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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天道輪迴

2024-09-05 16:31:46 作者: 櫻桃糕
  清仁的弟子敬誠道:「不錯,這是蛇蟲爬過的痕跡。」

  「或許清仁道長來過這裡——」周祈看一眼清德。

  「大師兄莫不是也想害我?我知道了,我來時是帶著敬修敬信一起來的,師兄固然功力高強,用毒的本事也好,卻難在一息之間殺死我師徒三人,少不得會鬧出動靜來,讓大師兄露了行藏。若我是像師父一個人,只怕這會子早就涼了。」清德冷冷地道。

  敬誠等幾個清仁的弟子都露出憤怒的神色。

  周祈則看一眼清德身後兩個沒什麼神情只垂手恭立的弟子:「若如道長所說,清仁道長如今又去哪裡了呢?」

  清德道:「興許是畏罪跑了也不一定。幾位貴人可查出家師所中之毒是不是蛇毒了?」

  周祈看一眼謝庸,謝庸點頭:「不錯,令師所中之毒與清仁道長所養蛇蟲之毒非常相像。」

  清德擊掌:「這就對了,大師兄定是畏罪跑了。臨跑之前,還想著害我一命。真是歹毒啊。」

  清德看看謝庸、崔熠、周祈:「貴人們,那我們就不找了吧?大師兄多行不義必自斃,我等倒也不必執著尋他出來清理門戶,為師父報仇。唉,畢竟同門多年……」清德嘆一口氣。

  清德看向清虛:「師弟,以後就是我們兄弟相互扶持了。」

  清虛面帶猶疑。

  周祈覺得這小小道觀還真是人才輩出,前有用毒物練毒爪的清仁,後有巧舌如簧若是生在春秋戰國興許能憑舌頭混飯吃的清德……

  突然察覺到謝庸的目光,周祈也看他。謝庸輕拍一下白玉欄杆,另一隻手拿著火把離那欄杆也近了些。

  周祈看向那欄杆。

  謝庸對她微不可見地點下頭,又看看自己的胳膊,然後看清德。

  周祈看向離自己不遠的清德那格外寬大的袖子。

  清德道:「那咱們就回吧?回去接著守靈去。」

  眾人都轉身往醮壇下面走。

  「清德道長——」周祈走向清德。

  清德扭頭。

  「玄陽真人葬禮後,觀里就該舉行新觀主繼任典禮了吧?可惜我等還要回京,怕是沒法兒參加了,先與道長致個歉。」

  清德笑起來:「施主莫要客氣。不過一間山野小觀換道士頭兒罷了,施主們都是京中貴人,忙的是大事,施主們能有此心,貧道等已是銘感不已了。」

  周祈走到清德身邊,「希望下次來時——」

  突然,周祈抓住清德雙手,把他撞向醮壇欄杆。

  清德面朝外,被拍在欄杆上,「你——」

  清德的幾個弟子都抽出隨身刀劍來。

  謝庸隔在周祈與清德的幾個弟子之間,手放在腰間劍上,肅然地看著他們。

  幾個弟子到底是鄉野道士,被他氣勢一壓,不敢輕動。

  羅啟、的盧也趕忙上前,絕影護在崔熠身側。

  崔熠怒道:「大膽!」

  周祈則輕笑:「都稍安勿躁。」說著用左手抓住清德兩腕,騰出一隻手摸向清德的右臂,果然……「真有好東西啊。」

  清德掙扎一下。

  有羅啟、絕影在,謝庸走到周祈身邊:「我來。」

  周祈便用雙手抓住清德,「都這時候了,就別掙扎了,難道你還想著把我們都滅了口?」

  清德冷哼一聲:「我不知道施主在說什麼。」

  謝庸捲起清德的右面衣袖,露出裡面的銅管袖箭。謝庸解開袖箭繫繩,輕輕地拿下袖箭筒子。

  謝庸又摸一摸其左面衣袖,這邊倒是沒有什麼。

  周祈道:「看看前胸呢,聽說有一種暗器是綁在胸口的。」

  謝庸點頭。

  「興許帶毒,小心!」周祈叮囑。

  謝庸看她一眼,嘴角微提,輕「嗯」一聲。

  謝庸在側面拉開清德外袍衣襟,裡面倒是沒有什麼暗器,卻有一層油過的不知什麼皮子的護身軟甲,顯然是防備其師兄毒爪的。

  周祈:「……同門師兄弟做到你們這份兒上,也是不易。行了,道長,說說吧?」

  清德扭頭冷眼看著周祈,又看謝庸:「敢問貴人們,我綁個袖箭防身又怎麼了?犯了哪條律法?」


  謝庸道:「在醮壇玉石欄杆上有新痕跡,看大小深淺,是袖箭打上所致。」

  「我前日確實在醮壇練了會子袖箭。」

  「當時令師還在,道長會違抗師令來醮壇上練袖箭?」

  清德語塞。

  知他不會輕易招認,謝庸道:「案發當確是在傍晚酉末時分,一則陶郎君也這般說,一則白日人多,有些事不好做。案後清德道長又準時回去守靈,中間時候不長,」謝庸看看醮壇後面的山,「若是埋屍拋屍,也當就在離這裡不遠處。松柏林子太明顯,且敬誠道長等已經去尋過了,那便只剩了後山了,應該就在後山腳下。」

  清德的臉越發陰沉。

  讓人拿繩子把清德及其弟子綁了,眾人一起進山尋找清仁屍體。

  崔熠問謝庸和周祈:「你們怎麼知道清德胳膊上綁了有袖箭?暗器這種東西,你們也能看出來?」

  謝庸與他解釋:「清德刀劍拳腳功夫不好,卻敢對上清仁,必然有所依仗;他手上戴白玉玦,玦上有弓弦摩擦痕,他能用弓箭,那麼會不會想到用暗器?」

  崔熠想起清德伸手給自己等人看,當時只覺得窮鄉僻野一個道士,竟然長了一雙東西市大掌柜的手,卻是沒注意此節……

  「且清德的道袍衣袖格外寬大,腕部收口兒卻又格外小。見到那醮壇上的箭痕,自然便會懷疑他。」

  崔熠看看謝庸,又看另一側的周祈:「你們怎麼總能想到一處去?」

  謝庸嘴角帶著一絲笑,亦看向周祈。

  周祈否認:「我哪是那種細緻人?且想不了那麼多。是謝少卿沖我使眼色,我聽命行事而已。」

  崔熠看著她。

  周祈點頭,「真的!」

  崔熠扭頭看謝庸,謝庸一臉淡然。

  想不到老謝這樣的臉,還能用眉眼說這般複雜的話,關鍵阿周還能懂……怎麼這麼玄呢?

  崔熠略覺憂傷,明明是自己先認識老謝,也明明是自己先認識阿周,怎麼他們就這般默契呢?只隔著一個牆頭兒,時常混在一塊兒的緣故?崔熠想了想,一定是了。可惜自己沒法兒獨居,不然也去開化坊買個宅子,與他們做鄰居去……

  確實如謝庸推測的,清仁的屍體在後山腳下一片雜樹叢中被找到。他們找到時,還有兩隻似貓又似狐的東西正在撕扯啃咬,見人來了,這兩隻獸滋溜鑽進了林子。

  清仁的屍身極是恐怖,皮肉儘是青紫色,血跡烏黑,臉上、身上被咬得血肉模糊一片。

  敬誠等都被其師的慘狀驚住了。

  謝庸蹲下,羅啟給他用火把照亮兒。

  雖然屍體被破壞得極厲害,但還是能看到清仁前胸有很深的兩個箭痕,脖頸間亦有一個。

  謝庸拿出清德的箭筒,取出一支箭,比一比,確實是這個所致。這箭是七星箭筒,可同時發七支箭,另三支估計也射空了,或許壇上還有沒發現的射痕。

  崔熠頗有兩分感慨看向清德:「同門師兄弟多年,他竟然連埋都不埋一下,任他屍首被山間野獸糟蹋……」

  「清德道長或許是有意為之。若我們晚來上一陣子,這些袖箭傷口都被啃沒了,此案或許便可以賴給狐狸們了。清德道長把那丸藥抹在其傷口上,用意便在此吧?」謝庸淡淡地道。

  變故陡生!

  清虛拔刀砍向清德,「師父也是你殺的!是不是!」

  看押清德的的盧本只防備清仁的弟子會動手,想不到動手的是旁邊頗沉默老實的清虛,趕忙舉劍來擋。

  清虛的刀擦著清德的肩膀而下,道袍破了,露出裡面的甲衣。

  見清虛刀法凌厲,周祈等從屍體旁跳起奔去幫忙。

  清虛變招,那刀揮向清德的腿,的盧用劍去格,那刀到底還是砍破了清德腿上的皮肉。

  「啊——啊——」清德叫聲慘厲,倒了下去。

  不只才奔過來的周祈、謝庸等愣住了,便是剛才還在砍砍殺殺的清虛都提著刀愣住了。

  清德的傷口流出黑血,很快,他的臉也青紫起來。

  「二師兄——」清虛嘴唇微抖。

  絕影繳了他手裡的刀,清虛沒有反抗。

  謝庸輕輕拿起清德腰間懸的荷包,荷包已經被砍破了,露出裡面碎了的瓷瓶,是清仁裝丹藥的瓷瓶。

  過了片刻,看看滿面青紫流著黑血的清德,又看看同樣渾身青紫流著黑血死相更悽慘的清仁,崔熠嘆口氣:「這便是天道輪迴吧。」

  眾人砍木做架,抬了兩具屍首回去。

  清德的弟子們到底不像其師那樣硬氣,很快便招認了醮壇上的事。

  「真的是師伯先要害我們師父的。我們在醮壇上等了片刻,便見師伯走上壇來,我們與師父一起迎下去。突然地上有蛇蟲遊動,師伯竟然放蛇來咬我們,師父不得已才發了袖箭。」

  「師伯中招,死在醮壇上。師父說這種事說不清,師父和我抬了屍首進山,留下敬修清理打掃醮壇。我們把師伯的屍體放在這裡,又撒了他的藥丸在傷口上,以偽裝是中毒而亡……」

  作者有話要說:玦:「玦,鉤弦也。」大概相當於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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