳如煙道:「王秀禾與我不算熟識,勉強算作親家,為何信我至此,敢把十萬擔的茶品交給我來運輸?」

  付景軒挑了挑眉,嘴角帶著一絲淺笑:「二娘可還記得,我每年都會給方家寫信?」

  柳如煙記得,每每信差來家中收信,三寶都會遞上去一封,「你不是寫給方澤生的?」

  付景軒道:「只有前兩封是寫給他。」

  「那後面的?」

  付景軒扇子一歪,指向了王秀禾的方向,「全是寫給她的。」

  柳如煙皺眉:「你寫了什麼?」

  付二爺笑道:「不過是一些家中瑣事,寫一寫二娘的不是,再寫一寫我待二娘的不滿;寫一寫大娘的身體,再寫一寫父親的不作為;那些信上儘是我們付家的懊糟爛事,讓她看了便會以為拿住了我們付家的底牌,才會對我一再鬆懈。」

  柳如煙驚異:「你難道早就料到了會有今天這一幕?」

  「怎能?我又不是神算子。」付景軒沖她眨眼:「只不過我早知道,我會來到方家。說起這事,還要感謝二娘。」

  柳二娘怔愣片刻,隨即一道驚雷從胸中炸起,顫顫指著付景軒:「你耍我?替雙兒代嫁那事是你耍我?!」

  付景軒搖搖扇子,笑道:「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如今我是方家人,二娘便是我最親近的娘家人。」

  柳如煙當下便要發怒,付景軒立即道:「我那品茶的功夫可以全數教給大哥。兒時拿你的把柄,也會爛在肚子裡。」

  柳如煙眨了眨眼,硬是把將要破口的惡言惡語咽了回去,扶了扶髮簪說:「耍便耍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快去方家瞧瞧你那位大當家如何了罷。」

  方宅後院,燈火通明。

  十萬擔茶碎九萬塊茶餅,如山一般擺在空曠的院子當中。

  王秀禾跑歪了髮髻,貴重的流蘇簪子將落不落,歪歪斜斜地掛在她鬆散的頭髮上,甚有些狼狽。她這些年重新換置的方家家丁全被關進了柴房,幫著柳如煙前來送貨的茶工沒走,一個一個舉著火把,站在後宅的院落兩旁。

  王秀禾扶著烏木古門喘了半晌,在燈光的照映之下,看到方澤生一襲玄色大氅,穩穩地坐在茶山之前,靜靜地看著她。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